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白天,庫瓦拉脾氣格外暴躁。-------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毒蜂蜇過的傷口令他後背又疼又癢,崔娜的藥膏也無法消除他的痛苦。庫瓦拉一邊大罵擅自逃跑的手下,一邊詛咒那該死的法師。但是現在,他身上的疼消失了,因為他捉到了那個女法師。
說實話,剛才手下人報告說在樹林里抓到了那個女法師時,他也有些不相信,但當女法師被帶到他面前時,庫瓦拉一眼就看到了法師腿上的傷,他高興得一下子跳起來,哇哇大叫著沖到維妮面前︰“原來你受傷了,被同伙撇下不管了吧!”
庫瓦拉用大刀架住維妮的脖子,把她拖到議事廳中。手下都圍在四周,女法師被綁在柱子上,從撕開的長袍里露出潔白的皮膚。庫瓦拉突然感到一股陰冷之氣,那是來自崔娜圓睜的雙目。他咽了一口唾沫,怏怏地退開,把享受的機會留給手下。突然,一直沉默不語的女法師念出怪異的字句,他想要沖上去阻止,剛要抬腳卻 當摔倒在地……庫瓦拉咒罵著睜開眼,醒了,發現自己躺在臥室的床上,他想坐起來,卻感到雙腿出乎意料地沉重。他費力地扭過頭,想要用雙臂撐住身體翻過來,可一切動作都是徒勞。
他看到一個穿著深紫色長袍的女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她面無表情,如同冰雪一樣寒冷,只在黑水晶般的眼眸深處射出一絲嘲諷,這個女人正是那個放出毒蜂的法師。
“哇呀呀——”庫瓦拉大吼,他記得剛剛女法師還被綁在議事廳的柱子上,現在怎麼跑到他的臥室了?他猛然撐起身子要跳下床,但他的動作只進行到一半,就沉重地跌回床上。他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于是伸手去摸自己的腿。
然後強盜頭子再度大吼,聲音中混合了驚恐、憤怒和不可置信。“你對我做了什麼?!”他叫道,手指在毫無感覺的腿上顫抖,他幾乎快瘋狂了——他腰部以下的軀體全都變成了石頭!
看著歇斯底里的強盜頭子,維妮眼楮中的嘲諷意味更濃了。“我要找一個人。”她說,“一個射毒箭的人,你的手下。”
強盜頭子根本沒有听她說話。“把我變回去!”他怒吼,“別惹惱了我,你這賤女人!否則——”
維妮沒有耐心了,她突然俯身向前,緊盯住庫瓦拉的雙眼。在她威脅的逼視之下,連凶暴的強盜頭子也感到渾身發冷。
“你該小心別惹惱我才對!”維妮冷冷地說,“不然我把你的嘴也變成石頭!”
出于憤怒和驕傲,庫瓦拉握緊拳頭,用沉默來反抗。然而維妮並沒有忽略掉他眼神中的畏懼,哦,強盜,你也畏懼?
維妮揮了揮手,三條軟塌滑膩的長形物爬上了庫瓦拉的胸口。強盜頭子緊咬著牙,控制自己不要示弱,但當毒蛇色彩斑斕的身體繞上他的脖頸時,他再也忍不住哆嗦起來。
“告訴我,是誰?”維妮逼問。
毒蛇不斷吞吐著血紅色舌尖,灰色的眼珠毫無感情,而維妮的眼楮看起來要更為冷酷。強盜頭子大汗淋灕,但還是喘息著罵︰“你這個……壞……女——”
“是我,崔娜。”一個平和的聲音從維妮背後響起。
屋門被慢慢推開,卡梅斯寬厚的肩膀從門縫里擠了進來。維妮立刻就發現他的姿勢很奇怪,腳步也有些僵硬,關鍵是——長劍不在手里。在卡梅斯的側後方,一個女人跟著走進房間。她左手扶住隆起的小腹,臉色有些發白,似乎很疲倦,並且因為行動不便而焦躁,但她右手的短劍卻穩定地架在卡梅斯後頸上。剛才躲過魅影魔駒在樹林里休息的時候,維妮就決定一個人來強盜營地要解藥,所以她用一個小小的咒語讓卡梅斯進入暫時的睡眠,沒想到讓聰明的女盜賊利用了,不然以卡梅斯的身手不會輕易被一個女人擒住的。心里想著,維妮臉上掠過一絲苦笑。
庫瓦拉在蛇頭後面發出壓抑的笑聲。“干得好,崔娜!”
維妮瞪了他一眼,轉過頭面對卡梅斯背後的女盜賊。“你叫崔娜?”她挑起眉毛,“把你毒箭的解藥給我。”
“你的男人在我手里。”崔娜用同樣冷靜的聲音回敬。
男人?這個字眼讓維妮困惑了半秒鐘,隨即從唇邊展開一絲微笑。“哦,你錯了,”她輕松地說,“應該是你的男人在我手里才對。他不是我的男人,他只是我雇佣的護衛。”
“護衛?”崔娜冷笑,“我來驗一下。”說著,她右手稍微加力,在卡梅斯頸後壓出一道血痕。卡梅斯頓時從喉嚨里發出憤怒的咕嚕聲。
維妮的笑容有些僵硬。頓了片刻,她緊盯著崔娜,眼楮里閃過一絲寒光。
“把解藥給我。”維妮第三次重復。“我們並不想為難你們,拿到解藥我們就離開,沒必要非得搞得魚死網破。”
“我沒有解藥。”
維妮不言語,輕彈手指,三條毒蛇立刻絞緊庫瓦拉的脖子,強盜頭子發出艱難的喘息聲。這一次輪到崔娜臉上變色了。
兩個女人面對面站著,目光交擊,互不相讓。房間里一時安靜下來,只有蠟燭燃燒時的輕微爆響。細雨仍然在窗外飄灑,潮濕的涼氣從門縫中一陣陣涌進來。
最終還是崔娜先開了口。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這樣對峙下去,對手更有優勢。“我確實沒有解藥,我得重新配制。”
“要多久?”
“三四天,或許更長。”
維妮皺眉思索。沙德曼很快就會發現那匹沒有載著人的馬,死靈法師隨時都可能找到這兒。但是她沒有選擇,她不熟悉崔娜黑箭上的毒性,她的抗毒藥只能壓制它,卻不能消除它。在路上施展加速術時,她感到從未有過的疲倦,那時她就知道必須盡快找到解毒藥,否則體內剩余的毒性會令她迅速虛弱下去。
“那我們只好在這里住下了,直到你配好解藥為止。”
崔娜左手從靴筒的夾層中取出一個小哨子。尖銳的哨聲響了三遍,雜亂的腳步聲在外面響起。很快,幾名強盜就推開門,崔娜吩咐他們把卡梅斯押走,自己則轉身面對維妮。
“你的男人也會在我手里,直到你放了庫瓦拉為止。”
維妮點點頭。“那麼交易可以開始了。”
就在崔娜離開的一瞬間,女盜賊借著轉身的動作,難以察覺地輕抬左手——致命的黑光尖嘯著射向維妮,幾乎與此同時,短劍一閃,崔娜兩步就躥到維妮面前。
然而女盜賊立刻呆住了,黑箭當的一聲被什麼東西撞得飛了出去,與此同時,一團火球直撲向她的臉。女盜賊急急扭身,火球擦過她的額角飛入牆角,撞上一只舊木桶,木桶猛烈地燃燒起來。
維妮冷笑著看著崔娜,依然一臉的平靜。在黑魔公會里的幾年生活,讓她早就習慣了隨時保持警覺,準備應付危險。不過,她實在佩服女盜賊在這樣的身體狀況下居然還能如此敏捷。
兩個女人這才開始重新評估對方的實力,並用略帶尊敬的目光打量對手。片刻之後,維妮伸手指向庫瓦拉,“你最好清楚,我不會和你慢慢耗下去,在你配制解藥的同時,他的上半身也在慢慢變成石頭,所以你的時間並不多。另外,”她指著庫瓦拉脖子上的毒蛇,“如果我有什麼意外,不能繼續控制這些小東西的話……”
崔娜掃了庫瓦拉一眼,強盜頭子微微發白的臉縮在交錯的蛇頭後面,一聲不吭。
“那麼交易可以開始了。”崔娜平靜地重復維妮先前說過的話,又向庫瓦拉投去鄙視的一瞥,隨即轉過身,離開了房間。
除了幾個守著卡梅斯的,其余的強盜整天無所事事地在院子里晃來晃去。他們並不太擔心庫瓦拉的安危。強盜頭子之所以能統御這群人,出眾的戰技和暴躁的脾氣並不是最重要的。每次下山劫掠,庫瓦拉總要把得來的財物分出一半收藏起來,說要留到散伙的時候再拿出來分,但是,沒人知道庫瓦拉把這些財寶藏到了哪里。
因此,當庫瓦拉被困在維妮手中時,強盜們最擔心的就是那些財寶的下落。
崔娜完全清楚他們的想法。她不想理睬他們,整整一天都在密林中度過。她的父母還在世的時候,崔娜曾經從身為藥劑師的父親那里學到許多知識,這使她對毒藥的研究要比一般盜賊強得多。黑箭上的毒性很猛烈,解毒藥配制起來倒並不復雜,只是其中兩種藥草並不常見,因此崔娜不得不花大量時間在林中搜索。
夕陽漸漸落下,樹林開始陰暗下來。崔娜直起腰,靠到一棵樹上,疲憊地噓了口氣。她已經找到除了那兩種藥草之外的所有配料。她不止一次想過要加些毒草在里面,但是聯想起維妮的能力以及法師中了毒箭居然不死的事實,她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萬一維妮發現她在藥里搞鬼,很可能一怒之下殺死庫瓦拉。
從她跟法師短暫的交鋒來看,崔娜相信維妮並不害怕殺人,並且懂得許多種不同的方法。這一點跟她一樣,雖然法師和盜賊殺人的方法會有所不同。
崔娜綁好裝著藥草的布包,準備先回去,明天再來繼續尋找。她抬起頭,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影像——在一棵大樹後面,一雙泛著綠光的眼楮正在盯著她。
崔娜嚇了一跳,以為是什麼猛獸。她警惕地望著那雙眼楮,腳步緩緩後退。在後退中,她看到一個披著灰斗篷的瘦削身影從樹後轉了出來,怪異的眼眸始終不離開她的眼楮。
崔娜忽然覺得頭暈。她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只好扶住一棵樹,盡量控制住平衡,努力穩住身體。但是不一會兒,崔娜的身體漸漸發軟,她靠在樹干上,呼吸變得又長又細,眼皮也開始垂下了。
沙德曼舔舔嘴唇,他用平板的語調問道︰“告訴我她在哪兒?”
崔娜的意識散亂地抗拒著法術的壓制。有那麼一會兒,她幾乎要成功了,但沙德曼只是低吟了兩個單字,就再度把她打入他意志的牢籠中。
“她在哪兒?”死靈法師再度詢問。
“她在……”崔娜的眼神逐漸渙散,脊背貼著樹干滑了下去。
當夜幕完全籠罩住樹林的時候,沙德曼緩步走近強盜營地,小心地站在營地邊緣張望。
盡管得知維妮受了傷又中了毒,他仍然不敢掉以輕心。數年之前,他在澤塔爾尼那里見到維妮,那時就發現這個年輕女法師身上的潛力,同時隱隱地感覺到她實際上一直在隱瞞實力。
當然,她不可能超越澤塔爾尼——否則她的老師早就容不下她了——但是既然維妮敢于大膽偷盜地圖,就表示她有把握迎接同僚的追殺,她的法術即使不是很精深,至少也應該足夠強了。
維妮看到貓頭鷹從窗前飛過,她立刻做出反應。
事先埋設在營地中心的魔法彈炸開了。這並不是用來攻擊或是防御,只是為了警示。幾十名強盜听到聲響,紛紛從各自的屋中沖出來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團火焰在空地中心燃燒,緩緩飄向沙德曼的方向,強盜們立刻發現了他。沙德曼身著法師袍使強盜們想當然地認為他是維妮的幫手。
“抓住他!”有人開始低喊,“拿他去跟那個女法師交換老大!”
但更多的強盜只感到恐懼。兩天前他們剛嘗過維妮毒蜂的滋味,然後這個女法師又輕易俘虜了庫瓦拉。眼前這個男人雖然看起來比維妮還要瘦,灰色斗篷罩著的好像是根細木樁,但從他身上散發出一種怪異的壓力,使強盜能清楚地感受到空氣中傳遞著令人心顫的波動。
“我們打不過法師!”強盜們互相低語著,“他會把我們全變成老鼠,或是更可怕的東西!”
“他用魔火把我們燒成像雷劈過的樹一樣焦黑!”另一個強盜補充道,語調中飽含畏懼。
他們猶豫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慢慢退後。突然最後面的強盜停下腳步,滿臉恐慌。
維妮深紫色的身影就在他們後面,看起來比夜色更深。
強盜們的目光在維妮和沙德曼之間來回跳躍,沒有一個人貿然采取行動。
“不要怕他!殺了他!照我說的做!”維妮厲聲道,“他只是個差勁的法師。一支箭就可以射倒他,一把斧子就可以劈開他!”
她隨即用手在空中畫出幾個怪異的圖形,一股暗紅色的霧氣以她的手為中心緩緩飄散,而四周的強盜立刻有了變化。他們眼中射出狂熱的光芒,雙手握緊武器,渴望地盯著空地另一端的沙德曼。
死靈法師輕蔑地笑了。他明白維妮試圖讓這些強盜來消耗他的法力,並由此推想出維妮實際上害怕他。
“你有一群不中用的幫手!”他向維妮哈哈一笑,“而我也有我的伙伴!”
他掀開斗篷,從黑袍的腰帶上拔出法杖。沙德曼將白骨制成的法杖在空中揮了幾圈,隨即吟出一段咒文。片刻之後,一片瑩綠色的光點從他背後雜亂地浮出來,像是樹林忽然長出了許多眼楮。當這些眼楮從樹後飄移出來,顯露出更多的形體時,強盜們不由自主地雙腿發顫。在每一對眼楮下方都有一雙模糊不清的怪手,中間則是半透明的身軀。沙德曼站在它們之中,他自己似乎也是這些靈體的一員。
維妮施加給強盜們的嗜血術無法對抗亡靈帶來的恐怖壓力。強盜們開始退縮,剛才的勇氣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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