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愧疚的向我解釋︰“三啊,不是不給你上,你大哥要買戶口,還要結婚,家里實在沒錢讓你繼續上學,還指望你出去打工,給家里減輕負擔,做父母的沒本事,只好委屈你了。---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哇哈哈……”我仰天大笑,突然又停止笑聲,一本正經的對我媽說,“媽,您不要內疚,兒子我不適合上學,只適合混事,我相信憑著我的聰明才智肯定能混出個模樣來,不是非要上學才能出人頭地,您要相信我,這次正好是個機會,我要去外地打工掙錢,給大哥買戶口結婚,給二哥找女朋友,給您二老買大彩電、洗衣機、大冰箱,我要全家過上幸福的生活。”
我媽摸了摸我的額頭,眼楮含著淚水,停了一會,問︰“三,你病了嗎?”
我說︰“我好得很,我說的都是心里話,絕不是夢話。”
我媽說︰“你的額頭……”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額頭,不好意思地說︰“嗚,發燒了……”
我媽哀憐的看著我,說︰“孩子,你很懂事,真的不怪爸媽嗎?”
我嚴肅的回答︰“不怪,我是心甘情願的。”
我媽說︰“那好,明天就去找工作。”
我又一次昏倒,真的昏倒,三分鐘內沒有醒過來。
我知道父母的難處,所以我不怪他們,反而說些安慰他們的話,可我真的有點不甘心,我這麼年輕就不上學了,能做啥?象小花那樣去鞋廠做學徒工?那不是往火坑里跳嗎?我肯定做不來,我好吃懶做習慣了,辛苦的活兒于我是種折磨,與其被那些人折磨還不如自殘來得痛快。不上學了,李雪也離我遠了,沒有借口找她套近乎,將來與她一起生活,打造二人世界的夢想也隨之破滅,她肯定會成為我心底的一個痛。小花與我的距離拉近了,我跟她平起平坐,都是不要小命只管掙錢的一類人,也沒啥底氣不要她,找一個不愛的人也比一輩子打光棍被人恥笑要好得多。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後路可以退,想想原先,為我上學、成長,爸媽操夠了心,現在該是我報答的時候了,我要以嶄新的姿態投入到社會當中去,憑著自己的本事給人渣的外表鍍上一層金,從低級人渣步入極品人渣,我,章無計,人生新的一頁就要翻開,社會是啥樣的,我倒要瞧瞧!不過,電視上有人說,社會就是抽煙、喝酒、談戀愛和喜歡的人那個,哈哈,這敢情好!
可我怎麼又覺得內心失落得很呢?
現在生活是這樣子的︰李雪繼續上她的學,小花在六安與楊阿姨相依為命,我在合肥過著人渣一般的生活,因為我輟學了,只好整日以淚洗面,生活過得相當糜爛,吃過就睡,起來就拉,拉完再睡,醒了再吃,暫時我還不用為生活煩心,我爸媽答應先白養我三天,三天後再不去找工作就讓我喝西北風,我責怪他們太不厚道,我沒有學上也不是我的錯,我在家無聊的吃喝拉撒睡還不是因為受大哥的害?我不就才白吃兩天嗎,這麼快就放出狠話來,真讓我感受到了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子不養,父之過,中國幾千年來的傳統美德絲毫沒有讓我感到溫暖。
听說一個人七天不吃飯只要喝點水也不會被餓死,經過我的身體力行證明這個道理是存在的。前三天,我爸媽讓我白吃白喝,後三天開始讓我喝西北風,又三天我只能以水充饑,一個禮拜過去,我除了兩腮凹癟,眼楮無神,膚色蠟黃,毛發過長以外,也沒什麼不適。但是第八天以後,我就很主動的要求去找工作,倒不是因為喝西北風味口太單調,而是我爸下了最後通牒,再不找工作就----滾!
瞧這話說的,一听就是狠角兒,不過我爸對得起這個稱謂。我爸個性相當另類,他對我們哥幾個管教方式頗為極端,曾經因為我在廚房偷吃一塊千張,只不過跟他說話語焉不詳,咱爸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踹我的臀部,照平時我也不怵這點武力,但那天他穿的是大兵鞋,踢得我捂著嘴喊痛,接著他又踢了幾腳,直到我喊不出痛,直喊︰娘唉,快來救我!我爸也許認為嚴父出孝子,其實他這樣卻使我有了逆反心理,那時我常常做著一個打算,在我四十歲的時候,我爸已進入古稀之年,他只能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訓我,我只需動動小指頭戳他一下,就把我忍了幾十年的屈辱報復得徹徹底底。
但現在,我爸還正值壯年,我拗不過他,于是,我想辦法去挨巷子找工作,哪有招工牌子往哪鑽。招聘的工種听起來舒服的我干不了,剩下的盡是些搬運工、環衛工之類的,這些他們又請不起我,合適的工作好好難找。
憶苦思甜。大冬天的,外面寒風凜冽,大雪紛飛,我踩著厚厚的積雪在大街上奔波,這讓我想起上小學時是多麼快活和享受,這失學兒童一定是世上最痛苦的一類,我現在是其中一員,我命苦,想想再找不著工作就要喝大冬天的西北風,便更加勤耕不輟地東跑西轉,我就不信,煌煌世界,沒我章無計的掙錢之所。
張平、豬頭幾個家伙快活得不得了,上上學,泡泡妞,日子過得令人嫉妒。豬頭離我家最近,以前我無聊時還去他家串門子,看個把小時兒童不宜的片子,現在我不能跟他們比,我落到了文盲的層次,他們將來都是天之驕子,人渣和人精永遠都不會有共同語言。可豬頭這家伙卻主動找我,要我幫他一個忙。
豬頭是有錢人,有什麼忙需要我幫?
豬頭先是表達了他對我長久以來的仰慕之情,說我是他的偶像,特別是在上學的時候,那種領袖風采差點迷倒了他。我找了一偏僻角落嘔吐了一會,說,有啥事盡管說,幫得上的我幫,幫不上的不要怪我。豬頭晃動著那顆肥油油的豬頭說︰幫我打個架!
干架?我心里“咯 ”一聲,我好久沒做這種勾當了,豬頭竟然叫我干架!他接著說,有一小流氓特煩,我想給他點顏色瞧瞧。
我說,那不是干架,那是打人,我一守法公民,讓我去打人不是支我下水嘛!
豬頭緊了一步,神秘兮兮又義憤填膺的說,哥們,實話對您說了吧,那小子搶我女朋友,這口氣不出還是男人嗎?
我退後一步說,你做不做男人與我何干?打人的事我堅決不干,別看我現在是流竄青年,但我也有原則性,我改頭換面不做人渣啦!
豬頭一急,眼眶盈出一些液體,苦大仇深的訴起苦來︰無計,你可得幫我這個忙,那小子明知道張小妮在跟我談朋友還對她發動攻勢,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里,更可氣的是,還當著我的面跟她摟摟抱抱,他媽的,這口氣我忍了好久,可我在學校下不了手,無計,你不在上學,人家也不認識你,知道也沒什麼大事,這個忙你可得幫啊,我的好哥們!
不行,不行。我堅決地搖頭,“這種事不好辦,萬一失手把他打個一等殘廢,我這輩子就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下手狠,上次一腳就把隔壁劉小山家的老母雞踹成植物雞,還賠了十塊錢呢!”
你盡管去搞,出了事我兜著,只要別把那小子搞出個三長兩短,需要賠償什麼的都由我負責,你看咋樣?
這豬頭的智商雖然越來越低了,可在這件事上,他倒精明得很,知道利用我去為他出氣,自個兒仗著有錢就躲在後頭看好戲,我平生最痛恨這樣的小人了。我很干脆的表明態度︰還是不行,犯了法不還是我去當替死鬼嗎?
豬頭眼楮咕溜溜直轉,又作出深受舊社會壓榨的痛苦表情說,無計,我給你……說著,他就兩腿發軟,身子前傾,我下意識的扶住他,說,你不要搞這一套嘛,我不吃這個!
豬頭說,我給你保證,出了事我全權負責,你只要去嚇一嚇他就可以了,他是膽小的瘦猴子,不是你的對手,我要是方便,不出五拳就能送他回老家,何況您呢!
我嘆了一口氣說,哎,不是我不願意幫,我的確有苦衷啊,自己沒學上,還要找工作,萬一有什麼事,不是雪上加霜嗎?
豬頭拍了拍胸脯說道,無計,只要你替我出這口氣,我請你下家門口王老五土菜館撮一頓,另外再給你一百塊買煙抽,事成後,讓我爸給你介紹工作,怎麼樣?
我踢了豬頭一狠腳,罵道︰媽的,你怎麼不早說啊?
我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和原則,可豬頭給的條件實在太誘人了,一百塊夠我花上一個月的呢,還給我介紹工作,我現在才明白什麼叫逼良為娼,也很理解那類人群,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豬頭說我可以去找個哥們幫忙,我說一個人夠了。我心里盤算過,找個人幫忙對我自身安全有很大保障,但要管他抽煙、吃飯,最後我也落不到幾個小錢,而且也是對我體格的一種侮辱,不就是打一個人嘛,我都做好思想準備了,實在不行,為了一百塊我就給那小子打幾拳,最後再央求他讓我在他臉上補幾記輕拳化化妝。
豬頭帶我認了幾回人,學校我熟悉得很,哪條小道,幾個後門我都了如指掌。我和豬頭在後門小道上偷偷看了那小子幾眼,瘦瘦高高的,一看就是流氓相。和那個叫張小妮的女孩一起走出校門,大概是從小路抄近回家,那小子竟然拉住張小妮的小手,幾次還欲把嘴巴湊上去。我看得津津有味,可那小子有賊心沒賊膽,嘴巴就是湊不到跟前去,我心里那個急啊,只好默默地給他鼓勵︰你倒是啃吶,對準女孩的嘴巴咬上去不就得了。
除了在電視上見過男女啃嘴之外,我還沒福氣在身邊周遭親眼見過呢,今兒看這個情形還有欣賞到的可能,但豬頭急了,嘴巴不干不淨的罵著,一會兒要操那小子的全家,一會兒又操那小子的祖宗十八代。我說,你累不累啊,操來操去的,靜下來好好看看,別在那打機關槍!
豬頭說,無計,他搶了我的馬子,你還看得興高采烈?
我說,那有啥辦法,看不出來麼?那女的不喜歡你了。
豬頭“哇”地一聲喊道︰無計,你為什麼要說出來呢,為什麼呢?張小妮不喜歡我誰不知道啊,可我就是看那小子不爽,把張小妮不喜歡我的責任都推到他身上,所以才讓你對他下毒手,你倒好,幫我的忙,卻又狠心的諷刺我,打擊我,我……放心,豬頭。我說,我一定幫你出這口鳥氣,那小子我也看不順眼,媽的,看了半天也不見行動,浪費我表情,明天我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什麼是該出手時就出手,該動嘴時就動嘴。
老哥,小弟我全靠你了。豬頭逮著我的手,熱淚盈眶,他激動地說,你就是我的希望,我的黨,我的未來,張小妮愛不愛我全憑無計你幫忙了……我“嗯”了一聲,說,好吧,我盡力打得那小子生活不能自理,讓你伢毫無後顧之憂的泡張小妮。
豬頭得意的露出兩顆大黃牙,回家途中請我吃了兩個烤山芋,三個燒餅,吃得我肚皮滾圓圓的。他說,吃飽好辦事。我說,是的,你等著瞧,就明天,合肥十一中將發生一樁血案。
第二天,我從家的垃圾袋里翻出一把刀,約五寸長,二寸寬,繡跡斑駁。我原本想拿桌上那把嶄新的水果刀,亮光閃閃的,可是在我面前出現了雪淋淋的幻覺,想必那小子承受不了它的溫柔,萬一出人命就不太厚道了,于是,出于人道主義我就選了這把破刀。
刀,不在于新舊,在于一顆置人死地的心。傅紅雪的刀也不過如此,卻能斬殺無數惡人,我手中這把至少比他的體積要大些,所以夠了,足夠對付那小子。我用木頭拼成刀鞘,提在手上,走出家門,回頭望了望我居住的房子,眼楮里流露出不舍的依戀,這次離去,英雄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再復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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