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在你的左胸有一個紅色的蝴蝶斑
天已微亮。---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清涼的露水鑽進了我的骨子里。臨臨安詳地躺在我的懷里還沒有醒來。我多麼希望她什麼也不會懂得,一直這樣安詳地入睡。沒有人情的冷暖得失,生活的顛沛流離,以及世間的百般炎涼。我祈求仁慈寬廣的上帝只在她的視野里種植純淨的天空,有鮮艷的玫瑰花開滿她的整個心房。
一步也不想走,慵懶地坐在常的墳前,坐在濕漉漉的草地上。這是黎明前的最後一刻,如此靜,竟能听見青草拔節、花兒呼吸的聲音,與臨臨的呼吸融成這世上最幸福美好的音符。
相信無處不在的上帝一直在聆听吧,相信這片墳地里的每一個陰靈都在這音樂中陶醉。
死了的人們,你們听見了嗎?
暗紅的圓球在天地相交的遠方冉冉升起,有微黃的光線慢慢走過臨臨嬌嫩的頸,小巧白淨的下巴,薄薄的、干澀的唇,有點點紅色嬰兒斑的鼻子,長且烏黑油亮的睫毛,一尺長的枯黃頭發。然後最終鑽進我冰涼的懷里,最終灑遍這里的每一片土地。
暗紅,橙黃,然後金茫茫的一片。
又是一天的開始。
這時候,洛初應該正伸著懶腰,想著今天穿什麼牌子的西服,是法國卡特,還是意大利博爾倫或者隨便套件廣州佛山產的雜牌子休閑上衣。是白色的還是灰色和黑色。穿皮鞋還是運動鞋。然後是早餐,打電話叫送西式的牛奶面包還是中國的傳統稀飯、雞蛋加早茶,或者韓式料理。開始一天的周旋,與官員,與營業員,與南北的客戶……
這時候,梅如應該在哪條路上跑步。穿耐克的白色運動裝,手里折著一根楊樹枝,邊跑邊想著今天對付哪一個奸商,應付哪一個官員,今天是不是回家看看年邁的母親。還有洛初那邊的房地產合同簽署時,是不是過去站個場。還有下午朋友路路昨晚打電話要晚上六點一起喝茶,是不是能抽出空來。
這時候,十五,那個命大的男子呢,在做什麼……
臨臨在我胡思亂想中醒來,睜大眼楮張著嘴默默地看我。啊,然後又是一聲啊。這個意思我是明白的。她餓了。我知道臨臨多麼的需要我。我是她的陽光,雖然她不會用我所懂的語言表達。
我站起身,右手牽著臨臨胖乎乎的左手,如此的柔弱無骨滑嫩溫馨。她還不會懂得太多東西,相信她長大後將不會記得這一切。我只要讓她記得一件事就夠了,我是她的親生母親。我要帶她長大,看著她結婚生子,有深愛她的男子,溫暖的家。在院子里種上各種蔬菜,搭葡萄架。種上大叢大叢的玫瑰花,白色,黃色,紅色。
早起領著孩子跑步,去菜市場買今天的蔬菜、水果、大米、面包、牛奶,與小氣節儉的小販討價還價。沒有大的紛爭。丈夫有固定工作,豐厚的收入。不要經商,最好做教師或者公務員,老了有退休金。如果想自己開店,可以賣賣冰淇淋、鮮花,開一家古董店或音像店。或者賣一些奇異的服裝。店不要大,賺上吃穿就好。在傍晚一家人開著一輛普通的家庭用車去公園、去郊外、去海邊。是的,應該住在一個海邊城市,最好去北方的青島,相信臨臨一定會喜歡那個古老優美的半島城市。有海底世界,長長的棧橋,圓頂紅磚結構的西方教堂,三四十年代的歐式建築,彎曲的公路,濃密的法國梧桐,幽深的小巷,有山。
這是我給她規劃的藍圖。但是因為太美好,所以我沒有信心。
走下山坡,離開常的墳地,臨臨不時回頭。我不知道她是否在看常,還是看搖曳的酒紅色野菊花。
搭出租車,司機是納西人,性格淳樸,言語厚實,問我去哪兒,我說,四方街。臨臨很喜歡吃那里的過橋米線。臨臨在車上很是調皮,在後座翻來覆去。我快樂地任她胡鬧,心里卻酸楚。青年司機樂呵呵地從後視鏡看臨臨,問我,你女兒幾歲了?來,喊叔叔。我摟住臨臨說,她不會說話,生來如此。青年呆了一下,尷尬一笑,不好意思。我笑笑不再回答。不大喜歡和陌生人說話,從常的突然離去,我就忽然不再想說話,有的也只是和臨臨的“自言自語”。在“老喬記過橋米線”店門口下車。這是麗江的一家老店,有二百多年的歷史,全部是木結構的店鋪。竹簾。桌椅被擦得 亮,漆已斑斑駁駁,露出溫潤的原木色,給人溫暖的感覺,可以在天冷時倚靠也不覺得冰涼。
店主有四十歲的年紀,光棍,留著山羊胡子,到頸,顏色灰白,聲音沙啞。
兩碗米線?是。辣的?一碗辣一碗不辣。
簡單的對話。他開始熟練地淘出已煮好的米線,放調料,油干辣椒末,蔥花,香菜,肉末,臘肉汁,老的米線湯,放進青瓷碗里。前後不到兩分鐘。臨臨坐在我的對面,拿起筷子笨拙地挑起一根根米線放進嘴里,狼吞虎咽吃得很快,小臉瞬間紅潤。然後抬起頭笑著看我,指我的碗,意思是問我怎麼不吃啊。我也笑,只是過于勉強,扭頭看店主。店主坐在門口抽煙,目光茫然,回過頭對臨臨咧開嘴笑,也是生硬的笑。從來麗江就經常到他這兒來吃一碗米線,然後坐在他的門口,看人來人往。他對我的孤寂早已了然,對我的處世態度似也已習慣。
又有客人來,他站起身相迎。
中午時回到藏飾店,打開厚重的木門,陽光瞬間灑遍整個房間。對過的小學校的下課鈴聲響起,臨臨好奇地趴在門口張望。看著一群群學生從門口魚貫而過。唧唧喳喳不停。有家長在接學生,喊著各自孩子的名字。打開辦公桌上的手提電腦,打開我的電腦,e盤,音樂,愛爾蘭風笛專集,播放。
第一首是down by the sally gardens,悠揚婉轉,瞬間激烈,再走向平淡。
拿起雞毛撢子漫不經心地揮掃櫃台上的塵埃。一天就這樣開始,等著微笑的顧客到來,再拿著精心挑選的飾品離開。
晚上用電爐子燒水,給臨臨洗澡。臨臨乖乖地站在水盆里。輕輕脫下她的衣服,我忽然愣了。我看見臨臨的左胸上有一個耀眼的酒紅色胎記,清晰的蝴蝶形狀,有須,翅膀,身子。頭部斜向右上方,須子直伸到鎖骨。整個蝴蝶的直徑5厘米左右,佔據了臨臨的整個左胸,而她的小小的縮在肉里的乳頭似是蝴蝶的眼楮。我輕輕揭開自己的上衣,露出我的右乳。我說,臨臨,你看。我這兒也停留著一只觸目驚心的五彩蝴蝶,有須,翅膀,身子。只是頭斜向左上,須子也直伸到鎖骨。臨臨伸出手撫摩我的右乳,嘴里咿咿呀呀。我听不懂,但是我渾身顫抖,感覺到有一雙我看不見的眼楮在注視著我,還有臨臨。死死地注視。
我把臨臨緊緊地摟進懷里,我的右胸貼著她的左胸,慢慢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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