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臨耍累了停下來時,總是趴在門口,看對面的小學校。---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有背著書包的小學生出來,她就嗷嗷啊啊地叫,然後回頭再指著外邊讓我看。我會心地一笑。她看得聚精會神,連我拉她吃飯都毫不理睬。旁邊書畫社的大爺過來看到說,臨這娃是不是想上學了啊。我恍然大悟。臨臨六歲了,是該上學了。
吃完中飯,我領著臨臨到學校的辦公室。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女子接待了我們,很是熱情。詢問完我的要求,她說,好,她隨時都可以過來。可以進行特殊的聾啞教育。我欣喜得想道謝,滿臉興奮卻說不出話來。走時中年女子忽然說,把戶口本帶過來啊。我一下子停住腳步,我說,沒有。
為什麼?
她不是我的孩子。她的母親死了,她母親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也死了。他死時維托我照顧這個孩子。
那她父親呢?
臨臨的父親是誰,在哪里,我只听常說過一次。是在西安,長安大廈十一樓國際外貿公司的老總,叫林。卻沒有留下電話。
我說,她父親必須要過來嗎?
是,還有戶口問題,外來人口借讀問題。
離開學校,我打算去趟西安。那是隱藏我少年情結的一個城市,我曾在那里開始自由地飛翔。住過老嚴路的橋洞,吃過北區鐵路運輸學校對過兒的小吃攤,有香甜的粑粑、酒氣沖天的醪糟稀飯,在一家私人小飯店端過盤子,在街頭擦過鞋。後來,南在西陽路233號的左岸酒吧調酒,一直到今天成了那個酒吧的老板。听說現在有一對兩歲的龍鳳胎。我最後,也是干得最長的工作是在秦始皇兵馬俑做了三年的導游。直到認識十五,再愛上洛初。然後離開西安,離開南,跟著洛初到了山東一個叫臨沂的商品批發城,很雜亂,熙熙攘攘的城市。再後來又遇見十五來到麗江。想起來我每走一步都是跟在一個男人的背後。
一個很可笑的游戲,被我翻來覆去地玩,還是在打轉,沒有出來。
下午兩點,收拾好店里的一切,便抱著臨臨去麗江的汽車站,轉車到大理。然後乘第二天凌晨三點的航班飛往西安。這是我第一次真正地為我的女兒做事,刻不容緩。臨臨在我的肩頭入睡,像溫順的小羔羊,坐到汽車上還沒有醒來。一摸她的額頭卻異常地滾燙。我喊“臨臨”,臨臨啊啊兩聲。我打開大的行李包,翻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退燒的藥。怎麼說我還是沒有帶過孩子,怎麼沒有想到孩子在旅途中是容易生病的呢。我重重地扇了自己的腦袋一下,然後滿車子精神失常似的借退燒藥。最後坐在角落里的一個老太太說,姑娘,我這兒有。並給我遞過兩包沖水服用的兒童感冒沖劑——再林。我低頭接過連連道謝,再手忙腳亂地找開水沖調。老太太過來幫忙,說,姑娘,一看你就沒有帶過孩子,是你佷女還是外甥女?我滿臉都是汗水,勉強一笑沒有答復。晚上八點到的大理機場,在候機大廳坐下來,我才感到渾身都已濕透。摸摸臨臨的額頭,燒已退了下去。長長地吁出一口氣,癱坐在淺藍色的塑料靠背椅上。給臨臨喂了一包熱牛奶,自己去公用飲水機打熱水泡了一碗桶面。還未吃完,已抱著臨臨沉沉睡去。
十一點醒來,航班的空姐已經開始招呼乘客登機。拿著買好的票過檢驗站時,臨臨醒了,搖著手腕上的銀鈴鐺,呵呵地笑,檢查人員會心地一笑,在臨臨腮上親了一口。是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女孩,單眼皮丹鳳眼,臉上有點點的雀斑。女孩看著臨臨嘻嘻地笑,說,妹妹乖,喊姐姐,姐姐就再親你一下。臨臨還是笑,咯咯地笑。我不解釋,已經習慣這些語言。登上機,找到座位,系好保險帶,又要了白開水沖了一包再林,給臨臨喝下去。拍拍臨臨的頭說,臨臨乖,睡吧,明天可以看見爸爸了。喊我聲“媽媽”好嗎?
飛機平滑上升,感覺是人生的一次升華。每次坐飛機都有這種感覺。漆黑的夜,有機玻璃窗外一片黑暗,看不見一切。卻能听到黑暗中的雲朵被撕裂時因劇烈疼痛而嘶叫的吼聲,淒厲而絕望。
在凌晨一點的時候,到達西安機場,我抱著臨臨走出來,自然無人來接,此時我也無處可去,機場人員安排我在一休息廳內坐下,她說要清晨5點以後才有去市里的公車。
西安是一個外表粗獷豪放,內里溫暖細膩的城市。春天的陽光,透過綠色的樹葉,像水一樣地傾瀉下來。車來車往人潮洶涌,西安的公車是我走過的所有城市中最不守時卻最守秩序的一個。
坐清晨7點30分的公車到長安國際大廈下車。我抱著臨臨站在16層大廈的門口,穿著去年洛初買的真維斯牛仔褲,班尼路的灰色白格子毛衣,到小膝的絳紫色呢子風衣,穿安踏的運動鞋。臨臨裹在一件金黃色的薄襖里,立領,紅色的玫瑰花纏繞著兩個袖口,胸前是大片的綠油油的玫瑰葉子,穿紅色小皮鞋,系帶,雙手不停撕扯我的頭發,還有銀耳環。
我就要見到臨臨的父親,那個叫林的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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