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斯腦子里嗡的一聲,頓時呆住。-------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忽然,一道靈光在腦海中閃現,卡梅斯把劍交到右手,左手從頸前掏出貼身的革囊,取出里面的聖女護符。當月光照上護符遍布花紋的銀質表面時,流動的白光穿越濕霧,向四面八方散射出去。僵尸停了下來,它們吱吱叫著,頭顱轉來轉去,謹慎地和卡梅斯保持一定的距離。
卡梅斯舉著護符,腳下絲毫沒有停留。他面朝著僵尸,向營地的方向退了十幾尺,然後迅速轉身,打算趕快離開。
他差點撞上一雙綠色的眼楮。卡梅斯幾乎因為恐懼而大叫。戰士的本能反射起了作用,盡管感到頭皮發麻,他仍然飛快而精準地揮出長劍。劍刃深深砍進腐爛的肉體,由于用力過度,卡梅斯險些失去平衡。但僵尸依然直挺挺地站著。
這具僵尸比別的更為高大,行動也更為迅速。卡梅斯驚愕地看著它抬起手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發現它眼楮的顏色略顯橙黃,光芒也比較強烈。他沒有時間考慮這些問題,立刻握著劍柄使勁一拔。
長劍卡在僵尸的骨頭里了。卡梅斯咒罵著放開手,向後一跳,汗珠從他額頭流下來。他很快地向旁邊掃了一眼,以確定自己的退路,同時抽出腰間的匕首。
僵尸們忽然同時發出短而急的叫聲,像是被激發了怒意。卡梅斯面前的僵尸伸過手爪,抓住自己左肩上顫動的劍柄,連同一只發臭的左臂一起扯了下來。然後它跪下了。
再沒有別的事能讓卡梅斯如此吃驚了。他的嘴巴張得大大的,看著僵尸單腿跪地,向他低下頭,恭敬地把長劍放在面前的地上。在無比的詫異中,他回過頭去,看到身後的五具僵尸也同樣屈膝跪倒。
卡梅斯漸漸冷靜下來,注意到僵尸的皮膚上似乎有某種圖案。他仔細辨認著,發現那實際上是一個破損的徽記,織在殘留的腐朽布片上。
法提克軍徽!
不會有錯。他不可能認錯這個徽記,因為他曾經戴著它在戰場上效力多年。這徽記曾是他榮譽的象征,現在卻變成痛苦回憶的源頭。
“他們”正是半年前在馬蹄城之戰中死亡的法提克戰士。
卡梅斯不可置信地搖搖頭。難道它們認出了從前的指揮官?盡管他很清楚,當初那些戰士都對他十分忠誠,但他不相信這種忠誠能在死後仍然留存不退。“原來你們沒有惡意……”他低語道,向旁邊退開。雖然他認出了它們的身份,但畢竟它們現在是僵尸。他可不想跟這些怪物扯上關系。
那具高大的僵尸跪伏著,指向地上的劍。卡梅斯轉過身,快步向營地的方向奔去。在他身後,僵尸們再次發出怪異的叫聲,但它們並沒有追上來。
直到看見營地的火光,卡梅斯才發現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濕。他放慢腳步,深呼吸了幾下打算去找副首領羅杜。一個身影從樹後轉了出來。
“卡迪珈?你還沒休息嗎?法師都會比較注意睡眠的啊。”
卡迪珈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著他。片刻之後,法師平淡地說︰“我出來散散步。你的臉色不太對,你還好嗎?”
卡梅斯約略頓了一下,實言相告︰“我踫上一些東西——僵尸。它們應該是半年前在這里犧牲的戰士。請不要把這件事傳開,也不必告訴姬絲。我不想給大家帶來不必要的驚擾。我們明天換個地方扎營好了。”
“僵尸?”法師關心地看著他。“你有沒有受傷?僵尸毒可是很麻煩的。”
“幸好沒有。”卡梅斯聳聳肩,“不過真是不走運——我丟了劍。”他帶著羞愧低罵了一句,失去武器畢竟不是什麼榮耀的事。
卡迪珈的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那是神聖護符嗎?”法師頗感興趣地問道,“可以給我看看嗎?”
“可以。”卡梅斯把聖女護符遞過去,這時他才發覺到左手心傳來異樣的疼痛。當法師研究護符時,卡梅斯很快地向左手掃了一眼,發現掌心有一塊類似燙傷的痕跡。
“沒想到你會有聖女護符。”卡迪珈詫異地說,“這種形制現在很少見了。”
“是家傳的。”卡梅斯淡淡地回答。他轉變了話題︰“我想請教一個問題——僵尸有心智嗎?比如,它們還能思考或是回憶嗎?”
“有些死靈法師會懂得更深的奧秘,給不死生物賦予靈性。但一般而言,僵尸沒有思想,其行動只緣于大自然的魔力感召,而非生命的延續。”卡迪珈轉動灰色的眼楮,研究地看著卡梅斯。他把護符還給卡梅斯,一邊問道,“你了解——或者說你接觸過魔法這門技藝嗎?”
卡梅斯笑了,“怎麼可能?我可學不會那些讓人頭疼的東西。”
“但是你那個有趣的同伴。”卡迪珈直截了當地說,“貓頭鷹通常是我們法師的寵物,它會跟著一名戰士,這並不是很常見。姬絲對我說,你曾被隱者阿摩瓦逼迫做過實驗?”
“那個老人像所有的法師一樣瘋狂——”卡梅斯忽然停下,“對不起。”
卡迪珈看起來絲毫沒有受到冒犯的樣子。“我們法師行事確實跟常人不太一樣。尤其是阿摩瓦大師,他是我輩中最為杰出的一個,包括他的怪點子。”
卡梅斯點點頭。“我倒沒覺得那次實驗對我有什麼影響——他失敗了。”
法師默默地看著他,若有所思,“早點休息吧,明天你會有很多事要忙。另外,姬絲今天很受佣兵們的愛戴,你教給她的東西很有效。卡梅斯,我必須承認,你是個出色的領導者。”
卡梅斯因為法師毫不隱諱的贊譽而有些臉紅。“謝謝。”他說道,一邊和卡迪珈一起走回帳篷。“但她其實是靠著自己的能力做到的。我只是告訴她如何去贏取手下的信任和敬仰。”
法師贊同地點頭。“確實,作為一個領導者,這是吸引民眾的要素。”
卡梅斯突然停下腳步。在他的臉上涌起一種狂喜,就像閃電一下子劃破重重烏雲。“吸引民眾?”他叫道,“信任和敬仰……沒錯!你說的太對了!”
“你怎麼了?”
卡梅斯迫不及待地抓住法師的手臂,“找姬絲和巴利爾去!我有辦法了!”
在奔向帳篷的時候,卡梅斯再次檢視了左手。掌心的灼痕正在像被壓過的草坪一樣迅速恢復,已經變淺到難以辨識。但他心中的疑問仍然不曾消退——聖女護符從來不曾傷害過他。或許今晚它的反應太強烈了,卡梅斯安慰自己。畢竟,他並不懂得這類魔法的運轉原理。
如果順利的話,他真的可以用三百兵力拿下馬蹄城。只不過,他需要周密的計劃,大膽的冒險以及卡迪珈魔法的支援。
他自己也要準備直面死亡。
費爾班今天心情很不好。由于軍餉不足,最近士兵們的情緒不太穩定。而且亞迪王子——或者說新任的亞迪國王所要求的交納賦稅的期限馬上就要到了。他知道今年的稅金肯定收不齊。他並不關心平民會有多困難,只關心他自己是否會遭遇到亞迪或是蒙格公爵的怒氣。他懊惱地皺著眉。如果不是為了撈些功勞以求更快地升遷,他才不會跑到這個偏遠的小城來做守城官。現在可倒好,他遇上這種惱人的麻煩事。
費爾班抓起桌上的海報。它是用優質的羊皮紙制成,邊上還繪著金色的花紋,文字配合著下面精美的印章,顯得既莊重又優雅。
……沐浴在女王的恩寵中,每個人都會過上更好的生活。三年內不會征收賦稅……當他讀到最後一段時,他的脊骨因為惱怒和恐慌而發冷︰“女王敕令,守城官費爾班?達蒙多?森達羅爾伯爵須在先遣隊到來時開城迎接,交出指揮權,同時就任馬蹄城之副守城官。若有抗命,則任何人都有權將其擒捕,並依此功勞榮升副守城官,或其他想要的職位。”
該死!姬絲公主為什麼跑到這邊來?為什麼不到別的城去鬧事?
費爾班擦擦額頭的冷汗,向後靠在椅子上。他知道新任國王的權位來路不正,姬絲公主確實有理由舉兵奪位。他也知道,自己目前正面臨一次生死抉擇,一念之間,或者是榮華富貴,或者是萬劫不復。
迎擊,或是投降。整個下午,費爾班一直在官邸中轉來轉去,像是丟了孩子的貓。但是這位喜歡投機取巧的伯爵也有他的優點,就是謹慎。在搞清整個狀況之前,他不會貿然做出選擇。
天黑的時候,費爾班終于有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卡迪珈站在旅館的窗前,望著夜色中空曠的廣場。這里不僅是居民們散步閑逛的地方,也用于舉辦集會,或是露天演出。
明天,就是他來演出。卡迪珈揪著胸前的扣子,腦中再次復誦冗長的咒語。作為陶比拉法師公會中最優秀的年輕法師之一,他對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但是明天這個法術真的會是一次挑戰,因為他需要的不僅是驚人的效果,還要有足夠的持續時間。他從沒試過讓這種法術延續到半個時辰以上,但明天他要做到一個時辰,甚至是兩個時辰。時間的長度要看卡梅斯的行動是否順利。
法師走回床邊,默默地躺好。盡管知道自己需要充足的睡眠以保證精力,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卡梅斯。他身上顯然有秘密。前兩天晚上,當卡梅斯從樹林中走出來時,他再度感受到那種屬于黑暗的魔力。他曾悄悄到山林中查探過,證明了卡梅斯的話是事實。林中確實有僵尸出沒,但這並沒有打消他的疑慮。
卡迪珈早就已感知到,卡梅斯腰間那把匕首不是普通的武器,而是灌注過魔法的物品。但他辨不清這種魔法的性質,只知道它必定是黑暗魔法的一種。然而卡梅斯身上的另一樣東西卻具有與這匕首完全對立的性質。
即使身為白袍法師,卡迪珈也並不常見到聖女護符。它比一般的神聖護符更強力,而且還有光明聖女的祝福。聖女護符絕不會守護邪惡的人。
卡迪珈花了一段時間,試著從另外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在陶比拉王國的時候,他曾先後在五大家族分別學習各方面的知識。在隆巴迪諾家族,他所學到的大部分知識不是法術,而是人生方面的智慧。
“每個人都有善良和邪惡的一面。”佔術導師瑪蘿爾莎的聲音響徹耳畔,“這兩種特質令人驚訝地混合在一起,並且分別在適當的時候表現出來。邪惡是無法被完全消滅的,因為它是人身上無法抽離的部分。人們要做的只是去控制它,別讓它生長到能夠主宰自己行動的地步。至于怎樣去控制,唯一可做的,是觀察,用心。”
法師凝視著黑漆漆的天花板,陷入沉思。卡梅斯是值得信賴的同伴,勇敢而堅毅,不僅懂得如何作戰,也懂得如何領導屬下,他身上有騎士的風範,甚至是指揮官的氣度。然而,他身上那莫名其妙的抑郁,和那奇怪的黑暗魔法氣息,實是無法讓人釋懷。
卡梅斯,卡梅斯,你身上究竟藏著什麼秘密呢?
在整齊的步兵方陣兩側,各有兩排威武的騎兵,幾十根長矛保持著嚴整的垂直姿勢,裝飾著纓穗的矛尖直刺天空。盡管人數並不多,但是那種嚴肅高傲的氣氛令人既不敢直視,又無法移開眼楮。
費爾班不禁慶幸自己沒有輕率地選擇攻擊。他幾乎被震懾住了,驚訝地看著那一片盔甲和刀劍反射出的刺眼光芒。他的視線移向隊列前方,那里有兩個人騎在馬上領軍行進,其中一個人舉著一桿大旗,深藍色的底子上繡著一柄金色的權杖,周圍被同樣是金色的天香百合花拱繞。這當然就是女王的軍旗,費爾班想著。
“保持速度,不要太快,不要走亂!”卡梅斯在旗子下面低聲下令。他和舉著旗幟的副首領羅杜並駕而行,帶著隊伍緩緩前進,一直接近到弓箭的射程之內。這是一個很冒險的行動,只要城上射下幾輪箭雨,他的隊伍恐怕就要倒下一半。
現在只有賭費爾班不會那麼做。按照卡迪珈發回來的消息,費爾班並沒有做出緊張迎戰的準備。而且,大部分平民都在興高采烈地談論關于“姬絲女王”的事情,甚至一些士兵都對這件事抱著歡迎的態度。這些士兵出身貧苦,並且早就知道新王亞迪和蒙格公爵都是貪婪自私的人,因此對于女王寬容的政令十分推崇。
“她一定會是個稱職的女王!”他們擠在那些海報前面議論道,“她會讓我們生活得更好!”
“城主早就該換換了。”有人甚至大膽地這樣說。
費爾班不會公開迎戰。從卡梅斯所得到的消息來看,這位守城官並不是敢于冒險的人。兩千四百名士兵足以壓制上萬的平民,但如果還要同時和“女王的軍隊”作戰,那就難說了。不過,費爾班必定不會輕易歸降,畢竟跟隨女王戰斗是一場賭博,並且輸掉的可能性很大。新王亞迪可以控制的軍隊至少在八萬以上,還有蒙格公爵廣泛的影響力來支持。
卡梅斯望向城牆。費爾班的身影消失了。士兵們依舊挺立在垛樓上,筆直地站著。弓箭手們在箭塔上肅立不動,弓和弩就放在手邊。
然後他听到絞鏈滑動的刺耳摩擦聲。沉重的城門嘎嘎響著,一點點分開,現出一隊戰士的身形。卡梅斯觀察著,認為這些戰士並沒有強烈的戰意,他們只是負責保護城主。不過,他們的臉上仍然帶著十分警惕的表情。
卡梅斯知道,一旦發覺異常,城上立刻就會射下致命的箭雨。他揮手示意自己的隊伍停下,然後策馬向前。羅杜舉著大旗跟在他旁邊。他的目光停留在城門口,一個穿著全身鎧甲的肥胖男人坐在馬上,那匹馬看起來因為這沉重的負載而感到有點難以承受,不斷蹬踏著地面。
“我是卡曼?布萊克,忝任女王駕前侍衛官。”卡梅斯用禮貌而客氣的語調說道,“我想閣下就是費爾班?達蒙多?森達羅爾伯爵。”
“正是。”肥胖的守城官回答道,在馬背上扭動身軀以保持平衡。“歡迎來到馬蹄城。我希望我的裝束不會冒犯您,因為我想,要跟隨女王戰斗,鎧甲是最合適的禮服。”
卡梅斯忍住滑到嘴邊的嘲諷。費爾班顯然是害怕被襲擊才穿上這麼沉重的甲冑。或許這位守城官一生中都很少有這種體驗的機會,因為他看到費爾班鎧甲邊緣的肥肉上冒著汗珠,不知道是由于太累還是緊張。
“很榮幸見到您。”卡梅斯道,“我希望您是來迎接女王並宣誓效忠的。”
“當然。”費爾班很快地回答,同時仔細打量著這個叫卡曼的年輕人︰英武,微卷的黑發下射出銳利的目光,兩頰的胡碴兒並沒有刻意修飾,卻更體現出驍勇的氣質,同時,他身上那種凝重的風度顯示出他必定久歷戰場,而且絕非是普通士兵。費爾班迅速作出了一個決定。
“請允許我帶您到舍下詳談,商議一下如何迎接女王的細節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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