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四,如若在平常這根本不是什麼值得記得的日子,可是這一年的六月十四卻不一樣。---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至少,對于玉寧來說,是非常不一樣的。
醒兒發現,小姐居然從睜開眼楮開始便是笑吟吟的。沒有皺著眉頭想事情,沒有吃飯的時候意興闌珊地想著其他的事,總之,歡快輕松的很,儼然就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醒兒嘆了一口氣,實在沒想到情愛的力量居然這麼大。
其實,醒兒只是猜對了一半。
玉寧開心確實有一半是因為允鎏的造訪,可是更多的,她是得意于自己在與允鎏的唇槍舌劍中的勝利,得意于允鎏在某種意義上的妥協。不管這妥協是多是少,總之,這個大冰塊終究是被她鑿開了一條路——妥協了。
玉寧現在百無聊賴地坐在臥室的窗前,這是一個具有南方庭院式樣的窗欞,正好框住了玉寧的小院內最美的花園一角。現在玉寧晃蕩著雙腿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著緊貼著灰牆流過的清泉痴痴笑著。
“小姐,時辰到了,您不是說今日午時在雙鳳樓有約麼?”醒兒收拾停當,在院落看了看日頭,禁不住還是提醒了一句。
“嗯?這麼快啊?”玉寧不知道窩在窗台邊想著什麼,居然不知道時間流逝得如此之快,她輕快地跳下了座椅,急急忙忙地跑到屏風後去換上外出的衣物,那是一套醒兒早就為她準備好了的青色女裝,小巧且利落的設計正好符合了玉寧的性子。醒兒也不喜歡玉寧穿男裝,這一點可謂是與白鴻一拍即合。結果二人一番合計之下,為了讓玉寧無力反擊,便專門設計了一套這種嬌俏的小家碧玉的風格,誰知這種初衷是為了讓玉寧放棄男裝的女裝款式,卻瞬間流行于民間。據說在內城,一些官家小姐在家里做做女紅閑來無事,也會偷偷換上這種服裝把玩一番,只不過不敢像平凡人家的女孩那樣穿著上大街罷了。
“小姐,出門小心些。醒兒便不陪您去了,這幾日勿返閣雖然停了生意,瑣事卻多。我得幫巧兒大丫鬟多分擔些。”醒兒一邊收拾著玉寧換下的衣服一邊叮嚀囑咐。折好那些衣物,她又轉至窗邊,將玉寧剛才掉在地上的書撿了起來放在一邊。
“我知道我知道,反正便是去雙鳳樓,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玉寧嘻嘻笑著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招呼醒兒為她整理一下妝容。
醒兒無奈地搖了搖頭,三下兩下便給玉寧弄了個別致的小小發髻︰“萬事皆需小心,這不是擔心你麼?”
玉寧照了照鏡子,發現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轉身便向醒兒吐了吐舌頭表示抗議︰“你可真羅嗦。好了,我去赴會了。中午可不回來了,到時候說不定得去繡莊看看,好些時候沒去了。”說完,玉寧便咯咯笑著跑了出去。
休業的勿返閣很安靜,配上春天的景致倒也別有一番風味。玉寧走在林蔭小道上,細細觀賞著枝頭小鳥,心情很是愜意。正走著,卻听見前面有房門推開的聲音,定楮一瞧,居然是香兒與琳瑯。
“小姐,咱們得快些了,官差們在門外等著呢。”香兒一手扶著琳瑯站在里側,並沒有瞧見玉寧站在小路邊︰“到了府衙可不要怕,好好地將那些話說出來便是。”
琳瑯默默地點了點頭,一臉的倦容,身子也清瘦了不少。兩人抬步剛要往前走,卻被後頭的聲音叫住了。香兒與琳瑯奇怪地回過頭,發現居然是沈凝心,琳瑯的眼神中更是多了幾分惶恐和不安。她與香兒對視了一眼,香兒的眼神卻平靜地很,她拍了拍琳瑯的手,表現的冷靜讓琳瑯又是一陣寒冷從心底里溢出來。
“香兒,琳瑯姑娘。”玉寧雖然帶著笑,卻不失莊重的神色︰“這是去順天府?”
“回凝心小姐的話,香兒正要帶小姐去呢,官差正在外頭等。听說這幾日便要結案了,要咱們這兩個人證再去過個堂,將證詞再證實一番。”香兒恭恭敬敬地回答了玉寧的話,條理清晰得很。玉寧心里禁不住覺得有些疑惑,什麼時候開始香兒這麼鎮靜了?她又看看琳瑯,此時此刻的琳瑯卻沉默不語,低垂著眉目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她嘆了一口氣,也許是那日命案嚇得不輕吧。听雲霜姐姐說,那個人死之前可是要對琳瑯不敬的,況且之後發生的事情更會讓一個女子嚇破膽。這麼想著,心里確實是十分同情琳瑯,聲音也柔和了不少︰“香兒剛剛說的對,琳瑯姐姐你上了公堂莫怕,說實話便是。沒什麼好怕的。”
琳瑯身軀一震,手禁不住有些抖,險些要哭了出來。本來是一句平淡無奇的安慰的話語在她听來卻又有其他意味一般,她心里胡思亂想著,是不是聰慧的凝心知道什麼了?又或者是自己哪里早就露餡了?琳瑯越想越覺得悲切,她听得出來玉寧話語里頭的關切與真正的寬慰,她甚至可以想得到之後或許她們的關系會更加的融洽,畢竟剛剛凝心破天荒地叫了自己一聲姐姐。
這一聲姐姐像是一句低喃的咒語,讓她這幾日好不容易構築起來的心牆土崩瓦解了。愧疚的心情瞬間包圍住了她,她只是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在指責唾罵自己。
香兒本來扶著琳瑯,明顯感覺到琳瑯的身體乃至感情的變化。眉頭輕輕一皺,知道現在是她們離開的時候︰“凝心小姐,小姐與奴婢這就得跟著官差去了,先行一步,還望見諒。”
“哦,去吧去吧。別誤了正事。那我也先離開了。琳瑯姐姐,咱們回頭再說”玉寧一笑,蹦蹦跳跳地先離開了林蔭小道。
琳瑯望著玉寧歡快俏皮的背影,眼眶一紅,幾滴淚掉了下來。
正在這時,香兒的聲音出現在她耳邊,如同鬼魅一般︰“小姐,到了這時候,咱們沒回頭路可走了。且莫婦人之仁。”
琳瑯輕呼了一聲,顫顫巍巍地點了點頭。
玉寧一路閑逛,到了雙鳳樓已經日上三竿。她剛進雙鳳樓,掌櫃就馬上迎了上來,還沒開口叫老板,卻見玉寧撅著嘴給他做了個噓的手勢。他先是一愣,立馬明白了,點點頭又回去做自己的事。玉寧嘻嘻笑著上了二樓,左顧右盼就是沒瞧見人,這時窗邊角落一個自酌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狐疑地輕步靠前,只見這個男人雖然側面剛毅,可是整個正面清秀得很,怎麼看怎麼像江南出來的秀才,剛要轉身走,繼續去尋找目標。那個男人放在桌上的一把古樸的匕首進入了玉寧的視線。
玉寧一愣,爾後大咧咧地坐到了男人身邊。
“布托,還真是你呢?”玉寧也不客氣,剛坐下便拿了個酒杯倒了杯酒,剛嘗一點,居然差點沒辣掉舌頭︰“大正午的你喝燒刀?!”
布托並沒有回應,只是幽怨地回頭看了玉寧一眼。據少爺自己親口承認,就是這個刁鑽的漢女結果了他的胡子的性命。與其說是幽怨,倒不如說是惡狠狠。可是在玉寧看來,這種眼神,配上那渾然天成的清秀的面孔,實在是稱不上凶神惡煞的。
“嘻嘻,你就別生悶氣了。之後一段時間,我可是你主……呃,老板。對我尊敬些總是好的。”玉寧尷尬笑了笑,其實被這種幽怨的眼神,不,惡狠狠的眼神瞪久了還是會渾身不自在。畢竟自己理虧在先,胡子可是她讓刮的。
“何時將工作安置給我。”布托懶得理睬玉寧左右逢源的這一套,在他心里早就將這個狡猾的女人歸入了妖女一列。自從允鎏居然言听計從的讓他刮胡子之後,他更是將玉寧定為了道行高深的妖女。對于這種狡猾的狐狸,還是少說閑話為妙。不然她幾碗迷魂湯下來,誰都會被她哄的飄飄然,想到這里,布托不自覺地哼了一聲。
玉寧听到了這聲若有似無的出氣聲,想著布托多半是在為自己的象征的遺失生悶氣,也就不自找苦吃地去計較了。于是她咳了幾聲便說道︰“你今日便可來上工了,我前幾日都給你安排妥當了。我想赫那拉允鎏也應該與你說了這些詳細。你只要和底下張姓掌櫃報出來意,他便會去帶你走過過場,讓你熟悉一下你工作的事宜。”說著,玉寧便丟了個賬本一般的名冊與他︰“這是你之後要接觸到的一些商家,還有你可以使喚的手下。”說著,玉寧倒了杯茶,想把燒刀的辣味給沖掉。
布托粗略翻了翻那個名冊,臉一下就黑了。其實,也許是紅了?玉寧端著茶杯從茶杯後邊仔細觀察,這人雖然長得娟秀,皮膚卻黝黑。讓人看不出顏色。只見布托脖子上頭的青筋都立起來好幾根。
這個女人就這麼喜歡盯著別人看麼?還帶著如此玩味的表情,想到這里,布托更是煩躁。禁不住皺了皺眉,可是畢竟是有求于他人,他只好低聲下氣地說出了自己苦衷︰“我……漢文不太熟悉。”
“那簡單,你便把這花名冊帶去給你家主子好了。”玉寧在第一次說允鎏大名的時候因為被這個人的牛眼瞪過,長了記性,現下一律變為了你家主子︰“就當是我額外賣個人情給你們,這可是情報啊。你家主子也可以順便幫你把它都翻成蒙文或者滿文。”玉寧嘿嘿一笑,說著便離開了座位。她當然是懂得蒙文和滿文的,只是現在不能露餡,允鎏何等敏銳,給他漏個冰山一角,他就一定要抓出個原型出來。這是本性使然,因為玉寧的本性也是如此,所以她明白。所以,她不得不裝傻充愣,不是她不給人方便,只是方便給得太多,害了自己就得不償失了。
“你去哪里。”布托愣了愣,覺得這個女人偶爾還是有可取之處的。比如,見好就收。
“當然是去繡莊,幾日未去了。總得去轉轉,哈哈,我走了。你先暫且做著,我會不定時來瞧瞧的。”說著,玉寧便下了酒樓。
布托站起來目送了玉寧出了酒樓,走到街道,直至消失在街道盡頭才坐下來又翻了翻那個花名冊。
好一個沈凝心,布托心里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女子的大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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