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小米的金貴,種子自然也不會便宜,喜家莊種谷子人家的不多,滿打滿算也超不過十家,喜多多這樣自毀谷苗,離開的人各個搖頭嘆氣。
董梁和董翠蘭兩口子聞風也過來看,兩人對看一眼,默不作聲去了自家谷地。
正如朱少群所料,柳氏的死,人們最終還是跟小花豬聯系了起來,因柳氏死前,玩耍過小花豬,還有人把喜多多是個不祥之人,也歸于柳氏的死因。
董梁母親對喜多多的排斥越發厲害,甚至到了當著喜多多的面講起不祥之人的話。
為保護喜多多不再受更多的傷害,呂氏便與董梁一家人疏遠起來,喜多多對董梁母親的話看似不在意,卻也有意無意間避開董梁一家人,兩家人自此關系淡漠。
董敏和董鵬卻不在意呂氏的態度,該怎樣還怎樣,呂氏也就由著他們,不過對他們也已不像往常一樣熱絡。
而董曉,自妻子死後,他成了酒鬼,喝多了就滿村子轉悠,嘴里叫喊著“遭報應,受天譴”之類的話。
人家問他這話是何意,他也不解釋,不知是罵喜多多,還是罵柳氏,或是還有別人。
當天,董家的谷苗也幾乎稀了一半,氣得董梁的母親一個勁的罵敗家子,更是由原來的排斥喜多多,變成了憎恨。嚴禁自家兒孫和喜家人來往,否則她便大鬧不止。
放暑假第五天。喜四根全家回了喜家莊。
這一次,府內當差的下人也幾乎全部帶回。沈茹梅先回原來的住宅安置,喜四根則帶著知書和嘻僮,抱著兩個孩子來到大嫂家。
嘻僮便是書悅的弟弟,今年八歲,如今已經定了跟在喜四根身邊當差。
喜家老四搬回村子住,在這個小小的山村,那動靜可不是一般的大,早有好奇的人告訴了呂氏,喜四根一進門。呂氏就問︰“你們這是要干什麼?”
喜四根將兩個孩子放在炕上,任由他們滿抗亂爬,知書和嘻僮看著孩子,他和呂氏聊起來︰“我暑假無事,不如潛心讀書,準備兩年後的舉人應試。茹梅怕孩子吵鬧打擾我讀書,便搬了回來住。”
呂氏點頭︰“你已中秀才快五年,倒也是時候應該要參加舉人考試,既然有此打算。不如干脆停了私塾,拜托你岳父為你找間書院。如今家中錢糧充足,完全供應的起你在書院讀書。”
喜四根道︰“大嫂說的是,岳父也是如此講。岳父已寫信給昔日幾位老友,拜托幫我找間好的書院,書院未找好之前。我便在家自習,岳父講他會傾囊相授。”
呂氏囑咐喜四根︰“茹梅為你做到如此地步。你岳父也如此支持你,將來你要有了出息。千萬莫要辜負了茹梅,若是你敢做出對不起茹梅的事,便不要回來見我。”
喜四根笑道︰“呵呵,大嫂放心,岳父當是我的楷模。”
自從喜福寶推出炒菜,生意日益紅火,不僅把原來租的店子買了下來,店子也擴大了兩倍,除了沒有客房外,喜福寶很有超過對面金膳酒家的趨勢。
喜福寶賣炒菜配方也賺了不少錢,喜三根和沈茹梅正考慮在本縣再開幾家喜福寶。
喜多多將豆腐制成豆腐乳後,她吃了後依然上吐下瀉,自己不能吃,倒是為喜福寶添了一道下飯菜。
金膳酒家豆腐作坊制的豆腐本就很出名,金老板見這豆腐乳受歡迎,便出錢買下制作方法,如今豆腐乳倒成了金家的特色口味菜。
晚上,喜多多給朱少群說起喜四根準備舉人應試的事,朱少群趁機也說出了他的想法︰“多多,我想趁暑假期間外出游歷。”
說完半天,小姑娘沒吭聲。
朱少群內心也有點難過,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滿一年,喜多多從一個自閉的孩子,到如今活潑可愛,都是他親眼看過來的,近一年的時間,他沒有錯過小姑娘成長的絲毫,如今真要離開,他自己也舍不得。
“多多,暑假只有一個半月時間,暑假結束前,我定會趕回來,我也只是在本縣周圍的其他縣鎮轉轉。”朱少群安慰喜多多,同時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喜多多還是沒有吭聲,從炕上溜下,走到梳妝台前,從抽屜里翻出一個書包塞進朱少群手里。
今晚是月半,月色很亮,屋里不說是亮如白晝,卻也不用點燈。
手里的書包很眼熟,捏著里面硬硬的,朱少群心中一熱,明知故問︰“這是什麼?”
“你現在要外出,身上怎能不帶銀兩。”小姑娘講話時低著頭。
朱少群蹲下,攬過喜多多,用手將她的下巴抬起跟自己對視,道︰“即使外出,我也只能生活在空間,里面糧食儲備充足,東西也不會壞,出了空間,我便是一只豬,哪里用得上銀子。”
“我知道,可是伯娘曾經講過,窮家富路,出門在外,身上沒錢萬事難,書包里的錢不多,都是過年時我替你攢的壓歲錢,你還是將銀子帶上吧,也好讓我安心。”小姑娘的大眼里淚水開始積蓄。
這書包是喜多多做的,針線不勻,上面還繡了一只小花豬,也是歪歪扭扭皺皺巴巴的。
朱少群把書包放在炕上,用手帕替喜多多擦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干,反而越擦越多,朱少群干脆不擦了,將喜多多抱坐在自己膝蓋,哄道︰“多多不哭,這錢豬哥哥帶著就是。”
手帕上也繡著小花豬,自然出于喜多多之手,不過相比于書包,手帕的針腳平整許多,這是小姑娘最近才做給朱少群用的。
“豬哥哥你講話要算數,記得要回來看我。”喜多多將頭埋進朱少群胸膛,帶著哭腔道。
“豬哥哥說話算數,豬哥哥不會騙多多,暑假結束前,豬哥哥定會趕回來,給多多帶禮物回來。”朱少群輕拍喜多多脊背,柔聲安慰。
喜多多搖頭︰“出門在外有眾多不如意,豬哥哥不必為守信諾而為難自己,爹爹就是因為趕著回來見娘親最後一面,才累得猝死,豬哥哥只要別忘了多多就行,多多在家等著豬哥哥回來。”
朱少群心中發緊,喜二根的死確實有可能是這個原因,可喜多多怎麼會知道這個,她也從來沒有提過這個,莫不是有人講過,小小的她就記在了心里,這孩子心里藏了太多的事,越發讓他心痛。
整個下半夜,喜多多都擠在朱少群懷里,朱少群一直囑咐她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賺錢養家是很重要,卻也不要落下功課,有不懂的就去向她四嬸求教。
還特意囑咐,阮連是個很孤單的人,要喜多多對阮連也要像對豬哥哥一樣。
他這話是說給喜多多听的,也是說給阮連听的。
阮連也許也感覺出了朱少群今晚的不同,出了屋子後沒有離開,貼在窗跟下偷听朱少群和喜多多的談話,他卻不知道,朱少群化身為人時依然有著豬的特性,可以敏感得感知附近的氣息,何況阮連自己沒有刻意隱藏氣息。
蛇爬行雖沒有聲音,朱少群還是知道他在外面。
听到朱少群如此說法,阮連心情復雜。
要是朱少群真的離開,他便能完全擁有和喜多多在一起的時間,阮連如今越來越喜歡外表偶爾呆傻,實際聰慧無比的小姑娘,朱少群和喜多多親昵的時候,他恨不得將朱少群扔開。
可是,反過來說,要是朱少群真的走了,他又怕不能保得喜多多周全,畢竟蛇有很多不足,就比如視覺和听覺缺陷,要是喜多多離自己較遠,遇到危險時自己便會感知不到。
還有一個致命處,蛇是冷血動物,冬天要冬眠,這個他無論如何是躲不了的。
朱少群離開後,喜多多心情低落,白天強顏歡笑,晚上每到子夜時分便習慣性醒來,身邊卻沒了人陪她說話,她掙著眼楮發呆,或是趴在被窩里用手指在炕上寫字,就好似每晚在朱少群手心上練字一樣。
雞鳴時分,小姑娘沉沉入睡,雙眼噙淚。
這幾日,阮連白天依舊做著暗衛的事,晚上也沒有出去捕食,喜多多發呆時,他就在喜多多眼前爬來爬去,想要分喜多多的神,而喜多多對他卻視而不見,即使有月光照進來,他那金黃色的鱗片很是顯眼。
喜多多含淚入睡後,阮連久久凝視著喜多多的臉的方位,他很想為小姑娘拭淚,可他無手無足,又根本看不見,夜間他的身體更為冰涼,他不敢去踫喜多多的臉,怕嚇著小姑娘。
就這樣,連著幾天沒進食,朱少群走後的第五天晚上,阮連在喜多多眼前爬行的時候,速度越來越慢,直至後來靜止不動。
“阮連哥哥,你怎麼了,為什麼不動了?”
他的停止運動引起了小姑娘的注意,這是幾天晚上以來喜多多第一次說話,只可惜,阮連餓得實在沒了力氣,就連稍動一動給個回應都做不到。
“阮連哥哥,你是不是病了?”
小姑娘急了起來,起身捧起阮連,將他貼身放進被窩里,她記得豬哥哥那次生病時就是渾身冰涼,一動不動。
被喜多多溫熱的身子暖了一會兒,阮連恢復了一點點力氣,他想告訴喜多多自己沒有生病,只是餓的,可是他講不出話,也做不出任何表情,只能任由喜多多就這樣暖著。(未完待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