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三部曲[三]︰紅拂夜奔

第十章 9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王小波 本章︰第十章 9

    紅拂一看東邊的山,一座高似一座,座座刀削一樣陡。-------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她一看就腿軟。再听說又要在山溝里過夜,真是死也不肯。她想來想去,想出個好主意︰

    “郎,吾等天黑後好生化裝,入那鳥鎮歇息一宿,好麼?怎生也好讓奴洗一番,除掉這虱子。它真是在吸奴的血哩!想想頭發也豎將起來!”

    李靖想想說︰“不成!還是繞山,不瞞你說,俺這兩日沒酒沒肉吃,口也淡得清水長流。不過要活命就不能怕苦,咱們還是爬山!”

    “郎!奴不怕死,這苦卻挨不得!這等一個鳥鎮,楊素會派多少人來?便來時,也只是末流的角色。我夫婦一發向前,便打發了。休得鳥怕!繞山時,又須多走幾百里。”

    “你他媽的說的也有道理。不瞞你說,這楊府的劍客我統統不怕,只有兩個頂尖的人物,我不是對手。我爬山越嶺,就是躲這兩個人。”

    “郎怕時,奴卻不怕!”

    “你別吹牛,你那兩下子我全看見了,那叫水里的蠍子,不怎麼著(蜇)!”

    紅拂想︰這人,真是膽小鬼!只有兩個對頭,就怕得往山里爬!我跟他扯破嘴也無用,索性騙他一騙。她就說︰

    “郎!奴還有本事哩!奴在那楊府學了些狐媚之術,若是使得出來,休說是什麼鳥劍客,便是那有道的高僧,並那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也當不得!連那天閹的男人見了時,也登時迷倒,非一個時辰不得醒轉。我二人只索性入鎮去,吃他娘,喝他娘,入帳睡他娘。過得這一晚,奴便不是女兒身,只是郎君的鳥婆娘,這本事就好使出來。不然呵,一則恐郎君吃醋,二則奴羞羞答答地,三則奴這黃花閨女使媚術迷人,須壞了名聲,不好做人也!”

    李靖听了半信不信︰“紅拂,你別吹牛!這是玩命的事兒。你要沒把握,到時候收拾不下來,後悔也來不及!”

    “奴的不是性命?俺們只管下山去!”

    “慢著!我還不敢全信你的。咱們好好化妝,傍黑時進鎮。最好是偷渡,你這媚術我沒見過,能不用最好還是別用。”

    李靖和紅拂在黃昏時進鎮,找一間不大不小的客棧住下。開了房間後,叫一桌酒到房里去吃,兩人海餐一陣。吃飽了飯,李靖說︰

    “看來我是太小心。這河北鎮原來這麼大。大大小小幾十處客棧,又沒寨牆,四面八方全是路,這來來往往的商客又多,就算有幾個楊素的人也把不住,不過咱們還是要小心。明天天不亮,就鑽高粱地出去,進了山就好了!”

    紅拂暗笑李靖膽小,她說︰“郎,去問小二討那浴桶與浴湯來。奴先侍候郎洗浴了,奴便洗浴。”

    李靖洗完了澡,坐在椅子上乘涼。紅拂說︰

    “煩郎君門外稍候,奴要洗澡。”

    “嘿,讓我出去干什麼?你害羞?”

    “奴卻不害羞也。只是奴的身子卻鳥髒,不便被郎這等看去,卻留下不好的印象。待奴洗淨了,郎來看麼!”

    “呸!我告訴你,別老鳥鳥的,不好听!”

    “郎卻休鳥擔心。奴在江湖上行走,做些豪語。日後居家度日時,自然不說這等鳥語言。郎卻快走,奴身上癢殺了!”

    李靖就到櫃上去,藏在陰影里和掌櫃聊天,眼楮看著半明半暗的街上。等了一會兒,看見一條漢子走過,腦袋像撥浪鼓一樣晃來晃去。這多半就是楊府的人了。李靖暗笑道︰“嘿,這麼傻找,永遠也找不到。這麼多客棧,這麼多客,你橫是不能一間間踹開門看。要找櫃上打听一個兩只眼不是一樣顏色的大個,你也打听不到。老子進來時溜著牆根,一直藏在黑影里,誰也沒看清我臉。哈哈!”

    他在黑暗中一直坐到掌燈以後,喧鬧的街上安靜下來。掌櫃的回家了,換上一個沒見過的店小二站櫃台。一直沒有人來打听。李靖放了心。他不和店小二搭話,自己踮著腳尖順著黑影走回去。一進了自己的房間,立刻,氣也喘不過來了。

    原來紅拂躺在涼榻上,身穿一件雪白的緞子睡袍。這袍子不知是什麼料子,一個褶也沒有,穿在身上十分的貼體,簡直就分不清哪兒是皮膚,哪兒是衣料。紅拂那一縷長發,就如九曲黃河在身上蜿蜿蜒蜒,如漆一般黑亮,又如絲一樣軟。她臉上掛著夢一樣的微笑,眼楮特別亮,嘴唇特別紅。身上發出一股香氣,真正是勾魂的味兒。紅拂見李靖進來,懶懶地一笑。

    “李郎,你關上門。”

    小子著書至此,遇到重大困難。李靖與紅拂在河北一夜之事,各本所載不一。如杜光庭氏《虯髯客傳》,有如下文字︰“行次靈石旅舍(靈石,河北鎮別稱也),張氏以長發委地,立梳床前。”甚簡,它本或雲“以下刪去百余字”或事近淫穢不可聞者。隋人唐六德所著《游江》一種,雅而不謔,樂而不淫,故采用之。唐雲︰“某年七七之夕,余游河北,宿館驛。夜聞男歡女愛之聲,不絕如潮。後三十年始知,李衛公偕紅拂氏,是夕宿于是館,遂追記之。”

    又據李衛公《平生紀略》雲︰“是年七七,余攜內子北奔入晉,暮宿河北鎮,合好之時,內子發聲如雷,搖動屋宇,余恐為追者所聞,不待平明而遁。”

    不管出了什麼事吧,反正那一夜,他們在河北鎮弄出了響動,露了行藏,只得落荒逃走。另據紅拂自撰《志奇》所雲︰“余在楊府,有虔婆教之曰,房圓之時,須發咿呀之怪聲,如不發聲,則夜叉來食爾心肝。日夜叮嚀,余牢記心中,遂不可釋。至今與外子合,猶不禁呼之,為童僕所笑。”

    由此可見,紅拂這種怪叫,正是楊素的奸計。他府中的姬妾跑去,一和別人好,半夜里就要發出古怪的叫聲,馬上就暴露了。可想而知,李靖和她逃出鎮外,免不了臭罵她。兩人在莊戶上買兩匹蹩腳牲口,一路走,李靖一路數落她,紅拂也不知自己中了楊素的計,還在強嘴。

    正在閑扯,忽然听見背後馬蹄聲大作,李靖一回頭,只見一個人騎快馬箭一樣趕上來。這是一條稍長漢子,勁裝快靴,頭戴鐵斗笠,右手握長劍,左手持韁。紅拂也回頭一看,嘴里驚叫一聲︰“郎,禍事了!此人是楊府第一劍客楊立,郎怕的多管是這個人!這廝平日淨來勾搭奴,奴也虛與委蛇,今番趕了來,定不是好事!這卻怎生是好?”

    “使你的媚術,迷倒他!”

    “郎說得是。可待奴使術時,郎卻開不得口,一切听奴安排。若多一句口,俺二人便是死!切切不得有誤!”

    楊立飛馬上前,從他們倆身邊掠過去有一箭之地,又兜了回來。原來李靖和紅拂化妝成客商,他沒看出來。他回頭走到這兩人面前,覺得這兩個家伙有點怪。大熱天,戴著圍巾,還低著頭,好像發了瘟。他開口道︰

    “客官,打听一下,可見到……嘿!原來是你們倆!不用廢話了。我在前面林子里等你們。”

    楊立縱馬入林。紅拂又和李靖說︰“李郎!休忘了奴的語言,楊立問時,你只裝聾作啞。今番入鳥林去,也不知能否得生。我夫婦先吻別了吧!”

    這兩個人就在大路上接吻,足足有十五分鐘。過路的人都不敢看,閉了眼楮走。紅拂卻長嘆一聲︰“好了,我覺得再沒有遺憾了。現在我精神百倍,咱們去會楊立!”

    紅拂抱定必死的決心,縱馬進了林子。李靖跟在她的後面,心里狐疑不定。走到樹林深處,只見楊立坐在高坎上玩劍穗兒,馬拴在一邊。紅拂下馬,把馬拴好,走過去在楊立面前跪下,李靖也跟著跪。那楊立揚起眉毛來︰

    “下面跪的是誰?”

    “無知小妹紅拂問大哥金安!”

    “算了,別扯淡。你知道我要干什麼?”

    “奴便不知。奴只知哥哥是疼俺的。”

    “瞎扯。以前和你好過一陣子,現在恨你恨得牙根癢癢。你是毒蛇,信誓旦旦地要和我好,又和這家伙私奔。我看著你都惡心!老子今天來,就是要把你千刀萬剮!然後我再把這李靖押回太尉府。你別想在我面前搗鬼,我的武功強你一百多倍!你動一動手,我就先下手割李靖!”

    紅拂就哭起來。“大哥!妹子知罪了。你要割妹子,怎麼得手去?只求大哥高抬貴手,放妹子與情郎逃命,妹妹日後供大哥長生牌位……”

    “別來這一套,你知道我的諢名是什麼?”

    “大哥匪號花花太歲,又稱做妙手屠夫。”

    “知道就好!我就喜歡活剮人,一年總要割百八十個。你看,我把家伙全拿來了!”他嘩嘩啦啦把背上的包袱扔在地上,—件一件往外拿。“這是鐵板樁,釘在地下,把你做大字拴定。這是切腹刀,專門開膛。這是一套剔肉刀,削你四肢上的肉。這鉤刀割舌,勺刀剜眼,柳葉刀削鼻割耳,還有這一大套,都有妙用。這里一大塊松香,放在大鍋里熬開,專門燙你的傷口。這樣你不出血,光是痛,不到我剜心你不斷氣。紅拂,想想你的骷髏在血水中還喘氣,那是什麼勁頭兒!你快給我熬松香,慢了我就先割李靖給你看!”

    紅拂哭著熬松香。她還在哀求楊立︰“大哥咱們也好過。你忘了你摟著妹妹跳舞的時候了?妹就是做錯了事,你殺了就是。這麼折磨我,卻太沒人性了。”

    楊立一笑,“我就是沒人性,人都說我是狼。人性最他媽沒有用。我欺負別人可以,誰敢欺我一點,我就讓他死得慘上加慘。誰讓我是天下第一劍客呢?他們要有本事來割我!”

    紅拂忽然收了相,轉眼怒瞪楊立,足足十分鐘一聲沒吭。楊立還是嬉皮笑臉。等松香冒了泡兒,楊立就直起身來,笑著說︰“紅拂,你的時辰到了。”伸手來抓紅拂,那紅拂卻站了起來,大喝一聲︰“你站住!別把狗爪子往我身上伸。不就是割肉嗎?拿刀來,我自己割!”

    “嘿,新鮮!你要割也成,可不興往心窩里一捅。你要這麼干,我就收拾李靖,拿出十倍的耐心來,慢慢拉。”

    “好!我告訴你,你雖然至凶,至殘,世上還有你嚇不住的人。你要有種和我打個賭賽。姑奶奶就坐在這兒自己割自己,任憑你說出多麼凶惡的招數,老娘我一一做到。但凡有一聲討饒,或是叫一聲痛,任憑你把李靖切成肉末兒。但是老娘我要是做到了,你就把李靖放了。你敢不敢賭?”

    楊立一听哈哈大笑︰“你一個嫩皮嫩肉的小妞,和我賭這血淋淋的勾當,我要不答應倒不好意思!世上多少鐵一般的硬漢,被我割到最後都求俺快一點。我賭了!”

    “你發一個誓來!”

    “發就發!天在上地在下,俺花花太歲與紅拂賭賽,輸了不認,日後萬箭穿身,你動手吧!”

    紅拂把那幾十把明晃晃的刀拿過去插在前面,雙肩一晃,全身的衣服都褪到了膝下。以下的事,各家記載不一。有雲刪去者,有事近猥穢者,李衛公《自述》雲︰

    “某與妻逃出河北鎮,為楊立所獲。某妻挺身而出,雲將割肉以贖某,楊許之。妻乃解衣示之曰,割何處?楊雲︰自割其乳。余妻無難色,將割,余救之。時隔三十余年,余每憶及,猶不禁流涕也。”

    紅拂氏《懷舊詩十八首》第七詩序雲︰

    “是年夏,逃難荒郊,為凶徒所獲。彼令某自割,甚無狀,幸賴衛公救之。至今憶及,如隔世為人。衛公待吾,真天高地厚之恩也!雖肝腦涂地,不足為報。”

    實際情況是紅拂將動手自割,卻被李靖出手把她的刀奪了去,動作之快,真是難以形容。他大罵紅拂說︰

    “小騷貨!吹牛匠!什麼媚術,倒把俺這騙人的大王都騙了。原來只會割肉,還要脫光了割,也不寒磣!快穿上點兒,看俺三招之內宰了這花花太歲!”

    楊立只覺得眼前起了一陣風,李靖就下了紅拂的刀,怎麼出的手統統沒看見。他吃了一驚;爬起來精心擺了架勢說︰“小哥好快身手!俺倒要領教。須知我妙手屠夫自出道未遇敵手,你不要先把牛皮吹破!”

    李靖站在那兒連架勢也不擺,嘿嘿地冷笑︰“俺李靖從不與人過招,只知道割頭難續,死一個人就有一家哭,人不殺我,我不還手。你這廝雖實在是可殺不可留,俺也不好先下手,老子立著不動腳,你來捅一劍看看?”

    楊立“嗖”地一劍刺去,快如閃電,眼見李靖是沒法躲,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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