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薄酒一杯家萬里
夜深了，霓虹燈在明明滅滅中，釀出一杯紅酒。
酒吧內，悠揚的鋼琴聲中夾雜著低低的話語聲，和成讓人心情平靜下來的旋律。
在吧台的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兩個從外貌上看只能被稱為“少年”的人坐在椅子上。
“請問兩位先生要點什麼？”吧台內的調酒師敬業的問道，“例行公事地問一句，請問兩位是否均已成年？如果未成年的話我們拒絕提供任何酒精飲料。”
調酒師頰邊發絲間露出的半透明的魚鰭狀耳，昭示了他的身份——妖族，更準確的說，是妖族中的水族。
天生的水之妖，對水的掌握是與生俱來的本能，這樣的血統與力量，真的是非常適合做調酒師的工作。
“我成年了。”有著紫色長發金銀妖瞳的少年拿出自己的身份卡，然後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的同伴︰“我沒記錯的話，曜——你還未成年吧。”
“是啊，所以，請給我一杯果汁，謝謝。”靈曜向吧台內的調酒師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規定說進酒吧一定要喝酒吧？”
“酒吧是有提供非酒精飲料的。”銀紫聳聳肩，瀏覽著從吧台上拿起的一份點酒用的菜單。“話說回來，為什麼我們有家歸不得非得來這里打發時間呢？”
“因為青蓮沒這麼容易放過我們。”靈曜說到這里就想嘆氣，“看樣子，大概是我之前一直窩在瀟湘軒內不出門的事情把讓青蓮不爽了。她可是一直強調說要玩就要趁年少輕狂的時候一口氣玩個過癮，不然到了日後就算有時間也沒有相同的心情來瘋玩了。”
“嘖，真是霸道。”銀紫不滿地搖搖頭，手指在菜單上劃過，猶豫不決中，“喝多了對身體不好，但……實在是難以取舍啊。真想把所有的味道都嘗試一遍。”
“那我試試？”靈曜站起，伸手在吧台上一個借力，輕輕巧巧地就躍了進去。
原本在吧台里面的調酒師對靈曜行了個禮後，很自覺地離開了，給這兩位留下單獨的空間。
“這位先生，請問您要點什麼？”伸手拿起吧台上空置著的一個調酒杯，靈曜擺出最專業的姿勢和笑容，一本正經地問道。
“全部的味道都要試一遍！”銀紫非常期待地回答，金銀雙色的奇異眼眸專注地看著靈曜一個人，“你會調酒？我印象中你應該沒接觸過這一類啊？雖然我失憶了，但在這件事我可以確定。”
“我是沒學過。不過，你難道忘了我的血統嗎？”靈巧地手指
靈曜身上的血統，有一半是來自水族中的至尊——天龍。對水的控制能力，可以說到了極致。而調酒，說白了就是利用水與酒精還有其中溶解的物質的比例不同而造成味道千變萬化。其本質，還是液體。
“不過，我要糾正你剛才的一句話。”忙碌中的靈曜突然蹦了這麼一句出來。
“？”銀紫挑眉，視線仍然不離靈曜左右。
“有家歸不得……這句話可不能隨便亂用。”靈曜皺起了眉頭，一邊計算著調酒的品種和份量一邊說︰“‘家’，對于妖來說，是非常特殊的一個概念。對于妖而言，滄海桑田不過是一轉眼的事，在時間的威力之下，再熟悉的地方，也會漸漸變化，然後陌生起來，甚至在世界的壽命走到盡頭之後消失。妖又是天生的浪子，自由跳脫不願被拘束的天性，注定了妖不會總是停留在同一個地方，總是會離開‘家’的。”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銀紫嘆息一聲。
“沒錯。時間，這是最大的問題。妖的出現並不容易，並不是那麼容易尋找到同伴，除了天生強大無需修煉且群居的少數種群之外，大部分妖族對于‘家人’這個概念十分陌生。”
“然而，卻渴望‘家’的溫暖，是吧？”明明是疑問句，銀紫卻說得相當肯定。
“是啊。”靈曜的眉宇間也染上了淡淡的溫暖，“所以雖然君妖女性格惡劣，但，卻依然是最受敬重的。”
“哦？願聞其詳。”銀紫擺出乖學生的姿態。
“妖，是自由而驕傲的存在，是九天十地最放肆的生靈。對于妖而言，失去自由是最大的痛苦。然而……君妖女作為‘柱’，放棄了自由，主動被禁錮在了她自己所建造的‘非常居’中，永世無法離開。以此為代價，力量才不會失衡，然後毀滅一切。”
“禁錮？換句話說就是無法離開？”銀紫為之咂舌，“換了是我，在同一個地方呆上成千上萬年，早就瘋了。然後呢？”
“因為不會離開非常居，所以無論何時非常居都會有至少一個人在。所以，漸漸的，非常居漸漸地成為了可以到達此地的妖最常停駐的地方。因為無論何時都有人在，所以當說出‘我回來了’的時候，總是會得到回應。”靈曜說著，眼神有些茫然，“其實，一開始，只是寂寞而已，所以才會回應。漸漸的，回應成了戒不掉的習慣。漸漸的，在進入的時候都會說上一句‘我回來了’也成了個大家心照不宣的潛規矩。”
銀紫只有報以一聲嘆息——沒有在那個世界的經歷的記憶的他，沒有資格對此事做出評價。
“在稱號中被冠以‘妖’字的，據我所知也就屈指可數的那麼幾個。妖女，妖之女，只為妖而生的女子，妖族最珍貴的女兒……這個稱號已經代替了她的本名而被稱呼著。那是對她的敬重與愛戴。妖天生自由而不願受到任何拘束。雖然有著名義上的統治者，也就是妖帝，但實際上，只有作為精神支柱存在的君妖女才是妖族第一人——雖然她名義上只是‘公主’而已。”
“妖族，都是天生的浪子，自由放肆無拘無束，然而又是極為戀家的生靈。非常居，是所有的妖所共有的‘家’，君妖女，則是守在家里，無論何時回頭都可以看到的，最最重要的‘家人’。”靈曜最後總結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