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子不高的毛偉意外的壯實，很有點體⺪運動員那種敦實的範兒。跟穿了高跟鞋的薛美蓮站一塊，毛偉似乎勉強持平。
領著毛偉進來的薛美蓮有點緊張，平時伶牙俐齒的，今天介紹的時候有點結巴︰“書、書記，他就是毛偉。”王國華一眼就能看出來，薛美蓮很在乎毛偉。再看看毛偉，站那里很平靜，甚至給人一種納言的直觀印象。
習慣姓的看了看手表，從薛美蓮離開到再次出現，不過是五分鐘。薛美蓮的臉有點紅潤，呼吸也有點急，看意思是拽著毛偉跑來的。
毛偉帶著一絲戒備的眼神飛快的看了一眼對面的王書記然後把頭低下，可能是真的因為姓格木訥，毛偉居然沒有一般的干部見到王書記時常有的惶恐，顯得很平靜。甚至，眼神里還帶著隱約的敵意。
王國華能感覺的到毛偉對自己的抗拒，卻沒有心思去追究這個根源。
“你就是毛偉？昨晚上在民政局值班？”王國華問一句，對面的毛偉總算抬頭，不過沒說話，只是點點頭。“那你說說情況吧，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昨晚上我值班，接到福利院打來的電話，說房子倒了。我立刻向局長匯報，跟著去現場，看見房子倒了，現場還有救護車，……。”這個時候王國華面前的電話響了，毛偉下意識的停止說話。
王國華稍稍猶豫便拿起電話︰“嗯，我是王國華。”
“書記，我閔自雄。正從醫院趕回來，福利院的事情太急，我只好先處置一下，沒及時匯報。”閔自雄的語氣听著有點浮躁，呼吸似乎也不那麼順暢，急促的起伏很明顯。
“直接去福利院的現場吧，就這樣，到那踫頭再說。”王國華說著掛了電話，站起身道︰“走，去福利院。薛美蓮帶上毛偉在前面帶路，我記得你會開車，新華讓小趙把路虎的車鑰匙給她。”王國華快速說完一馬當先大步疾行，來到樓下已經是天色昏暗。上了奧迪車後王國華給家里打個電話，完了坐在後排做閉目養神狀。
趁著最後一抹暮色，湯新華注意到王書記的胸前起伏很明顯，這是一種瀕臨憤怒的跡象。湯新華知道，即便是憤怒了，王書記也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有時候湯新華會想，這樣克制對身體是不是有壞處，也僅僅是想一下。這個時候，湯新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車子突然停下，王國華睜眼一看，車正在出院子大門，徐耀國站在大門邊上招手。王國華打開車門道︰“上車。”徐耀國也廢話，上車坐下，伸手道︰“給支煙抽。”徐耀國嗓音沙啞，透著一股疲憊。
“你的秘書小周呢？”王國華頗為不悅的問，徐耀國知道他的意思，笑道︰“別怪他，我讓他去我家里幫忙，家里婆娘不舒服，送醫院去了。”
王國華默默遞過去一支煙，這時候不是矯情的時機，王國華也不會勸徐耀國回去之類的話。遞煙之後摸出火機，先給自己點上，順手丟給徐耀國。
“新華，讓你去了解的情況怎麼樣了？”王國華看了看前面問，湯新華回頭道︰“還沒有答復，財政局那邊說要查一查才知道。”
“讓他們不用匯報了，情況我這里都掌握了。”徐耀國來了一句。
王國華閉上眼楮往後輕輕一靠，手里夾著煙的手指微微哆嗦。實際上王國華已經把事情想到了最壞，可是心里還是希望事情沒那麼糟糕。
“書記，福利院的事情閔自雄跟我通過氣，事情說起來有點復雜。在沒有弄清楚具體情況之前，我沒有向您匯報。”徐耀國說的很慢，沙啞的嗓音似乎說話都很艱難。
王國華驟然睜眼，伸手摸了摸徐耀國的額頭，秘書長沒防備，王國華冰涼的手感覺到炙熱，不由驚道︰“你搞什麼？病成這樣還不去醫院。”
“書記，我沒事，扛一扛就過去了。”徐耀國艱難的笑了笑，王國華一擺手道︰“屁話，小趙，立刻去二醫大附屬醫院。”吩咐之後對徐耀國道︰“你不要說話了，這事情沒商量。”
“書記，你別怪我……。”徐耀國面露感激，王國華對他壓下沒匯報一事沒有絲毫的不滿，而是先關心他的身體，這讓徐耀國不能不感動。
“新華，你讓薛美蓮把車開回去吧，福利院那邊先不去了。”王國華又交代了一句，湯新華飛快的下車。
王國華的奧迪車再次上路，往二醫大附屬醫院的方向行駛。
市委大院里，突然被打斷了帶路黨這一業務的薛美蓮很是納悶，嘆息了一聲道︰“怎麼突然不去了？我還指望你在王書記面前露露臉呢。”
“官官相護！”毛偉迸出四個字。
王國華對徐耀國說不上無條件信任，但是也相差不遠了。所以徐耀國按下福利院的事情，肯定有他的道理，在徐耀國沒有說清楚之前，王國華是不會輕易去表態。
“書記，這一次算是運氣不錯，福利院倒掉的兩層樓還沒交付使用，只是上午起來察看雪情的福利院長被倒下來的磚石埋了半個身子，送醫院搶救還算及時，命算保住了，就是左腿要截肢。”艱難的說著話，徐耀國一陣咳嗽連連。
王國華低著頭默默的抽煙，等徐耀國說完了，突然抬頭道︰“真的沒出人命？”
徐耀國面色平靜的點頭道︰“我查的很清楚確實沒有，開始我還有點懷疑閔自雄是不是做了手腳，後來親自去了現場看了看，又問了個可靠的人，確實沒有出人命。不過，這事情的麻煩程度不比出人命小多少。”
“沒出人命就好。”王國華也松了一口氣，有沒有出人命的問題上，徐耀國是不敢撒謊的。車子在華燈初上的街道上行駛，車窗外的天空又開始往下掉雪花。
坐在前排的湯新華這時候回頭道︰“書記，要不我先跟醫院聯系一下？”
王國華點點頭，湯新華立刻拿出電話撥號，聯系上醫院後如此這般一說。
車到醫院，霍院長領著一幫人等在門口，王國華開門下車，回頭扶著徐耀國下來時，一幫醫生護士如臨大敵的沖上來，七手八腳的搶過徐耀國，放上推車立刻送走。
送走徐耀國，霍院長見邊上沒閑人，這才上前跟王國華說話︰“王書記，徐秘書長需要檢查，結果估計要等一會，不如去我辦公室坐一坐。”
王國華想了想便點點頭道︰“打擾了。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把院長也驚動了。”王書記很給面子，畢竟霍院長也是副廳級，這一回跟上一回也是兩個概念。
霍院長很高興的前面帶路，領著王國華一路上樓，一邊走一邊笑道︰“我倒不是刻意，這鬼天氣，今天光車禍就送進來十幾個。事情多，我也不放心，不來看看晚上都睡不著。”
“市里的各單位的負責人，要是都像院長這樣負責，我這個書記也省心不少啊。”王國華也不吝嗇好話，拋開上次的事情，霍院長還是一個很不錯的領導。至少這個時候還沒回家，這就能體現出責任心。
“過獎了！過獎了！不過是盡一點本分。”霍院長听著這話還是很開心的，醫院這邊對市里還是有很多事情要求到，跟王國華搞好關系很必要。
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夏語冰笑眯眯的出現了，看見王國華便上前招呼︰“王書記好。”王國華稍稍一怔，笑了笑進門去。這天氣冷，隨後進來的霍院長順手還把門帶上了，進了開著暖氣的辦公室，渾身上下都有點松開的感覺。
“您把外套給我。”夏語冰笑著伸手，王國華抬手脫下風衣，順手遞過去，這個動作倒是習慣的很。平時在家有楚楚，辦公室里有秘書，所以王國華很順手。可是霍院長不這麼看，覺得他跟夏語冰的關系似乎很有說法啊，尤其是夏語冰還站身後動手幫忙。也是一副很熟練的樣子，臉上絲毫沒有任何的不自然。
“對了，你不是要調衛生局麼？”王國華也就是順口一問，邊上的霍院長立刻耳朵警覺的一豎，心道這不是說給我听的吧？這個夏語冰，今天霍院長專門找她談話了，內容就是要表示一下對夏語冰的提攜。路子有兩條，一個是回學校繼續教書，不用再來醫院值班了。一個是留在醫院，可以適當的提副主任醫師。原來夏語冰是急診的值班醫生，經常要上夜班，現在也可以選擇不用繼續干這個。
談話的時候夏語冰沒表態，意思是回去好好想想。霍院長當時也沒強求，這不正好夏語冰準備下班，湯新華的電話打到值班室，霍院長獲悉後立刻把夏語冰叫辦公室來等著。現在兩人見了面，王國華提出調走夏語冰的話是啥意思？是在暗示自己，對夏語冰的提拔力度不夠麼？還是別的什麼？
霍院長為人一貫小心謹慎，自然不會在這樣的小事情上去交惡市委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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