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戰爭

第二十九章,力挽狂瀾(三)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林笛兒 本章︰第二十九章,力挽狂瀾(三)

    這個盒子,她很熟悉,每次在市她都是臉紅紅地把它藏在一堆貨品下面生怕撞見熟人。

    宣瀟一言不,自顧地把盒子拆開,掏出里面的避孕套。很詭異的,避孕套沒用前,應該是密封包裝的,可是盒子里面的每一只避孕套都被拆封了。

    池小影皺起眉頭,搞不清宣瀟葫蘆里賣的啥藥。

    宣瀟輕輕扯出一只避孕套,遞給她,“你對準燈光看看。”

    她越不明白了,莫名其妙地接過,擰開床頭燈,對著白熾的燈光,突地愣了,在光滑的避孕套的表面有一個小小的針眼,如果不說,真現不了。

    “這?”她愕然地看著宣瀟。

    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羞愧,宣瀟的語調有點顫抖。

    “這是我戳的。”

    “為什麼?”小影長大了嘴巴,心里面有一處炸開了。

    “因為我想要個孩子,可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你總說再等等,我沒有辦法,所以……”

    “不對,宣瀟,這不是理由。”池小影搖著頭,她不相信的。如果他想和她有一個孩子,她怎麼會感覺不到呢?

    他可以拒絕避孕,可以直接對她說︰小影,我們生個孩子。

    他什麼都沒說過。

    宣瀟咬了咬唇,用了很大的力氣,才繼續,他先是落寞地自嘲一笑,“結婚四年,我們多少還是有一點默契的。是的,這不是真正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我感到今年開始我們之間出現了問題,你好像把自己隱形了,我快看不到你了。我們不像是一對夫妻,而像是同一個屋檐下的合租者。你對我不聞不問,好像我是你可有可無的人,你不在意我,就是關心也只是禮貌,而並不出自于內心。于是我想也許有個孩子會好一點,所以我想來個驚喜。但沒想到,卻害你患了宮外孕。”

    終于一口氣說完了,他臉色通紅,不安地凝視著池小影。

    他原來不是無動于衷的,也感覺到了,也懂的。可是他錯了,如果孩子能改變這一切,她早做了。

    難怪,听說她懷孕了,他反應那麼淡定,在得知孩子沒了的時候,情緒激動成那樣。

    池小影閉上眼,眼里有什麼熱熱的東西奪眶而出,她緊緊地閉著。

    如果他能說一句話溫暖她的心,只要一句,不要多,不是現在說的這些,她都會原諒他的。

    “寧伊的短信,你身上的口紅、香水味也是故意留著讓我看的嗎?”她睜開眼,望著他眼楮深處。

    宣瀟的眼神有點慌亂,“我……以為那樣會讓你注意到我們之間的問題。”

    “你想我怎麼做?為你和別的女人大打出手、爭風吃醋,像看賊似的盯著你?如果我真的是那樣,只怕你又不是現在這態度了。”忽然之間,所有悲傷的感覺都涌上了眼楮。

    她太了解他了,他被重視慣了,不習慣被忽視,不習慣被妨礙。

    “宣瀟,你這樣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你是在挑釁我。你若在意我,怎麼會讓我被別的女人示威、嘲諷、羞辱呢?”她盯著他說。

    “誰對你說了什麼?”宣瀟緊張地問。

    “那些都過去了。”嘴角浮出一絲苦澀的笑,“宣瀟,為了激起我的妒忌,你還和燕南南上床了?”

    她不想說的,可是話就那麼出了口。

    否定呀,說沒有,快,快……內心里一個細小的聲音拼命地叫囂著額。

    呼吸停滯了,她不自覺地攥起十指。

    宣瀟,張了張嘴,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他沉默了。

    最後一根相連的弦,就這樣戛然而斷。

    “你的演出真投入,可惜我是個不懂欣賞的觀眾。”

    他還給她的,依然是一片沉默。

    他做夢也沒想到她知道的會這麼多,怎麼解釋,成年男女上了床,並沒有做*愛,誰會相信?只能沉默。

    她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心,又波翻浪涌了。他以為他犧牲許多,可這樣的犧牲也都是為了他自己,從來沒有顧及到她的感受。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臂,說︰“不要胡思亂想好嗎?小影,別拗氣了,我不會和你離婚的。”

    “你不會,可是我會。”她冷冷地推開他,“你可以傷害我,但請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你沒想過和別的女人上床、玩曖昧的結果會是什麼嗎?不要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如果你不給別人希望,別人怎麼能靠近你?宣瀟,燕南南和柏遠離婚了,寧伊和男友分手了,現在這樣,我做不了當作什麼都沒生和你在一起。忠誠是婚姻最起碼的原則,你沒有遵守。宣瀟,別說了,離婚吧!”

    宣瀟真的再沒開口,只是像個被人識破的小偷那樣,慌不擇路,奪門而逃。

    池小影把臉別向里側,咬著唇,淚如雨下。

    後來幾天,宣瀟沒有再出現過,夏秀芬也沒問,倒是田華天天來,來時總煲點湯、熬個什麼,和夏秀芬聊著家長里短,提都沒提宣瀟。

    設計院院長從天津回來幾天了,一直忙,這天擠出兩個小時來醫院看池小影。

    她讓池小影安心養病,工作的事不急。兩個人說了說病情,又聊了聊單位里的事。

    “小影,其實你是個不錯的工程人才,可惜你不喜歡。”院長笑道。

    “嗯,我在大學里每門課程學得都不錯,還拿過幾次獎學金,那是為了讓我爸爸在天上開心的,我偏愛文科。”

    “你剛來工作時,每天也是兢兢業業的,畫圖、設計,我本來想培養你的。可是,有天吃飯遇到你老公,他特地拜托我,問我能否幫你換個工作,說你文字功底很好,從事文秘應不錯。我後來好好地觀察你,讓你寫過幾個報告,然後就把你調到我辦公室了。哇,這一說都過去兩年多了。”

    院長拍拍池小影,“小影,我是過來人。離婚好離,離婚女人的日子卻不好過。孤孤清清的夜,獨自舔著滴血的傷口,整夜整夜的流淚,沒有人想象得出來的。人有時就是掙得一口氣,事過後想想值得嗎?你有傲骨又怎麼樣?你獨立又怎麼樣?什麼都抵不上一個溫暖的懷抱。是人都會犯錯,能寬恕就寬恕吧!別隨便提離婚。”

    池小影回以淡淡的笑,換做以前,她會為宣瀟的關心而感動。現在她麻木了。

    “人活著就是一口氣,怎麼能不爭呢?”

    “你呀,怎麼會像我呢?”院長嘆息,站起身,“還是別意氣用事,多考慮考慮。天下的男人都是差不多的,不見得下一個出現的就是如你所願。對了,貝貝現在的男朋友是誰??”

    “呃?”

    “她整天笑容滿面,打扮很學院味,對我講話輕聲輕氣的,不會認識個什麼學者吧?”

    池小影笑了,想起寧貝貝提過什麼型男,是她的真命天子,“我……悄悄幫你打听下。”

    “好的。唉,我這個女兒真讓**盡了心,要是她有你一半懂事該多好。”

    池小影心里酸,她懂事嗎?現在還不是一樣在讓媽媽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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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章 回天無力(上)

    早晨,杜醫生過來例行查房,檢查過池小影的傷口的愈合程度,又看了各項驗單,說明天可以出院了。

    一提出院,夏秀芬臉露憂色。寧貝貝辦事效率是高,極短的時間內就幫池小影租了個帶家具的單身公寓。可是那房子……夏秀芬長嘆一口氣,比小影原先的衛生間都要小,而且前面有幢高樓擋著,這個季節要到中午十二點往後才能曬到太陽,在十點之前,家里的光線都不太好,非要開燈不可。公寓的對面有個小菜場,早晨三四點鐘就車來人往,歡騰個不休。寧貝貝說這房子別看有點舊,可離市中心不遠,離設計院只幾步路,又挨著菜場,方便上班,方便生活,搶手著呢!她托了人才租到手,而且租金也便宜。唉,小影結婚四年,以後住在這種房子里,對錢要精打細算,越活越過去了!

    夏秀芬想著,心里面就堵得慌,更是對宣瀟怨了又怨。

    “小影,離婚雖然是咱們先提的,可是錯在宣瀟。分家產時,你可要和他好好談談。別逞能,日子長著呢!”夏秀芬坐在床邊,和女兒商量道。

    “有什麼好談的,爭什麼呢,又沒孩子,我有手有腳,媽媽還怕我養不了你嗎?”池小影輕笑。

    夏秀芬嘆了口氣,“媽媽不要你養。到是你,又不是黃花閨女,沒幾年三十了,手上沒幾個錢怎麼好呀!你房子也不要,城里的房價高得沒譜,什麼時候能真正有個家。你姿態高,別人不會感謝你的。”

    “干嘛要別人感謝,我心里過得舒坦就好了。”

    夏秀芬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不過你,以後別在我面前哭就好。”說著,她時時刻刻握在手心里的手機響了,她急急慌慌地一看,小跑地往外面跑去。

    池小影忍不住一樂,媽媽現在儼然是一重要人物了,每天接電話接得手軟。她躺下來,拿起秦朗送的雜志隨手翻著。

    今早,秦朗沒有過來報到,直接進了手術房,好像有個重要的急診手術。進手術室前,他過一條短信,很簡短︰明天,我送你回家。她看後,想著他穿著反穿的醫袍,臉上戴著口罩,一臉嚴肅,但就在手術門打開之前,他忽然折回身,拿起了手機。想到這,她的臉慢慢熱了。秦朗和她的交流,要麼就是面對面的講話,要麼就是短信,很少講電話的。秦朗說,文字更能深切地表達人真實的感受,不然,他希望看著對方的眼楮直接表達。說這話時,她覺得秦朗像個詩人,但詩人不適合做醫生。醫生是冷靜而又理智的,詩人是漏*點而又沖動的。秦朗總是出人意料。

    有一次,她听護士們私下議論過她,說她是普通病房里的貴賓病人,主治醫生是專家,看護是最好的護士,隔三差五,院長還過來坐坐,和她聊聊。關于她的一切,自然而然都是優先的,最好的。她知道,她是沾了秦朗的光。其實,她是最怕欠人情份的人,不管是多好的朋友和同事。但秦朗的幫助和關心,她接受得心安理得。秦朗的好太細膩了,細膩得你根本察覺不到,就已經接受了。這樣的朋友,你如果想到拒絕或者是回報,好像是對他的褻瀆。

    二天,池小影出院,生龍鳳胎的孕婦也一同出院,病房里一下子充滿了輕松的氣氛。夏秀芬辦好手續,寧貝貝開車過來載著她和住院的一些用品先回公寓準備去了。今天,為了恭喜池小影出院,也為了祝賀她的喬遷之喜,寧貝貝說要在新居里熱鬧一番。

    午飯後,池小影穿得厚厚的,頭也用大圍巾裹著,站在醫院門口等秦朗取車,住院的這幾天,一股從北方襲來的冷空氣,讓濱江市提前入了冬。天空是鉛灰色的,太陽只是象征地掛著,一點暖意都沒有。街上的行人環著手、縮著肩,一進還不能適應天氣的寒冷。

    “小影。”田華提著個保溫瓶從出租車上下來,“你怎麼出來了?這樣會凍著的,快,進去。”

    “我今天出院。”池小影咽了咽口水,把那聲差點出口的“媽媽”咽了回去。

    “昨天怎麼沒听你提?”田華急了。“不過,也沒事,我家里都收拾好了,那咱們回家去。宣瀟……他知道你出院嗎?”

    池小影淺淺地笑,什麼也沒說。

    秦朗的車在她的身邊停下,他禮貌地對田華一頷,打開車門。

    “小影,你這是要去哪?”田華不認識秦朗,心里面直打鼓,小影什麼時候有位這麼儒雅的叔叔?

    “我回家。”池小影看到田華一頭灰白的頭在風里飛舞著,眼里有淚光閃爍,她不忍地回過頭,“阿姨,你也回家吧!我以後再去看你。”

    “你喊我……阿姨?”田華接受不了地任淚流了下來,“小影,你真的沒辦法原諒宣瀟嗎?”她突然沖上前一把抓住池小影,“她,那咱們就不原諒他,把他當空氣,驅逐出家門。以後,我把你當女兒養。”

    池小影拼命里咬著唇,眼眶里淚珠打著轉,“阿姨,謝謝了。秦醫生還在等我。”她輕輕拂開田華的手,搭著秦朗的手臂,絕然地上了車,然後把車門緊緊關上。

    田華拍打著車門,她低著頭,當沒看見。

    秦朗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動了引擎。

    “小影,湯……”田華舉起保溫瓶,追著車。

    就沒入了車流中,找不到蹤影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田華重復地問著,能回答這個答案的只有宣瀟了。而宣瀟的手機關機中,田華無力地合上手機,拎著保溫瓶,往宣瀟工作室恍恍惚惚地走去。

    真的,她不能相信小影和宣瀟就這樣說散就散了,不就是一場誤會嗎?說開了,氣過了,不就好了。以前怎麼覺得小影挺柔順的,怎麼倔起來九頭牛也拉不回?唉,田華一聲接一聲地嘆著氣,也許是她太老了吧!

    寧貝貝今天打扮得很淑女,兩只夸張的耳環不見了,化了個淡妝,米色的風衣,果綠的毛衫,米色的細腿褲,還真多了幾份書卷氣,秦朗不太熟悉路,打了幾次電話給她,她怕他開過了,站在公寓的樓下等著。遠遠地看著6虎開過來了,她悄悄地背過身,從衣服的口袋里掏出小鏡子,看看頭有沒亂,唇彩自然嗎,妝花沒花?確定一切完美,她這才笑靨如花般轉過身。

    “幾樓?”秦朗扶著池小影下車,打量了幾眼公寓樓,眉頭蹙了蹙。

    “六樓!”寧貝貝回道。

    “也就是頂層了。”秦朗目測過後,眉頭打了個結,“這種公寓樓沒有電梯吧!”

    寧貝貝聳聳肩,“按照規定,七層向上的高層建築物才會配備電梯。”

    池小影捂著心口,虛弱得直喘,听了寧貝貝的話,她呆住了。她現在這身子,上得了六樓嗎?

    寧貝貝陡然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她顧著撿便宜,沒考慮這麼多呀,先不談怎麼上樓,一上樓,還不得和關上籠子里一樣嗎!夏秀芬在樓上久等不到人,也下樓了,幾個樓梯一轉,扶著樓梯白。寧貝貝瞧瞧夏秀芬,再瞧瞧自己,眨眨眼,有時候,再有能力的女人也得承認自己的弱小。

    這樓怎麼上呢?她正想著辦法,秦朗驀地彎下身子,雙手一托,把池小影整個人抱進了懷里。

    “秦朗,快放下,我很重的。”池小影臉紅到耳朵根,一次和宣瀟以外的男人這麼接近,身子本能地僵硬如鐵,很不自然地說道。

    “知道自己重,就不要亂動,抱著我的脖子,讓我省點力氣,六樓呢!”秦朗小心翼翼地動了動手臂,胸腔激烈地起伏。

    池小影只得閉上嘴,過意不去地勾住他的脖子,頭擱在他的肩上,兩個人以一種親昵的姿勢走進公寓。

    忽的,寧貝貝心里被什麼猛地頂了一下,沒來由的,竟有些慌了,莫名的。在場的,只有秦朗一個男人,他這樣子,是紳士風度,沒什麼可亂想的。她抬頭盯著秦朗的背影,眼里閃著奇怪的光芒,嘴抿得緊緊的。她心里一凜,下意識地捋了捋頭,把目光移開,心跳得很厲害,咚,咚,咚……都听得見聲音了。小影如果離了婚,不也是單身女郎嗎?

    “秦醫生人真好。”一口氣跑到六樓,放下池小影,秦朗一頭的汗,進洗手間洗臉去了,夏秀芬一臉感動地對女兒說,“又管治病,又管送人。我以前見過的醫生都是冰著個臉,講話臭臭的,活象你欠了他幾輩子的債。”

    “媽媽,你那是老黃歷了,秦醫生是專家,素質當然不同。”池小影不安地笑笑,不知有沒累到秦朗,六樓啦,搬袋米也得歇幾歇,他可是一口氣。

    秦朗出來時,通紅的臉色自然了些。

    “秦醫生在這里吃個便飯吧!”夏秀芬給他倒了杯熱茶,邀請道。

    秦朗看池小影,池小影兩眼晶亮,“現在天快黑了,醫院里也沒事,就留下吧!”

    秦朗點點頭,拉過椅子在池小影身邊坐下。

    寧貝貝推門進來,正好看到兩人相視而笑的場面,手不自覺抖了下。

    因為秦朗的加入,夏秀芬這頓飯燒得特別用心。左一盤右一碗,很快擺了大半個桌子,紅的綠的白的黃的,雞魚蔬蛋,色香味俱全,家常又不失精致。

    秦朗坐到桌邊,夸獎道︰“阿姨這手藝足夠四星級,我都好多年都沒听得到這樣的家常菜了。”

    “真的嗎?”夏秀芬樂得眉開眼笑,“你喜歡以後常來,我做給你吃。”

    “媽媽,你讓秦朗過來,是奔這里還是江對面?”池小影捉住媽媽的話尾,調皮地問。

    “你這孩子真是的,這里也可以,老家也歡迎秦醫生常去玩。”

    秦朗抬起頭,“夏阿姨,那我可當真了。”

    寧貝貝听著,心里面一堵,借口拿湯匙,進廚房大口大口地深呼吸。

    晚飯吃得賓主皆歡。飯後,夏秀芬進廚房收拾去了,秦朗自告奮勇地削隻果,一根縴細的隻果皮不間斷地落在盤子里,聚成一圈圈向外擴散又收緊的圓弧型。他先用牙簽戳了一塊遞給池小影,然後再遞給寧貝貝。轉過頭,又和池小影聊起醫院里的趣事。寧貝貝默默地吃著,冰涼的隻果滑過食管,一點點涼到心尖。

    秦朗沒有呆多久,很快就告辭了。小影請他送下寧貝貝,寧貝貝說我想再玩會。

    秦朗走後,寧貝貝猛喝著茶,裝作隨意地問這問那,最後,她實在蹩不住了,手指輕輕叩著茶杯邊沿,看了看池小影。

    “小影,你覺不覺得秦朗對你好像很特別?”

    池小影到沒吃驚,疲累地閉上眼,“貝貝,你在寫劇本嗎?我是個什麼角色?灰姑娘還是流落民間的公主?”

    寧貝貝揶揄于傾傾嘴角,“問問唄!難道你對秦朗這種溫雅的男人就沒想法?”

    “貝貝,胡說什麼,我現在還是有夫之婦。再說你見過二十七歲的灰姑娘、四十二歲的王子嗎?”

    奇特地,寧貝貝心頭瞬即雲開霧散,她又恢復那幅潮女的德行,講起話來,語不驚人不罷休,一直賴到夏秀芬呵欠連天才回家。隔著門,都听到她五音不全的歌聲在樓梯里回響。池小影抿嘴一笑,不要問了,寧貝貝喜歡的型男,她已經知道是誰。

    只有一個房間,一張床,母女倆只得擠著睡。夏秀芬忙了一天,很快就出鼾聲。池小影卻醒著,久久不能入眠。

    當著媽媽的而,她裝出開開心心的。不是她享受慣了,不是她嫌房子小,無論如何,她都沒辦法把這當成家。這個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從今天起,她與宣瀟正式分居,接著就是離婚。以後,就是一個人的以後。重新回到單身,像碗隔夜的湯,回鍋再燒,味道其實也差不多哪里去,但細品之下,總是少了些什麼,與沒結婚前是不同的。原來一直是一個人,不覺得什麼。突然從兩個人變成一個人,孤獨便俏無聲息地襲來,瞬間包裹全身。她以為她準備她接受一切了,真的執行時,還需要一個適應過程。不過,她不打算怯步,只是有一點唏噓。

    手機放在枕邊,熒光在黑暗里一閃一閃。秦朗來了條短信,告訴她晚餐很好吃,他到家了,看會書就休息。她笑笑,沒有回短信,讓秦朗以為她已經睡著了。她過一會看一下手機,手機靜靜的,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看看時間,十二點,她嘆口氣,把手機關了,命令自己閉上眼。這世上,有的人你永遠不要等。

    天上,一彎新月掛在樹梢,很羞澀的模樣。淺淡的月光揮揮灑灑照到菜場門前一輛落滿夜霜的車上,兩相輝映著,車內,宣瀟躺在車椅上,點起一根煙,像焚香那樣,燃到煙灰有了一寸長時,才吸一下。

    1a1ahuajing整理,。

    三十一章 回天無力(中)

    臨著菜場的馬路,總不太干淨,人也雜。夜深了,幾家賣八仙、雜貨的商鋪還亮著燈,不知是哪個地方過來的外地人蹲在電線桿下抽著煙大聲的聊天,頭頂上方的電線桿兩側,一邊貼著“誠信辦證”,一邊貼著“專治陽瘺早泄”。

    宣瀟按滅煙,動動坐麻的雙腿,打開窗,把煙扔出去,再瞟了一眼籠罩在月光下公寓樓,動了車。到了自己的小區,下了車,走進電梯口,見一人在過道上站著,抬走頭——是燕南南。

    “你去哪了?手機也打不通。”燕南南象個等門的妻子,神情焦切而又關心。

    “有事嗎?”宣瀟懶懶地掃了她一眼,按了電梯下行鍵。

    “當然有事,不然我不會在這等了你三小時。”燕南南的語氣里有著夸張嬌嗔。

    “是私事,我現在也累了,改日再談;是公事,明天去辦公室再說。”

    “你到說得輕巧,去辦公室能找到你嗎?宣瀟,你已經失蹤四天了,玩什麼?”燕南南雙手交插,質疑地盯著宣瀟。

    電梯門打開,宣瀟走進去,燕南南跟著進去,宣瀟攔住,“這麼晚了,我沒力氣招待客人。”

    燕南南愣了下,嬌媚地笑了,“我知道你在辦公室桌上才會有力氣。”

    宣瀟咬了咬唇,從電梯里退了出來,“燕南南,那天在辦公室,我不是個人,不是因為你,換作別的女人我也會那樣失控的,我希望你明白。”

    燕南南酸溜溜地撇了撇嘴,說道︰“我知道你確實不是個人。”是個正常人絕不會出現那種情況,前戲做足了,她脫得精光,玉體橫陳地躺在辦公桌上, 雙腿打開,熱情地歡迎他的光臨。他卻在踏進門的那一刻,頂著他的強硬突地耷拉下來,宣布罷工。她哭笑不得,想用手幫助他再振雄風,他卻轉過身,自顧拉上拉鏈,跑出了辦公室,把她一個人扔下。

    “宣瀟,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你才那樣子的?我有認識的老中醫,我帶你去看看。”她體貼地建議。

    宣瀟怪怪地揚揚眉,一臉“多管閑事”的不耐煩。

    燕南南沒趣地閉了閉眼,心里面失落得很,感到宣瀟今天心情級的壞。她當然知道他壞在哪里,池小影宮外孕,好像不是她的錯,真郁悶。不過,宣瀟是她的長期投資,一點半點委屈她受得了。

    “我今天是為跨江大橋的事來的,標書布會十天後舉行,十二月底開標,過了春節,工程正式開工。”

    “這麼快?”說起工作,宣瀟腦子清明了些。

    “嗯,這項工程是國家拉動內需的重點投資,資金充足,關注度也高,哦,我又拿了些資料過來,我們找家咖啡館好好說說。”

    “不,到車上說去,我頭有點暈,正好吹吹風。”

    兩人上了車,一路往前開著。燕南南把標書布會的情況詳細地說了一遍,也說已經托人打听大橋工程指揮部的主要負責人是哪幾個,希望能透點內幕。宣瀟專注開著車,不覺開到了江邊,他把車停在一個光禿禿的大壩上,下了車。

    “布會那天,我和你們一塊去。我認為不需要有太大的動作,這麼大的工程,上而的人不敢放水的。”宣瀟冷然地望著黑糊糊的江面。

    江上,不時有幾條機動船經過,機器聲轟鳴,遠遠地能看到船上的燈光,能看到燈光里隱約的人影。

    他們是一家嗎?

    宣瀟突然住聲,心里面一鉸。這四天,他天天去醫院,只是沒去池小影的病房。他向熟悉的醫生打听她的病情,站在遠處悄悄地看過她在走廊上散步。她恬靜的表情,一點都不像得知老公出軌、又得了宮外孕那種可憐樣。他知道她今天出院,也知道她要搬到哪里。媽媽站在風里追著秦朗的汽車,他也看到了。就在那一刻,他確定池小影要離婚絕對不是一句氣話,她已經認真地在執行了。不只是震撼、挫敗、愧疚,心頭五味摻雜。他做人家的老公有那麼失敗嗎?讓老婆視他如洪水猛獸。人,有時她渺小,看著天上的塊大石落下來,手腳並搏,無法閃躲,由著大石將自己砸得粉碎。無力!無奈!無措!

    燕南南听不到宣瀟的說話,向他走近了點。一艘機帆船昏暗的船燈朦朦朧朧地照過來,她看到宣瀟臉上的表情悲傷如泣,心,不禁一動。

    “宣瀟,我覺得好冷。”她呵著手,悄悄地依上他的肩。

    宣瀟突然讓開,她差點一頭栽到壩下。“回去吧!我明天會回工作室,標書的事你們不要亂操心,我有數的。”

    “哦!”燕南南摸摸臉,幸好天黑,遮住了她一臉的羞躁。

    車往回開,一路上兩人沉默不語。燕南南眼楮不住地偷瞄著宣瀟,不知怎麼,先前以為可以很快把宣瀟搞上手的自信,現在有點底氣不足了。

    池小影天天凌晨三四點就醒了,窗外的菜場吵鬧得太凶。不過,也不全然是壞事,她睡房的窗戶正對著菜場的大門,趴在窗台上,可以對下面形形色色的行人一覽無遺。她以前沒這個嗜好,現在養病期,有的是時間,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生的事,就像看戲,這很有趣。

    有天,她看到有一對夫妻為買草魚還是鰱魚,兩人吵得不可開交,最後居然大打出手,打過後,夫妻倆又拎籃子一同回家了。真讓人瞠目結舌。她還看到一位中學生樣子的少年搶一位美女的包包,多少年青力壯的勇士路見不平地上前相助,嚇得中學生當場暈了過去。又有天黃昏,她突然看到有一輛熟悉地車經過,她嚇得縮回了身子,宣瀟怎麼會走到這里?接下來幾天,同樣的時刻,她又看到了那輛車。有時,還來來回回穿行個幾趟。她沒有告訴夏芬,一個人把這一切壓在心底。

    昨天,那輛車沒有來,到是寧貝貝來了,還有秦朗。兩人沒有立即上來,站著樓下說話。寧貝貝情緒很激動,揮手跺腳,上前欲拉秦朗的手臂。秦朗讓開,很冷靜很認真地看著她,說著什麼。寧貝貝最後中哭著走的,不一會,池小影听到了門鈴響。

    秦朗對著她溫雅的一笑,手里面拿著幾張大提琴的cd和隨身听,小影喜歡低沉的大提琴音,對他只提過一次。她沒有說謝謝,接過。夏秀芬端上水果和泡好的熱茶,問小影後面還需要注意點什麼,還有幾天算真正康復。夏秀芬從沒離開家這麼多日子,心里面還牽掛著股票的事,天天跑到樓下小市里的電腦上去看大盤,這幾天漲得厲害,她的心早飛了。秦朗說一個月後小影可以正式上班,現在有二十天左右了,應稍微活動活動,人總悶著,身體就會虛。

    “明天我沒手術,帶你去公園曬曬太陽?”他問池小影。

    “別,別……”池小影想著這六樓,就一步都不想動了,難道再讓他抱上來嗎?“秦朗,貝貝剛才給我打電話,好像哭了,說和你吵架了。”池小影試探地看向秦朗。

    秦朗把茶杯上面的一根茶葉吹開,笑了笑,沒有隱瞞,“我和她是可以吵架的關系嗎?只不過她覺著我是適合她的男人,可我覺得她卻不是適合我的女人。這種事,不可以含含糊糊,我不想造成什麼誤會,就直接對她講明了。她是被寵壞的孩子,一時接受不了。”

    “哦!”池小影扁扁嘴,“你們都沒開始,你怎麼就知道貝貝不適合你呢?”

    秦朗失笑搖頭,“小影,我四十二了,不是二十四歲,早過了沖動的年紀,外在的條件對我的吸引力已沒有了那麼大。我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二次,如果想隨隨便便地開始,我不會等到現在。沒有適合的人,我寧可一個人過。”

    “你適合的人是什麼樣的?”話一說完,池小影就後悔了。她是不是太八卦了?

    秦朗漆黑的眸子深邃如海,“我想我已經離她不遠了。”

    初冬的黃昏,沒有開燈,房內潮濕、黑暗,她和他相對而坐,隨身听里,大提琴音如詩如訴。如果有期待,心是善于聆听的。

    下午三四點,菜市場外會搭起程式的流通攤子,買各地的小吃,喧鬧的夜市正式開始。池小影習慣了這種吵鬧,這天,一個人坐在屋內看書,忽然覺得胸腔積蓄太久的東西噴井似的涌出,她要做點什麼才好。她找出紙和筆,剛寫了幾行字,耳邊突然捕捉到了幾聲輕輕的叩門聲,那聲音很細微,不細辨是听不見的,可她听見了。打開門,宣瀟站在外面。她不意外,平靜地看著他。沒幾天她的假期就滿了,他們該見過面了。

    “媽媽不在?”他有點不安。

    “嗯!進來吧!從工作室里來的嗎?”她讓開了身子,他搖搖頭,“不進去了,你……能出來一會嗎?”

    他很快地巡 了下室內,把一切看了清楚。房子太小,夏秀芬若在場,有些話他更說不出口了。池小影猶豫了一下,返身進去拿了件外衣。今天是手術後二十六天,她恢復得差不多了,下樓沒問題。宣瀟打開車,她想坐到後座的,想了想,還是坐在了他旁邊。車駛出小區,向西城開去,那里學校多,路寬闊、幽靜。

    “為什麼要住外面?回家好了,不想看到我,我可以回爸媽那邊住。”宣瀟說。

    她笑笑,望著窗外,沒有望他。

    他沉默了。

    她的手機響起,是秦朗打來的,很奇怪,不是短信。

    “怎麼不在家里?”秦朗在電話那一頭問她。

    “到下面走走,呼吸新鮮空氣。”

    “有沒有多穿件衣服?”他溫柔地問。

    “我不是孩子。我一會再打給你好嗎?”

    “嗯,別待太久。”秦朗掛了電話。

    一陣沉默之後,宣瀟問道︰“誰打來的?”

    “我的朋友。”

    車子在幽靜的空路上飛馳,宣瀟直直地看著前方,俊美的面容鐵青寒懾,握著方向盤的指尖白。車內的氣氛緘默得令人窒息。池小影動動身子,天氣冷,座椅上鋪著羊毛墊,不知是不是沒有拂平整,她感到後面像堵著個什麼。她伸出手,拉拉平墊子,手指突然感到一絲涼意,像觸到了一片絲綢。她側過身,慢慢捏著往外拉了拉,一件性感而又嬌媚的蕾絲內褲掛在了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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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章 回天無力(下)

    宣瀟覺得眼前一黑,想搶過那條內褲,一切已經太遲了。內褲正身的粉色的絲綢,角邊瓖著同色的蕾絲,正中,繡著一朵怒放的玫瑰,讓人不禁遐想聯翩。

    池小影漠然地任內褲在指尖上晃了幾晃,指頭一彎,內褲悠悠地落在腳底,皺亂著,像一團污泥。

    “我還不知你有這樣的癖好。”她輕笑如諷。

    宣瀟整個人像虛脫了一般,嘴唇白,“小影,這不是故意的。”他解釋。

    “不是故意放在這,是無意中落下來的,嗯,我明白,你不需要告訴我這些,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不管他有沒和女人在這里雲里雨中的,但一定曾經生過非常親昵的行為,她不是純蠢的小女孩,結婚四年,算個過來人,有什麼不懂的呢?似乎連這只內褲的主人她都認識。

    “小影,快來,看這條內褲上的玫瑰花寓意幽深吧!”燕一眼雙眸含情,接過導購小姐手中的內褲,不住地對著鏡子比劃著。

    “你想把柏遠迷得找不到北嗎?”她開玩笑地問。

    燕南南嬌嗔地噘著嘴,哼了一聲,“迷他太浪費了,我要穿著去迷那些個表面道貌岸然內心悶騷的正人君子。”

    結賬時,收銀員輕吟淺笑地吐出一個數目,嚇了池小影一跳,燕南南眼都不眨地就買了兩條。

    她還要存什麼奢望,世上沒有奇跡,只有赤裸裸的事實。結婚證的失而復得,意外的宮外孕,燕南南落在宣瀟頰上的吻……太多太多的暗示,她還在當做夢嗎?她遵從老天的安排,這次真的再不努力了,睜大雙眼,保持清醒,她與他,今生緣盡。沒有淚水,只有嘲諷如無邊的海洋,瘋狂地向她襲來。愛情的創痛多年來被文人夸張了,所以受些文學燻陶的女人,一旦失去愛情,便要捧著心口哭泣不已。其實肯流淚,那是你心里面還有那個男人,沒有淚了,那就是你的心已徹底死去。

    “不要再往前。”她說道,指著路邊,讓他停車,“你要我下樓,有什麼事要說嗎?”

    他咬著唇,沉默。

    “你看我現在身子已經恢復了,那就不要再拖,明早八點,我在民政局前面等你,你帶上身份證,結婚證在我這邊。關于財產分配,隨便你。處理好了,給我電話。”她把所有的事都考慮周全。準備保持平靜,說著,說著,語氣還是哽咽了。

    “小影,”宣瀟停下車,兩人對峙了片刻,他才開口問道,“你……真的沒有愛過我嗎?”

    池小影真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故障,無法相信宣瀟問出這樣的話,她想笑,卻擠不出來,“那你愛過我嗎?”她把球踢還給他。

    宣瀟定定地看著她,“我認為我有。”

    “是嗎?”池小影打開車窗,扭過頭,深呼吸一口清冷的空氣,覺得情緒沒有起伏了,才又回頭,“宣瀟,你沒有。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對我那不是愛,而是施舍。真正的愛是公平的,沒有一方低,一方高。而你向來是站在雲端里俯視著我,如同陽光潤澤一棵小草。因為你看到了我,所以你認為我的眼里就只能有你。被你喜歡是我的榮幸,我該感恩戴德,不可能拒絕的。”

    好了,這壓在心頭六年的話,她終于說出來了。

    “你從來沒有想過,我有什麼理由不愛你,不接受你。你家境好,人又優秀,而我是這般平凡。于是,你在我們一次上床前,你沒有吻過我,沒有抱過我,沒有說過一次悄悄話,沒有牽過手,更不可能告訴我你愛我。就連要結婚時,你說結婚吧,而不是問︰小影,你願意嫁給我嗎?這不是做作、矯情,而是尊重。宣瀟,你知道這四年我為什麼堅持在避孕嗎?”

    他抿緊唇,一言不。

    “我听見你對你父親說,我不會麻煩人,很柔順,暫時你沒遇到比我還適合你的女人。那麼來假設,如果你遇到了呢?我們可以離婚,孩子怎麼辦?半年和媽媽住,半年和爸爸住?我不是單親家庭長大的,但我爸爸去世得早。那種孤單和說不出的驚惶,別人是無法想像的。曾在結婚時,我奢望過你有所改變,但是你沒有。我不要孩子,其實是保護孩子。宣瀟,在你心里,你把我當做成什麼?你抱著一個枕頭、守門人、保管財物的保險箱。做這些,不見得非要我做不可,別人一樣做得來。我想你已經遇到候選人了。”

    身子本來就虛,又說了很長的話,她控制不住的氣喘。

    “但是宣瀟,我仍然要感激你。在我失去父親的日子里,是你陪著我的。剛工作時,你沒有讓我為生活而奔波過。這四年,我過得很奢華。但這些不能成為我們延續婚姻的理由,你有權利擁有你的幸福,我有權利尋找我的幸福。沒有你的照顧,可能會很艱苦,但我想試試。”

    長長的沉默,沉默得車內的氣流都像停止了流動。宣瀟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裉盡,蒼白如紙。

    “如果和我一起生活真的讓你感到這麼痛苦,那麼,好,離……婚吧!”宣瀟先打破了沉默,音量不高,卻很堅定。

    沒有如期的輕松,就感到這事終于塵埃落定了。

    “好的,明天八點見。我想下去走走,這車里太悶了,不必等我,我一會打車回去。”池小影微笑地打開車門,寒風打著旋,撲面而來,她不禁打了個冷戰。

    不能再在車里呆下去了,還有什麼話能再說?她有意無意,就會看到腳下那件粉色的內褲,那就像是個顯卡的炸彈,提醒著自己面臨的現狀。能說的,不能說的,今天都說了。可能會傷了他驕傲的心,但她顧及不到他了。因為她的心也在痛。她沒有回頭,沿著林蔭道往前走去。她听到車動引擎的聲音,然後越過她,瘋狂地向遠方駛去,當看不到時,她雙肩一耷拉,扶著路邊的樹,慢慢地癱坐到地上。

    風鼓起她的外衣,吹亂了頭,她呆呆地坐著。十分鐘過去了,又十分鐘過去了。幾個附近的學生好奇地望著她,不知說了什麼,哄笑著揚長而去。

    暮色四籠,路燈6續亮起。她的手腳凍得沒有知覺,當手機在口袋里響起,她一時都拿不出來。鈴聲堅持不懈,直到她打開了手機。

    “小影,還沒回家嗎?”秦朗溫雅的嗓音從電波另一端傳來。“嗯,我在外面。”她感到有什麼東西 從胸腔升起,一點點地,慢慢向上移去,會兒便到了喉口。癢癢的,好忍不住咽了下去,卻是酸酸澀澀的,也不知是什麼。

    秦朗笑了一下,“那個外面的附近有什麼?”

    她抬起頭,“有大樹,有樓房,有學生,不有路燈,哦,有一盞路燈眼瞎了,呵呵。”她傻傻的笑。

    “嗯,那你先陪著那盞路燈。”

    電話掛了,她蜷著身子,繼續坐著,臉凍得僵僵的。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听到身後有車停下的聲音,一雙長臂把她從地上抱起,呼吸觸到她臉頰,熱熱的。

    “秦朗,你真厲害,一下子就找到啦!我散步散遠了,就迷了路。”車內暖氣開到最大,直暖到五髒六腑。

    “嗯。”秦朗伸手輕撫她的頭,一下又一下地。“現在,我送你回家,好嗎?”他不是濱江人,濱江的學校那麼多,為了找那盞瞎眼的路燈,他在街上足足轉了三個小時,不敢告訴她,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

    “好啊!秦朗,人家做醫生都忙翻了,你怎麼這樣閑?”她歪著頭,問。

    “我以前在國外,在北京,也是忙翻了,動不動就是加班、夜班,不知覺的,累壞了身子。為了能好好地休息,我才答應來濱江的。年輕時無所謂,過了四十歲,人就會覺得健康太重要了。”

    “對,活著多好,什麼都來得及去做。”她如雞搗米般點著頭。

    沒多久,車進了小區。

    “現在人睡得這麼早!”池小影仰走頭,看著黑燈瞎火的公寓樓,直眨眼。“秦朗,我可以自己上樓,你不要抱我。”

    秦朗失笑,“我忙了一天,哪里抱得動你。好,那你上樓,我改天再來打擾阿姨。”

    “嗯,路上開車小心。”她揮揮手,轉身走了樓梯。

    樓梯口的光線很暗,她一級一級地走著,每一次抬腳,都像是體力透支一般,氣喘如牛。差不多花了二十分鐘,她才到達六樓,像爬蟲似的爬到了門口,掏出鑰匙開了門。屋子里冰涼如水,今早,夏秀芬看她神氣活現的,急切地收拾行李,回小縣城去看大盤指數了。一關上門,沒有開燈,她把拳頭整個塞進嘴巴里,太多的事,想忍住,卻再也忍不住了。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撲撲地就住下直落。

    滂沱大雨般的淚正下得起勁,她突地听到了門鈴聲。她開始以為是錯覺,鈴聲換成了一聲接一聲急躁的叩門。牙齒打著戰,睫毛上掛著淚珠,她舉步艱難地走向大門,打開。

    秦朗擔憂地站在門外。“我看到燈一直沒有亮,不放心。小影,你……”

    她沒有說話,只是張開雙臂,像落水的人掙扎著抓走一根稻草,她撲進了秦朗的懷里,淚奪眶而出,很快就打濕了秦朗的衣襟。

    秦朗輕輕嘆息了下,下巴頂著她的心,愛憐地擁緊她。“小影,讓我來照顧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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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三章 向左向右(上)

    全世界五十多億人,和你相遇的,不過五百,千萬分之一;相知的,大概不過五個,十億分之一;結婚的,只有一個,五十億人分之一,這個數字寫在紙上,要圈幾個零,會有幾厘米長?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要閱盡千山萬水,走過人山人海,最終才能走到他的身邊。姻緣,對于任何人,在任何國度,任何朝代,都是神聖的。要有什麼樣的無奈,才舍得剪斷這份“緣”?

    其實沒有這麼嚴重,緣,來得艱難,分開卻很容易,池小影苦笑,低頭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還有五分鐘八點,她來早了。機關上班是八點半,婚姻登記中心的辦公大門還緊關著。宣瀟的汽車隔了二分鐘也過來的,他看上去不算太壞,至少刮了胡子,衣服鈕扣沒有扣錯。兩個人對視一眼,默默點了下頭。

    “吃過早飯了嗎?”池小影問。

    “嗯。”宣瀟抿緊唇,從車上拿下一個牛皮口袋,“我昨晚讓律師幫我擬了份離婚協議書,關于房產、車子、存款和其他的分配,要不要先看看?”

    “房子和車子我不要,我的存款在我這邊,我們之間應沒有任何財產糾紛。你明天不要回家,我回去幫我的衣服拿出來,然後把鑰匙丟在桌上,你記得收起來。哦,你帶照片了嗎?”

    “帶了。”宣瀟嘴角浮了一絲諷刺。

    婚姻登記中心的門開了,接待他們的是池小影上次遇到的小姑娘。上上下下地看著兩人,別人都是搶著一個登記結婚的,沒見到這麼早追著來離婚的,估計是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離婚過程很簡單,小姑娘接過宣瀟和池小影的身份證,查看了結婚證和離婚協議書,只問了一句,說︰“你們沒有外債和對外經濟糾紛吧?”

    宣瀟和池小影都搖了搖頭。

    小姑娘在他們的結婚證上蓋了一個戳,給他們每人了一個綠色的離婚證。池小影緩緩接過,前後不到二十分鐘,她與宣瀟的婚姻正式宣告結束。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婚姻登記中心。宣瀟打開車門,“你什麼時候開始上班?”

    “後天。”池小影微微一笑。

    “嗯!”宣瀟說,“我送送你?”

    池小影搖手,“不要,我們不同路。”

    他把車頭調協向左,她轉向向右。

    “小影,”宣瀟突然喊住她,“你說得也對,我們都有權利得到自己的幸福。結束也好,沒有結束,哪會有新的開始。”說完,車“呼”地一聲駛遠了。

    池小影聳了聳肩,感到渾身輕松,好像被關得太久的鳥兒,有一種飛翔的欲望。她站在路邊的草坪上,仰頭看天空。陽光照在她的臉上,使那張充滿期盼的臉顯得很生動。她的眼楮眯縫著,透過眼睫毛縫隙,可以看到淡淡的雲飄浮在天空。慢慢地,她的眼角就流出了淚水。她掏出手機,給遲靈瞳打了個電話。自上次借宿後,兩人又用很久沒有聯系了。遲靈瞳正在睡夢中,半夢半醒地接的電話。

    “靈瞳,我離婚了。”

    “嗯,有地方住嗎?”

    “有,我租了個公寓。靈瞳,這兩年,你怎麼過來的?”遲靈瞳愛的那個人去了天國,憩園就是遲靈瞳和他最後合作的作品。住在那種拆遷房里,就是想與愛情靠近一點。

    “和以前一樣的過。小影,日子沒你想像的那麼艱難,今天,你是痛苦的,明天也許還是痛苦,但終有一天,時間會替你抹平所有的傷口。你所失去的,會有另一個人連本帶利的送給你。幸福並不遠,她在你四周徘徊,等你值得了,她就會讓你靠近。都說離婚的女人後來都成了婚姻專家,現在許多雜志婚里婚外的專欄都很火,你文筆那麼好,要不試試?”遲靈瞳永遠都是樂觀向上。她的話把池小影逗笑了,掛了電話,回家的腳步輕快了許多。

    池小影覺得她和宣瀟才離婚,正式生效的日子是從明天開始,今天,她就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度過。她到菜場買了些菜,獨自在廚房忙活著,中午,到也弄出幾盤幾碟,她倒了兩杯酒,放了兩雙筷子。

    她坐下,給酒杯斟滿,然後端起一杯,“宣瀟,祝你事業興旺、人生精彩。”說完她一仰瓶一口飲盡。酒是長城干紅,她喝不慣,澀得她真咧嘴。接著,她又坐到對面,端起另一杯酒,“小影,敬你,要活得有自我,有自信,快快樂樂。”又是一飲而盡。這樣子連續來了幾次,桌上的菜沒有動,酒到去了半瓶。她臉腮帶紅,眼眸水漾,感覺到整間屋子都在晃動,她咯咯地笑著,繼續一個人玩得起勁。

    干紅度數是不高,但後勁足。池小影不知怎麼爬上床的,睡了大半天和一整夜,才緩了過來。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稍顯蒼白,但絕對不像被霜打過的茄子,萎萎的。這一天是很忙的,她回到原先的家,被眼前的壯觀景象嚇住了。宣瀟真有本事,她才離家幾天,就把偌大的家亂得腳都塞不進去。地上,沙上,桌上,到處都是衣服,鞋東一只西一只,臥房的櫃子里堆著泡面桶,床上還有兩只筷子。池小影吁了口氣,脫下外衣,從里往外,一個一個房間的來,垃圾進紙袋,髒衣服、髒床單進洗衣機,干淨的掛起來。天都快黑了,她累得腰都直不起來,房間才恢復了原先的面目。站在寬大的陽台上,嗅著清洗干淨的衣服上的清香,她突然有點愣,自嘲地一笑,轉身,找出大行李箱,把剛才整理時順便找出來的衣服一件件裝好,大門鑰匙放玄關處,穿上外衣,走了。行李箱太大,不好坐公車,她叫了輛出租車。車子經過一處蛋糕店時,她失了失神,嘆了口氣。

    剛下出租車,就看到秦朗站在樓下轉著。

    “我收拾行李去的!”她笑著招呼,“等很久了嗎?”

    “剛來。”秦朗接過行李,沒有和她一起上樓,而是把行李放到了車上,“走,我們去慶祝一下。”他給她打開車門。

    “慶祝什麼?”

    “慶祝你明天上班,慶祝池小姐今天滿二十七歲。”秦朗溫柔地笑著推她上車。

    “你怎麼知道的?”是的,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與宣瀟離婚生效的日子,以後想忘都忘不了。

    “這個問題可以不回答嗎?”

    她扁下嘴,當然可以,難不成她用強逼的?

    秦朗在塞納河西餐廳訂了兩個包廂位,又備下了生日蛋糕和兩打紅玫瑰。

    這一天的晚上,池小影在搖曳的燭光中的確是露出了許久都不見的明媚笑容,但是,還是笑得有點牽強。不是故意了,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宣瀟。如果現在坐在她面前的是宣瀟,沒有燭光,沒有玫瑰,哪怕是兩海碗面條,她也會快樂得上了天。人生總是不能盡善盡美,她心里面渴望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為她做到了。西餐向來形式大于內容,但也由于這種原因它才顯得有情調,確切地說有一種儀式感。想想看,先不管吃什麼,刀叉已經擺了一桌子,漿過的果綠色的餐巾套在一個精美的環狀銀器里,等待你把它展開來鋪在面前,高腳杯亭亭玉立,胸中溢滿芳香的紅酒,令人未飲先醉。

    秦朗當然知道小影昨天正式離婚了,但他昨晚沒有打擾她,他想小影一定想一個人好好靜靜,他連短信也沒。今天是新的一天,不管小影心里面想的是什麼,他可以名正言順地開始了。菜一道道上來,柔漫的音樂飄蕩在空中。兩人低聲說著話,時不是地相視一笑。池小影在喝奶油忌廉湯的時候,心想,秦朗實在是用心良苦,我一定要顯得高興一點。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身材高挑的艷麗女子出現在兩人的桌前,淡紫色調的梵迪牌墨鏡文藝學住了半張臉,但池小影還是認出來她了。

    “貝貝?”

    寧貝貝冷若冰霜,什麼也沒說,搶過桌上的紅酒杯,對著池小影的臉就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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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章 向左向右(中)

    “你別裝出一幅聖女樣,其實你和燕南南還不是一路貨色。”寧貝貝指著池小影的鼻子潑口大罵,“什麼這世上沒有二十七歲的灰姑娘、四十二歲的白馬王子,你就把我當猴耍吧!哼,怪不得你早不和宣瀟離婚,晚不和宣瀟離婚,現在突然要離,原來是自己心里面有了鬼,真惡心。”

    池小影就像遇到了迎頭一棒,打了個正著,眼冒金星,直愣愣地任酒從頭上嘀答嘀答地滴在衣襟上。

    “寧貝貝,”秦朗騰地站了起來,“向小影道歉。”

    “憑什麼?難道你們做得,我說不得。”寧貝貝冷笑。

    “憑你沒有說這些話的立場。”秦朗不禁提高了音量,餐廳里吃飯的人紛紛往這邊看了過來。一個整天滿臉溫和的人,真生起氣來,也是很嚇人的,寧貝貝盯著秦朗冷峻的面容,不禁打了個冷戰。

    “我是你什麼人?”秦朗咄咄地瞪著她。

    “你……我……”寧貝貝慌了神,面紅耳赤,張口結舌。

    “我一不是你男友,二不是你老公,誰給了你權利跑過來,義正辭嚴地這通火,我們之間的關系僅是點頭之交,連好朋友都算不上。關于你對我的看重,我很感激,但實在承受不起,我已經把我的態度都講清了。再說,我和小影兩個單身男女一起吃個晚飯,有什麼不對?小影,她是你的好朋友,她是什麼為人,你不清楚嗎?你這樣語無倫次地指責她,你怎麼配做她的朋友?我真替小影感到悲哀,這樣的朋友不要也罷……”

    “秦朗,不要說了。”好久方顯還魂的池小影拿起餐巾擦去臉上的酒汁,“喜歡一個人,容易喪失理智,我理解。貝貝,這好像是我們認識以來,你一次很認真地對待一份感情。”她對著寧貝貝微微一笑。寧貝貝張了張嘴,躲開她的視線,把頭別向一處,無地自容得想甩自己兩記耳光。

    “你和秦朗之間,我是外人,不表任何意見。貝貝,感情一事,不是唱獨角戲,它必須要雙方全身心地投入才能往前走。我和秦朗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今天是我的生日,這玫瑰只是生日禮花,沒有其他的寓意。貝貝,坐下來,我們一起吃晚飯吧!”

    寧貝貝僵硬地咬著唇,猛地轉過身,沖出了塞納河的玻璃門。

    風波平息,但這個小布爾喬亞的夜晚算是被徹底攪和了。池小影的頭上、胸口毛衣上都是酒漬,像一灘血似的瞠目。秦朗氣得不輕,臉一直板著,拿起自已的衣衫披在池小影身上,買了單,扶著池小影在眾人的注目禮中往外走去。

    “別這樣,我沒那麼嬌弱。看到了嗎,這就叫見色忘友,愛情的力量真可怕呀!”池小影嘆道。

    秦朗真有點哭笑不得。“小影,這事怪我不好!也許那天我不該太克制,說得再堅絕一點,她可能就死心了。”

    “不是你說得不好。貝貝很驕傲,你可以不愛,只要你不愛上別人,她就能接受。但如果你是因為有了別人而拒絕她,她心里就受不了。就像妻子捉奸在床,沒辦法,只好把氣出在情婦身上,揪著頭,又哭又鬧。我就是比喻啦!”她揶揄地傾傾嘴角,“女人有時很可憐的。”

    “你分析得挺精闢,但我還是覺得她太無理取鬧。”

    池小影深吸了一口夜風,她又何嘗不這樣覺得呢?

    這家餐廳位于鬧市區,停車場設在對街,兩人要穿過馬路去取車。池小影站在路口,四下張望著,皺皺眉。

    秦朗牽住她的手臂,“不走嗎?”

    “走!”她返過手,握緊秦朗,心頭一片安寧。

    上車時,她听到手機有短信進來的聲音,打開一看,“對不起!生日快樂!”是寧貝貝。

    她淡然一笑,對寧貝貝,經過今夜,心里面多少有一點隔閡。貝貝那樣的女性專家,只是把理論寫在紙上,給別人看,臨到自己,也一樣是普通女人,會做蠢事。女人間的友誼,很輕薄,一旦同時牽扯到一個男人,很自動地就灰飛煙滅。燕南南對宣瀟,寧貝貝對秦朗,在這種時候,她們都不是她的朋友,而是她的敵人。這種敵人,遠比仇人可怕。仇人,傷你是外傷,好愈合,她們,傷你的是內傷,看不見,卻疼得你心如刀割。

    秦朗的車來了,兩個人上車。秦朗的車開得很慢,不時扭頭看著她。

    “小影,除了我媽媽和我女兒,在我的身邊只有一種女人和一個女人,一種是普通朋友,一個就是我喜歡的人。我討厭曖昧不明的關系,給不了別人希望,我會直接講清楚。同樣,如果我喜歡別人,別人不能給我希望,我也會這樣尊重她,不再打擾她。我知道你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開始一份新的感情,雖然我喜歡你不是兩三天的事了,但我可以等。”

    “我……”

    池小影的話還沒出口,秦朗搶著堵住了,“不要說這樣會耽誤了我,我四十二歲,和急于結婚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不同,我耽誤得起。說句很言情的話,我都一個人過了這麼多年,再有幾月、幾年,我也能接受。”他突然放低了音量,“我本來不想太快驚著你,可是小影,看著你,真的放心不下。今天只是純粹的生日晚餐,別想太多。我離過婚,懂你的心情。小影,我們現在只是朋友。”

    還能說什麼,她輕輕嘆了口氣。車在公寓樓前停下,寒意料峭。秦朗提著行李箱,送她上樓,看著她開了門,擰亮了燈,他就告辭了,一點都沒有給她犯難的機會。她趴在窗台上,看著秦朗在樓下倒車,然後遠去,眼中飛落下一顆淚珠。男人真的是孩子嗎,一定要等到不惑之後,才能長大?

    行李箱打開,衣服收拾她,看手機,差不多十二點,她的生日快過去了,又老了一歲。好苦澀一笑,明天要上班,得準備準備,包包都很久不用了,翻包時,看到了離婚證還在里面,呃,離婚協議書,她怎麼沒有一份?她突然想起,不對,她好像還沒簽字呢,離婚那天給忘了。算了,有和沒有,對她沒什麼區別。洗洗,睡下,一夜無夢。

    隔天上班,剛過辦公室,就被院長喊了過去。

    “貝貝惹你生氣了?”院長含笑看著她,“昨晚一直給我打電話,嘀嘀咕咕地講個不停,要我一上班就要向你問好,然後代她向你道歉,說千萬千萬不要拋棄她。”

    池小影噗地一笑,“沒有那麼嚴重,昨晚為了慶祝我生日,兩個人都喝多了,醉話誰還記得。”

    院長喔了一聲,關心地打量了她幾眼,“這一個月也沒養出幾兩肉,臉黃巴巴的,和你老公的事認真考慮了嗎?”

    “我們已經離婚了。”

    院長一愣,抱了抱她,“嗯,好好上班,我認識不少優秀男子,過幾天給你拿點照片過來。”

    池小影失笑地推開她,“你還是先給貝貝看吧!”說完扭頭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一眼就看到桌上放著張鮮紅的喜帖。

    她納悶地打開,眉頭皺皺。柏遠要結婚了,可是她上次不是听柏遠說女友叫什麼晶晶的,怎麼這上面新娘的名字叫江芳,難道晶晶是小名?

    午餐休息時,她給柏遠打了個電話,柏遠很快就接了,不知在哪,吵得很,柏遠直起嗓子,音量吼得大大的。

    “喂,喂,小影嗎?你可真難找,看見喜帖了?嗯,到時一定要來不要帶禮物,人來就好。我在哪里?我在跨江大橋的標書布會上,宣瀟也在這,一會我要上台主持會議,先掛啦!”

    池小影納悶地掛上電話,柏遠不是在城建局,去那干嘛,還主持會議,怎麼一回事?她是個懶人,想不明白的事,就不多想。到是听著宣瀟也在布會,心里面本能的一顫,陪在他身邊的一定是燕南南。她與他,離了婚,工作都恢復正常,只是她換了個住所,一切好像都沒什麼改變。他很好,她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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