宜斕錯失了解禁的機會,這一關恐怕就直接到將來出嫁了。
經不住太後的哭求,狄存恩硬著頭皮找上了太師府,想請太師和公子跟皇上說情。
朝中有三大派系,以慶王為首的王孫貴族勢力最強,以晏太師為首的布衣卿相居次,再者就是一些看不準風向兩邊搖擺誰也不沾的派,狄存恩就是這中間派少數人的一員,平日里和他私交甚密的也不過是李侍郎和霍親王兩人,李侍郎一把年紀卻無所作為但是為人狠辣,有看不順眼的人只要稍加挑唆就可以借他的刀殺人,霍親王為人圓滑,又是皇上的堂弟,在貴族一圈也頗能吃得開,這麼兩個人要在平時就足夠了,可偏偏在這一次的事兒上,誰也幫不了忙,且不說能力和身份,狄存恩自己要去求他們,可能反倒會被霍親王質疑原因,這可太危險了。
晏太師在朝中招攬人才對抗慶王不是一兩年的事了,如果自己求一求他,也許他為了拉攏自己就會答應也說不定,狄存恩抱著這樣的心思,踏進了太師府。
“喲,這不是狄尚書狄大人嗎?好久沒瞧見你了。”晏逆昀抓著一把松子在院子里,懶貓一樣曬太陽,听見腳步聲轉頭看過去。最近走街竄巷的他語氣口音都變得不南不北,加上多了個太師公子的光環,整個人看起來都跟當年宮里的小太監樣兒相去甚遠,狄存恩一下子還沒認出來。
“怎麼?已經不認得我了?”晏逆昀從躺椅上爬起來,磕著松子走過去,手一伸,“吃不?”
“不必不必,晏公子自己用就好。”那握得沾滿了汗的松子誰敢吃啊,狄存恩趕忙推辭。
晏逆昀也不強求,轉身就坐了回去。狄存恩被他晾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
“啊,找爹的話,他還沒回來呢。”又磕了幾顆松子,晏逆昀才像是恍然大悟天下有“待客之道”這四個字一般,趕忙站起來︰“哎呀,你看我,都沒招呼大人到里面坐下喝茶,來來來快請快請。”說著拍掉一身的松子殼兒,將狄存恩請進正廳。
狄存恩被他搞暈了頭。雖說前兩次見到他都覺得這人稀奇古怪,但還沒至于覺得他城府很深能算計人,可這一回,也不知是自己心里有鬼還是他之前都是真人不露相,橫豎覺得晏逆昀根本不是忘記了而是故意把自己撩開,等自己無所適從了又突然以禮相待,原來想好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來來來,請上座。”晏逆昀一來分不清朝中派系二來不懂得座位尊次,就要請狄存恩坐上座,慌得狄存恩趕緊擺手︰“使不得使不得,狄某坐客席、坐客席……”衣擺上一揩,手心里全是汗。
落座上茶,狄存恩盤算著該怎麼拜托他怎麼引入主題會不那麼生硬,突然晏逆昀就開口了︰“對了,怎麼能就這麼坐著呢,我陪狄大人說說話吧。狄大人是哪里人啊?”
“哦,狄某是乾州人。”狄存恩只得回答。
“錢州?好地方啊,”名字真氣派,“在哪兒呢?”
狄存恩一愣,趕忙又解釋︰“晏公子不是去過惠靜嗎,出了京師一直往西南,過了湖州就是乾州了。”
“這麼說我去過了,離惠靜遠不遠?”
“三五天的路程就可以到了。”
“這樣啊,那我沒順道去狄大人故鄉看看真是挺遺憾的。”
“以後還有機會,晏公子要是想去,狄某可以寫一封家書,叫家里的兄弟代為指引,乾州有不少風景秀麗的地方可以游覽。”
“是嗎,那很好啊!不過我現在沒時間。狄大人也好多年沒回家了吧?”
“誒……三十多年了……”
話題開始的很自然,狄存恩先拋了個恩惠,心里有底了,正準備說正事,晏逆昀又問︰“哎那狄大人家離惠靜不遠,狄大人去過惠靜嗎?”
“啊……這、這……”狄存恩被他嚇出一頭冷汗。
“不會沒去過吧?那你可真要去看一看,那里的孔雀河可真是很漂亮,還有山上那道觀,還有還有,有條街上還有個能掐算的捏面人,算得可準了!狄大人可以去算算官運好不好,家里能添多少子孫……”晏逆昀一說起來就滔滔不絕了。
狄存恩趕緊打斷他︰“狄某去過了,去過了……”再讓他說下去自己肯定沒機會開口了,又不是來討論出游的。
“去過了啊,那衡州大人去過沒?那邊的珍珠好大顆啊,這麼大!”晏逆昀又逮著新話題,比了個大小給他看。
于是就這麼反反復復,狄存恩怎麼也沒辦法把話題撥回來,跟著他瞎聊。
“那個平程山上的道觀里啊,我差點就被人給活埋了,等有時間了我得回去拜拜……那地方叫啥來著?”晏逆昀是越說越起勁兒,“狄大人不是去過嗎?平程山上那道觀叫什麼來著?”
狄存恩手心直冒汗︰“狄某記得是叫邈雲觀。”
“是嗎,大概是吧,我也不識字,狄大人幫我寫下來我下次好打听。”
暈頭轉向的狄存恩稀里糊涂地就把“邈雲觀”三個字寫在了家僕端過來的紙上。
這麼前後不搭東扯西拉地廢話到了晏太師回來,狄存恩急出一身汗還是沒能說一句正話。晏太師疲憊不堪地剛回到家,官帽都還在頭上,一看見正廳里兒子和自己要找的人聊得歡暢,腳一個抬不起來差點被門檻絆倒。
“太師回來了啊!”正廳的光線變化告訴狄存恩有人來了,這是助他擺脫晏逆昀廢話進攻的恩人,他趕緊打斷晏逆昀的話起身向晏太師問好。
“狄大人啊,稀客稀客!”晏太師瞟了兒子一眼,不知道這個祖宗怎麼把狄存恩招惹回家來的,自己還沒謀劃好怎麼找他套話呢。
“爹,那你們聊,我先下去了。”廢話也倒夠了,晏逆昀拍拍屁股走人。
對方是連擊,自己則是疲于奔命,狄存恩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晏太師的慈眉善目在他眼里也全是早有預謀,雖然不知道他們父子倆到底要干什麼,而且也是自己主動上門來,可總是覺得里面有問題。
同樣攻于心計,晏太師和狄存恩湊在一起,今天的較量才算開始,可惜狄存恩錯估了晏逆昀的殺傷力,還沒上戰場就已經頭腦混亂了,回到家里以後連自己說了些什麼都不記得了。
隔日鏡水硯朝得到晏太師的暗示天黑以後來到了太師府。
“話都說不清楚?”鏡水硯朝听到晏太師的描述時愣了愣,“他那樣的人怎麼會話都說不清楚?太師不是說是他自己找上門來的嗎,那他怎麼可能毫無準備就來?”
晏太師汗顏︰“這個老臣實在不知,老臣回到家的時候昀兒正陪他在正廳閑聊,之前發生了什麼事老臣也不知道。也許……他真的是昏了頭,走到這里來的?”
“你自己會相信嗎?”鏡水硯朝很不高興地反問。
“老臣也不願意相信,可是就昨天的交談來看,狄存恩明顯心不在焉,既不像是來嘮家常也不像是有朝里的事要跟老臣討論,當然也不像是來找茬的。所以老臣覺得,他恐怕是因為有事相求,才不得不上門來。”雖然說了讓鏡水硯朝不高興的話,晏太師還是能很快找到彌補的話,將自己的另外猜想陳述出來。
中間派有求于布衣派?鏡水硯朝真是想不出來會是什麼事。
“狄存恩糊里糊涂疲于應付,沒有說出什麼重點,不過既然他是有所圖謀才上門,那麼沒有得逞就必然還回來,皇上請放心,老臣一定找到他的破綻。”
“盡量快一點,”白跑了一轉,鏡水硯朝心情很不好,“朕回宮了。”
又蹭到陪鏡水硯朝回宮的機會,晏逆昀坐在馬車里就開始心猿意馬,描畫著今晚要怎麼才過癮。瞥見他表情變化萬千但總逃不脫一個色字,鏡水硯朝沉著臉懶得理他。
“我這久都沒進宮來陪你,你沒有找其他人吧?”果不其然,蝶羽都還沒收拾好東西,還站在櫃子前,晏逆昀就開始問話了。
“你給朕差不多一點!”鏡水硯朝正在氣頭上,根本沒有閑情逸致。
蝶羽偷偷笑了,加快了收整的速度,最後抱著小太子離開了正殿。
“你今天怎麼了啊,吃了炸藥似的。”剛才被吼的後勁兒還沒過,晏逆昀只好離他遠遠的,縮在角落里一張椅子上,活像只被主人遷怒的狗。
“朕今天心情不好,你別吵朕,回家去。”毫不猶豫地下逐客令。
“我不回去!我又不是你那些三宮六院的嬪妃,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平時我又不吵你,好不容易有機會進宮來你還要趕我。”叫得雖然很凶,但始終是不敢挨近,一個人縮在椅子里表情臭臭。
鏡水硯朝一個頭兩個大,怒道︰“你還不吵?朕今天跟太師商量大事你前前後後進來了多少次你自己數數。”
“那也是你每次來都是陪爹的時間多陪我的時間少!”
“放屁!這是一回事嗎?”眼看又要大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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