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440章各取所需,一片祥和
自從來到杭州後,甦瞻就不斷強迫自己做出改變,可有時候,真的很難。雲娘癱坐在地上,雙目布滿水霧,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沒听懂,最後,渾渾噩噩的離開了。
雲娘接下來會做什麼,會說什麼,甦瞻真的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要怎麼跟浙江官場好生周旋一番。縈袖看著雲娘消失在夜色中,並沒有追上去,她一臉擔憂的說道︰“公子,此案事涉于承恩,顯然是閩中元給你挖的坑,接下來,咱們到底要怎麼做?”
甦瞻微微一笑,抬手打了個響指,“閩中元那些人不是要測試下我的態度麼?那本公子就配合一下,給他一個態度。押走鄧寅初,明天本公子去會會于家兄弟。”
甦瞻帶走鄧寅初,接下來會有什麼動作,牽動著許多人的心。案子是次要的,浙江官場上的人,都想用這個案子,看看甦立言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態度。如果大家真的不能共存,那接下來就是圖窮匕見,各顯身手了。閩中元等人倒沒什麼可擔心的,甦立言初來乍到,要想跟整個浙江官場抗衡,那是在自尋死路。
回到了按察司,僅僅睡了兩個時辰,甦瞻便帶著人來到了杭州南城。杭州城河流密布,到處都是青磚白牆,在南城一帶,坐落著一處威嚴十足的宅院。宅院四周都是高牆,站在外邊,根本看不到里邊的房屋,唯有一座白色玲瓏塔,矗立在院中,甚是扎眼。這座玲瓏塔與雷峰塔遙遙相望,據說,站在玲瓏塔頂部,可以從遠處縱覽整個西湖美景。
這里便是于家,于家府邸修建的很講究,就連甦瞻都忍不住贊嘆兩句。縈袖沒看出其中門道,暗自嘀咕了兩聲,“這于家可真有意思,把牆建的如此高,從外邊看去,就像是一堵白牆圍起來的空院子,這不是有病麼?”
“呵呵,丫頭,這就是你不懂了,真正的豪門都是如此,牆高屋低,盡顯威嚴、神秘,同時又斂去鋒芒,保持低調。沒听說過四個字麼?高牆大院!只有暴發戶,沒有涵養的,才會將院中情景,展露給外人看。”
听甦瞻這般解釋,縈袖似乎有點听懂了,可她還是有些無法理解。高牆大院,神秘低調,就于家這個臭德行,跟低調能掛上鉤?
“你呀,也別瞧不起于家,你听到的都是于承恩的事情,可曾听過于承澤半點風言風語?于承澤可是都指揮使,封疆大吏,平日里就像消失了一般,這還不夠低調?”
低調而又有實力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咬人不疼。要不,為何杭州許多權貴人家都怕于承澤,卻對于承恩嗤之以鼻呢?
小王上前兩步,還沒來得及敲門,便有兩名僕人拉開了朱紅色大門,他們拱手施了一禮,做了個請的手勢,“甦大人,我家老爺等你多時了。”
甦瞻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估計自己一出按察司大門,于家這邊就得到消息了。只是,于承澤真沉得住氣,這是吃定他甦某人不敢動于承恩了麼?
走進于家,剛剛走過長廊,就看到于承澤笑著迎上來。今日于承澤一身紫藍色錦袍,頭戴綸巾,渾身散發著一絲儒雅之氣,就像一個普通的富家財主。于承澤拱手施了一禮,爽朗地笑道︰“甦大人造房,于某未曾遠迎,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無妨,你我同為浙江父母官,以後怕是要經常打交道的,何必如此客氣?”甦瞻回了一禮,神情平淡如常。
引著甦瞻來到客廳,早有侍女奉上香茗糕點。甦瞻也沒想跟于承澤浪費時間,寒暄兩句,開門見山道︰“于將軍,不久前本官追查游子吟被殺一案時,捉到了一名凶犯。此人名叫鄧寅初,不過,這鄧寅初招供,好像于將軍的弟弟似乎也摻和進來了。”
于承澤眉頭微蹙,他沒想到甦瞻會如此直接,還沒說兩句話呢,就開門見山的聊案子。不過,于承澤早有應對,他放下茶杯,不慌不忙道︰“甦大人,你這是何意?”
“呵呵,本官有點糊涂,有些拿不定主意,這才來找于將軍談談,否則,本官真不知道該如何判這個案子啊!”
“嗯?”于承澤頗有些意外,不過,他听出了甦瞻話里話外的意思。甦立言並沒打算死磕到底啊,看來真讓閔大人說中了,甦立言是個聰明人,“甦大人既然想听听于某的意見,那于某就妄言幾句。這鄧寅初肯定是想陷害我家二弟,他說我二弟殺人,可有證據?僅僅靠那張嘴,空口無憑的,咱們大明律法,可沒有因別人幾句話就定人罪的規矩。”
甦瞻哈哈一笑,他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于將軍說的有道理,可此案知道的人太多,本官的壓力也不小啊。”
壓力不小?你特麼有個屁壓力?听說你最近不是當起了甩手掌櫃嗎,哪來的壓力?而且,你甦立言從祥符混到杭州,什麼時候怕過壓力?于承澤不是傻子,他皺了皺眉頭,出聲將府上管家喊過來,也就片刻時間,那管家就抱著一口箱子重新回到客廳。
接過箱子,于承澤直接放在了甦瞻旁邊,“甦大人初到杭州,事務繁忙,再加上張大小姐跟在身邊,按察司諸事纏身,又要置辦些物品,壓力自然小不了的。于某也幫不上你什麼忙,不過區區一些黃白之物,還是可以拿出一些的。只是,這些東西有點少,還望甦大人莫要嫌棄。”
甦瞻使個眼色,縈袖隨手打開箱子,目測一下,這口箱子里至少有百兩金錠吧。于承澤果然夠大方,出手就是百兩黃金,這還是一開始,往後,好處不是更多?
此時,于承恩就趴在隔壁牆角听著客廳的動靜,當知道大哥給甦立言黃金後,心里就有些膈應的慌。就以為甦立言這根攪屎棍,我于二爺到現在不能把雲夢羅搞到手,現在倒好,反過手來還要給甦立言黃金。呼呼,我浙東于家,勢力龐大,需要怕甦立言麼?
等著縈袖蓋上箱子,甦瞻站起身眉開眼笑道︰“那就感謝于將軍之慷慨了,以後若有什麼事兒,請知會一聲,大家同在浙江做官,少不了互相幫扶啊”。甦公子笑容滿面,幾句話下來,就得了不下百兩黃金,這要是不笑,還要哭?甦公子是個實誠人,該高興的時候就不能憋著。
于承澤心里暗自犯嘀咕,知道你甦立言喜歡真金白銀,可你能不能收斂點,笑的也太滲人了。
二人嘮了一會兒嗑,于承澤有意留甦瞻吃午飯,但甦瞻卻沒同意。等著甦瞻帶著人離開後,于承恩就氣呼呼的來到客廳中。
“大哥,你是不是太忌憚甦立言了?咱們于家可不是趙湖翁能比的,甦立言還能拿我怎麼樣?你倒好,幾句話下來,送給他上百兩黃金”于承恩越說越氣,最後一屁股坐在椅子里。
于承澤面露不悅之色,他轉頭瞪了于承恩一眼,“二弟,休得胡言亂語,你懂什麼?比起甦立言的態度來,百兩黃金算什麼?只要甦立言肯收錢,那咱們就給他錢。”
“可是.....大哥,你別忘了,陛下讓他來杭州,是為了什麼?說到底,甦立言跟咱們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就不能合作了?你說你,整天在外胡混,讓你多讀點書,你就是不听。在你眼里,不能做盟友,就必須做敵人?”于承澤恨鐵不成鋼的咬了咬牙,“你說的是沒錯,甦立言是奉了陛下旨意來做事兒的。可是你別忘了,這里是杭州,離著北直隸十萬八千里遠。陛下是下了旨意,可甦立言具體會怎麼做,那就是甦立言的事情了。”
“難道,甦立言還敢違抗陛下的旨意不成?”于承恩依舊沒有轉過彎來。
“你.....你可真是.....甦立言也沒說抗旨不尊啊,他只是辦事速度有點慢而已。行啦,為兄懶得跟你聊這些,你呀,一會兒出去一趟,讓你的人放出風聲,就說甦立言要包庇你,把所有的罪推到了鄧寅初身上。至于該怎麼編,不用為兄教你了吧?”
頓頓口,于承澤又囑咐道︰“辦完這事兒後,你再去五百兩黃金送到按察司去,記住,你親自送到按察司,別假手他人。”
“啊,大哥,你這是何意?不是已經給甦立言一百兩了麼,還送啊?”于承恩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雖然于家不缺這點錢,可那是幾百兩黃金了,有這些錢,我于二爺能睡幾個花魁?
“你....你怎麼這麼笨?你不去送錢,怎麼坐實甦立言包庇的事兒?你少說廢話,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記住,千萬別跟我打馬虎眼,你要是敢亂來,信不信我把你送回老家去?”
一听回老家,于承恩就有點慫了,他可不想離開杭州。杭州山好水好人更好,這里到處都是美人,有享不盡的艷福,離開這個花花世界,日子還有什麼意思?
今天,注定是個熱鬧的日子,午後按察司發出告示,宣布游子吟被殺案告破,凶手乃是鄧寅初。起初,大家不覺得有什麼,可過了沒多久,杭州城就冒出許多傳言,許多人都說殺死游子吟的凶手不是鄧寅初,真凶另有其人。好像,真凶是于承恩于二爺。副按察使甦瞻,為了包庇于承恩,就將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了鄧寅初身上。
傳言有鼻子有眼,由不得別人不信。不知為何,大家一點都不吃驚,好像這才是應該發生的事情。浙江官場,鐵板一塊,大家互相照顧,官官相護,如果真冒出個不管不顧的,反而有些不正常了。可,杭州百姓依舊有些失落,難道浙江官場就沒人撬得動麼?
似乎是為了證實傳言的真實性,于承恩竟然出現在按察司門口,還抱著一箱子黃金。
這下子,沒人在懷疑事情的真實性了。百姓們不禁唏噓不已,當初甦大人帶著錦衣衛洗劫凱原樓,大家還以為甦大人是浙江另類,要翻動風雨呢,沒想到啊,才過了幾天,這位甦大人就跟于家成為一丘之貉了。有不少人罵甦瞻,當然,只能暗地里罵。
按察司後院,看著面前一箱子黃金,甦瞻忍不住搖頭苦笑,“這個于承澤,果然不好對付啊,有了這箱子黃金,本官就坐實了包庇之罪了。這下,黃泥巴爛褲襠,不是屎也是屎嘍。”
張紫涵捏起一枚金錠,隨手顛了顛,“這也未必是什麼壞事兒,雖然擔了罵名,但至少浙江官場會對你少幾分戒備。這對你以後做事情,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話是這麼說,可名聲這東西,丟起來很容易,可要重新刷回來,可就麻煩了”甦瞻自認為是刷名聲的高手,可也知道想在浙江刷名聲,難度有多大。
甦大人定了鄧寅初的額罪,卻沒動于承恩,這事傳揚出去後,各方反響不一。閩中元捧著一本書,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這個甦立言,果然是個聰明人,不管這一切是真的還是假的,至少說明一點,他是個識時務的人,不會在短期內找咱們的麻煩。如此,甚好!”
鎮守太監王康面有擔憂道︰“閔大人,咱家可是听說這甦立言詭計多端,善用奇謀,咱們可要小心他給咱們來一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戲碼。萬一這小子包藏禍心,那克死要出大事兒的。”
“包藏禍心?呵呵,甦立言肯定不好對付的,否則陛下也不會點了他來杭州。不過嘛,他只要識時務,不急著撕破臉,對咱們就是好事兒。不管有沒有禍心,咱們陪著他慢慢玩嘛!本官之前,就怕這甦立言是個愣頭青,一上來不分三七二十一,直接拼個你死我活,真那樣的話,咱們誰也落不下半點好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