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克鋼很關心牛亞麗給鄭嘯風的第一印象。-------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第二天,姜克鋼專門給鄭嘯風打了個電話,非常謙虛地問,你覺得牛亞麗這人怎麼樣?鄭嘯風說,我覺得不錯的,秀外慧中。不過,看一個女人的品質,不能光從口頭上看,也不能從身份上看,你老姜就是要找那種能全心全意支持你工作的賢惠媳婦,其他方面你自己喜歡就行了,可以不考慮那麼細。至于願不願意娶她是你的事,她願不願意嫁你是她的事。姜克鋼听了鄭嘯風的評價很高興,覺得自己看上的女人還是有點品位的,找這樣的女人不會給朋友丟臉,也不會給自己丟臉。姜克鋼向牛亞麗轉告了鄭市長對她的評價。牛亞麗反問一句︰鄭市長能看懂女人?高個子的男人看女人是俯視的,只能看清女人的外表,而不能看懂女人的內心。所以毛主席看江清就沒看懂,看走眼了。姜克鋼覺得牛亞麗的話很有意思,她有自己的對話方式。
可是,這麼長時間以來,兩人的關系還是沒有突破,那情形頗像兄妹,相互關照,相互體貼,卻無肌膚之親。兩人平時在一起相處,客客氣氣,相敬如賓,都保持著足夠的距離。已經單身兩年的姜克鋼畢竟是個正常男人,面對英姿颯爽而又性感可愛的牛亞麗是充滿遐想的,身體里總有一種蠢蠢欲動的欲望在驅使他向情愛的方向高歌猛進。牛亞麗頻頻向他發電,可他每回都不敢有大膽的舉動。那天姜克鋼試圖擁抱她一下,剛剛摟住了她,就被她興高采烈地拒絕了。牛亞麗說︰“窗戶沒關好呢,對門窗口能看見我們的。”姜克鋼以為她同意了,便轉身去拉窗簾,窗簾拉嚴實了,牛亞麗卻進了廁所。姜克鋼就在客廳里靜候。牛亞麗出來後,往沙發上一坐,用縴細的手指指著他說︰“你給我規規矩矩地坐好了,不許亂說亂動。現在我要提問,你必須認真回答。”
姜克鋼就像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坐著,正視著講台上的老師。他那認真的模樣,只差把雙手背在背後了。姜克鋼突然有種仰人鼻息的感覺,仿佛自己被眼前這個女人所統治,所奴役了,堂堂紀委書記想找個老婆就這麼困難?組織提拔也沒有這麼復雜呀。姜克鋼有些不安,點了支煙來平衡心態,說︰“說吧。你問我答。”
“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了?”
姜克鋼說︰“這是不需要回答,也是不需要懷疑的事實。”
“那好。”牛亞麗說︰“喜歡離愛有多遠?”
“我想已經很近了。”
“近到什麼程度?”
姜克鋼說︰“雖說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但也因人而異,有時就是同等的。”
“你喜歡我什麼?愛我什麼?”牛亞麗此時此刻像一個考官,在進行初選過後的面試。
“喜歡你的品貌,喜歡你豪爽的個性。”姜克鋼覺得他很難準確說出自己對她的好感,只好這樣很平庸地表達。
牛亞麗嘻嘻地笑起來,笑出了兩個深陷的酒窩。這一笑,姜克鋼就不明就里了,不知道是嘲笑他還是贊同他,但這種笑聲讓他難以琢磨。姜克鋼說︰“你笑什麼?我說錯了嗎?”
牛亞麗說︰“你沒說錯。我笑你好玩。像個純情男孩。”
姜克鋼倒是自嘲地笑了。他覺得牛亞麗在抬舉他。盡管他是個循規蹈矩的人,但他並不認為自己有多麼純情,中年男人對女人總是有妄想的,領導也不例外。他內心里常常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出現,只是沒有付諸行動而已。兩人相處到現在,雖說稱不上心心相印,但情感上應該是很成熟了,很接近了,彼此之間也很了解了,不存在什麼隔閡。從婚姻的本質上說,只差最後一步了,這是雙方都明白的。兩人這麼聊著,就聊到了對未來家庭的設想問題。姜克鋼有個女兒,而牛亞麗的兒子離婚時判給了男方。所以她那邊很輕松。姜克鋼就表明了他女兒在對待他婚事上的態度,只要爸爸喜歡,她是能夠接納的。如果大家合得來,她甚至願意把後娘叫媽媽。所以,大家要處好關系,難度並不大。牛亞麗也表示,世界上最難當的娘就是後娘,人生難得一次當後娘的機會,她會好好珍惜的。只要姜克鋼的女兒肯接納她,她也會像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樣。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她要就當個優秀的後娘,一定會讓他們都滿意。牛亞麗的話消除了姜克鋼心中最大的一個塊壘,其實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如果女兒和後娘不和,他就夾在中間難以做人了。牛亞麗有了這個態度,至少表明她是開明的,也是善良的。
兩顆心越貼越近了,對話使他們把今後的設想往縱深處延伸。姜克鋼希望建設一個和睦、團結、愉快的家庭,走完後半輩子的路,這一生就算了結了。而牛亞麗希望建設一個和睦,富有,享樂型的美好家園,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兩人的觀點上有相同處,也有不同處,但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把家庭建設好。牛亞麗說明年她想拿駕照,將來有了自己的小車,就方便多了,姜克鋼在外面的公務活動,她就開車送他。姜克鋼不明白她指的是結婚後讓他買車,還是她自己有錢買車。姜克鋼支持她去學車,錢可以他出。
牛亞麗說︰“學車的錢並不多,關鍵是買車的問題。這個錢你得出。”
“你買吧,可我也只能出十萬。只有這麼多。”姜克鋼說。“其實你也用不著買太好的車,能用就行了。北安市地方小,再好的車也跑不開。速度還沒跑起來就到家了。”
“听你的。我就買十萬元多一點的。不超過十五萬。我們閑下來的時候,就開著私家車旅游,在全國各地跑一圈。白天是你的車夫,晚上是你的老婆。我特別羨慕他們那種房車,旅游的話,可以在上面吃飯睡覺打麻將,幾乎用不著開賓館,就在車上睡。”牛亞麗眉飛色舞地說。顯然,她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瞳景。
姜克鋼說︰“你就做夢吧,還房車呢。那不應該是我們所想的。”
牛亞麗自嘲地嘿嘿笑起來。她也明白,這個夢想與現實的差距太大。只能是幻想,把別人的享樂拿在自己腦海里復制一下。
可牛亞麗大夢不做做小夢,突然說︰“哎,到時候換個房子可以吧。這個房子給你女兒,我們換套別墅。依北安市目前的價格,也只要五六十萬的。這個能力你有嗎?”
姜克鋼直搖頭︰“你知道我每月多少工資嗎?各種補貼都加起來,也就三千多塊。怎麼可能買別墅?”
這讓牛亞麗太失望了,她的臉色迅速從熱情洋溢變成了陰雲密布。也許她覺得自己的奢望有些不合實際,可她這種奢望的產生也是有依據的。牛亞麗說︰“我早就听說過,現在,在下面當過一屆縣委書記或縣長的人,手頭都有幾百萬的。如果沒有撈到幾百萬,那就是他混得背,很失敗!你不是從縣長縣委書記出來的嗎?怎麼會一幢別墅都買不起?”
姜克鋼討厭這種物質欲望太強的人,更討厭這種捕風捉影的說話。姜克鋼想不通,為什麼權力會與金錢結成至親,繼而變成了神奇的魔杖,再變成了離譜的民間傳說?為什麼人們對于權力的追逐變成了追求享樂的另一種渠道?為什麼老百姓對政府的權力不再是那麼信任和尊重,而是想象得極度丑惡和糜爛?為什麼當一屆縣長或縣委書記下來,人們不去衡量他的作為,而是猜測他們撈了多少錢?我們的社會每天都在發展,我們的經濟建設每天都在進步,難道就是在一幫壞蛋的領導下干出來的?
姜克鋼質問道︰“是誰說一屆縣委書記能撈幾百萬?那是放屁!我是從江河縣走出來的,我敢說,無論是我的前任還是我的繼任者,即使再貪,也不會撈到幾百萬!北安市這麼窮的地方,吃飯都要靠中央財政補貼,幾百萬從何而來?”
“賣官呀!”
“依然是放屁!”姜克鋼臉色變青了,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他喜歡的女人,竟然把他想象成了一個擁有百萬家產的貪官污吏,而且是理所當然的道貌岸然的貪官污吏呢?他不僅僅覺得自己受到了污辱,也污辱了一大片好干部。姜克鋼氣憤地說︰“共產黨的干部真像你們想象的那樣?全都是買官賣官的?不能因為有人離婚了,就以為整個北安市的女人都是寡婦!”
牛亞麗靜靜地坐在那里,有點尷尬,有點掃興,有點惶然,也有點難堪。她明顯地感覺到室內的氣氛從熱烈降到了冰點,兩人先前剛剛拉近的距離又在瞬間彈開了,變得遙遠了,模糊了。牛亞麗的目光散亂無力地盯著前面的茶幾,沉默不語地靜坐著,呈現出一種焦慮和苦悶的樣態。
姜克鋼的聲音突然增大了,並且用肢體語言配合著他的聲音。他從殘缺不全的右手上伸出一只食指,在茶幾上戳擊著︰“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作為一個男人,我對于未來的家庭會盡到一個男人的責任,好好地經營這個家。作為一個領導干部,我絕不會為了家庭的殷實而去踐踏黨紀國法。作為一個希望組建家庭的男人,我不能滿足你對物質的願望。”
牛亞麗說︰“你說完了?”
姜克鋼說︰“說完了。”
牛亞麗站起來,順手拎上自己的包,一個優雅的轉身,說︰“那我可以走了。”
“不送。”
一個走了,一個不送。走了的干淨利落,不送的雷打不動。就在那一瞬間,剛才還在談婚論嫁的兩個人各奔東西了,由此決定了他們階段性的遠離與分裂。門道里只留下了一個記憶中的倩影。
姜克鋼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屋子里的所有物件都不順眼了,它們都因為牛亞麗的到來和離去而蒙上了一層陰影,這層陰影直接折射在了姜克鋼的心坎上。姜克鋼開始重新琢磨與牛亞麗相處之後的情況,這麼長時間以來的言行,一直感覺她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女人,她的個人素質一點不比我們的機關干部差,還有許多讓人喜歡的地方。可為什麼偏偏就是這個女人,把他想象成了一個贓官呢?而且傾慕于她想象中的贓官呢?那麼話說回來,她究竟看上他什麼了?是他這個人,還是她想象中的巨額財富?
姜克鋼百般無聊之際,就給鄭嘯風打電話訴苦,講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大罵牛亞麗不是東西。鄭嘯風安慰了他幾句,說女人嘛,見識就那麼大。可喜歡錢是一回事,愛你是另一回事,她並沒說你沒有錢她就不愛你呀。姜克鋼說,她要求那麼高,又要買車又要買別墅的,我能滿足她嗎?把我賣了也不值那麼多。鄭嘯風讓他別成天悶在家里,出去走一走。姜克鋼說那好吧,出去走走,找點感覺,他需要清爽一下,同時也需要清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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