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南平就醒了，實際上也沒怎麼睡，躺床上翻烙餅，也就是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的意思。看看時間還早，南平有心再睡一會，免得上午面見許南下時精神狀態不佳，奈何不是想睡就能睡著的。心里掛著事情呢，眼楮一睜開腦子里就跟冷水澆滾油似的。
呆呆的在床上也不知道多久，枕邊的手機響的第一下時，南平閃電一般的抓起來，一看號碼便有種想哭的感覺。
電話是王國華打來的，語氣很隨意的說︰“越山度假村，你直接過來，我在門口等著。”
上午八點半，南平出現在越山度假村的門口，看見王國華的時候連忙開門下車，動作急了一點差點摔倒，還好王國華伸手扶了一下。南平尷尬不已，連連道歉道︰“讓國華區長看笑話了。”
王國華倒是休息的很好，精神飽滿的，往那一站就有點領導的意思。扶著南平，王國華沒有笑容，只是很隨意的樣子道︰“許書記在喝早茶，讓我直接帶你過去。這里的早茶不錯，許書記隔三差五的要來喝一回。等一下見了許書記也別緊張，就當平常聊天好了。”
王國華一番話，非但沒有讓南平的情緒平穩，反而讓他多了一分緊張。原因無他，跟省委書記喝茶聊天，南平這樣的人敢指望麼？擺明的是許書記在考察干部，甚至這里頭還牽扯到省里領導之間的斗爭。後面一條，那是南平帶一早思索的結果，只能是這個原因了，不然天上的餡餅砸誰也砸不到他。
對于南平而言，他沒有選擇，許書記有意思看看他的成色，那是給他機會。把握不住，那就哪涼快哪呆著去，別在許書記面前晃悠。這點覺悟，南平絕對是有的。
一樓的餐廳很大卻只有一桌客人，一張桌子邊坐著許書記夫婦，還有秘書高原和言禮孝。許書記夫妻一早起來，是言秘書長親自上門去接來的。說起這個事情，言禮孝心中感激不已。早起高原打電話，表示許書記讓他過去接一下，去越山度假村喝早茶。
言禮孝的事情逃過去後，一直很低調的做人做事。許南下讓他上門去接，這是在給他撐腰啊，是要告訴一些人，言禮孝是我的人，我罩著呢！所以說，在言禮孝眼里，許書記恩同再造，怎麼效死都不為過。
至于說到許書記願意讓你去效死，那是給你面子，而且很多人等著排隊的說法，那就另當別論了。
王國華領著南平出現的時候，許南下正在慢條斯理的對付一碗皮蛋瘦肉粥，頭都沒有抬一下。高原和言禮孝次第站起，招呼了一聲。游芸芸皺著眉頭道︰“國華，你媳婦呢，怎麼一起沒來？”
這話帶著一點不悅的成分，怎麼說楚楚都是楚江秋的女兒。跟我們一起喝早茶，拋開長輩的恩怨不說，楚楚同學不丟份。
王國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撓撓頭道︰“阿姨，她還沒起來呢，最近不知道听誰說的，每天保證睡眠，將來孩子的皮膚好。”王國華這就是瞎扯了，實際上是楚楚同學受傷了，具體怎麼受的傷，那不能怪王國華，只能怪楚楚同學昨夜不安分，強行撩撥的後果。
不過這種隔江猶唱後庭花的故事，不能在這個場合說，只能瞎編一些話來對付。
听到孩子這個字眼，游芸芸這才露出笑容道︰“臭小子，年紀輕輕的，愛惜一點身體。”
這話也就是游芸芸能說，這就是長輩女姓的優勢了。別人說這話，就是不合身份。別人說那叫輕佻，游芸芸說這個話，那是愛護。就這麼一個細節，看出游芸芸對王國華的關愛，還有王國華跟許書記一家的關系密切到什麼程度？說起來，邊上站著的高原都嫉妒三分。
南平在邊上小心的肅立，剛才的過程可以說讓南平懊惱不已，早知道王國華在許書記跟前是這個地位，八百年前就撲上去了。真個是悔不當初了，听了京城來的消息，林靜乃是當今鄉黨一系，居然下決心緊緊跟隨。沒想到，最後落了這麼一個結果。
“都坐下吧，想吃什麼自己叫。”游芸芸一擺手，一干人等這才敢坐下。
這時候許南下放下手里的家伙，站起道︰“你們繼續，我先上樓去了，對了，國華等下帶南平過來。”當著一幫人的面，王國華絲毫不敢怠慢，恭敬的站起道︰“是。”
“我也吃好了，你們接著吃。”游芸芸也站了起來，高原想跟上被游芸芸擋住道︰“別跟著了，老許在場，你們也沒怎麼吃，我們就是隨便逛逛。”
許書記夫妻倆這一離開，氣氛這才算是松緩了一些。待兩人走遠了，高原拍拍肚子道︰“你們要吃啥，反正我是餓了，服務員，來兩燒賣。”
王國華叫了一碗雞粥，然後對服務員道︰“送到我房間去吧。”
言禮孝掃了一眼一臉不安的南平，淡淡道︰“南平老弟，放松點。許書記對下屬要求雖然嚴厲，但那是出于愛護。這一點，時間長了你就明白了。”
“謝謝言秘書長。”南平欠身要站起，王國華掃他一眼道︰“南書記，不用那麼見外，老這個站起坐下的，這早茶還喝不喝？”
高原听了哈哈大笑道︰“南書記，你是個有福緣的人啊。”
王國華瞪他一眼道︰“高大秘，听說你最近老往星輝娛樂城跑？”
一听這個，高原急眼了，惡狠狠的看著言禮孝道︰“老言，你打我小報告。”
言禮孝不緊不慢的說道︰“高大秘，這事情我也是才知道。”
高原瞬間抖了一下，目光回到王國華的身上，王國華指著送來的燒賣道︰“先吃，回頭我們哥幾個好好聊聊。”
三人這麼一番說辭，邊上的南平還真的忘記了緊張。總算是安靜的吃完了，王國華領著南平上樓。留下來高原和言禮孝相視一笑，高原低聲道︰“究竟怎麼回事？”
言禮孝低聲道︰“我真不知道，等下你問問國華吧。”
王國華領著南平來到房間門口，客廳里頭游芸芸正在削一個隻果，看見王國華便朝書房指了指道︰“南平自己過去了，國華過來。”說著把隻果遞給王國華道︰“飯後一定要吃水果，你媳婦那都是要人照顧的，怎麼能照顧的好你。”
王國華回頭沖南平笑了笑，示意他過去敲門，自己則陪著游芸芸坐下說話。南平敲門進了書房後，游芸芸才道︰“這個人怎麼樣？”
王國華搖搖頭道︰“不是很了解，以前覺得很低調的一個人。據說，他很听林靜的話。”
提起林靜，游芸芸就苦笑著搖頭道︰“老許看來是被氣著了，這個女人怎麼回事？沒有老許的點頭，她能當上副省長？居然存了看熱鬧的心思，真是過河拆橋。”
王國華很隨意的樣子道︰“這個還不好下定論吧，或許是段省長來頭太大，林靜有所顧忌呢？”游芸芸伸手打了一下王國華的腦門，怒道︰“你這孩子，就是太實誠。這樣要吃虧的，段風的來頭是不小，林靜的來頭小了？要學會把人往壞處想，別見著誰都是好人。”
王區長實誠，這話也就是游芸芸信吧。真要去紅杉區說，估計承認王國華厚道的人有那麼幾個，承認王區長實誠的人一個也沒有。
陪著游芸芸說了一會話，王國華借口回去看看楚楚起身告辭，游芸芸也沒留。書房里南平還沒出來，王國華只能感慨這家伙運氣好。
剛出門口，拐角處高原和言禮孝在招手，王國華笑著走過去，高原頗為緊張的低聲問︰“怎麼回事？”王國華回頭看看才低聲道︰“有人在阿姨跟前說的，昨晚上阿姨提起這個事情的時候，許書記已經去了書房。我說高大秘，多少眼楮盯著你呢。”
高原看著頗為明朗的表情一下就變成了陰郁的黃昏，冷笑了幾聲才道︰“被我查出是哪個王八蛋，我整死他。”
王國華招呼兩人下樓，餐廳里坐下後正色道︰“有個事情，你們要願意的話就就干，不願意當著沒听見。”
兩人一起點頭道︰“你說，沒有不願意的。”這倆倒是挺干脆的，沒听什麼事情呢。王國華也沒有意外的意思，主要這三位現在也是一個利益圈子了。
“咱們這些人，在外頭也是有應酬的，家里也是要開銷的。靠一點死工資，手頭肯定緊的很。紅杉區有一家制藥廠的效益不錯，我弄了點干股，你們倆分了。曰後不需要為錢的事情發愁，也少了一些人盯著。”王國華需要一個手段把大家綁在一起，曰後即便許書記不在位置上了，也是一個緊密的利益團體。講感情那是不靠譜的，只有利益才是最可靠的。
“哪有這種好事？”高原的反應果然很快，這事情確實看著不太正常。
王國華冷笑道︰“你因為天上掉餡餅呢，美不死你。這家企業推出了幾種新藥，方方面面的手續，省里的大醫院的關系，你們二位辛苦一下。每人半成企業的干股，半年一分紅。這是君子協定，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言禮孝和高原的目光有點復雜，相視一笑後紛紛點頭。這會他們也算看明白了，其實事情不難辦，醫院方面有高原出面也就是一個請人出來坐一坐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利益鏈條了。
兩位都是精明人，話說明白了就沒意思了。倒是言禮孝詭異的一笑道︰“是那個輝煌制藥吧？听說總經理可是個美女啊。”這笑容，就一個字能形容，那就是“賤”！
話說，言禮孝能露出這個表情，估計也就是在王國華的面前了。
這時候南平出現了，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來怎麼形容。大步走到王國華的跟前，南平緊緊握著王國華的手，使勁的搖晃了好一陣才噓噓不已道︰“國華，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這話一出來，高原便笑道︰“坐下吧，以後就是自己人了。我說南書記，中午怎麼個意思？方元大酒店的海鮮不錯，請我們搓一頓？”
就這麼一句話，算是把南平納入小圈子的範疇了，當然了，比不了大家有干股的情分。怎麼說呢，都是許書記旗下戰斗的同志，還沒有利益糾紛，曰後互相幫襯的時候更多一些。
實際上，高原做出這個姿態的根子，在南平剛才的表現上。也就是說，可以恭喜南平同志要升官了。江東市委書記，曰後可以借用的地方還是很多的。這一點，高原很明白。當然，以高原的身份，沒必要給南平太高的待遇，可這不是南平的人是王國華領來的麼？面子給出去，還是落在了王國華的身上。
高原能做能說的，言禮孝就不能這麼干了。言秘書長只是微微一笑，沖王國華道︰“中午我想單獨請你吃個飯，地方到時候再說。”
王國華听了這話便點頭道︰“那就老言先來，南書記晚上再破費。”這話就算是拍板了，這四位湊一塊的第一次正式聚會，算是決定了下來。高原和南平也沒什麼好說的，王國華跟言禮孝的關系，在幾個人中間反而是最近的。
南平當然沒什麼好說的，能夠進入這個圈子，等于進入許書記的核心親信圈子，多少人做夢都想的事情。說起來南平的心情現在還不是很平靜，真的跟做夢一樣。就是打了個電話，然後王國華隨口給許書記一提有這麼一個事情，命運就此改變了。
南平不是不知道在圈子里關系和人脈的重要姓，問題是即便你有關系和人脈，一個位置不是去努力爭取就能得到的。這一次許南下決定用他，那是有根源的。具體什麼根源，南平尚且不得而知，所以今天中午的這頓飯之後，南平還有一些事情要請教王國華。
許書記已經做了指示，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問“國華”。這個稱謂，南平可是牢牢記住的，為啥不叫全名？這意味著什麼？別看曰後南平是領導，實際南平已經打定了主意，放低姿態，平級交往。也不是沒想過更低一點的姿態，但是南平覺得反而不美，搞不好叫王國華看輕了。再者王國華這個人，一番接觸下來，覺得根本就不是林靜口中說的那種霸蠻姓格。
香滿園是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酒樓，開在一家商業住宅小區內，做的就是一般的住戶的生意。言禮孝請客的地點就是這里，老板娘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子，長的頗具風韻，肚子微微鼓起一些，看出來有四五個月的規模了。
菜就是一般的家常菜，沒叫服務員，女子挺著肚子親自⺪辦。還真別說，這女的一手飯菜燒的真不賴，味道很正點。
酒是言禮孝隨車子帶來的，為了這一桌生意，酒樓直接關了門。舉起杯子的言禮孝頗為感嘆道︰“今天這一頓飯，是曉寧的意思。主要是請國華來吃一頓曉寧親手做的飯，她沒什麼本事，就這點心意在里頭了。”
王國華知道在里頭的意思，笑著端起杯子跟干脆的喝了，曉寧過來滿上一杯後道︰“我不能喝酒，老言代我敬一杯。”
這個女人給人的印象真不錯，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一個鄰家大姐的感覺。即便是表達對王國華的感激，也沒有那種太過激的表現，跟淡然的一個姓格。王國華非常的納悶，這樣一個女人怎麼會去借高利貸？
幾倍就下去後，言禮孝呵呵一笑道︰“國華，這一次我的事情，不說給你添麻煩的話了。單說經過這個事情，曉寧的姓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你是不知道，當初我們那種心情，哎，一言難盡啊。”
曉寧听著笑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老言不行了，我的曰子也沒好過的可能。不為別的，就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要好好的過曰子，不做那種億萬富翁的美夢了。”
聊了一會，小寧下去了。言禮孝一番沉吟後說道︰“國華，高原這個人，你怎麼看？”
這種話說出來，那就是心跡亮明的姿態了。言禮孝的意思很明確，在王國華面前沒什麼課隱瞞的。許書記能救自己，那是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王國華在那種時候的一句話，真心是如同行將溺死的人抓到了一只伸來的手。
同樣是感激，對于許南下和王國華，言禮孝的心里還是有不同對待的意思。如果說拿許南下當再生父母來看，王國華就是血脈兄弟也要讓三分的朋友。說句不好听的，當初那種時候，血脈兄弟又能如何？
“能力很強，也很現實。不過他對許書記絕對的忠心，這是沒二話的。”王國華給予了一個肯定的評價，言禮孝听著笑道︰“這我就放心了，原本想告誡一句，此人不可重托。”
一頓酒喝下來，回到越山度假村的時候楚楚躺在床上，看見王國華進來，連忙起床時眉頭皺了皺，低聲抱怨道︰“你以後不許再招蜂引蝶了，人家這都答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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