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張家玉石礦要的數額很大,大到吳老板平常見那些賬目上的天文數字不帶一絲震動的心都顫了好幾回。---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簽還是不簽?
他是想了又想。
若不是這一年以來整個錢莊存入的銀兩還算可觀,他是斷斷不會簽下這個契約的。
望著白紙黑字,上頭還蓋著自己鮮紅的印章,吳老板的心依舊有些忐忑,更多的卻更是暢快。
“東家在遼寧的玉石礦總共有三處,原先一直是在與謝老板合作,只是……他老人家現下還在猶豫著,眼看著那邊的資金就要接不上了,所以,只得另謀高就了。”張安,也就是那個先前去謝家報信的年輕人,接過剛剛簽上了吳老板姓名的契約,輕輕地吹著氣︰“小的也真是松了口氣,這過年之前還有一支隊伍要過去呢,若不是吳老板當機立斷,那小的就只能天天跪在謝老板的大門前頭,求他給銀子了。”
吳某人笑了笑,覺得這年輕人果真是會說話,想著張子庭這個小子還真是管理有方,說話也和藹了許多︰“這是哪里的話,既然有機會,大家一道發財,和氣生財,可不就是這個道理麼?”
“吳老板說的即是,吳老板說的即是。”張安微笑著,起身拱手︰“那麼小的在此也不便久作逗留,免得打擾了吳老板的休息。況且,這前去玉石礦的事情,還得籌備一番,等快要啟程之時,小的自會上門來告知吳老板一聲,到時還請吳老板您能派遣一名隨從帶上需要用到的銀票前去。第一次合作,這種規矩還是不能免,吳老板日後也會對咱們放心不是?”
“好說,好說。小兄弟你且慢走,望咱們吳家錢莊與張家之間合作愉快。”
……
時間轉瞬而過,自從張家隊伍出發之後,吳老板便天天掰著手指過日子。越到了快過年的時候,便越是絕望。千百種可能已經上了心頭。
那個姓謝的為何不上門來鬧呢?
為何這張家玉器鋪的隊伍去了這麼久都沒個音信?
難道,自己是太急于求成,被人下了絆子?
此種疑問幾乎天天都會竄進吳老板的腦子里,弄得他夜不能眠,甚至平日里該處理的工作都讓他煩躁不堪。雖然說此去帶去的只是契約中所簽的第一筆款子,對他與錢莊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可是也不算是個小數目了。
如若是被人訛了去,他還真是沒辦法找地方說理。畢竟那份契約是自己找上門來的,而且還是張家主子不在的時候。吳老板現在很後悔,悔自己當時怎麼就一時間被怒氣與沖動沖昏了頭腦,干了這麼不明智的事情。
他這麼一後悔,就悔到了春節,大年初一那天晚上。吳老板一大家子的人圍在一起吃飯,他的大女兒也帶著女婿回了娘家,只是飯桌上的氣氛因為吳老板的郁郁寡歡怎麼樣都熱鬧不起來。吳老板的內人見是這種場景,想著干脆早些散了,她也好去和女兒好好說說體己話,順帶去逗逗自己剛滿周歲的小孫子,也省的一大家子人陪著這個糟老頭唉聲嘆氣。主意已定,吳夫人剛還在張羅著這件事。吳家大門處便傳來了喧鬧聲。
“謝,謝老爺……您,您這是……”管家攔不住氣勢洶洶的謝老板,只好哭喪著臉跟隨著來到了吳家大院內。
吳老板本來有些沮喪,心里還在打著鼓,見是這麼個冤家在大過年的時候上自己家里來了,瞬間也強打起精神,隨時準備迎戰。
“我說謝老弟,這大過年的,不在家里好好待著弟妹,怎麼跑到為兄家里來了?”
謝老板眼一眯,惹得管家也退遠了好幾步,誰都看得出來他現下是怒發沖冠,飛雪下到他身上,立馬就融了。
“好你個姓吳的,平日里稱兄道弟,現下卻下絆子搶我生意!?”謝老板怒極,掄起了袖子頗有干架的架勢。
這話不提則已,一提也是觸動了吳老板暴怒的神經。什麼狗屁肥差事,根本就是你們串通好了的詐我錢財。現在那個張家的人一去不回,人影都沒見著一個,我還想要人呢!吳老板越想越憋屈,一扳筷子,嚇得吳夫人懷里的小孫子哇哇直哭。
吳老板沉著臉走到花園里,反倒是笑了出來︰“什麼下絆子不下絆子的,生意之事,你來我往,求的就是個緣分。這,還是賢弟教給為兄的,怎麼,今日還拿這件事情來傷你我二人的感情,未免也太不值得了吧?”
怒火對著怒火,凌厲眼神對著眼神,一時之間,電光火石。就在二人幾乎要以拳為武器,以血肉之軀相博的時候,吳家大門再一次地被敲響了。
“去,去開門!”管家站在旁邊膽戰心驚地盯著,沒閑工夫去招呼這種陌生來客,他隨便使喚了個小廝前去。
小廝慌忙點頭跑了過去,這邊兩只已經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的老公雞已經再一次地又走近了一步。
“姓吳的,你不仗義已經很久了。何必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免得日後咱們朋友都做不成。”
“笑話,那日你在盼君樓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我難看,今日又趁著大過年的來老夫的家里找老夫晦氣,難道這就是把我當作朋友?”
吳老板爭鋒相對,越說越來氣。也忍不住掄起了衣袖。昔日同袍之誼,共同進退之情,早已經被這年過半百的二人拋卻腦後,他們所記得的,只是近幾年來,對方于自己的種種不滿與不厚道。原來,人心總是容易去遺忘一些年代久遠的事情,即便當時如何刻骨銘心。
眼看著這兩個老身板就要掐起來了,誰對誰下了重手,另一個都是承受不住的,這可如何是好?
官家急破了頭,正在這時,小廝卻又莽撞地跑了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老爺,老爺,這是張家的,張家的伙計。”
這聲通報猶如炸雷一般,驚得眾人皆是一愣。只見跟著小廝進來的這個年輕人身上的棉襖厚重,眉上都結了一層薄霜,手里提著一個用布包裹的東西,似乎很重。
“咦?謝老板,你怎麼在這里?”張安奇怪地問道,更是見到了二人準備干架的模樣。
謝老板一時語塞,卻又因為合約的事情不想搭理他,所以默不作聲。吳老板則是迫不及待。
“你,你回來了?”他問的小心翼翼,四處打量著,也看到了年輕人手中提的一個東西。
“嗯,這次風雪太猛,咱們在路上耽擱了些。不過,還是將樣品帶了回來。”說著,張安便將那布包輕輕打開,一塊土塊出現在大家眼里。
“這,這是……”土塊雖然不大,可是薄薄的土層竟然也包裹不住其中的光芒,柔和的白色在雪影的襯托之下更是楚楚動人。吳老板一時間多日以來的埋怨與脾氣一掃而光,剩下的只有滿心的激動︰“開了,開了它!”
“什麼?就在這兒?”張安不可置信地瞧著吳老板,又有所顧忌地瞧了瞧謝老板。卻見後者的眼神已經有些呆滯,面容一下也蒼老了許多。
“是,是,怎麼?張安兄弟沒工具不成?”吳老板看著這土塊周遭有了一圈光暈,便知道這貨品一定上層,即便是那麼一點都已經給足了他繼續與張家合作的理由,更何況,他也已經等不到明日了。正好也挫挫這個找上門來鬧事的老家伙的銳氣。
“……那好吧。”張安愧疚地看了謝老板一眼,取出腰間長刀,刀剛出鞘,在場所有人耳邊便嗡嗡作響。只見寒光一閃,那鋒利的刀刃劃破點點雪花一下便將那土塊一分為二。瞬間,銀白色的刀鋒便被奶白色的潤玉之色給染得更為閃亮,照亮了圍觀的每個人的臉。
吳老板欣喜若狂,謝老板卻異常沮喪。
這上好的玉石成色告訴了他們兩個不同的事實。
謝老板知道木已成舟,再鬧下去也是失了身份,帶著已經支離破碎的友誼憤然離場,為的便是日後自己不至于太過于難堪,賠了夫人又折兵;而吳老板雙手捧著這潤如白雪柳絮的長白玉,已經無法用語言表達心中的興奮。
果然這天下錢莊,第一把交椅還是當屬他吳家!
月夜下,雪還在一直下著。
玉寧與少爺二人在這清冷的夜里坐在忘憂庭院內,少爺的怪誕她早有領教,此時此刻她卻有些不明白了。為何他在烹茶之時,卻偏偏要在點點白雪的花園之中,不去亭內。
少爺望著猩紅泥爐之中,綠茶已經快要煮沸,趕緊將之勻出,隨手一扇,那爐火便滅掉了,他又蓋上小蓋,讓茶水溫在爐里,推了一杯置玉寧跟前。雪雖然已經下得不大了,但是因為時有微風偶爾會有些許雪籽掉進茶碗里。玉寧默不作聲,雙手捧著茶碗慢慢品著。看著雪籽掉入碗中,在自己眼前融化,又喝著溫熱甘甜的茶水,自然別有一番滋味。
“怎麼,今日可是大年初一,我捎信讓你過來,你不覺得奇怪麼?”少爺淡淡笑著,看出玉寧仿佛與他一樣,也喜歡了這奇特的品茶方式。
“有什麼好奇怪的,既然與你合作了,自然知道你的行事準則,如若不是事情又有了新進展,你是不會來找我的,我說的可對?”玉寧將茶碗放下,一心一意地瞧著白與綠的交融,幾番搏斗之下,雪籽居然開始浮在了綠茶表面,慢慢地移至碗壁邊上,幾番沉浮之後,才會消失不見。翠綠與雪白之間,倒有一些驚艷。
“呵呵,與聰明人做生意便是這點好。”少爺似乎很是暢快,輕輕哈著白氣,仰頭看了看天上月色。或許是因為今夜就快晴朗,月光竟然破了雲層有了些亮光,而雪下的則更是微弱了。少爺與玉寧二人的影子,投射在雪地上,依著月亮,漸漸明顯起來︰“吳老板已經信了張安,以後多半投錢都不帶些手軟的了。就是謝老板這回,事成之後肯定也是得罪了。”
玉寧淡淡笑了笑,白狐皮毛的領子襯著她嬌柔的面龐,少爺望著她低眉淺笑地模樣,心里在悄悄對比著她與靈書的不同。因為玉寧久久不答,他實在是閑著無聊。
“如若是這件事情,你也斷不會來找我。謝老板那邊,我自會安撫好。”玉寧抬起頭來,這些微的動作帶起的風讓她的劉海微微震了一下,發間的吊墜叮呤作響︰“你可是還有其他事情?”
少爺贊賞地點點頭︰“子庭的那個礦,其實現下已經開不出什麼好東西出來了。不過倒也還能用,我估摸著算了下,依他們內行人的說法,多半要到年後才能徹底貧乏。不過吳家人已經簽了這契約,即便到時候發現了,想從中抽手都難。這期間,你能夠存進咱們當初說好的款子,且不讓他發覺是你做的?”
“當然能。只要你願意幫忙。”
“讓我怎麼幫?”
“找些互不相干,互不認識的商人,讓他們將咱們提供的銀兩分別存入吳家錢莊各個分號主號,見縫插針,無孔不入。時間間隔,每次存入的金額都得拿捏得當,不要引起他們的懷疑。你說,他們都互不認識,怎麼便知道是咱們?”
“嗯,是說的有理。玉石礦采不出值錢的東西,吳家錢莊就得入不敷出。自然會動用這些存了許久卻不見得主顧大筆取走的款項。可是之後呢?”
“之後?之後便更簡單了。讓你的人同時去銀號取。”
少爺一驚︰“你的意思是……”
玉寧的唇角勾出了一抹笑容,這時候,明月當空,雪已停頓。
“只要他用了這些銀子中的一部分,而這些人當天當時同時去取,就一定會有一個人取不到銀子。到時候他拆東牆補西牆,都會有還不了的帳。況且,吳家錢莊分號遠在河南河北,偏偏東北沒有,讓他變賣了既得的玉石弄銀兩過來,也是遠水難救近火。”
“嗯……”少爺听著听著,眼里迸發出興奮的光芒。他興趣盎然地听著玉寧的計謀,只覺得自己已經許久沒有如此好奇過了。
“再則,咱們所說去取銀子那日,一定是和子庭通好了氣,知道了玉石礦已經采不出值錢的東西來了。如若咱們的人取不出錢,他吳家錢莊的名號就會這麼垮了,一傳十十傳百,大家爭相前來兌換銀票,你說,吳家錢莊還會過得去這個坎麼?
“所以,到了那時,主動權已經在咱們手中,咱們做的事情便只有一件。”
“什麼?”
“呵呵,靜靜品茶,等他上門尋求網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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