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新婚之夜芳芳和小松各自就寢芳芳躺在大床上小松睡在沙上。兩個人各懷心事其實都沒有睡著。
芳芳緊緊地裹著被子她睜著眼楮兩眼空洞地瞪著天花板小松翻了個身拿出枕頭底下的手表看了看已經是深夜一點了小松重新閉上眼楮強迫自己入睡。房間里一片死寂突然小松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手機的鈴聲在夜晚顯得十分刺耳。小松跳起來跑到陽台上去接電話壓低聲音但仍氣勢洶洶︰“干嗎這麼晚打電話給我?什麼事?”
電話那端傳來露露的聲音︰“听說你已經結婚了?”
“誰跟你說的?”
“你不要管是誰告訴我的你自己回答我你真的已經結婚了嗎?”
“我干嗎要回答你這不關你的事。”
“我現在就到你家里去我要和你新婚的妻子談一談。”
“你想干什麼?你瘋了嗎?我警告你你可別亂來否則沒你的好果子吃。”
“你家是不是在申江雅苑?我打听得沒錯吧你等著我現在就在馬路對面的電話亭我馬上就過來。”
電話被掛斷了。小松拿著手機愣了幾秒鐘突然他回過神來馬上著急地跑回屋子手忙腳亂地套上衣服拿上錢包。
芳芳翻了個身睜開眼楮看著了小松。
小松故作鎮定地說︰“你醒了?我歌廳里有一些急事我去去就回來你睡吧。”小松走出門去門被輕輕地關上了。芳芳坐了起來她蜷在床上呆呆地想著心事。﹪
小松強行和露露上了出租車露露捶胸頓足、痛心疾︰“你怎麼可以這樣騙我你簡直是一個流氓你答應會和我結婚的你卻這麼快和別人結婚了我現在該怎麼辦呢?”小松拼命抓住她的手︰“你別鬧了你再鬧也沒用了事情就是這樣了我也沒有辦法了。”司機透過觀後鏡看著他們爭吵笑笑問︰“先生再往哪兒開?”
小松不耐煩地揮揮手︰“隨便往前上高架。”
露露還在一個勁兒地哭著小松不耐煩地說︰“哎你好了沒有哭了一路了不累啊?其實你只要不提結婚我們還可以開開心心地交往下去你有什麼要求我也一定會盡量滿足你的。這不也是挺好的嗎?”說著他掏出錢包從里面拿出一大疊錢塞在露露的手中“這些你先拿著用。”接著命令司機停車小松拉開車門下來彎下腰從車窗塞了幾張鈔票給司機︰“繼續走送她到她要去的地方。”
小松伸手拍拍露露的肩︰“快點回家吧別再哭了啊。”露露一把將手中的錢扔在司馬小松的臉上咬牙切齒地喊著︰“司馬小松你等著我和你沒完。我要去告你我現在就去告你。”第二天清早司馬父、夏心潔、小松、小杉、芳芳圍坐在餐桌旁吃早點保姆小陳端上一碗粥放在芳芳跟前。
夏心潔對芳芳點點頭︰“芳芳這是我特意關照小陳為你炖的燕窩粥快趁熱喝了吧。”“哎。”芳芳拿粥的時候不小心潑出來一些小松趕緊撕了張餐紙遞給她︰“有沒有燙到手。”看到小松對芳芳的照顧夏心潔臉上露出欣慰的神情。
司馬父關心地看著芳芳︰“快吃吧這種粥對身體虛弱的人特別好這兒有糖要不要再加一點?”
芳芳微笑地回答︰“不用已經夠甜了。”
小杉一直悶頭吃著也不說話這時小柯從樓上走了下來。
司馬父招呼著︰“小柯快來就等你了。”
小柯邊走邊整理衣領袖口︰“爸我不吃了我得趕去醫院查房。”說著樓梯拐角處的電話響了小松抬頭看電話他的神色有些緊張小柯順手拿起電話︰“喂。”
電話里傳出一個女聲︰“請問芳芳在家嗎?”
小柯笑了︰“你是陶妮吧?我听出你的聲音來了。大清早就想你的好朋友了?你等著她馬上就來。芳芳你電話陶妮打來的。”
小松暗暗松了一口氣。
芳芳走過來拿起電話陶妮風風火火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喂芳芳你怎麼樣?他沒有欺負你吧?”
芳芳淡淡地回答︰“我挺好的。”
“我知道你現在說話不方便如果你好的話就說是如果你不好的話就咳嗽一聲如果你需要我過來陪你的話就說行。”
听到陶妮孩子氣的關心芳芳笑了︰“是我真的挺好的你放心好了你不用特意過來陪我的你去忙你的吧。”
盡管芳芳說得很輕但夏心潔還是听到了她的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哼好像我們全家都在虐待她的朋友一樣用得著這樣嗎?多事。”司馬父趕緊推推夏心潔︰“你說話小聲一點人家都听到了。”
小松木然地吃完早餐看看表︰“我吃完了我先走了。”小杉看小松要走她匆忙把沒吃完的面包全塞在嘴里︰“我也吃完了。”她跟著小松走了出去她走過還在听電話的芳芳旁邊拍了拍她︰“在家好好休息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小杉跟著小松走到花園上前幾步︰“二哥你等一等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小松不耐煩地停下腳步︰“什麼事?”
小杉嚴肅地說︰“我想提醒你一聲在有些事情上你應該注意一些收斂一些。你現在已經結婚了而且你過不了多久就要做爸爸了我勸你再也不要去做對不起人的事情了。”“你什麼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小松掩飾著心中的恐慌。
“那我就問得更直接一點吧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那個女孩兒是誰啊?”
小松一愣︰“你在監視我?我告訴你我還沒進監獄呢用不著你這樣來看管我的。”小松說著開門上了車他板著臉重重地關上車門車開跑了小杉站在那里氣得咬牙切齒︰“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說過這種人是嫁不得的可有的人就是不听我的真是氣死我了。”
回到佳人歌舞廳總經理室小松剛坐定門被敲響了一個領班模樣的男孩神色緊張地推門進來︰“老板公安局來人了。”兩個公安人員從領班身後走了出來小松的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他呆在那里手里還僵僵地夾著個煙頭。
公安冷冷地盯著他看︰“你就是司馬小松嗎?我們是公安局刑偵大隊的現有人指控你強*奸我們來傳喚你去公安局接受調查這是傳喚證請在上面簽字。”
小松還呆在那里沒有任何反應這時他手里的煙頭燒到了他的手指他一驚把煙頭甩了他的內心已經恐慌到了極點他呆呆地拿起筆木然地在傳喚證上寫下司馬小松四個歪歪扭扭的字。﹪
夏心潔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她費盡心思解決了芳芳的事情兒子卻在另一地方又栽了下去。夏心潔更沒想到的是現在露露正在申江大學中文系辦公樓前東張西望地等著陶妮。
陶妮騎著車遠遠地過來露露向她走了過去︰“你好陶老師!”
陶妮愣了愣︰“你好。”
“……你還記得我嗎?”
陶妮仔細地看了看露露︰“呀這麼臉熟可就是想不起來你是誰了真對不起你是哪個班的?”
露露有些著急地說︰“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上個月在仁善醫院的急診室門口我和司馬小松一起踫到過你。那天我和他的臉上都帶著傷他的頭還破了他告訴你我們出了車禍你還罵了他你不記得了嗎?你想想你好好想一想。”陶妮愣愣地看著露露想起了那天芳芳自殺後她在醫院踫到的小松和他旁邊的女孩子臉上有血印和傷痕衣服破碎……“我想起來了對是你。”陶妮回答道。“你真的想起來了嗎?”露露一把抓住陶妮的手“你想起來了就太好了太好了。”陶妮感到有些奇怪地問︰“你這是怎麼啦?你找我有什麼事嗎?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在這個學校音樂系進修過我叫劉露露。陶老師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幫忙我真的非常非常需要你的幫助。”露露急切地說。
陶妮看著面前的露露直覺上她認為露露的貿然來訪一定和司馬小松有關當然現在也就和芳芳有關。陶妮把露露帶到校園小樹林的石凳上坐下露露終于忍耐不住抹起眼淚來哽咽地告訴陶妮一件足以讓她目瞪口呆的事實。
“其實那天根本沒生什麼車禍是他在車里強*奸了我。我臉上的傷痕是我們扭打的時候留下的。他頭上的口子也是被我用車上的香水杯砸開的。”露露的話讓陶妮不寒而栗︰“天哪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個司馬小松他實在是太可惡了那你去報案了沒有?”
露露搖搖頭說︰“沒有。”
“為什麼?”
“事情生後他就一個勁地求我說他是一時沖動以後他會和我結婚的我一想事情已經是這樣了和他結婚也許就是最好的出路了。想不到他這都是騙我的我今天一早就已經去公安局報案了我一定要告倒他這樣他以後就可以少害一些別的人了。”
“那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
“你能出面為我作證嗎?”
陶妮愣了愣︰“作證?可我怎麼為你作證呢?我那天只是看到你們倆一塊去了醫院但這並不能證明你受到了他的強迫和侵犯。”“你只要說出那天你看到的真實情況就可以了。公安局的人告訴我這將會對我很有幫助的。”“是這樣啊?”
“陶老師其實我們在更早的時候還見過一次面的你沖到歌舞廳去教訓司馬小松那一次當時我也在場你還記得嗎?”
陶妮茫然地看著露露︰“是有這麼件事情但我不記得你也在場了。”
“我那天正好在和司馬小松談演出合同的事情你就沖進來了你那天的模樣很凶我後來想是不是司馬小松也對你做過些什麼?你好像非常恨他。”“我和他的妹妹還有他新婚的妻子是很好的朋友。”露露一怔︰“原來是這樣。”突然她又急切地拉住陶妮的手︰“那你還肯不肯為我做這個證人?你還願不願出面為我說一句真話?”“我……”
沒等陶妮說什麼露露便急急地打斷了陶妮︰“陶老師你一定不會拒絕我的是不是?你是一個老師我一直堅信老師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正義感的人陶老師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陶妮深深地看著露露︰“你說得對我並沒有說要拒絕你。”﹪
第二天司馬家的曹律師來到夏心潔的辦公室他邊從公文包里取著各種材料邊听著夏心潔無奈的抱怨︰“我今天去找過那個露露了。”
“是嗎?你和她談得怎麼樣?”“死勸活勸給她開什麼條件她都不同意撤訴。我還從來沒踫到過這麼難對付的人看來她這一次是一定要咬死小松才肯罷休了。曹律師你那邊了解下來的情況怎麼樣?小松他這次是不是真的很麻煩?”
曹律師翻著資料︰“我打听到的情況是這樣的這個案子由于那個露露報案延遲的時間較長所以警方在取證時遇到了許多困難因為事的現場早已經被破壞了露露出具的出事當日的就醫病卡是一個有力的證據因為她做了婦科檢查但也因為露露和小松的各執一詞讓警方難以下定論小松他堅決否認露露的這次就醫跟他有關。”
夏心潔激動起來︰“這麼說現在的情況對小松還是有利的?”
“可 是…… ”
“可是什麼?你說下去。”
“你知道不知道你女兒有一個好朋友叫陶妮的?”
“陶妮?我當然知道這事和陶妮有什麼關系?”
“陶妮目擊了一些比較重要的情況她如果出來為露露作證的話會對露露的勝訴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
夏心潔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煩躁地說︰“怎麼又撞上她了呢?莫非真是冤家路窄?”
曹律師告訴夏心潔如果陶妮放棄作證將會對小松極為有利夏心潔若有所思面前浮現起陶妮倔強的目光。﹪
經過一番思考夏心潔還是決定親自找陶妮談談。她一個人來到申江大學的教工宿舍上了樓看到陶妮在走廊的電爐上下面條她正在看著鍋子著呆水溢出來了她還渾然不覺夏心潔伸手拿過陶妮手里的面條放在水里陶妮回頭看到她吃了一驚︰“阿姨你怎麼來了?
夏心潔盡量把語氣調得平易近人和陶妮套著近乎︰“陶妮說起來你和我們家還挺有緣分的你瞧你和我女兒、媳婦都是最好的朋友小杉和芳芳對你啊比對家里人都好。”陶妮笑了笑。“說起來我們小柯還給你媽媽治過病那時候我看他真是為你媽媽擔心得一塌糊涂。”陶妮由衷地說︰“是的我媽一直說小柯哥對我們家是有恩的。”
“我的這三個孩子別看我平時對他們非常嚴厲但在內心我卻是十分十分疼愛他們的。他們三個相互之間也是很有感情的。現在小松出了事我和他爸自然是整宿整宿睡不著小杉和小柯也同樣是焦慮萬分芳芳就更不用說了小松如果有事的話我們這個家也就塌下來了。”夏心潔說著哽咽了起來。
陶妮停下手中的筷子她其實已經完全明白夏心潔究竟要說什麼了。
夏心潔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視著陶妮︰“陶妮你能幫幫我們這個家嗎?”
陶妮艱難地抬起頭看著夏心潔她動了動嘴唇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陶妮我想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了對不對?”
“我明白你要我做什麼我也很想幫您的可是你要讓我說假話我是做不到的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假話我真的做不到。”
夏心潔露出非常失望的神情她呆呆地直視著陶妮陶妮也充滿歉意地看著她她們倆就這樣久久地對視著對視著。﹪
夏心潔走後的幾天里陶妮覺得自己很無助小杉出差去了芳芳那邊也沒消息沒人能替她開脫心中的煩惱。陶妮突然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一下子隔絕了一邊是友情一邊是良知讓她難以選擇。
陶妮一個人沿著學校操場的跑道上慢慢地走著好多事情卻是她無力做得完美的。
這時韓波沿著跑道從陶妮身後跑過來︰“喂陶妮你怎麼光走不跑?跑起來快!”
陶妮依然皺著眉頭走著。
“喂喂喂。是什麼事情讓你如此緊鎖眉頭甚至失去了跑起來的動力和勇氣?”韓波不依不饒地聒噪著。
陶妮停下來︰“韓波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要去做一件你應該做而且必須做的事情但它卻會傷害到你不願意也不應該傷害的人你會怎麼辦?”韓波原地跑著想著︰“這麼簡單的問題還用問我嗎?答案你不是已經告訴我了嗎?”“是什麼?”“從邏輯上來講這句話可以做這樣的轉換既然你要做的是一件應該做而且必須做的事情那你就應該做而且必須做!盡管它會傷害到你不願也不該傷害的人。”
“就這麼簡單嗎?”
“如果需要一個答案的話就只能這麼簡單。你是不是就需要一個答案呢?”
陶妮皺著眉頭說︰“是。”
韓波笑嘻嘻地說︰“那就成了。哎陶妮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為難?說出來听听我來幫你指點一下人生迷津怎麼樣?”
“你已經給我指點過了我想我已經明白我該怎麼做了。”陶妮說著就大步跑了起來她把韓波甩在了身後韓波追上她兩人並肩跑著。
晚上夏心潔、小杉、小柯、芳芳、司馬父一個個在客廳里正襟危坐表情嚴肅。
夏心潔看看大家開啟了話題︰“再過幾天小松的案子就要開庭了你們幾個都跟我說說你們心里都是怎麼想的好不好?”
在座的人都沒有吭聲。
夏心潔拔高聲音︰“你們倒是說話呀平時一個個都能說會道的現在全成啞巴了?”小杉忍讓地答道︰“媽你想讓我們說什麼?”
“就說說你們都為小松想過些什麼辦法?你們打算怎麼救他?”
小柯想了想老實地回答︰“媽我能想到的就是要為小松請一個好律師這對小松來說很重要現在既然你已經為小松請了這麼好的律師了我也就放心了許多。”
夏心潔“哼”了一聲︰“說得真輕巧請個好律師就可以了?我告訴你們曹律師已經說了現在關鍵的證詞在陶妮手里如果陶妮出庭作證的話小松他十有八九是要輸的。”﹪
三個人都低下頭去。司馬父不安地看看他們又看看夏心潔。
夏心潔直視小杉和芳芳︰“你們怎麼不吭聲了一個個都坐在這兒裝聾作啞是不是?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麼就不能去替小松求求你們這位好朋友這對你們來說不就是個舉手之勞嗎?”小杉壓抑著自己說︰“媽你不是已經被陶妮拒絕過了嗎?我們去也不見得有用的。”“她拒絕我是因為我得罪過她她還在恨我。而你們是不一樣的你們兩個和她有這麼深的交情這麼多年的朋友難道是白做的嗎?這個忙她是肯定會幫你們的!”“媽你是實在太不了解陶妮了她拒絕你絕對不可能是因為她在恨你她拒絕你只是因為她認為她應該去為那女孩兒作證。”
小柯想了想說︰“媽小松出了這樣的事情其實我們心里都很著急我們都很想幫他可是我認為陶妮的證詞並不是問題的關鍵。”
夏心潔冷冷地問︰“那你認為問題的關鍵在哪里?”
“我認為問題的關鍵是小松他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件事情。”小杉點頭說︰“對。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媽我知道你心里難受其實我們心里都很難受。但人應該是有理智的無論在什麼情況下我們都不應該丟失是非觀念的因為這是一個做人的最根本的東西。”
夏心潔失去理智地拍著桌子暴跳如雷地說︰“你們倆是不是都恨不得讓小松早點死掉啊?你們覺得他給你們丟臉了是不是?你們的心怎麼都這麼毒這麼惡啊?”
司馬父趕緊拉著夏心潔︰“心潔你別這麼激動啊孩子們說的都是他們的心里話你冷靜一點小杉趕緊給媽媽倒杯水。”
夏心潔甩開司馬父的手︰“你別勸我我沒法冷靜你瞧瞧他們這一個個死樣子。”突然她又調轉矛頭朝著芳芳︰“你現在也高興了是不是?那個陶妮算是為你報仇了是不是?”
芳芳沒想到夏心潔會一下子針對她她愣在那里臉上露出極其委屈的神色。“我……我又沒說什麼……”
“我就討厭你不言不語的樣子好像這事跟你毫無關系一樣就等著看小松的好戲了是嗎?”
小杉重重地把杯子往夏心潔跟前一放︰“媽你是不是失去理智了?在這里胡說八道的。”芳芳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她站起身奔上樓去把夏心潔的咆哮丟在後面。
回到樓上芳芳站在房門外想了想抹了抹眼楮推門進去看到衛生間里小松趴在台盆上想吐但吐不出來一臉痛苦的樣子。房間里放著很響的音樂陽台上的圓桌上放著空的酒瓶和酒杯。芳芳走過去把音樂的聲音關小又將一只倒地的空酒瓶放到桌上然後她坐到床上慢慢地躺了下來。衛生間傳來小松劇烈的咳嗽聲芳芳皺著眉頭把臉轉向一邊小松還在不停地咳著芳芳想了想從床上爬起來倒了一杯清水走到衛生間。
“喝點水吧以後別喝這麼多酒了會傷身體的。”芳芳把水遞了過去。
小松一愣但他隨即說道︰“我為什麼不喝?今朝有酒今朝醉誰知道明天還會不會有酒喝。”
芳芳走到小松身邊扶他小松接過芳芳手里的水杯往台盆邊一放突然他一把拉住了芳芳的手芳芳吃了一驚她本能地縮回手︰“你干什麼?”
“你別怕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我只想拉一拉你的手。芳芳你知道嗎?現在已經沒人理我了連我媽都不理我了。”小松說著說著便嗚嗚地哭了起來。
芳芳看著平日里飛揚跋扈的小松今天竟如此的慘淡心里也酸酸的︰“你別這樣你一定是醉了我扶你去睡一會兒吧。”
小松听話地讓芳芳把他扶到床邊他一下子躺倒在床上又拉過芳芳的手芳芳掙了幾下小松就是不肯松開大著舌頭哆嗦著︰“芳芳我不想進去我真的不想進那里頭去如果我這次能夠太平無事的話往後我一定和你一起好好地過日子我再也不會去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了我就呆在家里哪兒也不去了陪著你陪著咱們的孩子你說好不好?”芳芳眼圈一紅︰“你別說了快睡吧。”
小松聲音慢慢地低下來︰“我沒事的我不會有事的我會和你好好過的……”。
看著昏沉沉睡去的小松芳芳慢慢地扯過一床被子替小松輕輕地蓋上心情十分復雜。﹪
學校里陶妮騎著自行車回到宿舍她低頭去鎖自行車的時候一只手將她車兜里的包拎了出來。陶妮猛一抬頭見是芳芳站在她跟前陶妮不由愣了愣︰“芳芳?”
“下課了?”
陶妮激動地一把拉住芳芳︰“芳芳真是你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真沒想到你會來來讓我看看……芳芳你沒什麼事吧?你怎麼會突然就跑過來了呢?”
“我沒事就是在家里呆得太悶了想過來和你說說話。”
“那太好了我也正想和你說說話呢。對了我今天正好工資了走我們可以找一個好一點地方說話去。”
陶妮和芳芳來到一個環境清幽的茶室她們在靠窗的地方面對面坐著要了一壺茶兩人低著頭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杯里的茶。忽一抬頭目光踫到了一起彼此都有些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陶妮關切地看看芳芳︰“芳芳你好像瘦了些精神也不如以前了。他沒有為難你吧?”
芳芳搖搖頭︰“沒有他沒有為難我就是我自己心里有點亂。”
“芳芳你心里有什麼話就跟我說吧。”
“陶妮我今天是猶豫了很久才下了這個決心跑過來找你的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才好。”
“你是在擔心明天開庭的事是嗎?”
芳芳點點頭︰“是陶妮你說小松他這次會不會進監獄?我心里好擔心這兩天我一直睡不好覺晚上老是做噩夢夢到他沉到水里去了但還是死死攥住我的手每一次我都是被嚇醒的。”
“芳芳小松他做過的那些事情你都听說了嗎?”
“他們都跟我說了剛知道的時候我曾經咬牙切齒地詛咒過他恨不得他馬上死掉算了。等冷靜下來後我的心里就變得好難過好難過畢竟他現在是我的丈夫我肚里孩子的父親特別是這幾天他顯得那麼可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芳芳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的心也亂了。可你知道嗎?那個被司馬小松強暴的女孩子她也十分可憐你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你一定比我更能體會那個女孩的心情是不是?”
芳芳難過地低下頭去。
陶妮繼續著她的話︰“芳芳你還記得嗎?當初我和你為了要不要去報案而大吵了一架我說你就這樣放過他的話會讓他膽子更大的你看他果然又去害別人了是不是?當初我和小杉都是不同意你就這樣貿然嫁給他的事到如今……”
這時芳芳已經變了臉色她一下子打斷陶妮的話︰“事到如今我就只能自作自受了是不是?陶妮你不用再多說什麼了我已經完完全全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真後悔今天過來找了你。”
芳芳說著站起身來她拿過自己的外套往門外走去陶妮站起來大叫︰“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走你听我解釋!”陶妮胡亂地拿出幾張錢放在桌上她追著芳芳走了出去。
馬路上芳芳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她上了車剛想關車門陶妮趕到拉住車門也想上去。可芳芳死命地擋著不讓陶妮上。
陶妮急切地拉著車門︰“芳芳你讓我送你回家吧我就送你到家門口否則我不放心你的。”
“不用你讓我自己走。”
“你干嗎這樣啊?芳芳。”“你放手你讓我走。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我想一個人走。”看到芳芳的態度是那麼堅決陶妮只得松開了手芳芳用力關上車門陶妮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難過地看著出租車漸漸遠去。
回到學校天又下起了大雨陶妮一個人坐在操場的觀禮台上對著操場呆。她看到了遠方的香樟樹在雨中顯得那樣清新陶妮的眼眶漸漸濕了。
小杉舉著傘從遠處走過來站在操場邊四處張望終于她看見了陶妮。小杉大步走到陶妮面前︰“我可以坐嗎?”
陶妮往邊上挪了挪小杉坐了下來。
兩人沉默著。四周只有雨聲。
陶妮目視前方︰“小杉你是不是也想來勸我改變主意?”
小杉嘆了口氣︰“我很矛盾我真的從來沒有這麼矛盾過。說實在的我來的時候確實動過想勸勸你的念頭因為他畢竟是我的親哥哥更重要的是他還是芳芳的老公。可是到了這兒我忽然開不出這個口了。陶妮看到你這種樣子我不忍心再給你增加壓力了你是一個有頭腦的人听你自己的就行了。我只想陪你在這兒坐一會兒可以嗎?”
陶妮感動地點點頭兩人就那樣默默地坐著雨越下越大。這個時候陶妮突然希望能有一個響雷打過來把她打昏在地、不醒人事等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雨過天晴彩霞滿天了那便用不著煩惱了。
然而這種荒謬的想象並沒有變成事實第二天陶妮還是別無選擇地站到了法庭的證人席上。在證人席上站著的十幾分鐘對于陶妮來說是那樣漫長那樣難熬她在心里對著旁听席上的芳芳和小杉說了無數遍的對不起她多麼希望她們能理解她的內心。可是她們的眼神是那麼迷惘難懂在這個並不太大的法庭里陶妮覺得和她們的距離一下子被拉得這麼開這麼遠心里涌現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
審判結束了陶妮沒有等到法官最後宣讀審判的結果便悄悄地離開了法庭因為她實在害怕看到她們在結果出來那一刻的表情。她站在法庭的大門口宣判的聲音傳了出來一字一錘地砸在陶妮的心上——“下面我宣布審判結果經過法庭調查司馬小松所犯強*奸罪名成立被判入獄四年零五個月。”
法庭里的人從台階上66續續地走了下來陶妮在人群中現了司馬一家。
小柯和司馬父攙扶著夏心潔小杉攙扶著芳芳夏心潔和芳芳看上去都是那麼虛弱他們急急地從台階上走下來陶妮迎了上去她走到小杉和芳芳跟前剛想伸手去攙扶芳芳夏心潔猛然一個轉身此時她的眼楮里寒光逼人︰“你們都給我听著從今天起這個人就是我們司馬家的仇人你們都離她遠一點。”
小杉制止地說︰“媽!你別這樣!”
司馬一家匆匆走下台階他們分別鑽進已經候在那里的兩輛小車中陶妮跟了過來她呆呆地看著小車從她身邊駛過芳芳一直低著頭小杉在車里沖陶妮揮揮手小柯向陶妮投來一束關切的目光。
清冷的街道上寒風將飄落的樹葉狂卷上了半空陶妮來到司馬家門外她縮著脖子徘徊著跑過去想按門鈴又猶豫著停住了她抬頭看著樓上芳芳房間的燈亮了。她走到院
子的圍欄前踮起腳拼命往院子里面看。此時小柯騎著自行車過來了路燈亮了起來。他注意地看了看陶妮的背影︰“是陶妮嗎?”
陶妮嚇了一跳︰“哦是小柯哥哥你下班了?我我是想來看看芳芳……”
“那你干嗎不進去啊?站在這兒多冷啊?”
陶妮吸了吸鼻子︰“我……”
小柯掏出鑰匙開門︰“快進來吧進屋再說。”
小柯帶著陶妮走進了家看著驚慌的陶妮小柯安慰著她︰“今天家里就只有芳芳一個人我媽心髒病作我爸陪著她住進了醫院我剛剛就是從他們那兒過來的。小杉從法院一出來就直接去了火車站她又趕去廣州出差了。芳芳的情緒也有些低沉你現在來看她真是太好了她現在一定感到很孤獨。”
小柯帶著陶妮走上樓梯他們來到芳芳門前。小柯敲敲門︰“芳芳芳芳睡了嗎?陶妮來看你了。你快開開門。”
屋內在沙上呆坐的芳芳听到敲門聲轉臉看著房門她走到房門口剛想擰開房門想了想她又折了回來重新坐到沙上︰“你讓她回去吧我已經睡了。”
門外陶妮的臉上露出非常難過的神情小柯也有些為難︰“這你看她已經睡了。”
“那小柯哥哥我走了我以後再來看芳芳。”
“那也好。”
陶妮對著芳芳的門說︰“芳芳我走了我以後再來看你你好好的別再生我的氣了啊自己的身體要緊啊。”
陶妮走下樓梯司馬小柯跟了上去︰“你是怎麼來的有沒有騎車過來?”
陶妮搖搖頭︰“沒有。”
小柯看了看表︰“這麼晚了路上都沒公交車了這樣吧我騎車把你送回去吧。”
“不用不用這麼麻煩的。”
“不麻煩的一點不麻煩的真的。”
小柯推出了車陶妮坐到了後座上小柯賣力地蹬著車。
陶妮依然有些不安︰“小柯哥哥現在你們家里的人是不是都特別恨我?”
“不會的陶妮他們就是現在對你有一些不滿以後也會慢慢過去的。”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壞很過分?”
“怎麼會呢?你在我眼里是那麼正直善良陶妮你真的沒做錯什麼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也要相信我們家里的人都會慢慢理解你的。”
陶妮的眼楮紅了她吸了一下鼻子︰“謝謝你小柯哥哥听你這麼一說我的心里就好過多了。”
小柯繼續蹬車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神色。﹪
接下來的整個冬天陶妮沒有見到小杉和芳芳小杉的工作很忙一直留在廣州芳芳大著肚子也沒有出來活動。陶妮依舊在校園里做那份清靜悠閑的工作偶爾會到操場上跑跑步到香樟園看看書。
眼看著天氣一天一天變暖香樟樹也逐漸長出了嫩綠的葉子春天到了。
香樟樹終于恢復了三個人初識時候的茂盛。這天是她們三個共同的生日。陶妮在樹下走來走去低唱著那《昨天再來》。
歌聲剛落在樹叢後就傳來了拍手鼓掌的聲音。小杉走了出來脖子上扎著一塊綠絲巾。小杉臉上帶著笑意︰“陶妮這歌你終于唱得不再跑調了真是太恭喜你了。”
陶妮驚喜地迎上去︰“小杉?你不是去廣州出差了嗎?”
“我趕回來了下了飛機我回了趟家然後就奔這兒來了我猜你準在這兒。”小杉從包里拿出一塊綠色絲巾往陶妮頭上一披︰“我在廣州特地為你買的生日禮物我們三個人一人一塊芳芳的我剛才已經給她了。”
“芳芳她肚子已經很大了吧?”
“很大了哎你為什麼不去看看她。”
“我不知道她肯不肯見我。”
“是嗎?”小杉從包里掏出一個信封遞給陶妮“芳芳她肯不肯見你說不定這里面會有答案。”
陶妮接過信封遲疑地把它打開里面是一張生日賀卡陶妮打開賀卡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好多的字下面的落款是芳芳。陶妮讀了起來︰陶妮我現在的肚子已經很大了有些丑醫生讓我保胎所以我今天不能到香樟樹下來和你們聚會了。我很想念那棵香樟樹出的清香小杉說得沒錯那是一種最干淨的香味。現在我的身邊雖然沒有這樣的樹但是當我閉著眼楮想著你們的時候我也一定能聞到這股清香。生日快樂!陶妮我們三個永遠是好朋友。
陶妮的眼淚一點點滴到了這張卡上她轉過身一把抱住小杉哭了。此時芳芳正挺著肚子站在陽台上她的脖子里也系著那塊綠色的絲巾她閉著眼楮微微仰著臉笑了。(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