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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明如常起床準備上班,路過客廳的時候,發現餐桌上放了滿滿一桌的菜,老婆還在往桌上端呢。-瀏 覽 器上輸入看最新內容-宋思明不知老婆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一大早要起來做滿漢全席。老婆不解釋,依舊忙碌自己的。“坐,吃早飯。”老婆平靜地說。
“這麼一大早,吃這些,我吃不下。我上班去了。”宋思明看看桌上的菜,準備走人。
“坐!吃不下也要吃。這個土豆絲你一定要嘗嘗,是你女兒親手做的第一個菜。”
宋思明迫于太太的堅決而坐在桌邊,直到太太端出一盒被切去一角的奶油蛋糕,上面依稀仍見“15歲生日快樂”的字樣。宋思明突然眉頭緊皺,懊悔地用拳頭一捶桌子。昨天是女兒虛15歲生日,他這個做爸爸的完全忘記了。
老婆跟敘說人家的事情一樣平淡地說︰“昨天,萱萱等你等到12點才睡,其實也不是等你,在等你答應的禮物。你要麼別答應她,既然答應了,就要做到。我們都以為你會回來,沒想到這麼遲。不過遲也好,你今天還能補,就說是昨天買的。”
“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萱萱在你去桐鄉那幾天,不是打電話告訴你了?沒幾天的事,沒想到你會忘記。你以前是從不會忘記的。”
宋思明發自內心地說了句︰“對不起。”
“你別沖我說。你跟萱萱說去。這應該是她長這麼大,你第一次忘記她生日吧?你心里有沒有我,沒關系。但女兒是你自己的。你沒她可就……你今天還是替她去買了吧!”
“我今天沒空。還是你去吧!就說是我買的。謝謝。”
“怎麼,你還是要去見她?”
“不是,今天有幾個重要的會議,可能會走得很遲。我現在已經要遲到了。拜托了。”宋思明匆匆出門。
宋思明自信自己的頭腦像電腦一樣清晰。別人當秘書的,都特別有條理,他曾經看過好幾個秘書,把文件整理得從a到z,從日到月到年,規範操作。他看起來並不是特別有序,但他的頭腦卻像瑞士鐘表一樣精準,絕對不會記混一個會議,不會寫岔一篇稿子,記錯一個人的名字。每天一睜眼,他甚至不必仔細去想,就心中有數今天要做哪幾件事情,甚至時間的長短,輕重緩急,他都有一本明賬。這是一種天生的素養。他不必在日歷上寫下每個人的生辰八字,每年的節氣假期,提前幾天他自然就了然于胸。他甚至記得每個老干部退休的日子,提前提醒領導前去拜望,並按級別準備相應的禮品。
可就在昨天,他的電腦突然產生了病毒,或者說,海藻就是那個病毒,因為她,他居然忘記了自己愛女的生日,忘得一干二淨。在女兒炒菜的當兒,他摟著海藻在床上折騰,在女兒等待的當兒,他看著海藻熟睡。
他竟然忘記了,這一天,他本該是個父親,有幼女需要呵護。
很愧疚。
小貝的鞋子滿是灰塵,褲腿泥濘,頭發蓬亂,眼紅如兔。那種帶著頹廢的骯髒,很嚇人。海藻除了看著小貝,一句話都不敢說。小貝在門口僵立了一會兒,轉身又要出去。海藻上前一把拽住小貝︰“別走!你累了,需要休息。等會兒我走。”
小貝估計也是實在撐不住了,跌跌撞撞走進房間,撲倒在床上,連一秒鐘都沒有,就睡了。小貝走了一整夜,從城市的這頭走到那頭,中間還迷了路。剛開始是五雷轟頂,明明大約知道結局,可還是無法接受。在走了6個鐘頭後,思緒就全然不在精神痛苦上了,而陷于肉體疲憊。他又不想回去,又不知道去哪兒。在街頭游蕩到第9個鐘頭,終于發現自己最終還是站在了自己家的樓下。
睡了再說。
然後這一睡,到天黑都沒醒。小貝開始發高燒,嘴唇燎起一圈泡,嘴唇皮開始一點一點脫落,陣陣發冷,無論海藻給蓋多少層被,他都像受驚的孩子一樣瑟瑟發抖。其間海藻摸了他額頭幾次,覺得有些怕,想送他去醫院,都被他推開了。海藻又擔心驚動同屋的人,只好自己去藥店買了些退燒藥,酒精棉和葡萄糖粉。
海藻仔細地替小貝脫了衣服換了衣服,幫他擦干身,用酒精降溫,喂了藥下去,又灌了點葡萄糖水。海藻很害怕,不知道小貝這樣要燒多久,是不是該叫姐姐一起把他送進醫院,可她又期待,也許下一分鐘,小貝的燒就退了,畢竟,他還年輕。
夜里,海藻坐在床邊,靜看小貝英俊的臉龐,那樣清澈與無辜。
小貝會在半昏迷半睡夢中突然睜開眼楮,看著海藻,然後輕輕說︰“海藻,我愛你。”海藻的眼淚撲撲直流。
到天亮的時候,小貝醒了,卻不動彈,一個人背對海藻沖著牆發呆。海藻就趴在床沿上睡著了。小貝轉身看看海藻和身邊亂七八糟的酒精棉,嘆口氣,將搭在被子上的自己的棉襖給海藻披上。海藻立刻驚醒,瞪著慌張的眼楮看著小貝,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小貝無限傷痛地盯著海藻死看,再嘆一口氣,背過身去不理。海藻伸手摸摸小貝的頭,已經不燒了,心中的重石頓時輕了一大半,趕快去熬粥。等海藻把粥熬好了,放了糖吹到不冷不熱給小貝端進來,發現小貝又睡著了。海藻將粥放下,又輕輕坐在小貝的床頭。
到晚上九十點,小貝的熱度又起來了。海藻又一輪忙碌。海藻搖著小貝說︰“小貝,求你,和我一起去看醫生。”小貝根本不理。海藻就站在床前掉眼淚。小貝回頭看一眼海藻說︰“我沒事。燒是一種自我保護。你不必在這守著了。回你姐姐那去吧!”海藻站著不動,只是哭。
小貝太累太累,怎麼都感覺睡不夠,老是不想醒,他于是說︰“海藻,我再睡一會兒。等起來就沒事了。”再睡。
夢里,小貝對著牆說︰“海藻,我真的很愛你。”
海藻抱著小貝的胳膊靠過去,流著淚說︰“我也是。小貝,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小貝很溫柔地攬著海藻,不一會兒,就像嬰兒一樣很有安全感地硬將自己塞進海藻的腋下,睡得很踏實。
而等小貝清醒過來,又是一副拒絕的表情。不說話,陰郁。
海藻很希望小貝一直熟睡,夢里乖得像個寶寶,又溫柔又深情,一直都不醒,直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就什麼都忘記了。
小貝這樣反復著,四天沒吃東西,只喝一點水。人都瘦得脫了形。另一個脫了形的,是海藻。海萍幾次打電話來,海藻都用平靜的聲音在電話里跟海萍說︰“我很好。我們都很好,你別擔心。你不用過來。你過來了他反而沒有勇氣面對。”
到第五天上,小貝徹底醒了。一大早就坐起來,看身邊的海藻被痛苦折磨得非常蒼老的臉,帶著驚慌、愧疚,不敢直視小貝,偶爾目光里會流露出一種“隨便,愛誰誰”的決然。小貝突然就有些不舍得。這個小女人,跟自己到處搬家,在街頭窮逛,上菜場買四兩韭菜被人笑,兩人綁著腿學三腳貓,趴在自己的背上讓背著上樓,生日禮物只要一塊價值兩元八角的小蛋糕。說起來,自己是nobody,可這個小女人卻說,以後,我們倆會在一起,結婚。你叫貝利,你的兒子會叫貝肯鮑爾,你的孫子會叫貝克漢姆。我是一棵大樹,發出好多枝杈,每個枝杈上都掛滿果實,他們都叫我老奶奶、老太太,而你,就是那個被我踩在腳下的根。我越老,被你拴得越深。
小貝的眼淚掉下來,滴在海藻的頭上。海藻更加不知所措。她不敢說對不起。因為這種過錯已經不是一句道歉可以解決。現在,她就是犯了罪的囚犯,在等待小貝的宣判。無論結果是什麼,她都決定承受,只要小貝好過。
小貝一直流淚。小貝仰望天花板,希望眼淚回流,可是就是止不住。
小貝終于一把攬過海藻的脖子說︰“海藻,我愛你。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我該怎麼辦?”
海藻哇地就放聲大哭了。
這麼多天,海藻每次哭,都是悄悄的,只敢流眼淚,不敢出聲音,她生怕自己的聲音打破這種安靜,讓最壞的結局提前到來。海藻怕小貝醒來,然後清醒地丟一句︰“海藻,我已經不愛你了。”以前,小貝一直說“海藻,我愛你”。可海藻從不珍惜。听得太多了,以至于覺得這是自己應得的。
人哪,只有當你失去的時候,你才覺得珍惜。海藻在小貝睡著的時候想,若是能有個大大的盒子,將以前小貝說過的所有“我愛你”收集在一起,即便小貝走了,她也可以每天拿出來听一遍,這樣就不會太傷心。
現在,小貝說︰“海藻,我愛你。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
海藻拼命點頭,她非常想答,親愛的,我也愛你。可她就是說不出口。她覺得,她說的分量,與小貝相比,太輕太輕。
兩個人抱在一起流淚。
海藻終于累到了極限,突然放松,現在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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