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自己的公寓里。---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頭脹脹地痛著,我的大腦好長一段時間處于空白狀態,等有了意識,我首先檢查自己的衣服,還好,和衣而睡。我努力回憶發生了什麼,頭為什麼會這樣痛。
然後漸漸恢復的嗅覺令我聞到了廚房里飄來的西芹炒蝦仁的香味。
我掙扎著想爬起來,可頭重腳輕,我又軟軟地如棉花似的倒了下去。
“隱墨,你怎麼回事,一個人跑去喝那麼多的酒?”倪喜紅聞聲走來,語氣似怒非怒。看樣子,她為我沒少操心。
“你怎麼過來了?誰把我送回來了?”我疑惑地問。
“這個——”倪喜紅愣怔了一下,“是出租車司機,你的手機里有我的號碼。所以他打給我了。”
倪喜紅是不善于說謊的,我分明看到她眼光的閃爍。
“你騙我!”我牢牢地盯著她的眼楮。
“那你說還有誰會聯系我呢?你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有什麼事你不能跟我說嗎?非要去喝酒?萬一遇到壞人呢?”她越說越激動,仿佛我真被哪個男人給拖到牆旮旯兒強奸了似的。
我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到處找我的錢包,我昨天拼酒的錢哩?我不是得了第一名的嗎?我的獎金呢?我打開了錢夾,里面居然多了兩千塊錢。
“不可能——”我像見鬼了般驚叫起來。
“什麼不可能?”倪喜紅奇怪地看著我。
“這些錢是你給我的嗎?”我拿出那疊錢在倪喜紅眼楮晃了晃。
“沒有啊——”倪喜紅想也沒想就回答了我,然後她飛快地轉過頭去,沉吟了一會兒,又無聲了。
“你到底隱瞞了我什麼?”我逼問。
我的腦袋又痛又亂,我回憶起最後一刻有人喊著我的名字,那聲音仿佛是來自另一個空曠的世界,清晰又遙遠。那是誰的聲音?給了我如此熟悉又親切的柔軟妥帖。
“小姐,你錢包里的錢,我怎麼清楚呢?你這個問題真是奇怪。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去喝酒,你這樣很危險,你讓我很擔心。是感情還是工作?”
一提到工作,我頭就大了。
“嗯,是啊,喜紅,我現在才發現自己原來一點用也沒有,簡直是一無是處。林楚君說得對,我根本沒有生存能力。”我萬分沮喪。
“別傻了,說說看,我們分析哪里出了問題。做銷售本來就是門有學問的工作,比如說你是不是太膽小,臉皮薄,不敢向客戶推銷自己的產品?或者沒有盡心盡力地推銷自己的產品?”
“這些困難,我都在嘗試著改變和克服。我比之前要好多了。”我說。
“你用心和努力了沒有?”
“努力了。”
“如果你努力了,那你就要做到最大的努力,如果你已經費了一半的勁了,你吝嗇另一半的話,你所做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完全地放開自己,你放開自己並不見得你會失去什麼。一件事,做到最後,盡了自己的能力還不能成功的話,就沒有什麼可遺憾的。當然,你也想想自己有沒有找對途徑。”
倪喜紅這句話如醍醐灌頂。這些天來,我一直就瞎忙乎在華強北,我其實可以拓展自己的視線到其他地方的。一定有途徑的,我不相信所有的路都是死路,只是我拘于在一種傳統的銷售模式里。
第二天一進公司,我就開始在網上瀏覽深圳的一些知名企業,這些企業的成立日期、員工多少、員工福利待遇如何。我把它們一一記錄在隨身攜帶的小記事本上。
下午開始,我就馬不停蹄地去拜訪這些公司之中的一家綜合服務部。面對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三十來歲的女主任,我首先說明了來意,因得知他們公司很快就要搞周年慶典了,所以特來拜訪。我在對方的眼中看得出她對我的冒昧來訪的確有些反感,但我盡量笑容卑謙溫和,態度誠懇,然後一步一步把自己的產品提到桌面上。2003年mp3在深圳很是紅火,是很多高中、大學學生、小資、白領都必備的時尚用品,他們可以考慮在他們的年慶活動中以抽獎或者贈送的方法給他們的員工,好的福利待遇與適當的獎勵會激起員工的工作積極性。而且我們的產品因為新上市,在質量與價格方面比別家更謹慎、更實惠、更值得選擇。
那位女主任把那款精巧的mp3放在手中,我讓她試听了一下效果,漸漸看到她眼中有了一絲光亮時便趁熱打鐵,我小聲說,如果他們考慮用我們公司的產品,我可以額外贈送她一款。我知道這是賄賂,但商業講的是策略,是如何攻城佔地豪取巧奪。
那天我留下了我帶來的產品說明書,在對方溫和禮貌的微笑里告別。
雖然這一天並沒有實質性的結果,但我總算能看到一線生機。
我按這種方式拜訪了很多家公司。一個月下來,我竟然拿到了全公司最高的業績。握著那一疊紙幣,在同事們羨慕的目光中,我興奮得快要流眼淚,那是我靠自己的血汗和智慧賺到的第一筆錢,雖然並不是很多,卻讓我對未來充滿信心。
下班後,我在車站等車時給倪喜紅打電話,我說︰“倪喜紅,我請你吃大餐——”
“許小姐——”一輛銀色奔馳從我的面前開過,又緩緩折了回來,從慢慢下落的車窗里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林總——”
喧鬧的搖滾樂,魅惑的裝扮,銀蛇般舞動的軀體,迷離的眼楮,dj帶著性感蠱惑的聲音煽動著人們體內的野獸,色彩繽紛的雞尾酒,深圳的夜色放縱而妖嬈。
“兩杯龍舌蘭日出。你要什麼?林總——”
“那就客隨主便吧——也來一杯龍舌蘭日出。謝謝。”林總目光溫和如水,看不到鋒芒。其實這種場合是不適合他的身份的,“你們經常到這種地方來?”
“第一次。”我和倪喜紅異口同聲地說。
我們坐在吧台前的高腳椅上,和著激越的音樂,擺動著自己的身軀。這里太嘈雜,是年輕人的天堂,酒精、汗水、煙草使空氣混濁暖昧。我們要貼在對方的耳朵上說話才能听清楚,這里使我感到放松。
“我找了你很久——”
“啊?”我蹙著眉頭把耳朵貼上林總。太吵鬧,我沒有听仔細。
“我說——我找了你很久——”林總大聲說。
“找我干嗎?”
“我听李瑛說你因住院離開了原來的公司,而我在深圳開了家分公司,本想讓你過來。”他扯著喉嚨大聲說。
“你擔心我會流浪街頭?”我打著哈哈笑著。
“你現在過得很好。”林總由衷地說。
“正在不懈的奮斗中,期望日後會更好。”我做了個加油的動作,眯著眼楮朝林總笑著。
我應該早看出來倪喜紅今晚是有心事的,女人如果情緒不好,總喜歡用一種事物發泄自己,所以她一杯酒一口就喝掉了,然後向吧台里再要了一杯。我半開著玩笑說︰“喜紅,你不要以為今天我做東,就可以沒命地喝,這酒看上去像果汁,後勁可大著呢。”
“會醉嗎?”她好奇地轉動著酒杯,“我還以為是果汁哩。”
“當然會醉——醉了,小心我把你給賣掉。”
“賣得掉嗎?有時覺得不如賣掉來得干脆。”倪喜紅對著酒杯傻笑了一陣。
“你怎麼啦——”
“我們跳舞吧?”倪喜紅的眼神有些閃躲,拉了我就往舞池中間走。
“一起吧?”我轉過身來去拉林總,林總有些尷尬地笑著搖手,又示意我們自己玩得開心。
我從沒有想過倪喜紅扭著屁股的模樣,在我眼里,她安靜,恬淡。但這一刻看著她閉著眼楮甩動著長發的樣子,真有些和她文弱外表不相匹配的狂野不羈。
我抬頭看看坐在吧台上的林總,感覺他是站在一塊巨大的玻璃面前,他的那一端是安靜的,他正安靜地觀察著玻璃內的狂魔亂舞。我們在他的視線里成了一只只表情可笑的獸類。他是置身于事外的,所以他有種處于亂世而不驚的淡定與魄力。
很多次,我想過林總的愛情。听李瑛說,林總至今未娶。至今未娶,這多少令人有些傷感和欷靀。這讓我想起元稹那首《離思》︰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曾經有那樣一個女人出現在他的生命里,所以他再也裝不下其他的女人。錯過了她,他的人生也算是半緣修道半緣君了,只是還能緣到那個“君”嗎?他不是娶不起,他身價過千萬,長得談不上英俊,卻自有一股儒雅沉穩氣質。在深圳這個物欲唯上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會有多少美女主動投懷送抱,但他的心,堅如磐石,不肯為誰輕易移動。
我向來就欣賞深情長情的男子。他們深沉,富有內涵,值得人去推敲回味,也值得珍惜。我和他,如果不是因為工作上的往來,恐怕早也成了莫逆之交了吧。想來是我太心胸狹隘,僅僅因為他說我像他以前的女友,所以介懷。
跳了很久,渾身都是汗,可倪喜紅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越來越感覺到她的反常,我拉住了她,她身體一時在慣性的扭動中還沒有完全平衡下來,不禁晃了幾晃。
“你不高興?”我湊近她。
“沒有啊!我有什麼不高興啊,隱墨,我今天真為你感到高興。你身上的那些失去了很久的東西又回到你身上了。我很佩服你的,真的。你是我望塵莫及的……”
她真有些語無倫次,我把她拉上了吧台。她拿著酒又一口喝了下去。
“你朋友好像有心事?”林總溫厚地看著倪喜紅。
“好像是——”
“你們別胡說,太平盛世,我怎麼可能有心事。”倪喜紅憨憨地笑著,身體一直隨著音樂不停地擺動。
我轉過頭去想和林總說話,就在剎那,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那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站在幽暗的燈光里看了我一眼,便消失在吧台側面的門口。
我的頭一陣暈眩,張了張嘴,然後跳起來就往門外跑。
是崔西晨,是崔西晨。那一雙眼楮,那種眼神,那個身影瞬間充盈了我的腦袋。我瘋了般沖出去,站在流光溢彩的迪廳門口四處熱切張望。可這街上到處都是穿白襯衫的人,不,我能分辨的,千萬人之中,我也能分辨出誰是崔西晨。我的目光如一張天羅地網,密密掃過人群。我終于看到了他,那麼熟悉的背影,一如往昔的頎長挺拔。我沖上去,在拐角處,拉住了他。
不,他不是崔西晨,那張一臉錯愕的面孔不是崔西晨。剛剛快要跳出胸口的心髒驀地直朝地心跌去。我的失望,無以復加。
“對不起——”拉著他袖子的手慢慢地松開。
我耷拉著雙肩失魂落魄地木在那兒,這該死的人群車流,這該死的閃爍的霓虹,這該死的夜迷亂了眼楮,這該死的心跳,每跳動一下都是崔西晨的名字。
“隱墨,你怎麼啦?”倪喜紅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扶著我快無法支撐下去的身體。
“我看到崔西晨了。”
“見鬼了?你發燒了?崔西晨怎麼可能在這里,是幻覺吧?你太想他了。”倪喜紅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我真看到他了——”我急得快要跳起來。
“剛剛那個男人?他不是崔西晨。”倪喜紅提醒我。
我想起什麼似的追上剛才的那個穿白襯衫的男人,緊緊拉住了他︰“請問,你剛剛是不是從極地迪廳出來的。”
“神經病——”男人一看又是我,有些不耐煩地甩開我。
“求你,求你告訴我你剛剛是不是從迪廳出來的?”我差不多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小姐,你是不是太寂寞了,想男人想瘋了?開個價吧,直接點,別來這一套。”男人的眼神變得輕浮起來。
“你胡說什麼?”林總聲音不大,卻無怒自威。
“媽的,有男人還出來勾三搭四。”男人悻悻地掙開我的手,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我的手,再一次空虛了。我真想沖上去撕掉那男人身上穿著的白襯衫,他配穿嗎?這個世界上除了崔西晨,還有誰配穿白襯衫。
“我送你們回去吧。”林總有些無奈地說。
坐在車上,看著沿路倒退的街燈,我仍在分辨剛剛那是我的幻覺嗎?我也開始懷疑剛剛我看到的是幻覺了,因為我找不到真實的線索,所以我只能假設它是幻覺了。好可笑的幻覺啊,把我拋上了半空又跌到了地獄。但我仍不相信那是幻覺,那雙眼楮,不,那雙眼楮是崔西晨的,飽含失落的一雙眼,那是因為目睹了我正親熱地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因嫉妒和無奈引起的失落。一個事不關己的人,是不會有那種眼神的。
到底是幻覺嗎?
唉,即使相遇又怎麼樣,你還配得上他嗎?你配得上他的感情嗎?你不是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了兩年,還為別人流掉了孩子嗎?許隱墨,你早已配不上崔西晨了。
走入正軌後,我的工作展開得很快,出乎意料地順利。當然,我也要感謝林總和李瑛,通過他們的關系,我認識了一些公司的老總,又有了新的客戶源,新的客戶源又給我帶來其他的客戶源,這是一種雪球關系,越滾越大。
而且經過我們這些銷售人員的不斷努力和對產品的精益求精,我們公司的mp3已經在市場上小有名氣,要進入華強北,已經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三個月後,我晉升為銷售經理,工作更緊張更忙碌。才上任每天都忙著新的銷售方案,培訓新員工。隨著產品開始打入其他城市,我偶爾也要去異地出差,飛來飛去的,白天是與代理商洽談業務,晚上住在不同的酒店,有時醒來還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兒。
自然地,應酬也多了起來。我開始變得老辣圓滑,懂得逢迎討巧,也像李瑛那樣,把自己打扮得優雅得體,在飯桌上不動聲色地和我的客戶講著葷段子。
這樣的生活才開始是耳目一新的,忙碌而充實,因為自己正在為社會創造價值,為自己創造良好的生活條件,心里激動而興奮。久了,漸漸也覺得木然,甚至開始討厭那些沒完沒了的應酬,討厭那些鬢香艷影推杯換盞的場合,更討厭那些掛在臉上的僵硬的筆容。
唯一讓我覺得安慰的是每月可以按時給琴姨和隱畫寄去數額可觀的生活費。
這天好不容易休息,上午給琴姨匯了錢,然後打電話告訴她。電話里,琴姨語氣中充滿感激地說︰“孩子,別太苦了自己,前幾天不是寄了一筆錢回來了嗎?我們錢夠用了,隱畫現在也听話了能賺錢了,在別人的廣告公司做事哩……”
“啊——前幾天?”我的頭轟的一聲大了,我努力回憶最近的匯款次數,不,我能確定就是在上午才把錢匯過去的。
“墨墨,听說西晨半年前就出獄了,你們有聯系嗎……”琴姨還在電話里絮絮叨叨,而我在這邊已是五味雜陳,悲喜交加。
崔西晨一定是在深圳,這一念頭讓我莫名地興奮起來。掛了電話,我馬上打電話給倪喜紅。
我們約在咖啡之翼見面。
我把上次去雲南出差給她帶的手工掛毯也帶來了。倪喜紅看著我與半年前完全不同的人生,也替我欣喜。這段時間因為工作太忙,我們不經常見面,我已搬進了公司提供的公寓,離倪喜紅上班的地方越來越遠了。好在互聯網已經普及,我們有時會在msn或qq里聊上幾句,知道彼此的近況,就覺安好。
當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倪喜紅時,倪喜紅顯然沒有我那麼驚喜。那種熟悉的憐憫與悲哀又從她的眼底流露出來。
她並不看好我們。在這件事上,她並不支持我。這讓我有些失落也有些抱怨。她是我和崔西晨戀愛的見證人,或許因為崔西晨傷害過林楚君,她對崔西晨有了抵觸情緒。
“隱墨,你以為的清澈湖水已成為了過去,你看過的那場螢火蟲的表演已是彼岸浮霜。”她說。
“我並沒有想過要和崔西晨舊愛重燃。喜紅,換另一種關系來看,他是我的哥哥,他是我的親人,當我一想到他就在深圳,你認為我不該高興嗎?難道你認為我不該去尋找他嗎?”
“如果你真是這樣想就好了。感情如果有太多的糾葛,就不美好了。”倪喜紅啜了口咖啡,眉宇間籠著一絲輕愁。
“對了,喜紅,我給你介紹一個男朋友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們公司研發部的小張很……”
“隱墨,我想了好久,我決定要辭職了。”她攔腰截斷了我的話,她心不在焉地根本沒有听我的話。
我的嘴巴張成了一個o型。
“為什麼?!”
“以後再講吧,上班時間到了。回頭我給你電話。”倪喜紅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又喝了一大口咖啡,朝我歉意地笑笑,起身提著手提包就往外走。
倪喜紅走得有些匆忙,我愣愣地坐在那兒沒有回過神來。發生了什麼事?她懨懨的樣子好像對我隱瞞了什麼。
我一個人無聊地喝著剩下的咖啡,無聊地看著窗外行色匆匆的人群。想著好不容易休一天假,卻不知道要做什麼。
突然想起林總前幾天跟我講起他的公司正需要一些人手,還問我願不願意去他公司做。我努力所得的成績終于讓他們刮目相看了。倪喜紅說得對,給我一個台階,我便會爬到最高。
我撥通了林總的手機,問他那兒財務部還需不需要人手。林總沉默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反問我現在在哪兒。
“我在彩田路上的咖啡之翼。”
“朋友送我幾張時裝會的票,要不要一起去看?”林總問。
“不錯,好主意,什麼時候的?”我來了興致。
“下午兩點半的,要不,我來接你?”
“好啊,正好可以消磨一個下午的時間。”
二十分鐘後,林總出現在我的面前,還給我帶了好大一束百合。
“不送玫瑰?”我笑著接過,把頭埋下去,貪婪地嗅著,“百合我喜歡,但香味辛辣,不像玫瑰那樣的甜蜜。”
“玫瑰當然不能隨便送。”林之遠站在陽光下看著我微笑。他的笑容親切和藹。
這幾個月來,我們的關系已經走近了很多,不像初時那樣,每次見到他我都有想逃的沖動。反而,因為沒有工作關系,使我們之間的交往變得輕松愉快。我們彼此欣賞卻不是愛慕。我欣賞他的深沉深邃,欣賞他在事業上的大將魄力,欣賞他對愛情寧缺勿濫的態度。他欣賞的是我的率真爽朗,勇往無前的沖勁。我們彼此懂得,他所做的一切,我都懂得;而他同樣也懂得我,知道我偶爾的脆弱與彷徨。因為他的懂得,我可以把自己虛弱的一面全都表露在他的面前,他不會給我戀人的擁抱,卻可以給我長者的寬容與溫暖。
溫暖在這個冰冷的城市,是多麼地難能可貴。
那是南粵十大服裝設計師的作品參展賽。第一次離t型台這麼近,而且我們坐的是上賓席,如此近地看著燈光下那一張張冷艷神秘的臉孔,那均勻而高挑的身材演繹出的優雅貓步,那些被她們的肢體賦予了生命的風格各異奢華美麗的時裝,我強烈地感覺到自己的血液都在沸騰,每個細胞都在驚艷中難以自制地尖叫著。
我的眼神在那一刻是閃著怎樣的光彩,我的臉是流露出怎樣的神往,以致林之遠看了我多久我都不知道。
“口水快流出來了,小姐——”林之遠俯過身子,在我耳邊說。
“嘩,太華美了,太炫目了——”我活動一下快要僵硬的臉部,兩只眼楮依然痴痴地看著那些表現後現代主義的奢華美感的波西米亞風格的時裝,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小細節。同時頭腦里飛快地轉動著哪里還可以添加一些小細節,哪里有待修改,哪里要配什麼樣的首飾會更出彩,哪條裙子可以配條皮草,會看上去更顯華貴。
“隱墨,今天我在你身上找到一種我從沒有見過的東西,非常閃亮的一種東西。”從展場出來,林之遠邊開車邊說,我能听出他語氣里不易覺察的興奮,他本是個深藏不露的人。
“此話怎講?”其實,林之遠不說,我也听到一種發自靈魂的聲音,我應該有過夢的,只是被愛情的離去、被流離的生活、被動蕩的歲月所雪藏了。而如今,它被喚醒了。
“看你不像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孩,你不會和其他女孩那樣只單純地對那些服裝感興趣吧?”林之遠到底是我的知音啊。
“嗯——”我還沉浸在那片白色的追光燈和菲林中,還沉浸在那些五彩繽紛的霓裳羽衣里。我的心到現在還是澎湃的。
“年輕時我也有夢,那時想有很多很多的錢,和自己能愛的女人走遍我們想要去的地方,可是等我有了錢的時候,我沒有了時間,也沒有了精力。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沒有可以愛的女人陪我一起去看風景了。所以說夢想,只是夢與想,很難付諸實施。但如果有夢想,而不去追求,老了的時候會感到遺憾。”林之遠感嘆著。
一語點醒夢中人。是啊,我現在年華正好,精力充沛,好學上進,何不趁現在,為自己的夢想做一番長跑。人活在世上,如果能把自己想做的事變成是自己的工作,還有什麼比這更快意人心的呢。
奔馳一路駛過著名的深南大道。這條大道的景色是如此地迷人,花團錦簇,奼紫嫣紅,下過一場暴雨的城市,陽光鋪瀉,空氣明淨。這城市真好,真年輕。它是一片肥沃的土壤,我把夢想的種子播下去,如果用心澆灌,會不會開出繁盛豐饒的花朵?
本書首發。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個(*^__^*),都會成為作者創作的動力,請努力為作者加油吧!
只要輸入--就能看發布的章節內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