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緩緩地開過城區。望著窗外向後掠去的繁鬧景象,我心中感慨萬千。命運的不可捉摸已經徹底的使我畏懼,我生平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多麼的無力,多麼的渺小。曾經以為自己是太陽,光芒可以使一切退避,經過這幾番起起落落,我才不甘而又悲哀的發現,自己連一只撲火的飛蛾都不如,因為最起碼它們可以自己選擇生死,而我在過去的那一段時間里,甚至不知道明天還有沒有見到太陽的機會,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自由的呼吸。
或許,正是有了這種畏懼和無奈,才是我真正走向成熟的一個開始吧……
看守所的大門近在眼前,望著那青磚黑瓦,我居然激動得默默流下了眼淚,像我這樣被羈押還如此高興的人恐怕找不出幾個吧,怎麼能怪我呢?我曾經以為再也回不到這個地方了,從里面出來,再回到里面去,只是須臾,但我卻是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生死之間,只不過是一扇門的距離。
待我打了報告進到看守所里,才發現這番回來,所有所長的態度已經和以前大不一樣,梁所長以前罵過我畜生,而此時的他春風滿面,見我回來立馬先給我發了一支煙。連聲說︰“不錯、不錯、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和3院3號那一伙慫不大一樣。當時我就納悶,你怎麼會干這種事呢?看來我老梁看人還是沒有錯啊……”
我苦笑了一下,心里迫切想知道陳怡的情況,便開口詢問道︰“梁所長……”
梁所長一皺眉打斷了我︰“以前叫我梁叔,現在立了點功,就生分了?我雖然管你們,但是一直把你們當晚輩看的,你就是從這出去了,在街上見到我,那不還得叫我一聲叔?”
“你別叫我叔,你們這些畜生一樣的人,沒人能跟你們論輩分!”———這句話還在我耳邊縈繞,但是說這話的人態度已經和以前判若雲泥了。我咋能跟所長計較這個。于是便依言道︰“梁叔,陳怡現在啥情況?我害了她,心里過意不去。”
梁所長拍了拍我肩︰“沒事的,人已經醒來了,放心吧。具體情況我不太了解,今早上你們剛走一會兒,電話通知就來了,我們開了一早上的會,就說你這事兒了。你到是好了,我們又要搞內部整頓啊……”
我沒心情听他的羅嗦,只關心陳怡的情況,正待又要問,孫大夫過來了。
“秦寒,你和我來一下,我給你做個身體檢查,早上交付執行,從這走的時候,按程序就和咱們看守所沒關系了,現在你回來,我要重新給你建卡登記。”
我跟著她到了醫療室,其實所謂的檢查都只是個程序,看守所就一個血壓計,一個听診器,能檢查出個什麼?孫大夫給我檢查著,看我心神不寧的樣子,想了想說︰“你想啥我知道,回頭我還有些事兒要問你,對于你的情況,我也表示理解,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經歷這樣大喜大悲的起落的。也不是每個靠攏政府的人都會反被牽連的。
她搖了搖頭繼續說道︰“當初也怪我,工作做得不細,陳怡跟我一匯報,我也沒在意,我那時要休假了,那天早上來就是交代工作的,所以就只是老李大概說了一下,萬萬沒想到,後面發生了這麼駭人听聞的事,最後陳怡又昏迷了,不過曹成偉也得到了它應有的懲罰!辦案人員來調查取證時我也只是實話實說,陳怡的確當時沒有跟我提過你。唉……現在時過境遷,說這些沒有用了,現在就你最關心的事兒先跟你說一下,免得你心神不寧的。”
孫大夫笑了一下︰“陳怡今天早上6︰00左右醒來的,我們看守所警力有限,所以就安排了一個判了一年勞教的女勞教人員(勞教人員不能稱之為犯人)一直陪護她的。她醒了以後神智非常清楚,和我們安排的人簡單交流之後就知道了今天是執行死刑的日子,當即就要回來。你知道的,今天有多忙,誰顧得上接她啊?再說了,她現在雖然情況比較好,但是還需要在醫院修養,具體的出院時間要醫生說了算。結果她就講了你的這事兒。那個勞教人員听了之後也覺得事關重大,但她又不敢離開醫院,最後還是拜托醫院的人給咱們看守所打的電話。一番折騰下來,電話來的時候,你們公判大會都開始了。我們非常重視,按陳怡所說的,在她鋪下面的牆縫里找到了你寫給陳怡的紙條。經過與你檔案中存留的筆跡比對後。我們覺得是真實的,所以立即按照程序立即向法院匯報了這一情況,在人證物證均比較清楚確鑿的情況下,法院的院長親自向上級請示,得到了暫緩執行的命令。還好,沒有釀成大錯。”
正說到這里,張所長進到了屋里,我一下站了起來。張所長壓了壓我肩膀︰“坐、坐、秦寒呀,我們工作不細呀,我已經電話通知你家人了,他們听到這個消息後,也是很激動。還好、還好、只要能補救過來,就是好的,你說是不是啊?”
我只有干笑了兩聲,腹誹到︰“我小命差點完了,精神損失補得過來嗎?”
張所長正色道︰“秦寒你說,你到這這麼長時間了,所里的所長們對你咋樣?”
我一臉鄭重的說︰“好啊,簡直就像親人……”
張所長干咳了兩聲,神色尷尬地打斷了我的話︰“咳咳……到也沒有那麼夸張,只要你覺得好就行。剛才周廳長也和我簡單的交流過了,事情已經是這樣,有些情況周廳長也和你通了氣,你個人也表了態,很好嘛。通情達理對彼此都有好處,你家里就這兩天就要來,我們也破個例,在還沒判決的情況下讓你和家人見一面。到時候勸勸家里人,幫著做做工作,對你也有好處,明白嗎?至于你呢,就在在看守所安心呆著,等到改判後,執行通知書來了,你就好好的去勞改隊服刑改造。這之前,你有什麼要求就提出來,我們也盡量在原則範圍內滿足。不過你也要記清自己身份,啥事不要過于,知道嗎?”
我听明白意思了,大腦飛速的轉著,從頭到尾,不管是梁所,孫大夫,還是張所,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閉口不問我和陳怡是咋聯系上的,看來在這個當口,他們還顧不得關心這事。嗯……是的,我要抓住機會。
想到這我抬起頭,向張所長懇求道︰“您言重了,要求不敢說,我現在就有一個請求。”
張所長呵呵笑道︰“可以啊,你說。”
“我覺得挺對不起陳怡的,都是我害了她,我想去醫院見見她,可以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