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陰雲已然散去,艷陽露出了真容,正在中天,陽光照耀大地,雖然更熱了,但那種沉悶感卻消失了,清風徐來,仿佛大地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阪井少將舉著望遠鏡,一臉輕松地望著橫山嶺上的動靜,嘴角微微上翹,心底那一絲不安隨著天上的烏雲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望遠鏡中,橫山嶺南北走向,扼住了懷潛公路,東坡陡峭荒蕪,正好似一堵天然的城牆橫在面前,那城牆南高北低,往南,山勢越來陡峭,最南邊卻是一條大河將山嶺截斷,往北,山勢稍緩,正面只有東北坡才能攀爬,而懷潛公路正是從北坡下蜿蜒而過,公路的北面卻是綿延的山地。
“支那人倒是選了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好地方,”阪井少將喃喃自語,嘴角得意地微微上翹,“可惜,他們沒有炮火壓制!”
他說著,卻見山田少佐已經帶著隊伍沖上了東北坡,沖向了守軍陣地,臉上的笑容便更盛了。
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山田少佐緊握佩刀,在兩三個小鬼子的護衛中沖上了守軍陣地,直沖到戰壕邊,臉上掛著得意的笑。
戰壕里的情形,卻讓他的笑容一僵!
“退!快退……”
山田少佐如被蠍蟄,心里一寒,猛然後退,卻哪里還來得及?
“噠噠噠……”
槍聲大作,子彈如飛蝗般從戰壕里撲出。
“噗噗噗……”
機槍彈近距離地鑽入身體,透體而過,山田少佐被掀翻在地,去勢不竭,順著山坡,翻滾下去,卻是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一命嗚呼了!
“噠噠噠……”
槍聲急促如驟雨打芭蕉。
“啊啊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戰壕上的小鬼子如割稻子般倒下,紛紛向山坡下滾去,還在山坡上的小鬼子肝膽俱寒,調頭就跑,連滾帶爬地往山腳下去了。
“咻咻咻……”
破空聲起,手榴彈從戰壕里飛出,如雨點般砸在山坡上。
“彭 ……轟轟轟……轟隆隆……”
山坡戰栗,火光乍現,硝煙翻騰,彈片四射,慘叫聲此起彼伏,山坡上一片狼藉。
“殺……”
守軍陣地上,喊殺聲震天響。
“砰砰砰……”
急促的槍聲如閻王催命的更鼓!
“噗噗噗……”
血光飛濺,跑得慢了的小鬼子不斷地栽倒在地,跑得快的小鬼子繼續撒腿狂奔,往陣地上逃去,恨不得多生出幾條腿來!
阪本支隊本部,一干將佐舉著望遠鏡,看得目瞪口呆……怎麼會這樣?這麼會這樣?
守軍的陣地上明明沒有動靜了啊!在那樣密集的炮火覆蓋下,他們還能活下來,那工事得是多麼的堅固啊!
阪井少將依舊緊握著望遠鏡,死死地盯著守軍陣地,手背上青筋暴凸,面色猙獰,“高橋君,炮擊!炮擊!”
守軍陣地地勢險要,強攻必然傷亡巨大,炮擊是最好的選擇。
高橋大佐如夢初醒,連忙允諾,“嗨!”
高橋大佐匆匆而去,阪井少將移動望遠鏡,望向了逃回來的殘兵,一個中隊上去,回來的不過三五十人。
“安藤君!”阪井少將面沉似水,“問清楚他們都看到了什麼!”
“嗨!”參謀官安藤中佐垂首頓足,匆匆而去。
一眾殘兵被團團圍住,安藤中佐望著他們,目光炯炯,“在守軍陣地,你們看到了什麼?”
一眾殘兵默然垂首,他們連山坡都沒上去,能看到什麼?那些沖上守軍陣地的袍澤倒是可能看清了,可惜,他們卻回不來了。
“砰砰砰……”
炮兵陣地上,十二門山炮,二十四門野炮整齊排列,齊聲怒吼。
“咻咻咻……”
黑壓壓的炮彈劃過虛空,如雨點般砸向橫山嶺。
“彭 ……轟轟轟……轟隆隆……”
守軍陣地被籠罩在了硝之煙中,整個橫山嶺都在顫抖。
硝煙中,隱約可見守軍陣地上壕溝縱橫交錯,那是工兵連的兄弟連夜挖掘的成果。
幾條壕溝橫貫山頂,直通後山。
後山山腳下,一座堡壘將懷潛公路攔腰截斷,四挺重機槍嚴陣以待,堡壘前的公路早已被破壞殆盡。
堡壘後面的山坳里,兄弟們抬著傷員,匆匆地鑽入了一個山洞。山洞寬闊幽深,洞壁上掛著馬燈,燈火昏黃,地下躺滿了傷員,慘叫呻吟讓人心酸。
最里面的洞壁上,六盞馬燈同時亮著,寧柔正在給傷員們處理傷口,可是,大多數人的傷勢都太重了……
“轟轟轟……”
沉悶的爆炸聲不絕于耳,寧柔的手一顫,手下的傷員大聲哀嚎起來,“啊……”
寧柔一驚,強自定了定神……他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手上的動作也靈巧了許多。
山頂的壕溝里,李四維躲在 望哨上,望遠鏡卻緊緊地攥在手中,死死地盯著鬼子的陣地,牙關緊咬,面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