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秋高氣爽。
我一改前幾日的狼狽大模大樣地回到學校。這看似魯莽的行為其是三思後所作。
蓉城會最大的優勢之一是半商半黑但這也一把雙刃劍利用得當亦可作它的弱點。唐唯南再如何心狠手辣亦不敢公然沖到學校盡管我相信在剛回校時他便得知我的行蹤;若想換作暗襲我自信還有應付三兩毛賊的實力。
甫從生死拼殺中躍遷到青春活潑的陽光下感覺分外奇異。同一個世界兩個層次迥異的社會同時被我經歷著這令我的人生閱歷在短短數月間成倍增長雖然已經不由自主地牽扯到黑社會的風波中但我並不後悔。若從負面看這會令我的未來充滿危險可是我從不會用負面的想法控制思維。
這正是一個可令我掌握使未來的自己幸福的能力的機會。若能成功渡過這次危機我堅信自己無論在社會地位還是本身實力上都會有質的飛躍。
還未將回到寢室痛快休息的念頭實現留守寢室的君止彥在第一眼看到我時便跳了起來直撲過來叫道︰“你終于回來了!有電話找你說有十萬那麼火急要你盡快打過去。”我嚇了一跳難道出了意外?急問道︰“誰打的?什麼時候打的?”
君止彥從抽屜里翻出一張紙條︰“這是號碼。前天打來的說是如果你不盡快打過去一定會後悔終生!”我趁著撥號的時候追問道︰“對方說了什麼事沒有?”君止彥搖頭卻欲言又止。我疑惑道︰“不會是你耍我罷?”君止彥嘆了口氣大搖其頭︰“我是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嗎?不過建議你做好心理準備……”
“喂。”電話里男聲出。我無暇再和君止彥糾纏腦子里思索著對方聲音為何如此耳熟口中道︰“請問……”還未說完話筒里的男聲截斷我話尾︰“小植嗎?我是吳敬。”
我愕然張大了嘴。
竟然是他自入學軍訓完畢後他歸了隊我們便再未見過一面。亦是從他處我得到了封如茵的行蹤和她毀容的噩耗最近的聯絡便是他向我報告茵茵逐漸恢復的情況。
想到這處心中忽覺一緊。難道是茵茵的病情有變?否則以他冰山般的冷靜怎會說出“十萬火急”、還會“終生後悔”這種話來?
“是我。”我簡潔地回應。吳敬的聲音卻靜下去半晌才慢慢說道︰“好久不見。”我苦笑道︰“教官你不會是專程打電話跟我說這句話吧?”吳敬似突然變了個人般說話吞吐不定︰“不是……我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一個對你好一個對我好。”我嘆道︰“說罷你該知道我不是喜歡拖拉的人你也不該是。”
吳敬仍是隔了很久才吐出下一句︰“我現在仍在重慶如茵的傷已經痊愈面部經過植皮手術傷疤基本上消失。”
我心中一跳口上仍平靜道︰“謝謝。這確實是好消息。”
話筒里忽然傳來嘆氣聲。今次我是真的大吃一驚因為根據以往的接觸得出的判斷吳敬本人絕對是硬漢中的鐵漢是個極其合格的軍人竟也會嘆氣難道真有事情嚴重到這種程度?
“第二件事是……如茵快結婚了。”
我的手輕微地一顫表面卻仍鎮定如常︰“和誰?”
吳敬沉默良久方吐出一個字︰“我。”
手掌不由自主地一用力話筒被捏得出“咯”的一聲輕響。我力圖保持冷靜聲音卻已開始微抖︰“什——麼——時候?”
“聖誕節。”吳敬顯然覺察到我的異樣又或因事情已然說出說話間恢復舊日的簡潔干脆。
手掌又是一用力電話筒出“嗤滋”的塑料磨擦聲有要碎裂的趨勢。心內一搐喉間驀地澀然我努力調勻呼吸在心內默默命令自己平靜半晌才能說出完整的句子︰“怎麼回事?”
“三天前她出了院突然就問我願不願意娶她。”吳敬不快不慢地說道。我幾乎是咆哮出來︰“你答應了?!”
吳敬“嗯”了一聲再無片語。
我一字一字地道︰“你听著你听好我現在告訴你——如果三天後我還有命在你今年仍只能一個人過聖誕節!”不待他回答大手已迅將電話覆回機上出“啪”的巨大響聲話筒下部出現碎痕。
君止彥嘆著氣遞來一杯茶。我接了過來淡淡道︰“你早知道了?”他點點頭︰“本來那人要我告訴你說你女朋友結婚了後來才變卦要我叫你打電話給他的。看開些罷有些東西不是你的你再怎麼做也得不到。”
我明白過來他尚以為只是我是被原來的女朋友拋棄難怪之前一副同情的表情。嘆了口氣將茶一飲而盡爬上床去。
電話鈴又響了起來。
君止彥看了看來電顯示轉頭看我︰“還是他。”我毫不猶豫地道︰“掛了它!”翻身伏臉入枕再不一語。鈴聲迅止息下來。
今次不到一分鐘電話再次響起。君止彥怪叫道︰“這家伙真是鍥而不舍啊!”提起話筒再放下鈴聲再止。十余秒後鈴聲又響了起來我一個翻身躍下床從正要再次掛機的君止彥手中奪過話筒︰“你究竟想做什麼?!向我炫耀嗎?!”
吳敬一貫的冷靜語氣傳來︰“這次改換一個話題。告訴我你遇到了什麼事?”我幾乎忍不住怒氣險些吼起來終壓住沖動道︰“與你無關。”吳敬冷冷的聲音毫不為我的無禮所怒︰“以你的個性如果不是遇到真正危險的事是不會說出‘如果三天後還有命在’這種悲觀的話的。如果你真想讓我獨自過聖誕節就不該放棄一個幫助你的機會。生命失去一次就再不會回來你應該明白。”
莫名的怒火被末一句冰水般澆熄。我驀地驚覺以自己在生死關頭仍不丟失的平靜心竟會在他面前輕易破去不由心內苦笑。
最大的優點是重感情可是這仍是一把雙刃劍它亦是我最大的缺點。
尤其是在獲知我最愛的人竟會離開我時身體的反應不能自主地被感情控制。
我默然半晌向君止彥點點頭抱著電話躲到陽台上才道︰“你幫不了我的。”
听筒另一端傳來對方的聲音︰“看來你終于回復了冷靜。現在我請你像信任如茵一般信任我至于我能否幫你你說出來便知道了。”
我想起最初見識黑社會時便是他帶我去偷窺義字門與地方上的一伙混混群毆心中不由一動。
早前我便覺察到吳敬在軍隊中絕非僅止普通軍官那麼簡單或者他可助我一力。無論如何說以義字門要應付兩面的壓力仍嫌凶險過甚了點。至于信任方面不說在軍訓間彼此培養出的情義單只如茵與他的關系……我心中一痛勉強抑下負面情緒終道︰“你知道滇幫最近的動靜嗎?”滇幫這個名字本來還是他告訴我才知道的不過事隔三月他定想不到我與之已有斬不斷的糾葛。
吳敬異常地沉默下來在我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時突然道︰“你要幫哪一邊?”
這突兀的一句令我亦不由愕了一愕。听他口氣似對川邊正進行的事情一清二楚更有足夠實力能參予進去;旋即想起當初他似乎對黑社會有著不同一般的了解我生出好奇之心。
他究竟是什麼身份?
微一思索我對著話筒說出答案︰“義字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