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驚未消的插曲後。
有人開始管阿城叫英雄。在五分鐘前,他們還叫不出阿城的名字,也不能肯定的確認阿城是不是學生會的成員。
在模糊的光線中,阿城的容貌看上去不是很起眼。細長的眼楮,略帶距離的拘謹和不自信,仿佛生怕一開口就會惹得不必要的注意。
他是那種習慣了躲藏在大眾後面,為別人歡呼鼓掌的家伙。
如今讓他站出來,已經是莫大的勇氣和信念在支撐他。
涂有為絞盡腦汁才想起來學生會中有這麼個人。農村家庭的貧困生,沒有特長,沒拿過獎項,學習成績在全專業里中游偏下。
龍套般的臉、龍套般的背景、龍套般的名字。
現在卻成為了團體必不可少的主角。
格子衫的宅男驚奇地和阿城套近乎,超短裙快遮掩不住大腿的女生想詢問阿城的聯系方式,人群中大部分全靠到阿城旁邊。
阿城覺得自己變成了篝火,冬里的。
燃燒也不是一件壞事。被人贊美和崇拜的感覺,是最具有上癮作用的迷幻劑,阿城才踫了一點就無法割舍了。
怪狗的尸體燒成了碳,燃燒不充分產生的黑煙很嗆人,讓養尊處優的學生退避一旁。也有膽大的,踮起腳尖摸到焦塊旁,用撿來的木棒捅了捅。
“啊!!”
始作俑者大驚失色,被嚇得落荒而跑。
尸體龜裂,露出了深處跳動的蟲狀煙霧,怕光,四處散開。任何已知的正常生命都不該是這般模樣。
現在,再蠢笨的人也該明白,東山游泳館里非常不對勁。
強壯的男學生臉色不安,早沒了起先替女生打頭陣的勇敢模樣,猶豫著想離開這里。涂有為同樣報以一樣的想法,原路返回尋找外界幫助是目前最正確的選擇。
正當第一個人開始轉身的時候,阿城叫住了他。
阿城嚴肅地搖著頭,道︰“吳曖還在里面。”
“讓警察來找她。”
“這也不是我們該做的事,誰讓她自己亂走的……”
“你怎麼想是你的問題!”
涂有為突然大喝︰“全都夠了!”他面色極為不善,鐵青地左右巡視,最後將目光集中在了阿城身上。
“如果我決定帶隊找吳曖,你願不願意幫我們?”涂有為問。
“會長?”有人忍不住想提出反對意見。
涂有為深呼吸,再深呼吸。
奉行理智優先的他,本不應該做出這樣沖動的選擇。但他有不能告訴任何人的理由……在玻璃牆後的游泳池那邊,他見到了一個絕不該出現在這的影子。
喬漣。
七個月前東山游泳館溺水案的受害女學生。案件疑雲密布,警察苦苦尋找目擊者但無果。
涂有為那其實在場。
他喜歡深夜游泳。自己在黑暗的水體里緩緩飄浮,不用再偽裝出學生會長的嚴謹人設,閉上眼,什麼都不去想,這種感覺很舒服。
那夜里,他按照往常,用借來的游泳館鑰匙,再次來到了東山游泳館。
寂靜中,他看到了用力將喬漣的頭按進水里的黑色身影。
他害怕極了,甚至連制止的念頭也沒有,匆匆逃離了現場。為了避免麻煩,和凶手的報復,他在警察尋找線索的時候選擇噤聲。
涂有為再也沒游過泳。
他踫見水的時候,都會回憶起噩夢般的一幕。
自責和悔恨沒日沒夜地折磨著他。他想洗清這一切,所以當學校要求東山游泳館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接下任務,以為再次面對,就能夠邁過心里的坎。
涂有為發現自己太真了。
喬漣的身影再次出現,那股道德崩壞揪心感快要讓他窒息。他絕望地把喬漣突然出現的影子當成幻覺,幾近崩潰。
吳曖的事,涂有為不能坐視不管了。若是再有人在游泳館里遇害,他會被自己的良心逼瘋掉。
“會長,萬一再有那種流浪狗出現,被它咬到感染上細菌可怎麼辦啊?”
“是啊是啊,先通知學校,讓他們找專業人士吧。”
涂有為不期望所有人會同意。他願意留下的留下,等找到吳曖以後再做其他安排。不願意留下的,可以立刻原路返回。
話音剛落,大部分人都選擇向大門的方向回頭。
東山游泳館的氣氛實在是太怪異了,怪異到讓人心頭發顫。黑暗中若隱若現的聲音也讓很多人心驚膽顫,後悔為幾個破學分接下這工作。
最後留在原地的,還有不到10個人。
分別是會長涂有為,阿城,李夏鐸,老葛,和兩男三女總共五個龍套角色,他們決定先到中央綜合大廳看看。
記者全偉陽尾隨其後,他不停地拍攝著照片,來到剛才眾人停留的地方,他發現了那個被燒焦的炭塊。
全偉陽倒吸涼氣。
地上的殘骸明明是一個型動物的輪廓,可被數碼相機拍攝到的畫面與他看到的截然不同。
“這是……一只人手!?”全偉陽手在發抖。“這地方果然在鬧鬼!”
他不害怕。
是激動到劇烈發抖啊!
全偉陽堅信,他拍到的圖片百分之一萬能夠讓他翻身,成為當紅事件記者,再也不用受辦公室那群鳥人的氣!
他要證明自己比任何人都要硬氣。
老葛手不離槍。
她眼楮很少離開阿城。人的手掌為什麼能噴火,這問題她想不通。但她也不願意多管閑事。
老葛是便衣,她的任務是調查張海潮失蹤案。根據線人爆料,嫌疑人杜裊頻頻出現在東山游泳館。她怕打草驚蛇,趁機混在學生隊伍里,暗中對這里展開調查。
她悄悄指著阿城,問李夏鐸那人的底細。
李夏鐸表示他不認識,然後湊到老葛耳邊,道︰“我看見你的槍了。”
老葛面色一緊。
“我不懂你的意思……”
“沒事。”李夏鐸示意不遠處,聲線微微發顫︰“我只是想提醒你,一會這東西可能派不上用場……”
順著李夏鐸示意的方向,老葛瞧見……
一張女人怨毒的臉。
老葛臉立刻綠了。豐富的影視劇經驗告訴她︰自己絕對見鬼了!
沒等她抽完這口涼氣,阿城那邊再次爆發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