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區法院門口,三五成群地站滿了人。---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他們是來等候一個案件的結果的。幾天前他們就已經听說,今天在這里將要審理一起特殊的案子,一個飽受磨難的傷殘小姑娘將自己的生身父母送上了法庭。為這個可憐的小姑娘打官司的就是本市著名律師曹彥華。
這是一起在該市歷史上從未有過的訴訟案件。雖然父母傷害子女,子女虐待雙親的事件層出不窮,但真正運用法律武器子女跟父母對簿公堂,這在這個擁有幾十萬人口的城市里並不多見。一些被小白鷺的遭遇深深觸動的人們一大早就從四面八方趕來了,進不了法庭,他們就等候在門外,他們要等候受害者勝利的消息。人們三五成群地談論著自己的看法。幾個淚眼婆娑的老太太坐在台階上,不時地長吁短嘆著。
法庭里,鴉雀無聲。人們在等候著一個莊嚴時刻的到來。
當虎子扶著小白鷺走向原告席的時候,法庭上引起一陣騷動,人們的心被眼前這個女孩深深觸動了。這是怎樣一副模樣啊!臉色要多麼憔悴就有多麼憔悴,形容要多麼可憐就有多麼可憐。唯一令人安慰的是她那雙明亮的大眼楮里透射出來的目光是那樣的自信、堅毅。人們目送小白鷺和虎子向原告席走去。有人發出了低低的啜泣聲。
小白鷺轉過身來朝旁听席上看了一眼,坐在前排位子上的丁爺爺向她點了點頭。小白鷺心中得到了莫大的鼓勵,她轉過身,堅定地向原告席上走去。
被告席上的宋淑芳早已是滿面淚水,她用手帕緊緊捂住嘴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要不是面對著活生生的現實,她無論如何不會相信眼前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她絕對不會將眼前的這個姑娘同自己五六年前活潑可愛的女兒聯系在一起。女兒的遭遇比她想象的更要淒慘。幾年前兒子遭遇車禍離去,已使她心靈上受到了沉重打擊,而今親眼看到女兒的遭遇,更令她負疚的靈魂懺悔不已。
宋淑芳真恨自己,她怪怨自己不該跟背叛自己的白永勝離婚,以犧牲自己來換取兩個兒女的幸福,也許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如今兒子早早離去了,女兒到了眼前這種淒慘的境況,自己也談不上幸福可言。然而一切後悔都已經來不及了,她為自己的自私而羞愧萬分。宋淑芳自接到法院傳票的那天起,內心就開始了激烈的斗爭,無論如何她是無顏去面對自己的女兒的,兒子的死,已經在她的心頭烙上了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痕。她間接打听到了一些女兒的情況,可她沒有料到女兒的境況是這樣的淒慘。
宋淑芳覺得自己到法庭來對了,她今天面對著千百雙譴責的目光,忍受著心靈上巨大的重負毅然出現在眾人面前,是有一件事要訴諸法律的。兒子的死,象一個陰影籠罩在她的心頭,幾年來她一直喘不過氣來。在這幾年中數不清的日日夜夜里,她就是在良心上的譴責與煎熬中走過來的。宋淑芳今天要借這個機會將有關兒子死亡的秘密公諸于眾,讓害死兒子的凶手受到法律的嚴懲。只有這樣做,才能減輕一點自己良心上的重負。至于女兒,只要能給自己一個贖罪的機會她就滿足了。在兒女面前,宋淑芳覺得欠他們的實在太多了,自己永遠都無顏面對他們。
小白鷺的生父白永勝沒有前來出庭。當法官們決定宣布開庭的時候,白永勝的委托代理人匆匆趕到了法庭,他告知法官白永勝因病不能前來出庭。同時他宣布了一個眾人料想不到的消息︰無條件接受法庭的判決。眾人一時想不到白永勝怎麼會做出如此果斷的決定,也許是他良心發現吧?是不是白永勝心中有愧,他覺得對不起自己的一雙兒女?其實更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身為某大公司的總經理,是不宜在這種場合出現的。在這件事上他覺得如果不做出明智的選擇,將會影響他的聲譽和前途。至于錢,他不在乎,就是拋出去十萬八萬他也決不會皺一下眉頭。經過考慮,他借故推辭出庭,委托代理人前去宣布自己的決定。白永勝認為只有這樣做才是萬全之策。
听著法官對案件的陳述,小白鷺的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過去的歲月又回到了她的眼前,那永遠難以忘卻的往事歷歷涌上她的心頭,一樁樁,一件件無不浸透著痛苦和血淚。特別是法官提到了姐弟倆一起生活的那段令人揪心的往事,還提到了弟弟的死。小白鷺的身子抖索不已。
宋淑芳心靈上受到的打擊並不亞于小白鷺,兒女的許多痛苦遭遇她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心頭像有萬把鋼針在亂扎。她極力支撐著盡量不讓發軟的身子倒下去。宋淑芳不敢抬頭,她覺得上百雙眼楮像利劍一樣正刺向她。她更不敢去看旁邊的小白鷺,她無法承受那雙眼楮里射出的目光。
根據法庭的判決,白永勝、宋淑芳一次性付給女兒白鷺撫養費。考慮到白永勝、宋淑芳各自的經濟情況,白永勝承擔百分之七十,宋淑芳承擔百分之三十。款項務于限期內交清。
宋淑芳表示完全接受法庭的裁決。她接著滿腔悲憤地講出了一個與本案有牽連的隱藏多年的往事,這也是她今天前來出庭的真正目的。她要讓害死兒子的凶手繩之以法。
宋淑芳與白永勝離婚後帶著兒子冬冬與築路工雷有貴結了婚。開始還過得去,可是沒多久雷有貴的各種壞毛病就顯露出來了。他脾氣暴躁,酗酒成性,每次喝完酒就對宋淑芳母子拳**加,要不就是朝著家里僅有的一點破家具大打出手。宋淑芳為了維持這個家,為了不讓兒子心靈上再次受到傷害,她忍氣吞聲,將眼淚吞進肚里,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兒子身上。而冬冬整日生活在恐懼之中,他感覺不到半點幸福可言。唯一能夠使他孤寂的心靈得到安慰的是他可以去找姐姐,跟姐姐在一塊他可以暫時將痛苦忘卻。
一天早晨,宋淑芳讓兒子吃完了早點,剛要送兒子去上學,徹夜未歸的雷有貴搖搖晃晃地跨進了家門。屋子里一下子被一股濃濃的酒氣所籠罩。雷有貴手里提著半瓶酒,醉眼朦朧地朝母子倆看了一眼,然後搖晃著身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雷有貴將酒瓶重重地摜在桌子上,瞪著一雙發紅的眼楮盯著宋淑芳母子倆。宋淑芳趕緊打發兒子去上學。
“干……干什麼去?”
雷有貴口齒不清地問道。
“上學去,爸爸。”
正要開門的冬冬膽怯地回答道。他不敢去看雷有貴的臉。
“過……過來!”
雷有貴盯著冬冬說道。
冬冬嚇得臉色都變了,雙腿顫抖得厲害。他用求助的眼光看著媽媽。
“讓孩子去吧!他要遲到了。”
宋淑芳哀求著雷有貴。
“過來!”
雷有貴朝冬冬吼道。他的一張臉在酒精的作用下顯得異常可怕。
冬冬戰戰兢兢地走了過去。
雷有貴拿起一只玻璃杯,倒了滿滿一杯酒,足有二三兩。然後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命令道︰
“喝了這杯酒,然後去上學。”
冬冬的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他是聞到酒腦子都發昏的呀!
“孩子還小啊,就讓我替他喝了吧!”宋淑芳哀求雷有貴說。
“滾開!”
雷有貴飛起一腳,將宋淑芳踢到在地。宋淑芳失聲痛哭起來。
“喝不喝?”
雷有貴盯著冬冬,臉色可怕得嚇人。
冬冬顫抖著手端起了酒杯。他剛舉到嘴邊,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他一下子氣都上不來了。
淚水像決堤的洪水般涌了上來。冬冬咬了咬牙,他又舉起了酒杯。剛喝了一口,他就再也喝不下去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感到從未有過的難受。
雷有貴一把奪過酒杯,用手卡住冬冬的臉頰,強行將剩下的酒灌了下去。冬冬的臉色都變了,喘得更加厲害。他感到嗓子眼和肚子里像有一團火在燃燒,又好像有幾只手在心口上亂抓亂撓。屋子里的一切都好像開始旋轉起來,他痛苦地閉上了眼楮。
眼淚從冬冬痛苦得變了形的臉上不斷地滾落下來,他不敢哭出聲來。
雷有貴像在欣賞自己做成的藝術品一般滿意地看著在痛苦中煎熬的冬冬,他得意地哈哈大笑。
“上學去!”
雷有貴心滿意足地命令冬冬道。
“冬冬,你不能去。路上有車啊!”宋淑芳阻止著兒子。
冬冬無助地看了媽媽一眼,他慢慢地挪到門口,打開了門。
“媽媽,我走了!”
冬冬低聲地說了一句,流著淚一步步跨出了家門。
“冬冬,你不能去啊!……冬冬,等等媽媽!”
宋淑芳發瘋般地從地上爬起來朝門口沖去。她還沒來得及打開門,就被雷有貴揪住了頭發。雷有貴獰笑著將宋淑芳拖進臥室,重重地摔在床上,然後像瘋狗一樣撲了上去。
“你這個畜牲!”
宋淑芳極力反抗著,她憤怒地一口咬住了雷有貴的耳朵。雷有貴慘叫了一聲,他好不容易掙脫出來,拳頭雨點般落在了宋淑芳的身上、臉上……
冬冬搖搖晃晃地下了樓,他覺得走起路來輕飄飄的,身子不穩。眼前的東西都在晃動,他感到頭疼得厲害。學校是去不成了,現在到哪里去呢?冬冬想到了姐姐,便慢慢地一路走來。
好不容易來到姐姐所在的飯館門口,卻得知姐姐和王婆婆一起上街買菜去了。冬冬只好漫無目的地在街頭走著。他的腦子里混沌不清,反應遲鈍。目光開始變得呆滯,眼珠轉動也很是困難。
冬冬不知該怎樣躲避周圍的行人和車輛。經過十字路口的時候,他看到眼前無數輛汽車向他撲面而來……
宋淑芳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她嚎啕大哭。法庭上下一片嘩然,人們落淚了。
“冬冬!……”
小白鷺听完媽媽的話,猶如萬箭穿心。她忽然感到眼前一陣發黑,她想用手去抓住什麼,卻沒有抓著。虎子一時把持不住,兩個人倒在了一起。
“白鷺姐姐!白鷺姐姐!”
虎子翻身坐起來,他哭喊著搖動小白鷺的身子。
法庭上亂作一團。丁爺爺跑上前去,他捂著小白鷺的手老淚縱橫。人們紛紛圍了上來,許多人哭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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