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深圳的春子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春子仍然在繼續他的打工生涯。在清一色的藍色海洋中他成了一條找不著方向的魚。
這天天氣很悶即使是晚上加班到1o點多才回到宿舍也難以入睡。春子靠著窗戶剛要拿出一本書翻翻樓上竟傳來一陣噪雜之聲而且局面似乎越來越混亂無奈春子將書扔在了床上。
春子來到樓上天台上一看方知是剛剛生了一場打斗從雙方鮮血淋灕的慘狀看打斗肯定異常激烈。保安將參與打架的人帶走了擠著看熱鬧的工友頓時議論紛紛。
從大家的議論當中春子才知道起因是兩個男人為爭樓梯間最頂上的位置而生爭吵。
春子感到難以理解同住一室的一個工友便告訴他樓梯間頂上的那個位置是在廠里找了女朋友或有妻子在這打工的人的黃金寶地也是晚上休息時間的必爭之地。
春子還是不解其意。那人便直白的說︰“那是‘野鴛鴦’們偷睡的地方。”接著又說︰“本來大家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誰先下班早並先爬上樓頂那個地方晚上就屬于誰今晚正好兩個人同時爬上去了誰也不讓誰因此便大打出手。”
經他一說春子這才知道打工仔們如果沒有條件在外租房即使是夫妻二人同廠也只能分住男女宿舍。
另一個小伙子是春子同車間的湖南人他湊過來繪聲繪色的描述︰“你剛來幾個月恐怕還不知道吧天氣熱起來後在我們廠草地的角落里還有樓梯間的最頂層經常可以看到活春宮哩!”
春子不禁有些吃驚原來打工仔們正常的夫妻生活竟是這樣過的。
議論一陣後大家各自走下樓來。春子在黑暗中現幾個工友又迅爬上了樓。春子一陣苦笑估計他們又去爭地盤去了。
工友們在一起進行了一陣無聊的交談後各自睡去。因為第二日緊張繁重的工作還在等著他們。
第二日春子像往常一樣給玩具上色突然見咱晚那個和他聊天的湖南小伙子流著淚進了車間。“他不是剛到車間辦公室接了一個電話嗎?”春子心想莫非是出了什麼大事?
由于組長要求工人們上班時間不得交談所以大家只用眼神向那湖南工友報以同情的一瞥照常忙著自己手頭上的事。
下班的時候春子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原來這個叫胡平的湖南工友家里出了事親戚打來電話告訴他他的父親因車禍斷了一條腿而肇事司機逃逸至使無錢醫治讓他想辦法寄四千元錢回去。可胡平由于平時貪玩掙到的工資多半胡花掉了哪還拿得出錢寄回家給父親治傷因此急得直哭。
春子想到自己也曾遭遇車禍的不幸頓起同情之心便問胡平︰“你還差多少錢呢?”
胡平低聲回答︰“還差三千多。”
“你連一千塊錢也沒存到呀?”春子不禁有些吃驚但還是忍住沒有說他。春子心中一盤算自己參加工作四個多月了也存下了近三千元不如拿出一部分幫他應應急于是對胡平說︰“你也別難過了到我這兒先拿兩千塊吧看還能不能再借點。”
胡平睜開淚眼感激地望著春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旁邊的一些工友受春子感染你一百我五十的開始捐款總算將錢湊齊了。
自此之後大家對春子充滿了敬意那個得到幫助的胡平更甚。
一天深夜3點多熟睡中的春子被人推醒。迷迷糊糊的他睜開眼一看原來胡平正向他直扮鬼臉。春子不明就里糊里糊涂的隨他來到走廊上見他硬要拉自己上樓頂便忍不住問道︰“深更半夜你將我拉出來到底有啥事啊?”
胡平見他不肯走便和春子耳語道︰“有一個重大現你千萬別聲張。”
春子說︰“是不是‘野鴛鴦’在樓頂睡覺啊?我不去看。”
胡平搖頭︰“都三點多了‘野鴛鴦’們早搞完各回宿舍睡了。”
春子疑惑地問︰“那你是讓我上去看啥?”
胡平說︰“你隨我上去就知道了不過千萬別告訴別人否則人一多亂哄哄的就不好了。”
春子只好隨胡平悄悄上了樓頂原來還有幾個人在那里聚精會神觀看什麼。
“我的天!”春子在樓頂隨胡平指的方向仔細觀瞧竟現一伙女工正赤身裸體在對面宿舍樓里洗澡。也許是女工們自以為深更半夜所有人皆已睡去所以連窗戶也沒關關鍵部位讓站在至高點的春子他們一覽無遺。
春子輕聲問胡平︰“你們是什麼時候現這一秘密的?”
胡平說︰“有好幾天了。我那天半夜醒來睡不著跑到樓頂想透透氣見有幾個人蹲在那里看著對面出神才覺原來有這樣的‘現場直播’可以看簡直要把我興奮死。不過我們幾個知情人相約千萬不可聲張出去否則看的人一多沒幾天就要傳出去好戲也就看不長了。”
春子說︰“那你為何要告訴我呢?”
胡平一笑︰“你對我夠哥們有這麼好的事我能不讓你一同分享嗎。我和他們幾個商量了只允許叫你一個。”
春子無奈地笑笑原來胡平竟用這種方式表達對自己的謝意。不過一想到正因為打工的生活極其無聊他們才會將偷窺視為莫大的樂趣時內心也頗為釋然。“不過她們何以要在半夜沖涼呢?”春子不解。
胡平說︰“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們廠里最近趕貨有幾個車間晚上經常要加班到兩點多而那幾個車間基本都是女工。”
“哦。”春子明白了。他跟著看了一陣不想內心里竟也產生了某種異樣的感覺。春子暗罵自己咬著牙提前離開了樓頂。
之後的幾天胡平常在半夜拉春子上樓去看“現場直播”。春子嘴上說不去不去卻又總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有一個女工格外引人注目。那凹凸有致的性感身段足以讓所有偷窺者噴血。但當那女工轉過身面向窗戶時春子竟忍不住要叫出聲——怎麼真的是她!此時的春子不僅獵奇的欲望一掃而空而且情緒突然變得激動他用力去拉其他偷窺者語氣嚴厲地說︰“別看了都隨我下去。”
其他的工友哪里肯依都說︰“關你什麼事要下你自己下去。”胡平也說︰“張大哥你干嘛呢?大家正在興頭上你讓人家下去不是要人的命嗎?”
春子不听硬要拉著他們下樓因此生了爭執。胡平仔細看了看那女工終于明白春子何以突然情緒激動他對幾個“同好”說︰“算啦對面那女的是張大哥的堂妹張霞還是別看了吧。”
有兩個工友聞听隨即松開了與春子拉扯的手可有一個人高馬大的四川工友不為所動他說︰“是她自己洗澡不關窗我不看白不看想叫我下去沒門。”
春子說︰“你到底下不下去。”
“不下去又怎麼樣!”四川人毫不示弱將春子拉他的手用力一甩。兩人因此交上了手。春子一不留神左臉夾被四川人拳頭擊個正著口里立即淌出了血。胡平幾個連忙奮力將他們兩個拉開春子氣極在將被拉開之際奮起一腳向四川人踢去。誰知“唉喲”一聲四川人立馬蹲了下去。
原來這一腳正好踢中四川人的“命根”疼得他正打哆嗦。吵鬧聲驚動了熟睡中的工友。四川人的同鄉和死黨上樓見狀向春子猛撲上去就是一頓踢打。與春子要好的工友也趕忙出手樓頂頓時亂糟糟一片。打架聲最終驚動了在樓下值班的保安總算制止了這次惡斗。
廠里不管三七二十一決定將帶頭打架的那個四川人和春子開除對其余參與打架和偷看女工洗澡的工人每人扣除工資2oo元。
對工廠來說開除幾個工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這件事讓張霞深感痛心。她實在不甘心春子就這樣被廠方開除這不僅是因為春子是她名義上的堂兄更主要的是春子為阻止別人偷看她洗澡而不惜與人打斗這足可證明春子的內心已把自己當作親人。
張霞為春子而感動她決心盡最大的努力挽留住春子。
經過主管出面找廠長說情加上廠長原本也欣賞春子的才華所以由廠長親自過問決定撤消開除春子的決定。
但讓大家難以理解的是春子竟自己要求要離開文軒廠。春子對極力挽留他的張霞說︰“其實這次不打架我也有要離開的打算了。我不能總呆在這里我要去尋找我的家人尋找真正屬于我的生活。”
淚水從張霞的眼里奪眶而出她說︰“你還沒有恢復記憶到哪里去找你的家人啊?”
春子說︰“可留在這里我恐怕更恢復不了記憶醫生說我能否恢復記憶存在偶然性。若能回到昔日的生活或者與某個至親故友重逢對恢復記憶很有幫助。”接著又說︰“所以我想先離開這里去別的一些地方或許能找到我熟悉的環境遇到我的故友至親。”
“可是你要去哪里啊中國這麼大哪里才是你的家?”張霞感到愀心般疼痛她說︰“你要尋找自己的親人就不把我當作你的親人嗎?”
春子听了也有些傷感︰“不是的我會永遠記得你以及你的哥哥我還會回來看你們的。”
張霞還想說些什麼卻似乎又說不出口。她知道自己喜歡上了春子可是她也明白自己並沒有喜歡他的資格。因為在他的眼里自己是主管的女人準確地講是主管的情婦。這是事實事實讓她怯于對春子表達愛意。
春子向胡平等工友們道別時這群平時放蕩不羈、色得要死的伙伴竟出乎意料的變得極有涵養一個個默默地望著春子臉上寫滿了依依難舍之情。
走出文軒廠張霞追出來遞給他一個包春子想再和她說幾句離別的話不想張霞轉身就跑。春子看得出來她的臉上已滿是淚水她是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而掩面跑開。
春子鼻子一酸竟也有了流淚的沖動但還是努力克制住了。他對擠在廠門口向他揮手致意的工友們喊道︰“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
聲音還是帶著哭腔在1999年一個夏日的上午回蕩。(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