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走出十來分鐘停到了路旁一個小院內。單恆遠著我們下車又沿著大路步行了十多分鐘忽又停下來沖前面出幾聲維妙維肖的貓叫。
片刻後前面回應以同樣維妙維肖的貓叫。單恆遠向偉人點頭示意這才與偉人領著我慢慢走過去。
這處是個高地已可望見大片的房屋遠遠近近燈光點點。單恆遠帶路側穿過路旁大叢小樹木走出十多米轉入另一叢林內立刻看到六七人或坐或立。
當頭一人迎上低聲道︰“強哥?”黑暗中根本看不清那人是否見過僅能勉強辨出是個人而已。
偉人走近低聲話︰“是。三哥呢?”
“鷹哥、虎哥和七哥帶著阿南幾個先去了那邊守著叫我們幾個留在這兒等強哥和遠哥說是明早兩點鐘準時下手讓我們先在這兒休息到時再過去。”那人恭敬地回答。
偉人側頭對我道︰“老植你要不要先睡一覺?一點半時我們再過去。”
我透過樹間縫隙望向那邊房屋群︰“還沒到嗎?”
“這是在鎮外”單恆遠解釋道“灰狐住在鎮上。老植你可以先睡一會兒到時我叫你。”
我啞然失笑道︰“也要睡得著啊。”
單恆遠體諒地在黑暗中點點頭︰“我差點忘了你是第一次跟我們一起行動是緊張罷?這很正常的記得我第一次參加門里的行動時緊張得幾乎站不穩;見得多就習慣了。”
“我可不行”偉人已開始伸著懶腰坐到草地上“得先睡一覺否則呆會兒恐怕沒力氣。”
我訝然看向他時單恆遠在耳邊悄聲道︰“強哥身體不是很好所以幾位大哥每次行動前都給他留下休息的時間——義字門里也只有他有這麼高的特權了。”
末一句話點出偉人身份之特殊令人愈覺好奇他在義字門里是怎樣的角色。我轉目去留意之前就留在此處的那幾人隨口道︰“偉人身體確實不怎麼好……”
單恆遠呆道︰“偉人?”
我想起這是在學校里給他取的綽號改口道︰“就是林強——那他還參加這種體力型的行動干嘛?”
單恆遠拉著我坐到一處既可眺望遠處又不虞吵到偉人的地方聲音里透出少許自傲︰“義字門中人以義當先;大家都在強哥自然不肯不顧義氣獨離險地。”
為免弄出太大聲響兩人均是蓄意壓低音量。我趁機問道︰“單哥你入義字門很久了罷?”
“三年多……”單恆遠的聲音略有一點惆悵“三年前剛畢業我就加入了義字門。”
“為什麼要加入呢?”我脫口而出。
單恆遠的臉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半晌無語。我歉意大生猜到他定有一番心事忙說道︰“對不起我不該問的——你當我沒問過吧。”
“沒事。”他長長吐出口氣好像才從某個深沉的噩夢中甦醒過來“沒什麼大不了的說來不值一哂我是被毒品害了才會想到加入義字門。”說著輕輕一嘆。
我吃了一驚立時想到別處一時無語。
“你別誤會听我說完就明白了。”他顯然猜到我的念頭悠悠接了下來“我本來有個女友是在大學時認識的準備畢業後結婚但……現在她在戒毒所里。”
這一句又是出乎我意料一時又無語。單恆遠再嘆出無限惆悵的一口氣︰“就因為她後來又生了一些事。那時候我才明白過來毒品是什麼樣的玩意兒頹廢了一段時間後來遇到強哥就跟著他加入了義字門。並不為其它只因為義字門嫉毒如仇。我誓有生之年跟毒品不共戴天。”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令我感受到他深刻的恨意亦體會到他是何等重視那段被毒品毀卻的感情。以前听聞毒品的故事都是隔離的今天才第一次听到被它害了的人親口說出對其的看法我不覺生出奇怪的感覺。
兩個人呆坐一會兒我想起之前以為他被義字門用毒品逼得不得不加入的念頭暗覺好笑;又想轉移單恆遠的情緒便另找個話題談了起來。
時間迅過去。當我拍死近三十只不幸的蚊子時時間指到了一點半。
灰狐的住處不但在鎮上而且就在當街的一所顯眼房子內。很難想像到這種殺手級人物會選擇這種表面看來最不安全的地方作落腳處。
“正因為常人想不到才顯出他的高明處。”被喚醒的偉人精神百倍眼中射出平時難以見到的精光面容卻出奇地冷靜。
這時四處的燈光已快滅盡四外俱寂只偶爾從夜中傳來一兩聲梟叫。我們一行十人已潛入鎮上隱避處離那房子足有一條街的距離但仍能清楚感覺到它高達四層的鶴立雞群。為防萬一和產生誤會偉人派了一人過去與三哥一伙先接觸。
單恆遠忽然道︰“有點不對勁。”
我本已緊張的神經又是一繃。偉人沉聲道︰“小天去了幾分鐘?”他指的是剛才先派去那人。
“六分鐘——以他的動作最多只要四分鐘就該可以回來的。”單恆遠的聲音亦沉下來“我去看看。”
我心念一動正要說話忽然凝住伸手一把抓住得了偉人允許正要出動的單恆遠︰“別忙我好像听到什麼聲音。”後者不解地看來時我伸手止住他說話默然凝听片刻動容道︰“有人慘叫!”
單恆遠眼楮倏然睜大看向那邊又回頭向身後六人巡視一圈旋即搖頭︰“我听不到。”
“我眼楮近視很厲害”我淡淡道“所以專門練過听力這方面比別人要好一點。”
偉人斷然道︰“死人你帶三個兄弟從側邊掩近我帶余下三個仍走這條路記著不要到我前面注意周圍的動靜!”向我一點頭“你留在這兒事恐有變。”
單恆遠抗聲道︰“老植得跟著你若事情真的有變須防灰狐對你下手!”
我听出他對我實力的肯定還未說話偉人已否決他的話︰“老植是外人任何人都無權把他牽扯到事情里面!”單恆遠只得應是領著三人退出十多步從街道另一邊潛過去。
偉人向我點頭示意後帶著另三人沿著前路躲躲閃閃地出動。
我心下開始明白為什麼偉人如此年輕會在義字門有這麼高的地位只從一句簡單的人手分配便明白他不簡單的智力——這麼一來就算那邊有人監視亦只能看到偉人等四人卻無法同時注意到被一排房屋擋著的單恆遠四人。
我從牆邊探出半個頭向外望去夜色下遠近事物均朦朧不清。這個時段正是深夜與凌晨的交匯點絕大多數人都正安然會夢是偷襲的好時候。
視線越偉人四人的身影瞬間拉到灰狐所在那樓房左近。我略一考慮摸摸臉上蒙得嚴實的布條反身橫竄過寬達八米有余的大街貼著與偉人相對的另一邊貼著牆壁向前急竄。
黑社會的事我並不想參預但我不想自己兄弟有事——這種時候偉人依然讓我呆在安全處可知他不但仍把我當兄弟還尊重我的意願。
多年在山林的陰暗環境中摸爬滾打令我觸覺比常人要靈敏許多即便是眼下這種程度的黑暗亦並不對我產生多大影響。我邊注意著對街偉人等的動作邊用眼角余光留意前後動靜準備有意外時好及時幫他。
萬籟俱寂中諸人前進時衣襟帶出的聲響和輕微的腳步聲都清晰地收入我耳內。
直至掩至那樓房下面四圍下仍無動靜似乎一切安全。
我心跳提至高神經全副繃緊偶一自省才驚覺額頭和手心都有冷汗浸出。
這時對街的偉人等四人橫轉入與那樓房相對的一條寬不過兩米的小巷我正跟進突覺不妥眼角竟掃中小巷上方屋頂處有人影晃動同時耳中听到屋瓦被踩動的聲音立時狂叫道︰“屋頂有人!”再顧不得掩飾行藏撲了出去。
這一聲恍若黃鐘大呂霎時劃破靜寂直沖夜空。
我以最快度撲過街道剛好听到小巷內一聲痛哼亂跌亂撞的聲音同刻傳出。我知再無遲疑的余地借沖力貼著牆壁猛躍而起在上升勢子盡時雙手穩穩抓住屋檐雙臂與腰部同時較力側翻上屋頂。檐邊被我按碎的瓦片頓時紛紛而落在夜間份外刺耳。
屋頂一人不知是否被我能這麼輕易地爬上屋頂驚懾住怔了片刻才懂得沖過來揮手就是一刺手中赫然一柄長過半米的薄刀。
只這片刻的耽擱已足夠我穩住腳步。
刀尖疾刺而至。
我微向左側偏出寸余頓時變作刀身從我腋下有驚無險地穿到我身後;同時前跨半步右手一把捏中他咽喉左拳閃電般在他頭部一側太陽穴處狠狠一拳不待他痛得掙扎開來左拳換掌切中他握刀的手腕。
薄刀應掌脫手掉到被我倆踩得狼狽的瓦片。
那人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眨眼間壓過下面連番響起的痛哼萎頓倒地卻是被我一膝頂在下陰處。他略一掙扎卻從檐邊滾摔下去頓時乒乓作響中夾慘呼不斷。
這一切不過數秒間結束。我俯身拾起那把刀毫不猶豫地躍過小巷上空撲到隔巷相對的另一邊屋頂上揮刀作勢亂砍迫躲在這邊偷襲的另一人無法上前來阻我尋得穩住腳步的空隙正要趁勢前沖那人一抬手。我直覺地向側邊偏頭冰冷的刀鋒從擦頰而過。
飛刀!
那人後退兩步正要擲出另一柄飛刀我已俯低身體沖至他胸下右手手腕一翻砍中他左大腿。刀刃抽出時這人步了同伴的後塵被我一腳頂正下陰向後摔入一戶人家的天井中去了。
非是我心狠但這種敵明我暗的情況下若不下重手只怕今天到這兒的人無一能活著回家。
下面人家里傳出人聲但隨即便止顯然是被嚇得不敢出聲。
我不敢確定這人是否就是灰狐但亦顧不得追去細察向四周掃視確定再無人躲藏後正要跳下屋頂突然左肩如受重擊帶得我踉蹌跌出半步。我強行凝力下腰硬生生定住跌勢俯身跳下屋頂。
利刃破空聲從頭頂刮過。
這時我才覺到左肩處劇痛入心渾身冷汁瞬間全數涌出。
又是飛刀!
整個人剛一撲至地面我已炮彈般彈沖而出數息間穿過對街直撲飛刀來處。
對街另一條小巷內漆黑不見五指我有十分把握剛才兩把飛刀便是從中射出。但撲至巷口卻無法從黑暗中看出任何人的存在陰暗的深巷內似藏著極度危險的氣息。
換了旁人或者會因此止步因自己根本看不見撲進去最大的可能是橫著出來。但我絕無半分遲疑以最快的度左竄右撲地沖出巷內佐以忽左忽右的不定向沖勢旨在令對方無法再摸清我的行進路線以飛刀相傷。
此是當前最佳的應付方法若我傻瓜般立在巷口猶豫敵暗我明等于給對方作練刀的活靶。但入巷便不同黑暗不僅對我不利同時亦對對方造成不便。
飛刀破風聲驟起呼地從我身側飛過。
這人听力相當高明竟能憑我的腳步聲判斷出我的位置若非我閃避得快早已中刀。
眨眼間竄出三四米。我直覺感到對手就在左近悶聲不響地揮刀便砍出同時身體仍然不停移動。
飛刀並未再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