鱸魚

第二章 紅色大河 4.找不到回家的路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甦善生 本章︰第二章 紅色大河 4.找不到回家的路

    農歷的九月十九,開皇太歲,不宜喪娶。---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我的母親卻要在這天嫁入何家,似乎從日子上就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次失敗的婚嫁。我的母親穿上了大紅的嫁衣,頭上頂著鳳凰圖案的霞帔,穿著紅底繡綠色鴛鴦的繡花鞋。何家一伙四人抬的花轎,以及吹嗩吶和打鼓的藝人風風火火地抬走了我十六歲的母親。

    我的母親在上轎的時候,流了眼淚,不是離別的淚,是即將離開卻欣喜的淚。淚水弄花了妝容,母親便在轎子里掀開霞帔,口里哼著歌謠,給自己再補上一次妝。她是那樣地輕松,感覺這是一次愉悅的旅行,她看著路兩邊攤開秧子的地瓜地,紅穗高舉的高粱,還有開著雪白果實的棉花田,她曾飛翔的田埂,她摸魚摸蝦的村前小河,還有彎曲的掛滿紅果的柿子樹。她一一向它們致以親切的問候,一一向它們揮手。她想,我有空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

    然而我的母親卻再也沒有回來,到死也沒有找到能夠回家的路。

    何家是方圓百里出名的富戶,出了連綿的山群,何家大院就坐落在大山的入口,面向東方的無垠平原良田。何家祖輩上起家的是一個瞎子,一直在外乞討,有一天饑寒交迫地流浪到這個山口,似乎是真的得知了天機,便在此落了腳。從住山洞,開墾荒山,兩年後蓋起了三間茅屋,到了他兒子那一代,大片的荒山開墾成了天字號良田,逐漸地發了起來,房舍也是越蓋越大,越來越有氣派。何瞎子死的時候,正是八月十五中秋節,半夜就飄起了鵝毛大雪。瞎子彌留之際,把三個兒子一一叫到床前留下了遺言。給三個兒子說的話中只有一句是相同的,那就是死後把他葬在半山腰的有兩棵棗樹的洞里,那正是當年他落魄避寒的山洞。

    他告訴大兒子,你太憨厚,不適合經商從政,只要待在家里把這大片的田地耕好就行了。大兒子說,爹,您放心,我不會丟您的臉。瞎子卻搖搖頭苦笑兩聲不再說話。大兒子退出去,接著二兒子進來,他說,你從小機靈,可以出去經商,到城里開個糧行。二兒子也是滿口答應。瞎子還是搖搖頭。三兒子進來時,瞎子已經快要斷氣了,他握著三兒子的手,說,我泄了天機才有這份家業,怕是報應要在你們身上了。三兒子問,那怎麼辦?瞎子張張嘴,卻已吐不出聲來。瞎子死的時候,身軀扭成了麻花,右手僵硬地指向了西方。

    瞎子死後,二兒子守完孝就進城開起了糧鋪,沒成想收上來的糧食價格大跌,賠得傾家蕩產,一家人成了乞丐。而大兒子守家持耕,在秋收的時候家里遭了土匪的劫洗,一家三十六口全被殺害,所有的財產也被一掃而空,辛辛苦苦兩輩人建起來的家業也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只有三兒子守完孝後一直向西行走,躲過了這一劫。然而他也是沒有避免被劫財的命運,身無分文,無家可歸地開始四處漂泊。但是他一直記得父親死的時候那一只僵硬的手指。他一直向西走,後來在拉薩的一個寺廟里出了家。

    許多年後,當這里的人們都快要忘了何家的時候,老三回來了,帶回了三箱子的金條。他買通了官府,和山賊拜了把子,並買下了這方圓百里的良田。半年內,一座豪華的何家大院又建了起來。

    這一年,他已經六十六歲了。

    自從何老三在這里當了財主,半年內就連著娶了六房太太。他六十六歲卻身板硬朗,在房事上一點也不含糊,每天都要搞上一次,有時候更是把六個太太一起叫來大搞一場。可是讓他懊喪的是,卻沒有一個母雞能下個蛋出來。眼看著離死不遠,偌大的家業卻無人繼承,這時一個風水先生給他獻了點子,娶一個今年十六歲二月出生的女子,和他交合,一定能生個兒子出來。

    我的母親就是在這個時候嫁進了何家,一個剛剛興起、富得流油的何家。可是她卻還不知道她要嫁的是一個已經可以做她爺爺的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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