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在張凡酣暢淋灕的大笑聲中,太古巨人那龐大的身軀跌落大地,仿佛是一座山岳從天而降,轟然震響。(手打小說)
這一聲巨響,也代表著張凡在雲中界五十年的修煉爭斗畫上了一個句號,天地間為他元神大成,無上憑依降下的劫難終結。
幾乎就在那聲震天地的一瞬間,張凡整個人陡然一輕,好像有什麼沉重的東西一下子從身上、心中搬開了一般,暢快無比,連呼吸都顯出幾分輕快,那種無形中的壓抑散去無蹤。
這莫可名狀的壓力不是由太古巨人帶來的,也不是張凡在人間界、靈仙界任何一個敵人所能造成的,乃是這方天地本身的壓制。
天亦如人哉
其意如刀,當天地間有脫出其控制的人或事物時,第一反應便是壓制。每個修仙者都會遇到的天劫,以及張凡此前感受到的無形壓抑,皆屬此類。
天心似賊,當天地間出現驚采絕艷之士,壓制再不可行,或是付出的代價過大時,天地意志就會換上另外一種手段——恰似張凡此刻。
壓制不成,便給予眷顧,似乎是修好一般,這個時候的張凡靈覺無形中便上了好幾個檔次,本就足可橫掃億萬里天地,在化神道君身上從來不曾出現過的強大神念,更是強大了數倍,釋放出去,幾是無邊無際。
這不是本身的飛躍強大,而是與天地愈發地融洽,恰似運來天地同接力一般。
張凡身上的具體變化,天地意志的壓制轉化為支持,這一點只有他自己心中有數,但是其他人等通過外在的變化,也足以發現一二端倪。
“咦?”
大悲老人及叔通同時驚疑出聲,蠻牛跟墨靈的眼珠子也滴溜溜地轉著,目光盡數凝于張凡的周遭。
蘊于內而行諸于外,天地間自有異象。
在張凡心有所感的同一時間,東皇境內驀然彌漫出絲絲縷縷,纏纏綿綿的氤氳之氣,似有無窮眷戀一般,環繞于他的身體周遭。
這氤氳之氣形成于倏忽之間,無征兆,乏過程,極其突兀地出現,恍若這方東皇境天地,本就是這般模樣。
在這淡淡的煙雲籠罩下,張凡的面容暈成了一片模糊,那深邃的眼眸間,似有五十載光陰流淌而過。
五十年前,他與脫困雷霆崖,坐擁十八金尸的尸棄道人訂下五十年之約,隨後便來到這雲中界,憑在命運長河中窺得的一線機緣,尋找化神的道路。
五大雲州,天人一族奴役下忘卻人族唯我獨尊驕傲的雲中人族;
上古之時便遠離人間九州,困守一隅苟延殘喘的天人一族;
雲池至寶,純陽元神,天門扶桑,箭射十日,以身代之,終至憑依大成,成就前無古人的東皇境……
一幕幕若鏡湖上倒映出的光影,一掠而過,似是深刻無比,鐫刻在心中;又如過眼雲煙,倏忽而逝。
“呼”
張凡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卷動漫天雲煙,整個東皇境隨之震顫,仿佛風中蓮葉,搖曳中蕩出水光,亦真亦幻。
他張開雙臂,虛虛一按,霎時間,無聲的轟鳴在東皇境中所有人的腦海力響起,隨之煙雲散盡,霧靄無蹤,那氤氳朦朧,恰如出現時一般,驀然而散去,沒有半點痕跡,仿佛壓根就不曾存在過一般。
幾無先後之別,叔通、蠻牛、墨靈……眾人身上隔絕天地之力消散一空,如破水而出,重入這般天地。
所有的距離瞬間化作烏有,無論遠近,他們在同一時間齊齊出現在張凡的身邊。
“小友”
“主人……”
叔通、蠻牛、墨靈甫一開口,便即一愣,目光如遇磁石一般,瞬間便被大地上若小山一般的太古雷霆巨人尸身吸引了過去。
這個時候,天人始祖徹底地落入了塵埃當中,龐大的身軀無力地軟下,激起塵埃無數,險險將其身軀隱沒。
天人始祖的隕滅,也代表著天人三尊祖犧牲成空,真正意義上的天人一族,除卻已經被張凡內定為童子的懵懂小兒外,盡數誅絕。
“恨恨恨恨恨”
驀然間,空氣震蕩,散去塵埃,朦朦朧朧的光影在天人始祖掉落下來壓毀的一片廢墟中浮現了出來。
一玉鐘、一神劍、一雷霆
——天人三大尊祖
這些朦朧光影,斑駁而扭曲,卻赫然正是天人三大尊祖元神憑依的顯化。
顯然,他們死得很是不甘,長生中人,隕于旦夕,雖說福禍自招,但又豈能無怨?
“恨又如何?”
張凡搖了搖頭,淡然出聲︰“爾等既已歸去,這點殘余的精神還不散去,更待何時?”
說話的同時,他信手一揮,如狂風過境,光影散盡。
真正的天人三尊祖,早就融入了天人始祖的體內,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早就隨風逝去了。那殘余的,恨恨不已的,不過是一點精神,半點殘念罷了,不值一哂。
“倒是你們的憑依之物堪稱不凡,張某笑納了。”
張凡一笑,揮出的手掌翻轉,遙遙一招。
“嗖嗖嗖”
霎時間,三聲破空,三道流光,從漫天的塵埃中破出,落入了他的手中。
正是,一鐘、一劍、一雷霆
天人三尊祖的元神之所寄托,在這一刻不過是三件靈性十足的寶物,哪怕再是靈動,亦不過是無主之物。
張凡衣袖一拂,三件元神憑依被納入袖中,同時心中暗道︰“這麼多年來,我也沒送過惜若什麼好東西,正好得了這三件事物,好生祭煉一番倒也是三件至寶,正可為惜若所用。”
這三件放在外界,哪怕是化神道君都會為之動容與爭奪的憑依之物,在此時的張凡看來,不過是博佳人一笑的小東西罷了。
他真正的目的,也不在這上面,若僅僅是為此,他何必勞師動眾,甘冒奇險將天人始祖引出呢?直接快刀斬亂麻把天人三尊祖斬殺不就到手了嗎?
張凡真正的目的,實是在那徹底失去了生命氣息的太古巨人尸身上。
“這……這……這是……”
在張凡收去三件憑依至寶,散去天人三尊祖精神後,所有的一切陡然清晰了起來。眼中所見的一切,讓包括見多識廣的叔通在內,所有人都顯得有點結巴了起來,話都說不順溜了,顯然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懾。
說來話長,實質上此時離太古雷霆巨人被張凡弒神一槍滅殺不過片刻功夫,那山脈起伏般的龐大身軀撞擊到大地上引起的震顫猶自在向著遠處傳播。
這麼短短時間里,那片刻前還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太古雷霆巨人,其剛剛失去了生命氣息的肉身便已讓人目瞪口呆的速度,發生著驚人的變化。
“ 嚓 嚓…… 嚓 嚓……”
這是巨大的肉身主體不住地岩石化,瞬間又是龜裂,鼓漲出斑駁的裂痕,突出大塊大塊的岩石,所有的肉質感消失不見,唯有不斷深褐、灰白的顏色。
乍看起來,此時太古雷霆巨人的尸身,正像那太古之時就身隕埋藏于大地中,經過無數年的歲月洗禮,光陰流逝,從而變成的化石一般。
除卻這化石山脈,還有不住飄散下來的毛發,洋洋灑灑,若天降雨線,沒入大地中不見。
與此同時,大片大片的林木似雨後春筍一一冒出,其間或有花開如錦簇者、或有葉茂如華蓋者;有稀疏成灌木、有繁密成雨林……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若有神念強大如張凡者,一念而過,定然可以發現,這無論花開或葉落,是繁茂還是稀疏,樹木之數,正是那太古雷霆巨人飄落的毛發之量。兩者之間,分毫無差。
“竟是毛發落而林木生,顯造化之偉力,成枯榮轉化之神功,果然不愧是大地之子,正是返本還源,天之理也”
強大的神念一閃而過,張凡的眼中閃過一抹了然之色,慨然自語。
為他的神念掃過所驚醒,叔通等人一一從震撼中回過神來,靜靜地看著眼前未盡的變化。
眼落顯日月星辰光,沒入地下成寶石蘊藏;滴淚砸落凹地,自成波光粼粼湖泊;
血滲土中,有生靈誕焉;汗濺入地,頓流江河……
……
這一切的一切,一幕幕依次發生,好像自然的新陳代謝,無半點勉強處,一貫而成。不過數十息上下,曾經的太古雷霆巨人徹底地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惟有一山巒、多河流、廣礦產、密叢林、布生靈……
自然的造化,仿佛天音,沁入眾人的心靈,這種玄奧即便是太古雷霆巨人猶自存活,挾山超海廣布威勢的時候,也遠遠不曾達到。
即便是張凡在這一幕下也沉默少許,似是猶自沉浸在莫名的感悟中一般。
良久良久,一聲驚疑傳入眾人的耳中,卻是大悲老人不知何時停止了絮絮叨叨,仔細打量完這一幕後的驚詫。
“好家伙,這竟是一個真正的太古巨人”
大悲老人的聲音驟然凝重了起來,驚呼道︰“張小友,你哪里弄來的這個大家伙,渾身是寶啊”
按他的想法,這個隕滅在張凡手中的,當是一個具有巨人血脈的某個生靈催發血脈而短時間內返祖而已。
強則強矣,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現在天人始祖一死,身化萬物,溯本還原後,他立刻發現原本的想法有誤,這哪里是什麼巨人血脈,分明就是絕跡人間無數年的貨真價實的太古巨人。
他這一聲出,也將眾人自那莫名的感悟中拉了回來。
第一個回過神來的,卻是蠻牛這頭以偉大坐騎為至高目標,全身上下沒有半分慧根的家伙。
他先是眼中一片茫然,先是瞄瞄主人,躍躍欲試,不及邁步又心中忐忑,生怕打擾到了張凡吃了掛落,遲疑了半天才蹭到了叔通的旁邊,低聲地問道︰“叔老爺子,你告訴俺老牛一聲,這是咋回事啊?”
“可是那大塊頭還不曾死,又要與俺主人放對不成?那可要問過俺老牛許是不許”
說到後面一句時,蠻牛極其自然地一挺胸膛,聲音放得極大,生怕不遠處的張凡听之不見一般,就差沒拍著胸脯說“都看俺老牛的了”,全然忘卻了此前太古雷霆巨人顯威時,其險些趴到了地上去的糗樣。
“你……”叔通哭笑不得,扭頭看了一眼發現張凡肩膀抽*動了一下,旋即沒有反應,好像蠻牛這番表忠心全做了不見般,連半個眼神都欠奉。
他是不知道,張凡早對這家伙的德行免疫了,要是在早些年,老早就一巴掌拍在牛臉上,讓其清醒一二了,就是飛落在張凡肩膀上的墨靈也是一扭脖子,看都不看一眼,一副羞與其為伍的模樣。
“老爺子,老爺子……您倒是說話啊”
蠻牛臉皮何等之厚,對這番努力表現卻遇冷遇沒有半點不適,連連捅了叔通好幾下,一副求知欲很旺盛的德行。
“呵呵”叔通搖頭失笑,一點眼前的奇景道︰“太古巨人,大地之子,其地生地養,無父無母,乃陰陽氣所凝聚,生時自大地中生,隕時便又重歸了大地。”
隨即,他擊節贊賞︰“本以為,太古巨人死而化山脈林木河流衍化生靈乃是無稽之談,傳之謬誤,不曾想竟是真有其事,造化之奇妙,果然是莫可名狀,無以言說。”
叔通三言兩語,一是向蠻牛解說了其心中的疑惑,二來則是為此前的震撼掩飾了一下。不是他叔通見識淺短,而是這太古巨人身隕而化萬物的一幕實在是太過罕見,一時間想之不到罷了。
他這番話也算是拋了媚眼給瞎子看,蠻牛哪里管得這些,听了半天,只從口中蹦出了一句來︰“也就是說……那大個子死了,不會再活了?”
“呃”叔通愕然點頭,隨即就見得了讓他險些背過氣去的一幕。
“早說嘛”
蠻牛轉身便走,揮了揮蒲扇大小的手掌,帶起一股風兒,將他的嘀咕聲傳入了叔通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