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渾身疼痛欲裂但身在客房中時我全無息意靜坐窗邊觀景思潮起伏。
無論莫天德還是莫令柳都對莫劍舞的傷全不在意。那或可以斷定兩人均是重男輕女的類型或是看不起女性。雖然未曾問個明白但我已可斷定莫劍舞不是莫令柳孫女亦差不多但這堂堂應天武館館主明顯對她有成見。
這小女孩兒的傷斷骨還在其次關鍵在于我扭傷了她連接骨節的筋嚴重時可致手臂殘廢。一想到自己接連傷了莫老者和她愧意便無可抑制。當時因對方的狠辣雖能狠下心來但此時獨處想到她並非出手無因便感歉疚。
此外便是對應天武館的看法。之前我仍以為它只是商業化的傳統文化場所但會和吳敬扯上關系背景便不該只那麼簡單。
想不到轉來轉去雖一心要避免和社會陰暗面接觸卻終避不過。
“吱呀——”房門被開啟。
我心中忽生懶意巍然不動靜坐依舊片語不。窗外灰暗的天色正如我此刻的心境。
“是不是有些事很難決定?”熟悉的聲音從房門處出。我霍然起立驚訝地看去︰“廖伯伯!”
廖父西裝革履顯出異常的高貴之態亦更沉穩。他立在門前凝視我半晌突道︰“我通知了應天武館你的行蹤。”微頓一下“在你剛到北京的時候。”
我大感訝異終明白為何莫老者會知道我住在何處跑去下帖但廖父為何這麼做?
廖父反手關門踏步近前立至窗邊負手道︰“因為我不想你和莫家關系鬧僵——或者該說和‘北拳王’一族鬧僵。”他望著窗外遠處淡淡再道︰“告訴我你是不是決定拒絕莫館主?”
我心下大覺不安與廖父相識以來他還是次以如此嚴肅的語氣和我談論某事是否可說明這事在他心內佔了不同尋常的地位?但在他面前我並無隱瞞的念頭坦然道︰“是。因為我不想介入太過復雜的社會關系中去。”
廖父並無訝色只道︰“你該已經想過其中利弊我也不會勸你但希望你記住一點︰你的決定絕不只影響你一個人!”不待我接話忽然轉換話題︰“有一件事你需要有心理準備真如已經開學回了學校。”我毫不明白他這麼說的用意只好“嗯”了一聲。
他接道︰“你父親前天給你寢室打了電話——應該是你曾經住過的寢室。那個叫君止彥的年輕人專程到我家去找你說這事你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我想你應該還沒有通知家里休學的事罷?”
我腦內神經一緊雙手一顫。
該來的終于來了。
休學是仍在沖動期時做出的舉動我一直不想去面對它先就是不知該如何向父親解釋。春假的不回家有一小半也是為這原因。只要想到他對我付諸的期望我就無法坦然告知此事。
潛意識中是想盡快有所成就然後在他知道這事時能夠有些安慰他的本錢。但那顯然只是奢望事情來得非常快。我完全可以想像到他知道我休學時的表情和心境。
“你室友沒有告訴他你休學的事只說沒有回校。但那只是一時之計因此我給你父親打了電話”廖父的側臉忽然露出奇怪表情“找了個藉口暫時拖住了他。”
我心情微松道謝道︰“謝謝您。”廖父忽然轉臉來看我像從未見過我一般細細打量。我探問道︰“廖伯伯?”他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微笑道︰“這麼多天沒見你瘦了一些要是丫頭見到定會埋怨我派你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我心下暗感奇怪這麼突兀地轉到較輕松的話題反讓人生疑但明問定問不出只好隨口道︰“謝謝您的關心只是有些不適應這邊的飲食沒什麼的。”廖父轉身道︰“好了該說的事已經說完我也該走了。記著做事不要拖泥帶水否則煩惱會一直跟著你。”打個不用送的手勢就那麼離開。
我怔在屋內。
難道他大老遠地跑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麼兩件用電話就可輕易說清的事情?
我想起這前他打量我的眼神並非純是為“看”更覺他是在確定某事般。
次日晨起時天色仍只半明我在院內略作鍛煉動作間摻入昨日分別在封鎮岳和莫劍舞處見識過的路數愈來愈感到莫令柳這人高深莫測。一個路數出身的人竟可以教出風格迥異的後輩確未愧對我耳邊的如雷貫耳之名。
演練間不覺融入其中拳腳過處均是虎虎生風。
我停下動作嘆了口氣。無論封鎮岳還是莫劍舞的招數都無法完全融合到自己的套路中去或者是性格不同而致。前者太過穩重後者輕靈過度在他們身上或者都是優點但對兼顧沉穩與敏捷的我來說兩方面都過了些。
或者該有一套自己的動作套路。
自從與封鎮岳前次談過後我愈來愈感到他觀點的正確。天馬行空般的格斗技固然好但需要本身先具有非常高的境界——那恰是我現在達不到的。那麼要在現時更強就只有利用套路封鎮岳本身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雖然動作局限于固定化但卻已強到在可見的未來我都打不過。
忽听有人道︰“獨練無益不如本人陪你走幾招拳。”聲音中帶著傷風般的鼻音非常有特色。
我並不答話撤身半虛步擺出一個預備動作左拳駢指如劍右拳後引。著了短褂的莫令柳幾步跨入院內微訝道︰“你竟用劍舞的招式。”對這武術界的宗師我已由衷佩服其武技但卻無懼意沉聲道︰“請館主賜教!”腳尖微旋整個身體倏然掠去。
莫令柳無視我的動作揚聲道︰“‘劍走偏鋒’的精髓看來你確是領悟了少許但卻嫌不足。”右拳驀地上叨恰抓住我擊去的拳頭。
拳頭突然松展中、食二指彈出指尖堪堪可及他左頰。
莫令柳微一揚頭已然輕易避過莫劍舞這曾令我吃過大虧的險招喝道︰“勢必去盡方可奏功!”手臂一翻一推一股旋勁擊來我已不由自主地後退。我悶哼一聲腿下用勁生根般足底抓穩地面才免于旋倒之厄卻已暗驚于他的手勁之強和其略顯瘦弱的身材大相徑庭。
對方卻露出比我更甚的驚訝表情︰“鎮岳之勢?”我才省起自己不覺間帶上了封鎮岳的姿勢並不接話將力量二次集到腳尖倏然掠去。
莫令柳神色恢復平靜淡淡道︰“所謂劍走偏鋒旨在出其不意。你動作前已有先兆而‘’字卻因身體限制不能如劍舞般達至更高境界已失‘劍拳’其詣。”說話間或拍或格或擋或推竟就在原地輕易接住我的攻勢半步亦不稍移。
一輪急攻下來我微喘後退稍伏身體前觀這老者。
無論從力量還是反應上都不能將莫令柳歸入“老年人”的行列且我更懷疑他是否也和莫老者般練過氣功竟在我猛攻之下沒有力竭的表現。面對封鎮岳時我只覺似在攻一座永不會塌陷的城堡但對著莫令柳平生第一次我開始感到自己的實力實是渺不可道。
從開始听到這名字起“莫令柳”三字就非只是名字那麼簡單更是一種境界代表武技上的不可戰勝。
“能將鎮岳與劍舞之技強行融合至這程度已屬難能。”莫令柳神色冷峻“但仍遠未到我所望之境界!”
我雙目一懍站直身軀微笑道︰“館主似乎有些誤解我何須在意您的看法?”
莫令柳冷面亦難免微動︰“何意?”
我笑容不變︰“前次館主邀晚輩拜在貴館下我已決定拒絕趁此機會恰好向館主說明以免彼此誤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