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的隊伍中沒有看見陳凱華，對此王國華多少有點奇怪，那眼珠子轉了一圈沒發現人便笑問︰“凱華怎麼沒來？”
劉斌面露難色，看看陪同的市委副書記後，低聲道︰“凱華去市里辦事，正在往回趕。”
王國華突然覺得氣氛有點怪，似乎劉斌言猶未盡，至少是有什麼事情不方便在這里說。于是笑道︰“正事要緊，我來不能耽誤大家的工作。”
劉斌松了一口氣，趕緊道︰“凱華縣長也是這麼說的，他說王主任一直是這麼言傳身教。”
眾人一番笑談，車隊繼續上路時，王國華招呼劉斌上了他的車。等車子開穩當之後，王國華才淡淡道︰“劉斌同志，凱華到底怎麼了？我剛才見孫彤副書記的臉色有點不對，現在有什麼都可以說了。”
劉斌露出悲憤的神情，語調壓抑道︰“有人舉報，說凱華縣長有經濟問題的嫌疑，市紀委請凱華去接受訊問。”王國華听著這話，身子陡然一震，很快穩定下來道︰“經濟問題？可曾查實？”
“查實個屁，就是一封匿名信，然後市紀委打電話請凱華去解釋。凱華讓我別跟你說，怕你擔心。他說身正不怕影子歪，要我說，就是那些不干事又想好處的混蛋把我們黨的事業給毀了。”劉斌說的氣憤，王國華卻安心了下來。既然只是去解釋一下，想來不會太麻煩。
不過王國華還是很奇怪，楊國民知道自己下來了，王景略也知道，怎麼都不跟自己說也就算了。處理一個正處級干部，這是要經過常委會的，更別說這個正處級干部還是省委下來的掛職干部。王國華身為督查室主任下來督導工作，怎麼說也應該知會一聲吧？即便不通知王國華，也要上報省委辦啊，怎麼省委辦那邊也沒有消息傳來？
由此可見，可能真的只是詢問一下。問題是這個詢問的時機，有點耐人尋味。
“劉斌，你老實告訴我，凱華到底有沒有問題？”王國華突然變得嚴厲起來，厲聲問道。
劉斌很認真的搖頭道︰“絕對沒有問題，縣里的事情都是我們商量著來辦的，事情我都清楚。事情的起因是最近幾個項目，凱華提出政斧不要插手經營，只是提供政策和資金幫助民間的自己去發展。這個事情，很是得罪了一批官員。凱華還說，王主任在長橋鎮就是這個扶持模式，所有項目⺪作，最後都由老醉領餃的合作社去做。”
劉斌這一說就剎不住車了，從王國華離開之後說起，一直到最近一段時間，陳凱華和劉斌商議的結果是以後的項目基本按照長橋鎮的模式來做。比如說養殖、種植，種苗的采購都是有老醉的合作社根據農民的需要自行采購，政斧只是給予貸款上的幫助。照理說這個模式很正常，可是縣里的很多干部都不滿意。以前這些權利都是掌握在政斧手里的，農民要買這些生產資料，只能是從政斧的手里或者是指定的供貨商手里買。但是這一次，劉斌和陳凱華提議每一個項目的供貨商，都要進行公開招標。而不是以前那樣，指定的權利在政斧官員的手里。一些官員私下里議論，說省委辦的王主任以前來扶貧，那是特殊情況。現在是省里下撥的扶貧資金，怎麼還能照搬那個模式呢？具體情況要具體對待。總之這一段眼看著幾個項目的資金要下來了，一堆人的眼珠子都紅了。常委會上經常發生爭執，全靠著兩位一把手齊心協力給壓了下去。
沒想到縣里壓下去，市里那邊起來了瓢。市紀委昨天下午來電話，請陳凱華去市里接受訊問。應該說這個事情看著並不太嚴重，但是架不住這個苗頭不對。現在縣里說什麼話的人都有，還有人直接就懷疑陳凱華收了一些好處，借公開招標之名行要吃獨食之實之類的話。
王國華很耐心的听劉斌說話，一直沒有表態。到了縣委下車的時候，王國華的電話響了，一看號碼是陳凱華打來的，王國華這才算是一顆心落了底。
“是我！”王國華平靜的說著話，一邊邁步下車，劉斌臨時充當了開門的司機。王國華的車在中間，下來的時候別人都在等著了。
陳凱華現在的心情就是有點莫名其妙，市紀委的人允許打電話，但就是不給他離開。所以只好給王國華打電話匯報道︰“王主任，真的很對不起，紀委的人說還有話要問，今天恐怕是回不去了。”
王國華的腦子里漸漸的出現一個輪廓，這是一個針對整個扶貧項目的布局的一個局部。看來這十個億的資金，讓一些人失去畏懼感了，或者說理智淡化。
陳凱華是怎麼成為掛職縣長的，市里的人很清楚。王國華很奇怪的是，王景略怎麼在這個問題上不做任何動作，楊國民呢？在這里頭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從文山縣的情況來看，似乎王景略不是那樣的人啊。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圍在王景略身邊的人都是劉傳那種人，從這個角度來看問題，王景略不是不知道這個事情，只是不願意插手罷了。難道說，王景略已經拿到了屬于自己的那一份？或者說，王景略也在刻意的放縱一些人的作為？楊國民呢？他不是一個蠢人啊，怎麼會干這麼沒格調的事情？
王國華有點不是很明白這其中的原委，電話里大聲道︰“凱華，有句話你記住，只要你為問題，誰都不能把你怎麼樣？這話是我說的，我就一定做到。”
王國華故意說的很大聲，一群人在邊上听著表情各異，王國華一直拿眼角的余光審視孫彤，發現他的臉色微微的變化了一些，但不是很明顯。聯想到之前劉斌說話前看他一眼的事情，王國華心里似乎有了點模糊的影子。
掛了電話，王國華回頭朝孫彤笑道︰“孫書記，陳凱華同志不在，看來我的林旺縣之行要耽擱幾天了。這樣吧，你工作也忙，就不用陪著我了，反正我事情辦完了，也要去市里一趟。”王國華說話的時候，語氣帶出一絲森然的意味。
孫彤的年齡比王國華大許多，很明顯的五十多歲的人，王國華這麼跟他說話，他似乎沒听出什麼意思的樣子，很沉穩的笑道︰“不礙的，市委給我的任務，就是全程陪同王主任。”
王國華陡然一轉話鋒道︰“陳凱華同志是省官干部掛職縣長，他的事情市里向省委匯報沒有？”孫彤表情自然道︰“這個怎麼說呢？應該是市紀委的例行問話，市委常委會上這是讓紀委適當的過問一下，並沒有決定要處理陳凱華同志。”
王國華笑了笑，沒在說什麼，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北山市的情況王國華不是很了解，晾有些人沒有真憑實據也不能怎麼地。王國華這個時候心里已經有點譜了，看來一些人是沖著自己來的，陳凱華的問題不是很大，或者說只是一個導火索。要說這體制內，沒有絕對干淨的人，真要去查，總能查出一點說法。這就是一些人的依仗吧，想拿捏一下王國華。
王主任也不休息，立刻開始听取匯報。所謂的實施辦法是一個很粗的東西，具體的執行要看地方政斧的掌握。坦白講王國華對這個實施辦法很不感冒，但這不是王國華能左右的。從王國華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只能是按照文件的精神去辦，文件有要求公開的，王國華就不許隱瞞對付的現象出現。
劉斌上任縣委書記後，在陳凱華的支持和配合下，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整頓縣各行局的人員班子。應該說取得了一些效果，但是也有不少人提起劉斌就恨的牙根癢癢。越是貧困的地方，越是有人削尖腦袋進體制內吃公家飯。這個現象當初王國華就知道，縣委下屬的各級領導班子，正式編制之外很多臨時編制人員，也都是吃財政飯的。
劉斌上任之後，狠狠的砍掉了大批的臨時編制的人員。精簡後的政斧機構，辦事效率反而高了許多。這個事情劉斌在匯報之初重點提了一下，按說這個事情不該給王國華匯報，但是劉斌很自覺的就從這個事情說起，工作上的事情也都大致的匯報了一下，似乎是向市委匯報似的過程，讓邊上旁听的孫彤表情不是很舒展。
王國華听的也很自然，不去打斷他的匯報。一個上午很快過去，正經的關于扶貧公開的事情卻一個字都沒提。
“王主任，時候不早了，先吃午飯吧。”打斷劉斌匯報的是孫彤，他倒是笑眯眯的，沒想到王國華臉色一沉道︰“孫書記肚子餓了？你可以先去吃飯。”
這話說的有點難听了，孫彤臉色一黑，當場就想發作。一個小年輕，就不知道尊重一下老同志麼？心里如是想著，孫彤還是沒有發作，只是站起淡淡道︰“我去問一問準備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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