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李雪,她是我唯一可以低下高傲頭顱的人,我甚至願意為她把自己的頭擱在地上,兩只腳丫子豎到她眼前博她一笑,我也願意圍著她轉圈,轉到頭暈,轉到精疲力竭,我就想圍著她轉,如同希望其他人圍著我轉一樣,當我成為中心的時候,我能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體驗短暫的快樂,我想李雪也一樣,也會象我這樣的擁有快樂,既然她快樂,我便什麼都可以為她做,你說我賤不賤?
想啊想得,我就把蔣小紅當成了李雪,眼前浮現了許多幻想中的鏡頭,嘴巴情不自禁地冒出一句“李雪”,蔣小紅很是困惑地問,什麼雪?我反應了過來,連忙囫圇的說,雪,外邊的雪……蔣小紅抿著嘴笑,“瞧你那傻樣!”
小花說,他們單位到年二十九才放假,我說我等不了那幾個禮拜,我想家想得厲害,小花說,你那麼想家嗎?我說,那當然,特別地想。---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其實小花並不知道,這個“家”里有一個重要的成員,就是李雪。
那怎麼辦?我請假吧!小花說。
小花如果去不了我家才是最好的結局,我真的不太情願寒假里又要和小花待在一起,我只想著與李雪為伍,可老媽非得要她去,這下她去不了可不能怪我了吧!哈哈。
請假多不好,老板會罵的。我說。
可我想跟你一起回去過年啊!小花說。
那上班重要還是過年重要?若要天長地久又豈在朝朝暮暮!
我就想和三哥在一起嘛!小花說著,臉倏地紅了。
我正經的對小花說,工作為重,兒女情長可以放在後面嘛,我們都還小,有的是時間,對吧?
小花想了想,點頭說,好,我不請假了,我听三哥的。
我舒了一口氣,說,這才乖,這才討三哥的喜歡。
小花听了我的話,這次不跟我一起回家過年,我心里那高興啊,這下終于可以用整個寒假和李雪卿卿我我又不招我媽的罵了。小花說送我上車,我說不用,我不想你難過。小花堅持要送,還說,看不到我只好送送我了。我說,好吧,送就送,只給送到車站,千萬別舍不得一直送到合肥。小花扭捏道︰三哥,你真討厭!
我收拾好所有行李,整裝待發。這個夜晚我失眠了,反反復復神出頭去看屋外的繁星,有點冷清,有點肅靜, 但那天空好象是湛藍,竹林好象是碧綠,門口的那條狗好象是天狗,一切都那麼美好!我也好久沒這麼抒情過,想著即將就要回到合肥,即將見到我老媽、老哥以及李雪,順帶張平、豬頭這些人渣們,心里是越想越興奮,越興奮就越難以入眠。外面很安靜,想出去走走,但大門被插起來,要弄開它必將產生很大的聲響,吵醒睡夢中的舅舅、表哥們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在最後一晚,我還得繼續保持我斯文的形象,所以,也只能打開窗戶,呼吸一點新鮮空氣,再拿把口琴吹一曲《六安郊外的晚上》,這樣還不過癮,又情不自禁的唱起深夜版《水手》,越唱越帶勁︰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干淚不要睡,起來唱首歌……有人輕咳了一聲,我趕緊止住歌聲,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住,最後一晚一定保持住禮貌。關上窗戶,從牆上摘下舅舅的二胡,小心翼翼地拉起《二泉映月》,又把表哥的吉他拿過來,輕輕彈了曲《恰似你的溫柔》,還有啥笛子、洞簫、嗩吶等樂器,我嫌麻煩就不一一演奏了。
熬到三、四點鐘的時候,大概折騰累了,終于迷迷糊糊的進入夢鄉。真是奇怪,睡夢中誰不夢偏偏夢到小花,只見她撐著黑布傘款款向我走來,投給我太息一般的目光。我納悶道︰小花,這麼晚還來干什麼?雖然我一個人睡,你也不能有啥想法啊!小花指了指肩膀上的包,說,“三哥,我媽讓我跟你一起回合肥,我請好了假,咱一起走。”
我睡眠不深,知道這是一個夢,就不以為然道︰“開什麼玩笑,半夜三更到哪去?快回去睡覺!”
小花不依不饒地說︰ “三哥,我真的要跟你一起走,天都要亮了。”
我正要說什麼,,舅舅在一旁說話了︰ “三啊,你在嘀咕什麼?還不起來收拾收拾。”
我說︰“舅舅,我在做夢呢,小花非要跟我一起走,幸虧只是個夢。”
舅舅大聲喊道︰“做你的大頭鬼!你這個伢真以為在做夢吶?你睜開你的小眼看看。”
我被舅舅一吵,意識清晰起來,不情願的睜開眼,一下子就傻了,小花果真就在眼前,打扮得跟進城一樣,肩膀上還背了鼓鼓囊囊的包,外面的天已經泛了白,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不是在做夢!
“你不是不去了嗎?怎麼一大早又過來了?”我滿臉疑雲的問小花。
“我媽讓我提前請假跟你回合肥過年,剛才已經說過了啊。”小花有些委屈的說。
“你怎麼能這樣,決定的事改來改去,也不給我個心理準備,這不是日擺我嗎?!”我嚴厲的批評小花,可她不吱聲,我也凶不起來,只覺得這個寒假又沒勁了。
早上來送我們的人還真不少。大舅,蔣小紅,小花的媽。
看到楊阿姨,我不由地問︰ “楊叔叔怎麼沒來呢?”
楊阿姨愣了一下,說︰“他有病,在躺著呢。”
我恍然大悟,竟然問這樣一個弱智的問題,大概是我還沒睡醒。大舅讓我們路上小心,還叮囑我回家問父母好,跟他們說說蔣小紅的工作問題。我說好,然後又找蔣小紅,剛才還看到她,這會就不見人了。大舅說,小紅回家把碎好的玉米粉拿來給你們捎上。我說,不要客氣了,大老遠的帶著也不方便。大舅說,不多,就一小口袋,主要是給你爸媽嘗嘗,城里人沒那個東西。不一會,蔣小紅拎了一口袋東西過來,交到我手上。我說,沒裝別的東西吧?小紅說,沒有啊。我稍微降低嗓門說,沒把自己裝上啊?蔣小紅“撲哧”笑出了聲,說,裝上怕你背不動。小花看到這情形就問,裝什麼呀背不動?我說,反正不是裝你,別問那麼多。
我和小花背的背,拎的拎,跟眾人揮手告別,小花的媽揚著嗓門喊,三啊,小花包里有煮好的雞蛋,餓了就拿出來吃,我放了十個呢!我吃驚不小,十個這麼多,也不怕把我們噎死!小舅也說,小外甥,路上小心,注意安全。我側著身子揮手道,知道了,你們回去吧。話剛說完,腳底下一滑,整個身體伏倒在地,我定楮一看,恨恨地罵道︰誰他媽昨晚在這兒拉屎?!
在最後關頭,眾人都已離去之時,我發現了一個人影,一閃而過,好象跟蹤我們好長一會,在我隱隱約約看到他時,又突然隱遁不見了,但是,憑那個身影我可以斷定我認識他,熟悉他,雖然沒有證據肯定是他,就那個身高我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除了陳大壯,不會再是別的什麼東西。
年關回家的人還真不少,一個限載四十人的客車里估計塞了六十人。坐在我身旁的是小花,一個安靜、樸實的小姑娘。記得上次來六安時,我身旁先是成熟可人的蔣小紅,後來又是年老討嫌的老婦女,一路上我從天堂掉到地獄,開始享受頭發香味,後來承受腦袋重力,心情相當復雜。現在好了,就小花在我身旁,不會再讓我的心情大起大落了。她精神得很,一路上沒怎麼打盹,反倒是我的腦袋靠在小花的肩膀上搖來晃去,心里面我很不好意思,可小花很願意那樣,一句怨言也沒有。我認為有必要讓她了解我內心的想法,就告訴了她︰小花,你也太瘦了,肩膀沒一點肉,把我太陽穴杠了個大包!
車廂里鬧哄哄的,有人挨著睡覺,有人閑著聊天,小花說,有點餓了,就拿出幾個雞蛋,剝好後給了我兩個,我張嘴就吞了下去,頓時整個人就定住了,差點一口氣沒有緩過來。前排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正“咕咚咕咚”喝著礦泉水,我勾著眼楮,心想,我要是能喝上倆口多好啊!在過道另一邊的一個年輕人湊過來象發現新大陸般指著老人家手上的瓶蓋子大聲喊道︰“老人家,你中獎了!”
“中獎?中啥子獎?”老頭疑惑的看著年輕人。
“哇,中了二等獎,可以去經銷公司領獎,有五千塊錢呢!”年輕人貪婪的盯著瓶蓋子,眼楮冒火。
坐在老人旁邊的平頭年輕人湊過來看了看,也吃驚的喊︰“果然是中了二等獎,老人家運氣真好。”
老頭問︰“真的?”
“你不信那你給我。”
“哦!不,我自己曉得,我自己看就是了!你幫我把瓶子拿一下。”
不知道為啥,我竟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替老頭拿水,然後不由自主一口氣喝了一半,大概是我被雞蛋噎得受不了了吧!
年輕人問︰“恩!大爺你看是不是?”
那老頭一把仔細看著瓶蓋,喜極而泣︰“天啊!我活了一大把歲數,今天終于走了一回運。我這把老骨頭要值錢了。”
說著,他就拿回了水。
“咦,我的水呢?”
我舌頭一土,趕緊縮回頭。
我心里很不平衡,喝水也能喝出錢來,我咋就沒那好運氣呢,五千塊吶,我可以買多少個燒餅,買多少件衣服,吃多少只冰棒啊!我可以給父母買人參蜂王漿,給李雪買虎皮大衣,給自己買正宗皮夾克,媽的,剩下的錢給小花買個草帽戴戴也花不完,我真是個苦命的孩子!心里正想著,年輕人又說話了︰ “大爺,這獎要到合肥的公司去兌,你可認識啊?”
老頭說︰“還要到省城啊,我在肥西就要下車了啊!”
年輕人說︰“那就麻煩了,我也是到肥西的,不過我經常到合肥出差,你把這個獎賣給我,怎麼樣?”
老頭想了想,手中的瓶蓋握得更緊了,他旁邊的平頭年輕人也跟著說︰ “是啊,老人家,你兌這獎不容易,不如賣給他,你白白賺幾千塊錢,又省事又省力,多好啊。”
老頭咬了咬牙說︰“好,就賣給你,出多少錢?”
年輕人說︰“這獎還要上繳百分之二十的稅,拿到手就四千塊錢,還要請兌獎的人吃飯喝酒,再去掉來回車費,剩下也不多了,這樣,我出一千塊錢,你賣給我。”
老頭連連否定︰“太少了,沒有兩千塊我不賣。”
我心里盤算,兩千塊也劃得來啊,可惜我沒有那麼多錢,否則,這瓶蓋定是屬于我的,唉,可惜啊!
年輕人說︰“大爺,我是誠心想替你解決負擔,你想啊,去一趟省城也不容易,坐車、吃飯、住賓館都要錢,一來二回,這錢到手也就沒多少了,這樣,我出一千五,你賣給我,就當在路邊撿了寶,怎麼樣?”
老頭眼珠子亂轉,大概是在打小九九,盤算自己劃不劃得來,他旁邊的平頭小青年說話了︰ “是啊,大爺,我勸你還是賣給他得了,圖個省心,反正這是筆意外之財,白得一千五不燙手。”
老頭眼珠子又轉了十八圈,好象極其痛苦的下了決心︰“好,看你這個小伙子這麼誠心又提醒我中獎,就一千五賣給你。”
年輕人高興的要蹦起來,趕緊翻了翻身上的口袋,上衣口袋,褲子口袋,甚至內衣都翻了一遍,最後苦瓜著臉說︰“大爺,摸了全身就摸了一千塊錢,我真的是想誠心買啊!”
老頭把瓶蓋往胸口一扣,說︰“沒有一千五堅決不賣,誰出得起一千五就賣給誰。”
年輕人立刻緊張起來,哀求著說︰“別急,大爺,讓我想想辦法。”
年輕人皺了皺眉望了望全車人,問︰“請問哪位到合肥?。”
我條件反射般的答道︰“我……”
年輕人側著頭問︰“你是去合肥的?”
我第一個迸出話來後,後面有好幾位都應著,“還有我”,“我也是去合肥的”……年輕人說︰ “機會難得,但也有先來後到之理,這位小兄弟,你可出得起五百塊,咱合伙把這蓋子買了,回頭去合肥兌了獎,咱平分。”
我一听,心里樂開了花,五百塊換兩千塊,天大的好事啊!當下,我就從頭開始摸自己身上所有裝錢的地方,不就五百塊嘛,搓也要搓出來!
我記得我身上至少裝了三百多塊的私房錢,我媽讓我買日用品的,我這個人比較邋遢,一塊肥皂可以用幾個月,一瓶洗發水可以用半年,一件衣服穿幾個禮拜不成問題,磨損率非常低,更新非常慢,節儉下來的大約有三百多塊吧,裝在我內衣口袋里,我全給掏了出來,數了數,果然三百多塊----三百零一塊零九毛。
我捅了捅小花,她一直老實的在旁邊瞧著,我示意她掏東西出來,我知道她有錢,來一趟合肥,她媽能不給她一點零花錢嗎?沒有三百也有兩百吧,何況她自己還掙了錢。我小聲說︰ “還差兩百,你給墊上,回頭還你四百。”
小花不堅定地問︰“三哥,這是不是騙人的啊?
我白了她一眼,說︰“你看這象騙人的麼?哪有演這麼好的?那個老大爺也會騙人?你看你腦袋裝的都是什麼?這麼好的機會不能浪費了。”
小花受不了我的目光,不太情願又似無奈的從里面衣服掏出一個小包,數了四張五十大鈔給我,嘿嘿,包里還有兩張呢!
那年輕人接過我們湊的五百塊,拍著胸脯說︰“小兄弟,這下咱倆走大運了,這中獎的標志給你收著,到合肥,咱就一起去兌獎。”
我拿過瓶蓋瞧了瞧,背面赫然印著“二等獎”的 字樣,我想,這下跑不掉了,他們也不會騙到啥,蓋子在我手上呢!
我對小花說︰ “看見了沒有,這是中獎標志,五百塊要變成兩千塊了,咱倆運氣真不錯。等兌了獎,給你買個草帽戴戴,免得你夏天騎車曬得跟煤球一樣。”
小花幸福的就要把頭靠過來,我乜了她一眼,說︰“歇一會,肩膀酸,待會兒靠!”
周圍的乘客小聲地議論著什麼,我想他們肯定是嫉妒了,誰讓我有這麼好的運氣呢,搶答也可以爭取意外的驚喜,這年頭啥都要爭取,特別是瓶蓋子之類的東西,里面隱藏著大量的致富信息,于是我對全車廂的乘客說︰“同志們,請一定珍惜你手中的瓶蓋子,財富很可能就在我們手中!”
立刻,車廂里響起一片喧嘩聲,各自低頭尋找手中的意外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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