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月之後,任仲出現在卓天門外五百里處,他身披一襲黑色的斗篷,兜帽牢實的掩住了他的相貌身形,雙手掩在袖袍之中搭在身前,他聲音低沉似有怒氣,“就是此處麼?”
“直走便是了。”他身旁站著的人身著五彩長袍,面目雖蒼白卻仍含著笑意,正是豐毅,可是一直待在他肩頭的雛鳥卻不見了蹤跡。
“多謝任道友抬手,我只能送你到此了,保重。”豐毅笑了笑,沖著任仲抱拳,一雙桃花眼微微勾起,端得一副難以捉摸的樣子。
“豐道友客氣,我無意魚死網破,自然也願意賣道友一個人情。”任仲不動聲色,連一絲眼神也沒有分給豐毅,自顧自地向卓天門方向而去,隨後,沒入了柳眸清早已準備好的空間法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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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雛鳥顯行,口吐人言,威力大漲,竟是意圖同歸于盡了,魄力暴漲,竟連江凜也無法完全壓制。所謂靈魄,皆是依附人族修士而生,若是其破開壓制,無論死活,魄力都會留在洞府之中,如此一來,無論洞府隱藏多深,都會瞬間暴露。
任仲不敢冒險,只得答應豐毅條件,與江凜一同將雛鳥送出,豐毅才停止了對雛鳥靈魄的催動。
半月之後,三人在一處坊市相見。
任仲隱隱猜到了豐毅的目的,卻沒想到柳眸清會出現在豐毅身側。柳眸清更瘦了些,穿著式樣簡單的白色長袍,沒有任何偽裝,還是當日初見時的樣子,只是眼中沒有了當日的情愫。
柳眸清看見任仲,笑了笑,隨意將手中的瓶子拋給任仲,任仲沒有接,那東西便滾在了地上,隨後被豐毅撿了起來,還給了柳眸清,竟然是吞天瓶。
任仲心下一涼,不知道柳眸清作何用意,他已有百年不知烏蘭兩人下落,莫非,兩人會一時不慎落在柳眸清手中?
柳眸清並未加以解釋,眼神也沒有什麼變化,“不知可否請大哥與我對面一敘?”
柳眸清太過通透,任仲未言便知任仲擔心,“當日我知道大哥為了卓謙之沒入延年河,便遙立誓言,只要卓謙之不出現在我面前,便饒他一命,絕不糾纏。可後來他竟找上門來,願意供我驅使,只為為大哥報仇。雖說後來他消失無蹤,但總歸是出了力的,我也無意與他為敵,大哥不必擔心。”
任仲沒有說話,只覺柳眸清如今是愈發捉摸不透了。
“其實,我請大哥來此,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目的,只是戲子到位,大戲即將開演,我等觀戲之人也得捧場才好。”柳眸清胸有成竹的輕輕一笑,肉身卻慢慢化為綠液,聲音卻留在了任仲耳邊,“落幕之後,我與玄天之關聯全無,一切歸于平靜,豈不妙哉。”
任仲眼神閃爍,豐毅卻突然開口,“我與他相識六百余年,除卻卓天門,他最重視之人,便是任道友了,若是任道友無事,不如前去一觀,否則,還不知會不會再生事端。”
任仲有些擔心烏蘭二人,但更關心卓謙之的安全,猶豫不定間,江凜突然開了口,“安全之事不必擔憂,我會瞞了任九,你…早去早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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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仲進入空間法寶之後,便有侍女將他帶入了房間之中,隨後,空間法寶升空,沒入雲端,停在了卓天門山門頂端。
自任仲進入此地,柳眸清便從未出現過,任仲摸不準他的想法,卻知此事不了結,柳眸清定然不會輕易放自己離開,只好沉下心耐心等待。
半月之後,十數門派修士到達了卓天門門前,竟是聯合了起來,意圖覆滅整個卓天門。任仲坐在房內看著面前巨大的傳訊鏡,眼見著修士們互相試探,卻是誰也不敢亮出真正實力。
而後,柳眸清終于出現在了任仲面前。
“烏蘭諾與赫胥嵐以吞天瓶和大哥的消息作為交換,離開了玄天,去往了魔界。”柳眸清卸下偽裝,輕笑著看向任仲,“你看,這世人之心就是如此,大哥念著他們,他們卻是利盡則友盡。”
任仲沒說話,他知道柳眸清沒有騙他,卻並未生出什麼特殊情緒,只是平靜的看著柳眸清。
“大哥仍是這樣,此物還是還給大哥罷。”柳眸清垂下眼,將吞天瓶扔給任仲,而後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傳訊鏡,“大哥你看。”
任仲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只見卓天門外周陣法劇烈震動,存在千年的大陣,幾乎是瞬間便潰散了開來。而後,他感覺到爺爺給予的信物劇烈地震動起來,成千上萬的陰魂張牙舞爪的從中飛散而出,瞬間吞噬了周遭的修士。
“原來,連通陰陽界的通道,是你打開的。”任仲喉嚨有些干澀,他听著哭號陣陣,直至金丹期修士出手,場面才穩定下來。
“我並非索要人族修士性命,只是…卓天門勢力壯大,即便是糾集南宗全部勢力,也難以完全吞並,所以,我便連通了通道,陰魂出世之後,靈脈便會損毀,卓天門和卓天門人,將永世不得翻身。”柳眸清陰冷地笑了,他走向屋內擺放的南北宗地形全圖,伸出手,將卓天門三個字化為烏有。
任仲只覺他既瘋狂又冷靜,只得說了一句,“陰魂飛散,于世間穩定不利。”
“我知道大哥心軟念舊,此事終了,我會將陰魂送入陰界,密閉通道,請大哥放心。”說罷,柳眸清不再看向任仲,反而盯著眼前的一片火光發起了呆。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說,“大哥,還好你並未隕落。”
“若非你抬手,我當日怕是也會被宗門之人追殺至死。”任仲從任九處听聞,是柳眸清力證魔修隕落,從而斷絕了追兵。
“…是麼…”柳眸清笑了笑,終是多了些苦澀的意味,“大哥是恨我的罷。”
“你與我早已無關。”無關,自然不會有什麼勞什子恨意。
“罷了,只當是我們從未見過罷。”柳眸清轉過身看向任仲,他伸手揭開任仲的兜帽,盯住任仲的眸子許久,終是轉身離開。
他背後的傳訊鏡恪盡職守的傳遞著近在咫尺的屠殺,染血的天空,痛苦的哭號…然後,卓天門高聳入雲的山門碎裂傾頹,不可思議,卻又是意料之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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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之後,任仲趕回了湄山,迎接他的,是任九和崔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