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植渝軒。”
填到這一項審我那警察抬抬眼皮︰“姓兒挺少見的呀。”我聳肩以示其實也很尋常。
“年齡。”
“二十一。”
……
“職業。”
“廖氏人力下屬北京辦事處檔案管理員。”
正填到此處有人開門進來嘿然道︰“這小子夠狠的!差點把人膝蓋骨給碎成末兒要不是趕得及時那家伙指不定下半輩子還有沒有腿可用!不過那女的倒沒什麼事兒。”填表警察放下筆興趣大增地後靠到椅背上︰“小子挺能的啊!私闖民宅還揍人揍這麼狠是混黑的吧?”我搖頭認真道︰“不是。”心內卻甚是掛念偉人他身份恰好就是“混黑的”切莫因此出事。
但于情于理我們都在上風今次該不會有事才對。
張仲言趕來時我已在拘留室呆了兩個小時還帶了個西裝筆挺的人陪同前來。公安局本來有心留我徹查但那人拉著似是管事的私下說了幾句後者回來後只作了例行的官面揮便即放我離開。經此一事我立知張仲言平時社會底子弄得夠厚否則哪能在凌晨兩三點還找得到這麼有力的幫手?
出門後張仲言先謝那人道︰“這麼晚了還要麻煩老鄭你真是不好意思。”那姓鄭的人爽然一笑拍拍他肩膀︰“該說這麼早了——下次有事盡管找我老朋友間還說什麼?不過還是老規矩明天老時間老地方涮一頓記得帶錢——”揚手道別離開。
待他走遠我才問張仲言︰“這人是你朋友嗎?”後者回轉頭來漫不經心地道︰“酒肉朋友而已不過有些時候這種街面上的朋友確很有力。”我一時愕然本以為對方態度如此之好至少也是他至交一類人物孰料竟只這種關系。
張仲言岔開話題道︰“你怎麼回事?公安局竟會抓你。要不是看在廖總的面子上我才不會來救你出來。”我苦笑道︰“邊走邊說好嗎?我現在心急著去看曉漣恨不得一步跨到醫院門前面。”張仲言動容道︰“你找到她了?!”之前那行動我並未告訴他只和偉人私下決定是以他會不知。
入夢的章曉漣脖子上、手掌上都有淤痕這還只是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膚我一想到董河仁那似強過常人百倍的佔有欲就很難不去想她身上還有多少傷痕腦內更添一分再揍他一次的意念。要不是有哥定山在之前絕非只輕輕兩下可了碎骨的該是他。
悄悄退出病室我重回偉人病房看著靠坐床頭津津有味地吞著柑桔的偉人嘆著氣坐到床邊。後者斜眼看來︰“後悔揍那家伙不夠?”我點點頭說道︰“得對那家伙使點兒手段以免他以後再對曉漣無禮。”偉人吐掉籽兒道︰“告訴你一個現實。如果不是恰好遇到你這樣的朋友章曉漣不過是這社會上諸多同類事實中很普通的一個什麼婚外情三角關系包二奶的尋常得很。”張仲言之前就被我打回去此時室內別無他人是以兩人可以暢言。
我苦惱道︰“我也知道這事實。但既然彼此成了朋友我就不能放手不管否則這麼一鬧那家伙說不定報復更厲害。”偉人欣然笑道︰“好兄弟既然這麼想那就好辦了。這樣罷那家伙也住這醫院他老婆該是在陪他稍後你去找她透露一點實情。”我為難道︰“那不是又毀了一個家庭……”偉人攤手道︰“那家伙既然做出事來責任就在他身上你瞎擔什麼心?不過記著跟他老婆談之前要先對他講點兒特別的防止他惱羞成怒。”
哥定山仍在手術中。我有心向他確認其與應天武館的關系卻非欲圖修好。
至此應天武館在我心中的印象差到無可復加。不管上層有沒有直接責任單只任由下面的人胡來還到了可輕易傷人性命的程度這種行為絕不可原諒。原本因連傷了他們兩人而始終盤踞在心里的歉疚亦因傷了這第三人而消失反覺過去實是做對了。
欣賞了董河仁面上恍然和驚恐交加的表情後我心知使計成功退出他病房。心內考慮一番後我終未向他老婆多說什麼要壞人家庭雖然對方是這麼個無恥之徒我也很難下手。
“你怎麼跟那家伙說的?”偉人縮在被窩里問。我淡淡道︰“我說——‘跟混黑的較勁你有幾顆腦袋?’。”偉人失笑道︰“虧你說得出口你算什麼混黑的?要是他惹的是我早一窩端了哪有閑功夫跟他磨嘴皮子?”我知他是說笑若義字門的人是這麼不講理也不會在行內名譽良好。
腦中忽想起一事道︰“上次突然跟你說要加入義字門你……”偉人打斷道︰“不用解釋看你現在這樣我就知道你決定了什麼樣的生活。既是兄弟我當然要全力支持你。”旋即一笑“知道嗎?飛影知道你要入門的消息最近一直很開心。”
飛影是柳落入義字門後的易名我心內微歉想起前些日子的失常起身道︰“你睡罷我再去看看曉漣。”
次晨章曉漣醒來時見我坐在床前輕“呀”出聲︰“你……你來多久了?”我微笑道︰“這兩天你肯定是辛苦極了覺都沒睡好過否則怎麼會連我進進出出好幾遍都沒覺還一覺睡到這時候那麼酣暢?”她臉上紅暈大生垂頭輕聲︰“謝謝你。他……他那天說是有非常急的事情我才去那邊的誰知道……”我半身前探輕拍棉被以示安慰柔聲道︰“什麼都好只要你沒出事。”章曉漣抬眼看我卻又垂下頭去神情怏怏不樂。我不解問道︰“怎麼了?”
她猶豫半晌終說了出來︰“為什麼我不早一點遇到你呢?現在像你這樣好的男人很難找了。”我稍感窘迫但隨即笑道︰“如果你早幾年遇到我連正眼都不會看我一眼因那時我還只是個墮落之徒罷了——嘿!”卻是因此想起茵茵心情微滯。
雖然已對她死了心但畢竟不是純理性動物我仍很難控制住對她的感覺。
頰上忽然一暖櫻唇一貼即回。我回過神來時章曉漣俏皮地笑著縮身回被內羞紅了臉道︰“這算是對你救我的獎勵!”我啞然一笑撫頰片刻道︰“那家伙我已經警告過他該不會再來騷擾你以後就算你一個人住我也可放心了。對了那個姓哥的你知不知道是什麼人?”章曉漣卻未注意我的問題急道︰“你說‘一個人住’是什麼意思?你要走了嗎?”我暗忖為何女人這麼感覺敏銳?點頭道︰“我準備回四川該就是這幾天的事。以後有事情你可以找張經理他是個可靠的人一定會幫助你的。”章曉漣表情連續變化終道︰“那我以後還能見到你嗎?”
這等若問一個承諾我微笑道︰“一定能。就算排除開我來北京工作、你到四川工作的情況我也一定會來看你——你要是有空也可以來看我。好朋友間怎麼能忘呢?”她默然半晌低聲道︰“那不一樣了——啊沒什麼謝謝你把我當好朋友。”旋即似初見面時般送上甜甜笑容︰“知道嗎?昨晚你真的英武極了!我從沒見過男人那麼有男子氣概的呢!”
我隨意听著心中沒有多少興奮或喜悅之情。所謂的“男子氣概”又是以一個人的重傷換來那不是我想要的。
董河仁和章曉漣都心有靈犀般提出私了的要求。在調查清楚內外究竟和分析考慮案件性質後公安局同意。我本想找哥定山查問他與應天武館的關系孰料他在手術後第三天便悄悄離開渾不顧傷勢完全未愈只好就此作罷。反正得罪應天武館也不是第一次多一次無妨。
接著的幾天我先跟廖父通了電話他並未就我回去的事多作評論只說回去再說。然後跟張仲言說明了情況辦好手續後其秘書柳品寧對我態度亦好了很多大概認為我再不能成為她威脅。臨行前一天晚上章曉漣親自下手為我作餞行宴偉人終有機會“品嘗”她的廚藝——事後偷偷罵我欺騙了他的肚子。我自是明白章曉漣的廚藝有多高莫說和廖家主母的手藝相較就算是初學廚技的真如也比她水平高一些唯嘿笑而已。
身在火車上臨窗倚望心內微有感慨。
初來時本有些雄心壯志至少要干出些成就甚至連目標都定好。不料世事意外變化至此不但什麼都沒做成還返回到起點甚至可說更壞因與應天武館的關系徹底轉到負面。或者這只該算人生一段小插曲但已給我以終身難忘的磨煉。
事已至此我再不考慮與應天武館修好的可能。至于後果留待異日再相逢時再說罷預作杞人之憂絕非我之所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