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岳峰夜闖雷府的第二天一早,就去街頭地攤上買了幾把水果刀準備當作飛刀用,雖不如肖家的飛刀犀利但是沉甸甸地倒也趁手。因為那黑衣人肖鼎天的飛刀神技確實非同小可,自己的一元硬幣鏢雖然使用起來十分靈活,但是錢幣小,射出去力道小,與那肖家飛刀相比卻遠遠不如,為了做到有備無患他就準備了這幾把水果刀備用。他另外還準備了一個假面具,他準備仍舊扮作蒙面人。
到了晚上,鐘岳峰收拾停當,他居住的地方還在黃河岸邊,距離相約的黃河橋北沙灘並不太遠,他就一路步行去了那里。
這里是一片荒灘,只生長著稀疏的楊柳和一些矮灌木,在月光下黑乎乎地像一些或立或蹲的怪獸,令人感到莫名其妙地害怕,鐘岳峰膽氣甚豪也不以為意。這一段黃河流經的地勢比較平緩,河水也只是慢慢地流著,水聲低沉嗚咽,這與鐘岳峰在五龍峰頂極目閣見到的黃河又自不同,那里所看到的黃河氣勢洶涌澎湃,濤聲震天,仿佛是一條震怒中的黃色巨龍;而現在的黃河就像一個酣睡的巨龍,在睡夢中輕輕地呼吸著。此時天色離夜半尚早,但是黃河灘上除了出沒于荒草叢中的小動物外,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荒草中時而有刷刷的聲音,或許是蛇蜿蜒行過。他四下查看了一遍不見有什麼可疑之處,左近也沒有人潛伏,這才放心地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來,慢慢地運功調息等待。
等到明月才上中天,墨藍的夜空一輪明月高懸,如水的月光灑下來,月光下的一切顯得朦朧柔美。不遠處的黃河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看上去像是熠熠生輝的龍鱗。這時,一個黑影才施施然走進了黃河灘頭,那人站在一片空地上四下逡巡了一遍,忽然仰天呼嘯了一聲,聲音綿綿不絕,顯見是內力深厚。鐘岳峰其實早已經看到了他,聞聲才戴上面具緩緩地走了出來,走近了借著皎潔的月光凝目一看,果然是那黑衣人肖鼎天前來踐約。
肖鼎天一看見他就當先開口問道︰“閣下究竟是誰?藏頭露尾不敢露出真面目嗎?”
鐘岳峰淡淡一笑︰“如果我以真面目示人憑雷家勢力只怕明天不是被警察抓住就是曝尸街頭,今晚不知肖大叔約我來有什麼見教?”他因這個肖鼎天看起來年齡比自己大多了,算是江湖前輩,所以就稱他為大叔。
肖鼎天哈哈一笑道︰“閣下單槍匹馬前來赴約,果然是少年英雄,如果不是因為你傷了我佷兒,你我大可以相交一場,把酒言歡。現在你我也只好來打一場了,江湖上本就是弱肉強食,咱們以十招為限,你輸了我也同樣廢你一只手,我輸了則任由你處置,倘若誰橫尸當場只怪自己學藝不精,活下之人把死者尸體拋到黃河里去就行了。”肖鼎天祖上是綠林大盜,他不但學會了祖傳的飛刀絕技,也秉承了祖上處事辛辣的綠林作風,但又恩怨是非分明,卻也算得上是江湖好漢。
鐘岳峰暗道,本來是你佷兒先出手暗箭傷人,現在反而又咄咄逼人,我若不應下來,你真以為我怕了你嗎?當下也不做解釋,笑了笑道︰“殺人的事我還沒干過呢,肖大叔也未必是壞人,我不敢讓自己手上沾血,也希望您老手下留情,咱們點到為止。”
肖鼎天也不答話,擺了個架勢,示意鐘岳峰先發招。鐘岳峰也不跟他客氣,蹂身撲上,一時間二人拳來腳往斗作了一團。兩個人都內功深厚,一個是習的是少林神功,一個是秉承家傳絕學,二人斗了個旗鼓相當,纏斗了幾十個回合一時也難分勝負。只見黃河灘上拳影霍霍,拳腳相擊之聲不絕于耳,聲勢端的驚人。只听見一陣撲稜稜地振翅聲,那些宿鳥都被驚動了。
鐘岳峰跳到一旁喘著氣道︰“十招早過,請肖大叔住手吧。”
肖鼎天斗得性起,早忘了十招之約,這時如何肯停手,大聲道︰“好,拳腳比過,再接我飛刀。”說完手腕一抖,一把飛刀朝鐘岳峰右肩射來,肖鼎天其實對鐘岳峰並未動殺機,他只想傷了鐘岳峰便罷了。
鐘岳峰側身躲過,隨即也拔出插在腰帶上的水果刀射向肖鼎天,肖鼎天照樣躲了過去。兩個人一來一往開始了一輪飛刀大戰,一時間刀鋒破空呼嘯,刀光在月光下閃耀奪目。二人一邊躲閃一邊發射。只听“啪”地一聲兩把飛刀撞擊在了一起,濺出了火花。鐘岳峰這時手里只剩下一把飛刀,對方的飛刀似乎層出不窮,如果無法馬上取勝說不定他真會陳尸黃河,他急中生智,又躲過對方的一記飛刀,他手中的最後一把刀虛晃了一下卻沒有發出,另一只手悄然把一枚硬幣彈出,硬幣體積小黑夜里又看不清楚,肖鼎天怎能察覺,臉上早被硬幣削中,差一點把鼻子削掉。肖鼎天一愣神的瞬間,鐘岳峰已經閃身逼到跟前,把手中的刀子指向他的咽喉。
肖鼎天嘆了口氣道;“你勝了,我任由你處置。”
鐘岳峰對他光明磊落也十分佩服,當下朗聲一笑收了刀子︰“你我本無仇,何苦再結怨。你佷兒背後暗算傷我在先,我自衛傷他于後。我只希望你們肖家不要再糾纏此事。”
“唉,閣下胸襟過人真是人中豪杰,好好,你與肖家的過節自此一筆勾銷。”肖鼎天伸出手與鐘岳峰一握,二人同時哈哈笑起來。
正在這時,從樹林里突然沖出了一群持刀弄棒的人叫囂著圍了上來,為首一人高聲叫道︰“弟兄們,滅了他們。”那人話音剛落,只听“ ”地一聲巨響,一縷火光在夜晚格外醒目。
鐘岳峰听到那一聲巨響,早已暗生警惕,因在家鄉常听獵人用火槍打獵,腦子在那一瞬間已經判定出那是*的聲音,他側身撲出撞在肖鼎天身上,連同肖鼎天一起跌倒在地上,手中那把水果刀已經在撲出的瞬間投向槍響的地方。隨即听到一聲慘叫,想來是已經有人中刀,但不知道生死。肖鼎天死里逃生,勃然大怒,當下跳起來將飛刀連珠似地擲出,只听到中刀者慘叫聲不斷。
鐘岳峰低聲對肖鼎天道︰“快沖到樹林子里去。”說完將一把硬幣一天女散花的手法擲出,趁那些人慌亂之際,幾下兔起鶻落沒進了黑暗的樹林。肖鼎天幾乎與鐘岳峰不分先後闖進了樹林。只听得又一連幾聲沉悶的槍響,打得樹葉子嘩嘩地似乎下了一陣子驟雨。二人死里逃生再不敢遲疑,在樹林里沒命地狂奔,出了樹林沿著荒草沒膝的黃河灘又跑出了里許,听听後面沒有動靜了,這才松了口氣。二人對視了一眼忽然哈哈地笑起來,笑聲里帶著死里逃生後的歡欣。
“他媽的,這幫人下手這麼狠毒,究竟是誰?”肖鼎天狠狠地罵道。
“你我在此相約之事還有什麼人知道?究竟是從何泄露的?這些人絕不是跟蹤我來的,因為我落腳處離這里不遠,,所以一路走來時根本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如果不是看那些人連你也要一同殺死,我還真要懷疑是你約來的幫手。”鐘岳峰道。
“跟你約斗之事只有我佷兒知道,難道是這小子出賣了我?這個畜牲!如果真是他我絕饒不了他。”
“哈哈,莫管是誰想要我的一條命或者你的一條命,直到現在我們都還活得好好的,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找一個地方吃喝一頓,然後再想辦法跟他們斗上一斗。”說到這里肚子恰好不爭氣地叫了一聲。二人者一番劇斗極耗力氣,現在已經大半夜了肚子焉能不餓。
“好啊,正合我意,走吧,這附近有我老鄉開得一個小飯館,我剛來省城就在那里落腳。晚上沒事就到這里練功,不然又怎麼會約你來這里相會。”肖鼎天說著跟鐘岳峰解釋了一番。
二人沿著田野里的田埂走了一段路,就到了一條公路上,沿著公路沒走多遠,燈光漸漸多起來,原來已經到了一條街上,就是城鄉結合部的那種常見小街,好多店都已經打烊了,開著門還在營業的都是一些酒吧舞廳之類的生意。
這一家掛住“肖家面館”牌子的飯店還在營業,不過食客並不太多。老板是一個年輕精明的漢子,鐘岳峰看他腳步輕捷有力,一定也是練家子。二人進去之後,老板謙恭地把他們領上二樓,不一會兒功夫酒菜擺了滿滿一桌,老板恭恭敬敬地敬完了酒就悄悄退了出去。鐘岳峰猜想此人必定是肖家子弟,不過也不說破。
鐘岳峰的面具早在進街之前就已經摘了,二人寒暄了一陣子,鐘岳峰吧名字也坦誠相告,只隱去了與雷家結怨的原因,肖鼎天懂得江湖道上的規矩自然不會開口去問。二人這才杯來盞往地喝將起來,酒過三巡,酒酣耳熱之際肖鼎天說道︰“鐘兄弟的少林功夫果然不凡,不瞞你說,我祖上曾和少林寺結下過梁子,但對少林功夫本人還是佩服得很。”肖鼎天原本也是個豪爽之人,今晚又被鐘岳峰所救,心存感激早已經吧鐘岳峰當成了知己。當下仗著酒意把肖家祖宗數代的事都抖落了個一干二淨。
原來在清朝時,肖家祖上曾經在八百里伏牛山一代落草為寇,佔山為王。有一年黃河潰堤泛濫,災民流離失所,肖大王殺富劫糧濟貧救災活人無數,康熙皇帝派了大清官劉統勛也就是那位劉羅鍋子劉墉的父親來河南放糧賑災,隨行的御前帶刀侍衛聞名天下的飛鏢黃天霸收服了伏牛山群盜,肖家那位先祖也歸順了朝廷。後來肖家那位先祖跟黃天霸立了不少功勞,官至參將,也學會了黃家的飛鏢絕技,但是黃天霸的飛鏢是用黃金打造的,黃家飛鏢之名在江湖上排名第一,是被康熙皇帝欽封過的,這段公案在戲文和稗官野史中都有記載。肖家這位先祖為了避開黃家飛鏢的名頭,把飛鏢改成了飛刀。
到了清末民國戰亂紛起,肖參將的後人又回到伏牛山,雖然沒有再落草為寇,但儼然是一方豪雄,肖家寨在中原道上闖下了偌大的名頭。後來肖家有子弟受綠林道上朋友的蠱惑,就近到嵩山少林比武滋事,被少林高手擊成重傷,肖家自知理虧後來並沒有再到少林寺尋仇,但是肖家人也絕少跟少林交往。
鐘岳峰听到這里真是感到十分意外,真是無巧不成書,想不到當年智信師傅打傷的竟然是肖家人,也害得他自己結廬隱居數十年。數十年後,智信師傅的唯一弟子竟然會和肖家後人不打不相識,最後化敵為友坐在一起把酒暢飲,此真乃是天意。鐘岳峰見肖鼎天磊落耿直是位值得結交的好漢,當下也不隱瞞,把智信師傅的事和盤托出。
肖鼎天听到智信師傅的遭遇也不勝唏噓︰“江湖恩怨害人不淺呀,幸好現在的江湖已不是過去的江湖了,那些舊有的門歸習俗都已經過時了。改天有緣一定到少林專程拜訪智信大師,當面求教高人。”
二人在一邊杯來盞往地吃喝,一邊敘談,不知不覺已經五更了,臨別時肖鼎天道︰“這個小店是肖家子弟開的,鐘兄弟今後有什麼事只須到這里來交待一聲就行了。關于今晚之事我一定查清給你個交待。”
鐘岳峰沉吟了片刻才道︰“這事只怕和雷家脫不了干系。”
肖鼎天點了點頭道︰“雷家財大勢雄,那雷震天不但極力拉攏像肖家這樣的世家,又素與黑道上有些瓜葛。說不定就是他派人所為。等查清楚了再和他算這一筆賬不遲。”
二人分手後,鐘岳峰回到小旅店,也不叫門,爬上二樓從窗口鑽進自己的房間,躺下就睡。這時,窗外邊已經晨曦微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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