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寧剛走進小廝與謝老板,就清楚地看到了小廝那稚氣的臉上依稀有些青紫,眼淚在眼眶里頭打著轉,硬是沒有流下來。---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雖然是滿眼的恐懼,可是本著做下人的原則,仍然帶著笑容對著謝老板陪不是。
謝老板仿佛根本就沒有听到這些討饒,將那些湯湯水水潑在小廝身上還不夠,眼看著幾記老拳又要下來了,小廝絕望地閉上了眼楮。
“謝老板且慢!”在人們的驚呼聲中,倒是一個嬌柔的聲音挺身而出。
“誰!”謝老板滿身怒氣,正愁著沒人發泄,現下又有一個上門的。他猛地回頭四處尋找,卻見玉寧笑吟吟地站在他身邊。許是喝了太多的酒,謝老板居然一時沒有認出是小公子,見是個弱質女流擋了他,滿臉的不屑:”爺在這里找樂子,怎麼?小娘子要來湊熱鬧?“
听到這種調戲,玉寧倒也不惱怒,只是先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奴僕們將其他客人請出去好生款待,心想著我這一次免不了要陪上些銀兩討好那些被你攪了飯局的客人,我還不從你這里撈回來?那我就不是小公子了!
“謝老板,您啊,還真是喝多了。”玉寧一邊說著,一邊便將謝老板緊緊揪著小廝衣領的手退了下來︰“你是怎麼一回事兒?怎麼伺候謝老板的?“這話听起來與其說是責備,更像是關懷。可是對于謝老板來說,這句話算是給足了他的面子,頓時怒氣也減了不少。
“回沈姑娘的話,是……是……“小廝心有余悸地瞟了謝老板一眼︰“是這位大老爺已經喝了兩大壇子的醬香酒了,我見他還想要一壇子,便勸解了幾句……誰知……”
哦,原來是到我這里來借酒澆愁的啊。
玉寧心里笑了一下,可是又忍不住疑惑起來,既然是借酒澆愁,怎麼不去琳瑯那兒,那里還有他的心儀美人常伴左右呢。
“怎麼?!以為本大爺出不起銀子?!告訴你!老子有的是銀子!!不比那個什麼吳老板差!”謝老板听到小廝的解釋,就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噴著滿嘴的酒氣語無倫次地罵起來。
玉寧的疑惑從這只字片語之中,迎刃而解。心中醞釀的計謀更是有了幾分把握,不過,畢竟是沉穩慣了,玉寧還是想確定這謝吳二人是不是確實出現了些分歧,而這分歧又因為什麼。
“就是,謝老板來花錢,你倒是攔著不讓了?平日里頭怎麼教你的?快去拿幾壇封了好幾年的醬香佳釀過來,這一次,算是勿返閣請了!”最後一句話,玉寧是對著謝老板說著,臉上還帶著幾分討好的笑容。
小廝一愣,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玉寧連忙使顏色︰“快去啊,我都說話了,你還愣著做什麼?”
“哦,是!”小廝點點頭,捂著傷連忙逃離了這個醉酒的瘋子。
小閣之內,一下退了個干淨,只剩下謝老板與玉寧。玉寧緩緩走到飯桌邊,見那些菜肴原封未動,早就已經涼透了。桌上擺著的兩個酒壇,一個已經空了,另一個卻還有一些。她二話沒說,將酒倒進了兩個酒杯之中。
“來,謝老板,奴家來陪你。”玉寧說罷,將一杯酒遞了過去,自己則是一飲而盡。翻杯示人,一滴也沒有留下。
“好,好!爽快!”謝老板見有個陪他喝酒的人,一下就樂了,也是好爽地將杯中水酒一飲而盡。而後他便又坐回了飯桌前,又道了一杯。只是他端酒壇的雙手已經有些不穩,每倒一下便灑出許多,整個小閣內充滿了美酒的香味。
“……謝老板,何故在此借酒澆愁呢?”玉寧也不心疼那些她平常視如珍寶的佳肴美酒,若是只憑著這些便可以套出點什麼,那也是筆利滾利的買賣。
“哼……借酒澆愁,我這哪里是愁?我這是憋屈!”說完,謝老板又憤憤地灌了一杯水酒下肚。
憋屈?
玉寧皺了一下眉,實在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問。
“姑娘,你說!吳家錢莊和謝家錢莊哪個有錢?!”
“這怎麼能比,當然是不分伯仲了。”玉寧笑了笑,雙手取過謝老板手上的酒壇,為他斟酒起來。
喝,你多喝點。
看樣子已經是半糊涂了,你喝多了我好辦事。
“不分伯仲……笑話!!我謝家怎麼會和他不相上下?!我謝家!!”謝老板使勁拍著自己的胸脯,咚咚之聲像是擂鼓一般,听的玉寧膽戰心驚,生怕他就這麼把自己給打死了︰“我們謝家錢莊,比他吳家錢莊更有信用,更有錢!要不是!要不是……唉……”也不知道謝老板是想到了什麼,神情一下萎靡起來︰“不說了,不說了,喝,喝酒!”
“是,是,奴家這就為您斟上。”玉寧連忙又為他斟滿了酒杯,還沒等她停住,謝老板已經將酒杯拿了起來。囫圇飲下,似乎是想要用這些酒水沖淡掉點什麼。
“她……她琳瑯算什麼?算個什麼!!竟然……竟然也會擇客人了,啊?不過就是個見利忘義的小賤人!想她當初在勿返閣的時候,我就捧著她了,別人都忌憚九爺不待見她,我還是在捧著她!換了個東家,倒是天天和姓吳的膩歪在一起!所以說這勾欄里的小蹄子一個比一個無情!都是些一山看著一山高的主!”
謝老板罵罵咧咧,玉寧則忙著在一旁收集著她所想要的信息。這麼說來,吳謝二人現下是有漏洞可尋了,因為琳瑯在這二人之間,與那個吳老板相處得更為熱絡,所以這謝老板心中不平了。
當然,這肯定是導火索。不是本質原因。不過,不管怎麼說,終究是讓玉寧找到了個可以撕裂他們二人關系的地方。
玉寧的嘴角勾出一抹狡黠的笑。琳瑯的這種選擇她一點都不意外,更何況琳瑯身邊還有個處心積慮的香兒。玉寧不用想都明白,謝老板一定是也連帶著受了香兒不少的氣,卻發作不得。
這吳老板雖然錢莊沒有謝家大,偏偏就好運攀上了左相,就連謝老板之後為左相效力,還是吳老板牽線搭橋的作用。眼看著自己財大業大,卻被這左相面前的紅人、昔日自己的小弟——吳老板給吃得死死的,哪個男人都會心里有所不滿吧。這種不滿積壓的越久,爆發出來就會越猛烈,只要玉寧能夠找到一個臨界點,便可以將自己的那第三個難題給解決掉。
那麼首先,就得博得謝老板好感,讓他常來勿返閣。這樣玉寧才能夠一步步實行自己的計劃。
“哎,謝老板莫氣了,這琳瑯她總是這樣,你看勿返閣這般光景,我也不是無可奈何麼?想通了便好,何必與這種人置氣呢?”玉寧苦笑著搖了搖頭,為自己與謝老板再一次地倒滿了水酒。
謝老板一愣,酒勁讓他平日里頭表現給外人的防備都消減了不少,听到玉寧的話,心中更是又愧疚又後悔。當日就不應該與吳某人和馮老板合計將琳瑯給弄到盼君樓,本想著將佳人挪到自家地盤,自己可以天天相對,倒也不失為一件樂事。誰知這琳瑯,轉臉就不認人了。平日里不是很明顯,但是只要吳老板想要單獨見她,她便會將他謝老板拋卻腦後,還有個小丫頭拿著雞毛當令箭,趾高氣昂地對她傳話,眼中的戲謔看得他惱怒萬分。偏偏這個囂張的小丫頭就是動不得,因為琳瑯不僅是花魁,更是盼君樓大老板的新寵。
“謝老板,這一杯我敬你。勿返閣一直以來,都仰仗您的支持呢。”謝老板聞言更是受寵若驚,趕忙端杯仰頭,所以並沒發現玉寧算計的眼神。
“不敢當,不敢當啊。”謝老板擺著手,心中悔意更甚。望著勿返閣的蕭條,想著昔日的繁華,突然有種同病相憐之感。這種蒼涼的情感來的猛烈,竟然讓他的酒醒了不少。不過之前自己說過些什麼,竟然模模糊糊記不真切了。
“我……在下該走了,姑娘您且留步吧。”謝老板踉蹌地站了起來,似乎是要逃開這種壓抑的氣氛。
玉寧關切地扶著,將之攙扶到門口,眼見跟隨而來的謝府的下人就要到身邊來攙扶他們的主人,玉寧滿懷關切地輕輕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讓謝老板的身軀微微一震,眼楮都有些濕潤。
“謝老板,勿返閣所有人都知道感恩,之後有什麼解不開的結,便都來勿返閣坐一坐。奴家隨時在這里候著。”
話剛說完,那下人便已經來到謝老板的身側,將之扶進了轎子里。從他蹣跚的步伐中,玉寧看出了他此時此刻的掙扎。
呵呵,掙扎吧,掙扎吧。
既然是鐵了心讓離間你們二人,我便有的是時間慢慢瓦解你的防線。
玉寧一笑,轉頭關上了大門。
此刻夜已深,玉寧披著滿身的酒氣進門,想著馬上會傳來香兒的絮叨聲,誰知背後傳來的是滿是戲謔的男音。
“怎麼滿身的酒氣?”少爺捏著鼻子,不滿意地用扇子扇了扇。
玉寧一愣,轉過頭道︰“你怎麼來了。“
少爺呵呵一笑︰“我見你丫鬟一直在這里守著,看不下去了,于是便讓她睡了過去,已經將之抱進她的房間了。你說什麼她都不會听到,放心吧。“
玉寧一皺眉,心想這少爺也太隨便了,醒兒好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怎麼說抱就抱的。少爺見她不說話,也不想去深究,自顧自地問。
“那日你說要好好想想,現下想到些什麼了?“
玉寧瞟了他一眼︰“你看起來好像有些迫不及待,那個當鋪里頭到底有什麼你如此介懷的?“
“呵呵,還不是我的生意問題?況且,少爺做事向來漫不經心,我也是想來就會來的人,沒有任何催促你的意思,不用多想。“
“……我剛剛送走謝老板。“
“哦?就是謝家錢莊的那一位?可巧了,他怎麼會來勿返閣?“少爺折扇一收,一臉輕松,一點也不見驚喜。
玉寧撇了撇嘴,顯然他是知道姓謝的來了她這里,才會專程過來一趟吧。玉寧懶得拆穿她,就著他的話講了下去︰“似乎是因為琳瑯與吳老板有了些裂痕。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了。”
“呵呵,這可有意思了。傳聞說這二人十幾年友誼,從來就沒紅過臉。今日竟然為了個琳瑯惹得其中一個跑到你這勿返閣來喝悶酒?”
“人心……不可測。”玉寧低著頭,似是嘆息一般。
少爺若有所思,任玉寧一人沉浸在心事之中。
“那你可有計劃了?”
“已經在實施了,等到時機成熟,還得請你上場?”
“我?要我做什麼?”
“給他點甜頭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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