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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藻在過一種非正常生活。-瀏 覽 器上輸入看最新內容-用一本書的名字可以概括︰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宋思明變幻莫測,真的像海水那樣時而平靜祥和,時而波瀾壯闊。他會很久不來一個電話,讓海藻猜測他已經將自己遺忘,過往的魚水歡娛不過是過眼雲煙;又會突然纏綿悱惻,出人意料地來一個電話說幾句讓人臉紅心跳的話。海藻的心總懸在半空中,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不定期騷擾,有點擔心又有點期待。被人愛的感覺比苦苦追尋要好得多。當然,海藻並沒有經歷過求而不得的情感。有的女人就是很幸運,不必付出就有收獲。小貝也好,宋思明也罷,給自己帶來的永遠是多情的愛。
而小貝,依舊沉浸在與海藻的兩人世界。他會拉著海藻去逛菜場,或者在家附近亂轉,星期日若有空,兩人就去郊外運動野游,窮開心。海藻于是覺得自己將身體一會兒泡在火鍋的紅湯里,一會兒泡在白湯里,在滾燙的火焰中眼看自己像蝦一樣從透明變成香艷粉紅。
也許前一天海藻如貴婦般穿梭于某個酒吧會館,而第二天又一身粗布在廚房里做飯。她覺得自己有雙重的人格,而人向下的墮落總比向上的攀爬簡單。前一陣還覺得蕩婦的生涯很難捱,這一段已經適應角色的變換。
宋思明總是扮演強者的姿態。他會沖海藻勾勾手指頭說︰“你過來,讓我親親。”她會一皺眉頭說︰“討厭!”然後宋思明就笑著勾引她,讓她步步就範,在沖向巔峰的關鍵時刻突然止步不前,用深不見底的目光直視欲罷不能的海藻,再無限溫柔地看著海藻在歡愉中囈語。
而小貝,會可愛地要求,讓我吻你吧!海藻就溫柔地閉上雙眼。兩人的愛,純潔得像個小孩。面對熟睡中恬靜的小貝的臉,海藻就會內疚,說,我再也不要傷害他。
可宋思明的聲音一在耳邊縈繞,她就無法抵御,如撲火的飛蝶。四十多歲的男人,像舞台上的指揮,你的雙眼逃不開他手中指揮棒的上下跳躍。
宋思明終于犯了大多數男人都會犯的錯。現在,宋思明與克林頓、成龍、某老師和彼導演一樣,終于站在同屬于男人的那條高原線。在宋思明年輕的時候,甚至也就幾年前,他還特別鄙視這種生活狀態,心想自己怎麼也不能和那類沒有追求的獸輩淪為一類。宋思明的婚姻是一種自然狀態,到了婚齡,與同事戀愛。他追求的妻子,他迎接的小孩。他期望的家庭生活,就是那種朝九晚五,回家吃飯,輔導孩子做作業,周末一家出去轉轉。
然後,他步入中年。
他發現,他的期望,一個都沒實現。首先他無法朝九晚五,他的日程表里沒有家庭時間。如果需要,他可以連續工作幾天幾夜,如果沒事,他會被相邀去舉杯換盞。他越來越少有機會回家吃飯,每天回去的時候,甚至不能和孩子說上一句話。好不容易到了周日想陪孩子太太轉轉,發現她們已經各人都有了自己的世界。孩子要上各種補習班,而妻子則陪著孩子車輪飛轉。她們空閑的時候,他在忙碌,他空閑了,她們又不見影蹤。
當初是他選擇的婚姻,現在卻被婚姻牽著鼻子四處亂轉。他早已明白,老婆穿透明睡衣在你面前轉圈的時代,那是生育以前。等生完孩子,她會當著你的面脫個精光毫不遮掩,問題是並不好看。****下垂像個面袋,肚皮松軟。她上廁所的時候總是門不關,讓你猛一推開看見她捧著雜志面目緊張地使暗力,並且臭味繞梁半晌。盡管你多次抗議,她都會理直氣壯地告訴你,好看的衣服要到外面穿,家里,請穿件破汗衫。然後兩個蓬頭垢面的人在清晨起來,揣著各自的口氣沖鋒打仗似的在家里爭廁所,訓小孩。
婚姻的熱度由滾燙的濃咖啡,轉向溫牛奶,到現在的涼白開。“睡吧。”他說。
“你先。”她說。
“換個姿勢。”他要求。
“快快,明天還要上班。”她催促。在你開足馬力即將越過終點線的時刻,她會突然來一句︰“壞了,明天女兒要小測驗。”
“睡吧!”她說。
“等一會兒。”他說。
然後日記變成周報,半月談,月刊,年終總算。有很多次兩人躺在床上,四目相望互問一句︰“上次是什麼時候?該做一次了!太久了!”然後,宋思明就發現自己處于一種很尷尬的形態,需要很久才舉起來,還得看點兒毛片。
宋思明覺得,這種狀態讓自己早衰。老婆是這樣一種女人,她跟你同甘共苦過來,所以無論你多麼成功,她都不會崇拜。你即便眾人景仰,在她面前,也是當年那個差一分錢憋死的窮漢。別人對你恭敬有加,不會對你公開說反對意見,而老婆則會直呼其名,並想甩臉就甩臉給你看。
作為一個男人的渴望,你不可能在老婆身上實現。比方說,你不會帶老婆去五星級飯店,或有熱情帶她到秘密的地方偷愛。無論你多有鈔票,去高級飯店吃飯老婆只有兩種狀態︰一種是指責菜不好,價錢貴;另一種就是受之坦然。她不會嬌羞著對你說“謝謝”,並用驚奇的眼神看你說︰“為什麼你都知道?”
因為你們是夫妻,你帶著太太去哪里都沒有障礙。每個人都會大方地向你打招呼,從沒有人眼露曖昧神態。你會覺得沒勁,無奈。
直到海藻出現。
這個小女人,時而膽小,時而死倔,時而無助,時而媚態。她會抬眼看你,她會低眼睨你,她會掩嘴笑你,她會撅嘴不理你。于是你又回到20歲的狀態,如周身散發著荷爾蒙的香獐一般將掩藏已久的欲望完全散發出來。你可以滿足她各種各樣並不過分的小要求,並盡情開發這個原生態。
以前鄙視的行為,宋思明突然間就理解了。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不過是走向中年對青春的羨慕,走向成功對仰慕的承受,走向人生之巔對幸福的又一次追求。于是,每個男人,確切地說,每個成功男人都會犯錯。這種錯,是有意識築就的,以顯示自己駐守在巔峰行列。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到中年還能將青春攥在手里,並肆意把玩。
宋思明很合理地解釋了自己的這種蛻變。正如在少先隊時所唱的那樣︰“沿著先輩的足跡……”他不會是空前,也不會是絕後,他不過是這個大軍中普通的一員,跟上了時代。
宋思明給海藻電話︰“海藻,周六和我一起去高爾夫俱樂部吧!”海藻猶豫了一下說︰“不行啊,我要到姐姐那里去。”
“你好像每個禮拜六都到你姐姐那?”
“嗯,我要去換衣服。”
“換衣服?”
“我和她換著穿。”
宋思明想了想說︰ “今天晚上我要見你,你下班後在辦公室等。”聲音里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不容拒絕。
海藻下了班不走,在辦公室等宋思明的電話。上小貝又跳出來︰“漂亮小豬豬!晚上咱們去買芋艿吧!我昨天在超市里看到有賣哎!”海藻回了一句︰“不行,我今天晚上加班。你去買,我回去再吃。”“早點回來哦!不要太遲。等你,愛愛。”紅唇立刻飛過來。
宋思明的電話也來了︰“下來。”
海藻出門上車,宋思明開著車帶她又往外奔。“去哪?”“吃飯。”“吃什麼?”“西餐吧?下午有朋友告訴我他的餐館剛進了小牛肉。”海藻把嘴撅起來了︰“不好。我不喜歡吃西餐。又是刀又是叉的,很難拿,還要注意儀態姿勢,根本吃不香。”
“那你說吃什麼?”
“火鍋。我要吃好吃的四川火鍋。”
宋思明怔住了。這麼多年來,請吃飯的,沒去過火鍋店。他沉吟片刻,打了個電話︰“哎!你知道哪家的火鍋比較正宗?”“……”“好不好找?”“……”“你去幫我訂個位,要包廂。兩個人。”
宋思明開著車帶海藻就去了。這條路很難開,繞了好幾個圈都找不到進去的路,宋思明不得不把車停在附近的大酒店,然後帶海藻鑽小弄堂而進。店門口狹窄到只能容一輛車進出,若兩頭堵上就塞車了。服務員把門一拉,一股濃郁的火鍋氣味撲鼻而來。海藻進門就笑了,說︰“沒錯!是這味兒!我的最愛!”
宋思明幾乎是照著菜單順著叫過來,偌大的桌面上放了一個一個小籃頭,老板娘親自布菜︰“唐老板特地囑咐說要好好招待您。”老板娘在一旁總沒話找話,介紹菜的新鮮和口味的正宗,一會又讓換罐煤氣,一會又讓上點熱毛巾,宋思明先是笑著客套,最後不得不說一句︰“一起坐下來吃吧!”老板娘愣了一下,趕緊說︰ “哎喲!你們吃你們吃,我還有事,不打擾了。”這才轉身離去。
海藻早已壓抑不住的饞蟲在門合上的一剎那奔涌出來,她舒坦地開始享用晚餐。宋思明看海藻舉著小漏勺,一會兒撈起腦花看看,一會兒舉著腦花再看看,心急吃不到嘴的樣子,笑著說︰“你不會把腦花放進去燙?這要煮很久的。一定要煮透,不然搞不好有絛蟲卵什麼的。很不安全。奇怪,一個女孩子,怎麼喜歡吃這麼野蠻的東西。”
海藻白了他一眼說︰“老土。就你文明。這多好吃啊!像豆腐一樣的綿滑。”“你到底想吃什麼?你要喜歡吃豆腐,就索性燙豆腐啊!”
海藻的表情很輕蔑︰“像你這種單向思維的人,是體會不到這種復雜快樂的。我問你,你為什麼抽煙?你究竟是喜歡煙頭飄出的煙,還是喜歡里頭的尼古丁?”宋思明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你明知道尼古丁有害,為什麼還抽呢?如果僅僅是喜歡煙,那你拿根棍兒在火上烤烤,不也出煙嗎?你享受的既是煙的漂浮,又是尼古丁的癮。這就是我的腦花。既要有豆腐的味道,又要有肉香。兩者缺一不可。至于絛蟲,可以忽略不計。”
宋思明笑︰“你這樣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前一向有個朋友出了車禍,因為植皮的緣故,這不能吃那不能吃,把他口味清淡壞了,有一天居然要求我們帶他去吃齋。宴上的素雞,素蝦,素鵝什麼的,他吃得那個香啊!後來問他,好吃嗎?他答一句,好吃,就是沒肉味兒。”
“哎!所以說,和尚吃齋拜佛,那心都不誠的。好吃的齋宴都在廟里,據說齋宴比的就是誰做得更像葷菜。你要真想誠心修煉,索性就啃菜葉嘛!何必口上說非,心里想是呢?口是心非。”
“因為你在達到目標的路上是迂回的,你必須學會繞道而走,既要達到目標,又要讓這個過程顯得不是特別苦痛。”
“你的目標是什麼?”
宋秘書抬頭看看海藻,把手里的煙滅了,搖頭笑一笑說︰ “這個……很難說。現在的目標就是把你喂胖點兒。女孩子肉肉的比較好看。”
海藻又撅嘴︰“你這個人,用詞很淫穢。有那麼多的字形容女孩子豐滿,比方說豐腴啊,楊玉環啊,小蠻腰啊,你怎麼用個‘肉肉的’?”
宋笑著說︰“因為這就是我喜歡的狀態。”
吃完飯,海藻想,他的night又要上演了。晚餐他總是吃得很少,而night卻精力旺盛,他靠什麼支撐啊!出乎意料,宋思明帶著海藻直奔回她家的路,並把車停在小區門前。“我今天還有事情,早點送你回來,改天跟你聯絡。”海藻心頭竟有股失望,這個家伙!他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哼!海藻狠狠從心底白了宋一眼,推開車門就走。
宋思明突然拉住海藻的手,將一個信封塞到她手上︰“海藻,這個,你拿去買點衣服,以後不要跟你姐姐換了。我喜歡你穿得漂漂亮亮的。”
海藻質疑地看著宋思明,略有惱怒地後退一步說︰“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啊?你怎麼這樣啊!”說完把手抽回去,把錢丟給宋思明。
宋思明一用力,將海藻抱在懷里,吻了吻她的嘴唇說︰“我把你當成我的女人,我有義務讓你過得好。知道嗎?你是我的。”說完,開始深吻海藻。
海藻由抗拒到逐漸軟化。宋思明再將錢塞進海藻的大衣口袋里,海藻不再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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