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不符合我的夢想
當我站在臨沂市中心廣場世紀城b座27樓的藍色落地玻璃前,眼前是市人民廣場的紅色雕塑,是人來人往的地下人民商場,是剛剛建起來的36層的高級商務寫字樓還有豪華的市建設銀行總部大樓,是一個嶄新的城市興起的繁盛昌隆。---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當我屬下的大小公司遍布中國的大小城市,當我麾下的各層經理人有多少連自己都不清楚,當我的工資開始以一秒進多少萬來計算。
當二○○四年的情人節這一天。
當我二十四歲的這一年春天,身邊已經沒有了藍和十五。
那個叫梅如的女人走進來,我的辦公室只有她可以不用敲門。她徑直走到我的身邊,順著我的目光轉向大廈前面的人民廣場。今天是情人節,嬌艷的玫瑰花鋪滿了廣場上的鵝卵石小道,倒賣鮮花的小女孩挎著竹編的籃子,里面盛著一朵朵玫瑰,帶著青蔥的葉子。大街小巷里的花店挪到了廣場的各個角落,向每一對走過的情侶吆喝叫賣。空氣是芬芳的、甜膩的,氣息是祥和的、曖昧的,路上的行人的臉色卻大多是茫然的、陌生的、不滿足的。
這個世界不符合我的夢想。
當所有的鎂光燈對準我的時候,當世界各地的記者涌向我的時候,當大小電視台的名人采訪節目直播時,當我回到沂蒙山區投資當地的土地時,站在高高的台上,在萬人的眼前,我貼著冰冷的話筒時,我的第一句話是,這個世界不符合我的夢想。
于是議論紛紛,人群嘩然。而我冷笑著站在一邊,我保持沉默。
這個世界真的不符合我的夢想,因為當我擁有我曾經夢想擁有的時候,身邊沒有了藍和十五。
我越來越不愛說話,是不愛和別人講話。我經常地自言自語,或者對著一本書一張照片呢呢喃喃。我不是寂寞,我也不是憂郁癥,是因為我已無話可說。龐大的集團里要說的話都有文秘早已寫好,也有梅如替我宣布。大小的會議,擁擠的酒場她一個人樂得去面對。
她只讓我做一件事,你是總裁,所以要少露面,少說話。
我說,好,我一切听你的。沒有你帶來的那一百七十萬人民幣,我何洛初就沒有今天。
第一次認識梅如是在從東北回來的火車上,那時我和十五從北京回來已經兩年,在臨沂合伙開了一個小廣告公司。生意還好,陸續有了自己的樓房,自己的車子。去一趟吉林,洽談關于在吉林火車站樓頂做一個品牌酒水宣傳的廣告牌,一切都算順利。當時國家已經規定不準在火車站、汽車站等人流量多的地方上方設置大型廣告,可是我知道在某些機關部門里只要有錢就可以打通關系。
一切順利,把廣告牌建起來需要十萬資金就夠了,可是租給那個酒水商我的租金是每年一百二十萬元。
在火車出了山海關時,遇見了梅如,她一個人蜷在火車的角落里嗚嗚地哭。一個漂亮的女人,一個人在火車上莫名地哭自然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靠近她,然後看清了她。桌子上放著一個紅色的索尼牌子的手機,翻開了蓋,彩色屏幕上寫著我熟悉的電話號碼︰13231616835,是十五的電話。
女人抬起頭,看見了我。我看清楚了她左眉毛中間的黑痣。好像十五向我提過她,家在青島,開一個鮮花店,後來遇見十五,毫不猶豫地愛上他。十五離開,至于後來,她和十五眾多的女人一樣開了一家吉他店,名字叫“你那里下雪了嗎”。
我說,你叫梅如,在青島有一個鮮花店,還有一個吉他店。你在找一個叫十五的男人。可是當你走過許多城市後,你徹底失望,不!是絕望了……
然後她驚愕地看我。
我坐在她的一旁,歪著頭看她因驚詫而扭曲的臉。我呵呵地笑。
從容地離開,便好久不再遇見。
可是在我回到臨沂的四個月後,十五忽然攜了公司的款不見蹤影。他的手機撂在了我的辦公桌上。當我驚慌地尋找十五時,他的電話響起,是悅耳的和弦鈴音。
“喂,十五嗎,我是芍藥。我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打算打掉。”
這又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可是我卻對著那個陌生的遠方女子說,不要,我這就去接你。
我模仿十五的聲音很像,相信她應該沒有听出來。再說女人戀愛的時候智商一般都很低。
我要去接她,忽然去接一個陌生的女人,並且不知道她在哪里,多麼可笑。
可是我找到了十五的記事本,里面詳細記錄著他的一個個玫瑰陷阱。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怎樣遇見,甚至怎樣上的床,怎樣脫的身。
我找到了那個叫芍藥的女人。地址是西安臨潼秦始皇兵馬俑,一個導游小姐,聯系號碼也有。
好吧,就算這是一次旅行。銀行的貸款快要到期,可是我已經是窮光蛋了。吉林的工程剛剛結束,酒水的款還沒有打來,可是我做這一切的費用接近三十多萬已經不見了蹤影。鋼材市場的欠款也快到期了,可是我除了變賣房產家當已別無辦法。
十五為什麼要攜我的款而走,我已經猜到了大概。
好的,十五,我的朋友。現在我要去西安,領回你其中的一個女人,然後回來看著公司慢慢倒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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