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華搬出會場紀律，謝衛國心里自然不肯服氣。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個時候硬頂是不明智的，謝衛國也不傻，站起來道︰“走就走，我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說是要走，謝衛國還是磨磨蹭蹭的，收拾這個收拾那個的，眼珠子一直往門口看，他是盼著林主任來呢。你不比我大，有比你大的。不過話說回來，今天這兩位先後出場打算給王國華制造難堪的策略，算是一敗涂地。
“謝主任說的對啊，王主任才來幾天啊？我們這些老同志看不下去，說兩句都不行麼？年輕人都像你這樣，以後老同志還有說話的余地麼？還有人尊重麼？大家說是不是？”殷勝利覺得不能就這麼算了，開口想扳回一點面子。這幾個年輕人，以前不說呼來喝去，還是比較听招呼打雜的，基本叫做啥就做啥。
擺老資格，這種人不少，尤其在機關大院里頭熬資歷是一種慣姓。可惜今非昔比，這督查室的三個年輕人，不說全部心向王國華，至少不會開口給王國華倒台。更別說，張國勝和高娟娟，那是打定主意抱大腿的。
“殷專員，你這話我就不愛听了。在機關單位里做事，我爸爸跟我說，首先要尊重領導听領導的話。這里誰是領導？總不會是你殷專員吧。”高娟娟這話沖的殷勝利一口氣差點順不過來，這小女生有副秘書長的老爹撐腰，真到了頂牛的時候，根本就不怕殷勝利。更別說，王主任的威風大家都見過的。
“高娟娟，你這是什麼話？我有說不尊重領導麼？國勝，你說，我哪里不尊重領導了？”吃柿子撿軟的捏，平時看著最好拿捏的張國勝，被殷勝利盯上了。
問題是，老實人也有蔫壞的時候不是？更別說張國勝只是看著老實。
“殷專員，你是沒有說不尊重領導，但你是這麼做的，典型的為老不尊，給年輕人做了壞榜樣。”張國勝這話比高娟娟那話可狠多了，這就是豁出去的架勢了。反正已經選擇站隊了，自己在院子里沒啥根基的，要想博上位，就只能是頂在前面給領導當狗，誰擋道咬誰。這個覺悟，張國勝早就有了，就等著機會狠狠的撕咬王國華的這些麻煩制造者。
“喲呵，沒看出來小張現在這麼會講話了嘛，以前怎麼沒看出你這個優點來。孟潔，你說說是不是啊？”張國勝的話把殷勝利氣的是渾身發抖，怎麼都說不出話來。謝衛國一看場面有點亂，覺得正好是攪混水的時候，拖到林主任來就是勝利。于是連忙插嘴，打算繼續把矛盾激化，場面搞亂。
孟潔這個時候為難了，咬著嘴唇好半天都沒吭聲呢，眼看著張國勝和高娟娟沖鋒陷陣的，想到王主任對自己的信任，還有口袋里的新款手機。以前跟著林主任後面，有啥好處大頭都是領導，王主任則不是這樣。這就不說了，關鍵是王國華對自己的信任啊，還有王主任的能量太大了。
孟潔猶豫的時候，除了王國華淡定的喝茶之外，其他人的眼神都看了過來。高娟娟和張國勝當然是希望孟潔不要幫著王國華說話，能站在對立面做一條白眼狼才好。這樣，一個副科的名額才少一個競爭對手。低著有咬著嘴唇的孟潔看上去很緊張，實際上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爭呢。終于，孟潔開口了。
“我覺得，國勝說的都是實話。有些同志確實倚老賣老，還有不尊重領導的行為也是確實存在的。就拿配車的事情來說吧，王主任到現在開的都是私家車。按規定，謝主任是不夠配車資格的吧？我雖然人微言輕，但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話。”孟潔說出這個話的時候，臉上的緊張反倒變的坦然了。開始說的還有點慢，說到後來是越說越順口。既然開了口，既然做了選擇，就沒有任何退路了，只能是緊緊的跟著王國華。
王國華依舊捧著茶杯不緊不慢樣子，其他四個人個個是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孟潔這個林主任一貫器重的年輕人，在這個時候居然倒戈了。王國華才來不到兩天啊，這個世界就徹底的亂套了。
“我再重申一下會場紀律，請謝衛國同志立刻離開會場。孟潔，你記錄一下，謝衛國同志在我請他離開會場之後，繼續發言繼續頂撞領導。會議記錄，會後拿給我簽字，上報副秘書長。”王國華說話的語氣倒是看不出多少情緒來，似乎就是一件小事，不值得生氣。
“你們……。”謝衛國氣的手發抖，手指指著一干年輕人，就是說不出下面的話。
“出去！”平靜的王國華突然狠狠的一拍桌子，騰的站起來道︰“我讓你出去。”
謝衛國再也呆不下去了，臊的一張大紅臉，低著頭從後門走過去。王國華慢悠悠的端起茶杯道︰“下面，接著開會。”
“呵呵，正開會呢，我沒有來遲吧？”林主任這時候出現在前門口，已經走到後門口的謝衛國，頓時臉色大喜，連忙站住回頭大聲道︰“主任，王國華要把我趕出會場啊，欺人太甚！”林主任只是微微的皺了皺眉，笑著問王國華︰“國華，怎麼一回事？”
王國華對林主任的態度還是相當尊重，站起來解釋了一下原因，不等王國華說完，謝衛國已經尖叫道︰“王國華，你還不是主任，有林主任在，這里還輪不到你一手遮天。”
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誰說王國華不是督查室的主任了？現在就已經是了。”眾人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只見臉色陰沉的曹副秘書長出現在門口。嚴肅的不能再嚴肅的表情，目光嚴厲的看了一眼林主任，淡淡的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了林主任的問候。
倒是面對王國華的時候，曹秘書長的臉上沒了嚴肅，露出微笑主動伸手道︰“王國華同志，真是年輕有為啊。”
“曹秘書長好！”王國華不失禮數的問候一聲，曹秘書長松手後轉身道︰“現在我宣布，經辦公室黨委研究決定，並報呼延秘書長批準，從現在起，免去林和宣同志督查室主任的職務，王國華同志接任督查室主任，級別不變。”
決定宣布之後，會場瞬間陷入了死寂。包括王國華在內的人，都沒有料到這個變化。王國華這邊還跟言禮孝商量著怎麼擺弄這個事情呢，結果曹秘書長已經來宣布了。
“好了，你們繼續開會吧。林和宣同志跟我來一趟。”曹秘書長說完就走，頗有雷厲風行的意思。林主任呆呆的張著嘴巴，好一會才啊的一聲，大步轉身追了上去。
站在後門口的謝衛國，此刻的表情這是很難形容，不知道是哭呢還是笑，還是在發愁。總之一兩句話根本無法準確的形容他的表情。一切都是因為變化太快了。
“那麼，現在接著開會！”王國華的聲音打破了死寂，目光從張國勝臉上開始掃蕩，張國勝倒是很自豪的坐直身子，挺了挺胸膛。高娟娟甜甜的笑了一個，孟潔則是低著頭沒起來，殷勝利嘴里抽著煙，大口大口的，拿煙的手有點抖。後門口的謝衛國，被王國華的目光看到時，居然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點頭道︰“我這就走，請主任允許我在外面听著。”
什麼叫不要臉？這就叫不要臉！
王國華想起了陳佩斯那句台子，朱時茂啊朱時茂，你這個濃眉大眼的……。看著高大帥氣的謝衛國，要論賣相比王國華都好兩分。
“願意听就听吧。”王國華目睹眾人鄙視的目光匯聚在謝衛國的身上，淡淡的答應一句。這一刻，王主任的大度在眾人心目中又有了提高。
“今天開個短會，主要講兩個事情，第一……。”王國華秉承著一貫沒有廢話和大段道理的風格，干淨利索的講了五分鐘，然後結束了講話。
“會就開到這吧，散會。”王國華起身走了，剛剛走出大門口，就听見身後謝衛國在對孟潔說︰“孟潔，這是車的備用鑰匙，我上交了。”
兩分鐘後，孟潔敲門進了王國華的辦公室，把車鑰匙放桌子上道︰“主任，這是謝主任交來的車鑰匙，您看怎麼辦？”
“我有車，就不用這個車了。你交代一些司機，以後督查室副處級以上的同志出公差，這車子都可以用。但必須是出公差，這個事情你監督一下，誰違反規定你跟我說。車鑰匙就放你那，誰要用車就跟你說。小孟，你表現的很不錯，也很能干，以後要繼續發揚。”
歡天喜地的孟潔走了，過了兩分鐘，高娟娟進來了，滿臉不快的對王國華道︰“主任，你不公平，憑什麼車鑰匙歸孟潔管？就憑她長的好看？”
王國華把臉一垮道︰“高娟娟，怎麼跟領導說話的？你說就你這樣子，我能放心讓你挑擔子麼？胡鬧！回去，寫一份兩千字的檢查交給我，認識不夠深刻，我會讓你重寫。”
高娟娟差點哭出來了，氣的直跺腳，轉身要走的時候，王國華張嘴道︰“站住，我有說讓你走了麼？”
“哦，主任還有什麼吩咐。”高娟娟這下沒脾氣了，轉身過來低著。
王國華淡淡道︰“以後所有上面下來的文件和上交的報告，都由你來負責。你是z大中文系畢業的吧？今後工作中，一定要把自己的長處發揮出來。不要整天想著這個那個的，去吧，檢查明天上午我要看到。”
撅著嘴巴的高娟娟走了，剛出門口便得意的揮舞拳頭，低聲興奮地“耶！”王國華這個安排，看著是跑腿的活，實際上是一個看著沒啥油水，卻能經常在領導面前出現的工作。多少人為了讓領導對自己有印象挖空心思，高娟娟只是鬧了一下，就得到了這麼一個美差。
比起高娟娟的吵鬧，張國勝則用行動說話，扛著一桶水走進來，換了水後給王國華的杯子添加了熱水，笑道︰“主任，還有什麼活要吩咐的？”
“國勝，這個工作你不要親自做了，明天開始我只要外出公干，你都要跟著的。有的方面，你要加強啊，不要自滿哦。”
王國華笑著開了這麼一句，張國勝一听這話就覺脖子粗了兩圈，滾燙的滋味順著脖子往腦袋上竄，王主任這是要我給他當秘書呢。
“請主任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現。”
打發走了張國勝，王國華還是沒有得到安生，手頭的文件才看個開頭，謝衛國就縮著脖子出現在門口，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點頭哈腰的說道︰“主任，我來向您承認錯誤。”
王國華淡淡的看他一眼，站在門口的謝衛國想進來又不敢進來。
“把你的心思放在工作上吧，關于錯誤，自己寫一份檢查，交到孟潔那里。就這樣了，我狠忙！”王國華說著一擺手，謝衛國倒是帶著笑臉走了。
這麼一個副手，王國華覺得有點頭疼的很。這個時候，王國華有點懷念馬玉高了，這家伙當主任的時候，王國華任何瑣事都不用⺪心，一切做的妥帖。
謝衛國這個家伙，也算是能屈能伸了，這種人說實話留在身邊不是個事情。
王國華正在想問題的時候，電話響了。言禮孝打來的，開口就道︰“我說國華，出什麼事情了？剛才呼延秘書長給我打招呼，說林和宣的主任不在兼任了。”
王國華道︰“老言，我也不知道啊，還以為你是干的好事呢。”
言禮孝嘖了一聲道︰“怪哉，對了，剛才任大江打來電話，說不好意思給你打，讓我轉告一下，諸秘書的事情已經處理了。降一級，調離省局，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你要不來這個電話，這事情我差不多都忘記了。就這樣吧，本來就沒打算為難老任。”
言禮孝道︰“那就這樣，對了，晚上有空麼，一起坐坐。老任想辦一桌賠罪酒，還是方元大酒店。我這個中人，只能好事做到底了。”
這個面子王國華得給，總不能讓人心里頭留著疙瘩，反而不是好事。當下點頭道︰“行啊，晚上下班的時候，我們一道走。”
按說林主任不再兼任，王國華接任這個主任，好歹還是要開個歡送會的。結果是林主任給曹副秘書長叫走之後，居然就沒再出面了。倒是他的秘書小周來忙活一通，上午下班前，把鑰匙交給孟潔稱，辦公室給王主任騰出來了。林主任的車，倒是沒留下，這個事情林主任不提，王國華也不說。
孟覺在下班前過來交鑰匙，順便請王國華搬到主任辦公室去。對此王國華沒有著急，而是淡淡道︰“再說吧，先不忙。”
孟潔欲言又止的，最後沖王國華深深的一鞠躬，轉身跑了。王國華楞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中午吃飯還是孟潔給打來的，放下就走了。沒有獻殷勤的意思。
一場風雨似乎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督查室內部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老資格的督查專員殷勝利，出人意料的下午上班的時候交來一張病假條，請假半個月，醫生寫的是老寒腿發作了。
這個病假條，殷勝利是交給孟潔的。結果高娟娟搶過去道︰“王主任說了，以後這些事情我來做。”說著這女的還昂了一下下巴，得意洋洋的去辦公室。
坐在位置上的張國勝歪了歪嘴，孟潔也沒有特別不高興的樣子，這是低著頭忙活。
自詡勝利者的高娟娟拿著病假條，敲門進了辦公室便道︰“主任，殷專員要請半個月的病假，要我看啊，就不給他批。”
王國剛拿過病假條，看都沒看就刷刷的批字︰“同意！”然後簽下名字，遞給高娟娟道︰“放肆，領導還要你教我怎麼做事麼？”
高娟娟吃了憋，悶頭走了。王國華笑了笑，殷勝利的事情不是不能接著整。問題是還有兩個督查專員在外頭沒回來，以後忙著內斗的曰子，王國華可不想過下去。只要殷勝利不給自己搗亂，王國華不介意放他一馬。畢竟眼下的形勢就算有人想鬧騰，也掀不起什麼風浪。真的把他給逼急了，跟謝衛國和另外兩個專員勾搭起來，這工作起來就難了。
王國華這不是軟弱，這種程度的讓步，如果還有人想興風作浪，再下黑手就心安理得了。
拿到同意的病假條，殷勝利明顯的楞了好一會，才慢慢的還給高娟娟保存。離開的時候，殷勝利的表情頗為復雜，腳步沉重。
下午的時間過的很快，王國華一直在辦公室里看文件，加快熟悉工作的腳步。期間沈局長打來電話，請示了一下關于黃強的問題。王國華表示可以放人了，前提是要交罰款，還得讓他在賠償文書上簽字。臨下班的時候，楚楚打電話來，表示她的手續已經辦好了，過兩天來省城找房子。電話里兩人膩歪了兩句，楚楚很意外的沒提什麼小三小四之類的話。
下午下班，王國華到樓下開車離開，沒一會後面言禮孝的車就跟了上來。兩車頗為默契，一前一後的往前走。到了地方下車時，言禮孝過來說話︰“國華，事情我搞清楚了，是許書記的意思。”
王國華露出微微驚訝，隨即笑道︰“許書記行事風格真是深不可測。”
已經等在台階上的任大江笑著迎上前來，一番客氣後進了大門。大堂里黃嫻已經等在那里，居然沒有出門去迎接。黃嫻的身後，還有一個縮頭縮腦的黃強。看見王國華，這家伙的目光里充滿了畏懼，躲躲閃閃的不肯上前。
黃嫻哪里肯讓他跑掉，扭著耳朵往前拽，還踹了一腳道︰“去，給王主任認錯，保證以後不再亂來了。要是不听話，我讓王主任再收拾你。”這話說的，實在是大言不慚。好像王國華已經跟她如何了似的。
“王主任，我……。”黃強很勉強的上前來，看他說的難受，王國華淡淡擺手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本來不打算就這麼放你出來，你姐姐為你的事情奔走辛苦，看她的面子上我才心軟了。以後做事情之前，得過過腦子，不要再給家里親人招惹禍端了。”
說著王國華信步往里走，留下姐弟倆站原地發愣。沒一會黃強這家伙居然追上來道︰“王主任，我姐姐是不是跟你了？”
王國華沒想到這家伙說話這麼沒遮攔的，苦笑道︰“胡說八道，我有家室的人。”
黃強估計是咬定了王國華跟黃嫻的關系，不以為然的切了一聲道︰“不承認就算了，反正我覺得這樣很好。可惜，我姐姐身材太差，沒胸沒屁股，……。”
“黃強！我殺了你！”黃嫻一下就暴走了，黃強拔腿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大聲道︰“王主任，以後你就是我的大哥了，改天給你介紹一個滿意的妞。”
一溜煙，這家伙跑沒影子了，黃嫻追之不及，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原地跺腳。
王國華等人也被這個極品搞的是目瞪口呆，居然還有這種人。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啊！”言禮孝感慨了一聲，任大江憋著笑，對王國華道︰“王主任，我們上去吧，還是頂樓的豪華包廂。今天沒別的事情，我們不醉不歸啊。”
三人到了頂層的包廂，剛坐下黃嫻就進來了，手里拿著一張支票遞給任大江道︰“任局長，你給的太多了，這是退你的錢。”
任大江笑眯眯的對黃嫻道︰“不多，不多。”說著拿眼神看王國華，這個說實話，真的有點黃泥巴掉褲襠的意思，王國華也懶得去解釋，反正跟黃嫻之間玩的曖昧程度也比較深了。
“給你就收下吧，任局長拿出來的錢怎麼會收回去。對了，今天這頓要免單啊！”
有了王國華這句話，黃嫻才收起支票，拋來一個媚眼道︰“是！王老爺。都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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