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吃完飯，朱小蘭借口還要回去工作就匆忙走了，林勝杰領著小妹回公司簽合同。小妹看著林勝杰慎重地在合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蓋上公章，笑著伸手淺淺握了一下。林勝杰心中唏噓，道︰“合作愉！”
“合作愉！”小妹收好自己的那一份，和自己帶來的年輕女子走人。
林勝杰久久站在窗口，看著那黑色的車子來了又去，覺得生活就是一個笑話，听別人說了笑一笑，自己遇上了，那就是一個奇跡。
朱小蘭恍惚著買菜回家，周玉調研回來，見王桂香還在，只得扯了公式化的笑臉打招呼。王桂香坐在客廳里擺弄自己化妝的玩意兒，順便還給周玉討論討論時下流行，周玉心中感嘆著，這哪里是朱小蘭的媽啊，分明就是妹妹。
王桂香冷眼看著朱小蘭拎著菜回家，一句話也不說，臉上神情木然，她冷笑一聲，暫時也不開腔。待吃飯的時候，王桂香一邊吃一邊皺眉道︰“你在想啥啊，做的什麼菜？咸不咸甜不甜的？”
周玉忙道︰“想是放錯鹽了！”
朱小蘭沒吱聲，只看著老媽。王桂香嘆一口氣，道︰“林勝杰在忙什麼？”
“簽合同，那個標中了一個標段！”朱小蘭淡淡道。
“能掙多少錢？剛簽合同就得瑟成那樣，連面也不露一個！”王桂香輕蔑道，“我算是看走眼了，還說那是一個靠譜的年輕人，結果是這樣！”
周玉不明白發生什麼事情，笑道︰“阿姨。看小蘭怎麼處理就是了！”
“等她處理？拖拖拉拉一事無成！”王桂香自己罵完，見朱小蘭臉上又顯出那種表情來，忍住氣也不說話。
朱小蘭動兩下筷子。突然煩躁道︰“媽，你就算為我考慮下。不要這樣挑剔人了好不好？”
王桂香何時听女兒這樣給她說過話？更何況是在外人面前，頓時覺得丟了面子，她筷子“啪”一聲拍在桌子上，氣勢凌厲道︰“我為著你好還被你說成挑剔人？你這胳膊肘還真就往外拐了？今天去找林勝杰，吃排頭了？”
“沒有！”朱小蘭覺得自己老媽想太多。“挺好的，就是你那個態度一點也不給人余地，就算幾天沒有聯系也沒必要逼那麼緊，別人都還有自己的事情啊！”
王桂香只得出的氣沒得入地氣，離婚這十余年來，家里一應事務全是她一個人做主，沒有人反駁她的意見，在單位她更是一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在她的世界她地生活里她就是主宰。何曾想過一向听話的女兒會說這樣地話？這幾句話放在別人的家里及只算是家人之間的小話而已，可是在她听來卻是大不得了了。…
“我給你說，男人沒有一個是好貨。你自己不看緊一點，還指望別人想著你？你也不想想自己這麼大年紀了結不成婚。還不主動些難不成還真要拖成老姑娘？你媽我丟不起這個臉！”王桂香沖口道。“現在不抓緊，有你後悔的時候。到時候別哭著找我！”
朱小蘭眉頭一跳一跳的，看看周玉，周玉忙道︰“阿姨，你多想了，林勝杰不是那樣地人。他要真不好了，小蘭自然知道怎麼處理！”
王桂香看周玉說話大方，轉頭道︰“周玉啊，我知道你是小蘭的好朋友，你別她有主見多了。本來就指望著她能給你多學點東西，可你看看她，真是氣死我了！”
周玉訕訕一笑，沖小蘭使眼色，讓她趕緊說幾句軟話讓老媽平靜下來。王桂香脾氣古怪，一旦有什麼事情惹了她傷心的心結，就會絮絮叨叨說很久。哪知這一次朱小蘭並不理會老媽的言語，自己慢慢吃了飯，收拾衣服洗澡。
周玉愣愣地看著朱小蘭，怎麼這幾日不見整個人就變樣了。
王桂香硬擠出幾滴眼淚，苦道︰“見著了吧，她這幾天都這個樣子，我就想是不是因為林勝杰沒聯系她啊？就催她去找林勝杰問問是啥事情，要不要幫忙？結果她回來一字不說，還使脾氣，你說，我能不生氣？”
周玉忙點頭，王桂香張張嘴巴想說什麼又忍住了，道︰“我知道我這嘴巴也討厭，修佛的師傅讓我修心，我也不多說了，你要有時間多勸勸她！”說完飯也不吃，回自己屋子呆著去了。
周玉只得略略吃些飯，然後收拾碗筷，她听著朱小蘭走出浴室，忙走過去拉著她道︰“你今天是怎麼回事？”
朱小蘭一臉疲憊，道︰“可能是工作累了！”
“胡說！”周玉道，“別瞞了，好好給你媽說說，我看你媽今次也不對勁，居然沒嘮叨了。你知道的，不嘮叨憋在心里問題更大，你多注意！”
朱小蘭點點頭，走進房間。
王桂香坐在床上看一本書，朱小蘭坐在電腦桌邊上網，看圖紙，王桂香看一眼書就看一眼朱小蘭，指望她能主動給自己說說話，卻見她紋絲不動，一點說話的意思也沒有，只得賭氣似地用薄被子蓋住頭。
朱小蘭根本就沒看進去網頁上寫些什麼東西，她腦袋里想的還是林勝杰溫柔地扶著小妹的那個鏡頭。兩個人臉上都帶著微笑，滿足又愜意地樣子，她想林勝杰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從來就沒有過那樣的表情。他們兩人在一起地時候，她仿佛是一個使脾氣的小孩子，林勝杰則像一個好脾氣地大人，不斷在哄著她，她想，和她在一起林勝杰是很累地吧！她很注意老媽在一邊的動作，往常這個時候老媽早就忍不住罵她了，可是今天一直沒有動靜。她偷偷轉頭看看，卻見床頭櫃上那個小小地銀佛像在燈下散著灰白的光，老媽地頭縮在被子里只露出點點發絲。
朱小蘭松了口氣。看來老媽修佛還真是有用，脾氣比以往好了很多，以前只要老媽一有不順心的事情必定是要不斷反復說很多次直到深夜的。她找了個時下比較紅地網絡。認真看起來，希望別人的悲喜能沖淡自己地心思。
有小聲壓抑的呻吟。朱小蘭奇怪地回頭，卻又沒有了，她沒在意繼續回頭看書，可隱約仿佛又听見了。她起身故意走到床頭倒一杯水，老媽睡得很安穩的樣子。她拿了水杯又坐在電腦旁邊。可是心中隱約覺得不對勁，那小小的呻吟聲在黑夜里很分明，朱小蘭猛地起身，揭開老媽的被子，卻見老媽全身緊縮，她伸手摸摸老媽地額頭，頭發汗濕。朱小蘭忙叫道︰“媽，你這是怎麼了？”
王桂香咬牙切齒道︰“不用你管！”
朱小蘭忙開了屋子里所有的燈，卻見老媽面色蒼白。嘴唇烏青。她被嚇著了，這剛才不都是好好的麼，怎麼才一會兒就這樣嚴重的樣子。
“媽。趕緊起來穿衣服，我們去醫院！”朱小蘭拿起床邊的衣服。硬要拉老媽起來穿上。老媽甩開她的手，狠道︰“你管我做什麼？我死了你不更輕松？沒人煩你了。沒人厭你了！你想怎樣就怎樣！”
朱小蘭知道老媽一旦瘋起來就是沒完了，也不管她說什麼硬將衣服給她穿上。王桂香嘴巴里罵得凶，心里也賭著氣，但見女兒這樣著急心里也軟和了幾分，掙扎得沒那麼厲害了，順順利利將衣服穿上。朱小蘭又把鞋子給老媽拎過來，王桂香坐在床頭，道︰“你給林勝杰打電話！”
朱小蘭忍住氣道︰“媽，都半夜了！”
王桂香冷笑道︰“半夜怎麼了？就說叫不到車，讓他來送我去醫院！”
朱小蘭為難死了，僵持著不打電話，王桂香自己掏出手機道︰“你不打我打！”朱小蘭卻深覺不妥，撲過去搶手機。
周玉被吵鬧的聲音驚動，跑過來一看，道︰“怎麼了？”她見王桂香臉色不好的樣子，戳戳小蘭，道︰“你就不要和阿姨制氣了啊，好好說！”
朱小蘭覺得自己的委屈沒有人能了解，她不能在林勝杰那里追問那個女人地事情，那樣顯得她多小心眼；她也不能在老媽面前說林勝杰的不好，畢竟是她自己同意了要和林勝杰處對象的；她更不能在周玉面前說老媽地不是，她只得道︰“媽，都是我的錯，你就別生氣我，我們馬上去醫院！”
王桂香從來沒覺得自己女兒這樣沒用過，她怎麼就養出這樣一個不中用地女兒呢？她狠狠在朱小蘭身上拍打兩下，道︰“你哪怕就是對我在凶一點，在別人面前爭氣些，你媽我也不會這樣生氣！”
朱小蘭眼眶一紅，大顆大顆地淚珠兒就往下掉，她一下子坐在床上，道︰“媽，你到底要我怎樣？我已經夠听你話了，你讓我讀什麼大學就讀什麼大學，你讓我在哪里工作我就在哪里工作，你讓我去找林勝杰我就去找了，你還要我做什麼啊？你要我怎麼辦？逼著別人喜歡我，逼著別人喜歡你女兒？”
王桂香手指發抖，“你……，你就這麼渾！”
朱小蘭抹一把眼淚用力拉起王桂香，“我送你去醫院，哪里痛了？”
王桂香嘴巴里“嗤嗤”冒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媽，我會照顧好你，你這麼著急讓我嫁了干嘛？你也考慮我喜歡不喜歡啊！”朱小蘭一邊說一邊流淚，“人家只不過才和我熟悉幾個月，你就這樣使喚別人，他心里會怎麼想啊，會怎麼看待我們啊？”
王桂香的手背上全是朱小蘭地淚，她一步一步慢慢走，道︰“不喜歡……就別談……每人逼……你！”
周玉看兩母女鬧得不成樣子，忙回屋拿了衣服和錢包關門跟著下去。她想了想，還是沒有給林勝杰打電話。
夜里街道上人很少，路燈照得街道陰影重重。因還是初夏，夜里涼氣襲人，周玉把外套給王桂香披上，扶著她站在路邊，看朱小蘭跑一邊去攔出租車。
“阿姨，小蘭已經很努力了啊！”周玉試探著說。
王桂香冷著臉不吱聲。
“她性格就是這樣了，老是強迫自己去習慣別人，其實她心里都明白的。你就相信她一次，讓她自己處理好了！”周玉見王桂香沒有說話，繼續道，“她心里對林勝杰很有些好感，不過感情也要慢慢發展，你這樣逼她，說不定反而效果不好！”
王桂香手狠狠抓住周玉的手，道︰“沒有那麼多時間來慢慢談，行就馬上結婚！”
朱小蘭攔了出租車過來，忙忙將老媽扶上車，周玉也跟了上去。
周玉想，結婚也許真的是靠緣分，時候沒到，再怎麼著急，也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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