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細細看了黛玉,見黛玉容光煥發,光彩照人,這才放下心來。可是還是止不住嘮叨幾句︰“叔幂對你好,可是你定不能恃寵而驕,過于驕縱了,他愛護你,你也得關心照顧他才是。”
黛玉輕笑一下道︰“知道啦,母親何時見過我是那蠻橫不講理的人。”
賈敏拿手指點點她的額頭道︰“我還不知道你的性子,小時候,倔強任性的很,大冬天要出去郊外看梅花,怎麼勸都不肯听,誰都拗不過你,也就是這些年收斂了些,我就怕叔幂一寵你,你的小性子就起來了。”
黛玉笑了笑道︰“知道了。”
賈敏又繼續說道︰“還有,這男子外頭的事情,不單單是非黑即白的,所以他們呀最是不喜歡枕邊人知曉。叔幂得皇帝看中,這些年聲勢水漲船高,日後也少不了,有人走你的門路的,你可萬萬記得不許插手這些事情。”
黛玉點點頭道︰“我記得呢,他說起來,我才問呢。”
賈敏嘆口氣道︰“你大概也已經知道你外祖家的事情了吧?”
黛玉點頭。
賈敏道︰“你外祖家的事情有我和你父親呢,你只是外孫女兒,是不管不到的。要是有賈家的人去找你,你就直接推倒我身上就是了。你要是因為賈家人而心軟去求叔幂,叔幂為了你少不得為賈家求情,但是皇帝是一定要動賈家的,叔幂求情就犯了皇上的忌諱,不值當,要知道你和叔幂才是最親密的人。”
黛玉嗯一聲,問了︰“母親打算怎麼辦?那是母親的母家,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
賈敏淡淡說道︰“不是那家都和咱家一樣,你外祖家行事太過于荒誕了。不過,看著你父親和你哥哥的面子上,無性命之憂,只不過錦衣玉食是沒有了,我這個外嫁女,也不會看著他們衣不蔽體居無定所的。”
林䉪去東南之前已經和賈敏說過了,畢竟是揣度聖意,賈敏也不能明說,只能旁敲側擊了幾下,可是依賈家目無尊大的性子,那里能听呢,一個個只顧著眼前的享樂。
賈敏前兩日知曉賈家的事情已成定局的時候,碾轉反側兩三夜沒睡著,畢竟是娘家的榮光要止步于此了,但是她不能因為娘家讓自己的丈夫孩子置于險境。林海把這一切看到眼里,嘴上雖然沒說什麼,私底下還是上了折子為賈家說情,皇帝這才決定留了賈家一家人的性命。
賈敏知曉的時候,覺得一生都無憾事了,立時死去都是願意的。
賈敏回過神的時候,見著黛玉正擔憂的看著她,笑了笑道︰“我沒事的,只不過想到當年我祖父母還有父親在世時候的情景了,才覺得真是物是人非。”
賈敏拍拍黛玉的手道︰“不說這些了,還有件喜事要告訴你呢。寶琴的親事定下來了,姓柳,在姜總兵的麾下效力,已經是六品的千總了。”
黛玉的驚喜的說道︰“真的?這柳千總家世如何?是那里人?人品如何?”
賈敏笑道︰“說起來也巧,當年還是這位柳千總救了你弟弟呢,他原本也是世家子弟,後來家世敗落下來,成了游俠之流的人物,你父親想要舉薦他,他說自己喜好武藝,你父親便寫了信讓他去了西北,就不知怎麼去了姜總兵的麾下,升到了六品。”
黛玉皺眉道︰“他會不會嫌棄琴妹妹是商戶人家。”
賈敏道︰“他雖然是六品的官,可是也娶不到高門貴女,多是六七品小官家的女孩或是高門庶女,那些人的教養未必有寶琴那麼出挑。再則,他家世敗落了,可是升官求職那個不要銀子,寶琴嫁妝豐厚。與其娶那些嫁妝微薄的庶女或者小官家的嫡女倒不如娶寶琴了。”
賈敏道︰“他當年能救你弟弟,也是個古道熱腸的,日後發達了也不會虧待寶琴的。論起來還是你哥哥那天說起他來,我一听想著和寶琴正好般配,就讓人說和一下就成了。”
黛玉笑道︰“那我就等著添妝就好了。”
母女倆說了一會子話,便見到林昀院子里的小丫頭探頭探腦的打探消息,賈敏見狀笑道︰“你弟弟就等著和你說話呢。”
黛玉笑道︰“想來是為了明年院試的事,上次他讓我說情,我沒同意。”
賈敏撫掌而笑道︰“就該這樣,讓他在干這些欺上瞞下的事情,最最氣人的是,要做還不能做的干淨些。你先回去休息,讓他等會子。”
黛玉抿嘴笑了,不置可否。
黛玉回到院子的時候就見著林昀抓耳撓腮的等在門口了,黛玉瞥了他一眼︰“什麼事情這麼著急,一會子也等不了。”
林昀嬉皮笑臉道︰“我想姐姐呀,想著早些和姐姐說話。”
黛玉忍俊不禁道︰“什麼時候你嘴也這麼甜了,好啦,你快點說什麼事情吧。”
林昀道︰“也沒別的事,一來看看姐姐,而來告訴姐姐一聲,父親讓我去甦州參加科考了。”
黛玉疑惑道︰“既然同意了,怎麼還苦著一張臉?”
林昀道︰“父親不讓我帶那麼多伺候的人過去,讓我跟普通的學子學學,我哪里能受得了那樣的苦。”接著一五一十把林海對他的要求都說了。
黛玉心底偷笑,父親致仕之後就忙著折騰林昀了,可面上還是正色道︰“既然吃不了苦,那就別去了,是能保證你日後都順順利利一帆風順的,都少不得吃些苦頭。而且父親只不過讓你生活不那麼奢華而已,可還是和普通富戶家差不多的,你還吃不了這些苦頭嗎?”
林昀垂頭喪氣哦一聲,耷拉著肩膀,黛玉不忍道︰“算啦,你走的時候去我那里一趟。”
林昀這才眉開眼笑,再三謝過黛玉才走了,正好遇到了剛進門的穆崢。
穆崢驚奇道︰“昀哥兒遇到什麼好事了嗎?破天荒的對著我笑了還喊了姐夫。”
黛玉橫了他一眼,轉身往屋里走︰“我弟弟大了懂事了喊你姐夫不是應該的,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穆崢快走幾步攬住她的腰道︰“是我說錯話了。”
黛玉忍不住笑道︰“我可是不敢應的,母親剛還說呢,不許我仗著小性子欺負你。”
穆崢看了黛玉微皺眉頭撒嬌的嬌憨模樣,心中忍不住一熱道︰“岳母一準不知道,我就喜歡你使小性子。”
黛玉听了這話,哼一聲,似笑非笑道︰“你不是喜歡我使小性子嗎,那今晚你就去睡書房吧。”
“那可不行。”穆崢輕笑手上用力將黛玉摟到自己的懷里,在她耳邊低語著︰“我更喜歡你……”
黛玉听了只覺得面紅耳赤。
穆崢和黛玉又拜訪了瑞王府和公主府,又拜訪了楊希。
楊希見著他們很是高興,瞧著兩人金童玉女的模樣,哈哈大笑道︰“當年我看著你出生長大,還想著你誰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氣,沒想到竟便宜他了,你父親可沒少心疼。”又對著穆崢說道︰“我視晏晏如自己女兒一樣,先說好,你倆要是吵架,我絕對不會向著你的。”
楊希興致很高,還和穆崢拼了酒,到最後,自己先喝趴下了,黛玉只得吩咐下人們好好照料好楊希。
收拾好之後,黛玉和穆崢也得告辭了。穆崢抿緊嘴唇一言不發,雖然混身都是酒氣,但眼楮卻明亮的很,也不讓人攙扶,渾身散發生人勿近的氣息,和黛玉並肩走到馬車邊。
黛玉見他步履還很穩重以為他沒怎麼醉,誰知道兩人剛上了馬車,穆崢就倒在了黛玉懷里,把黛玉嚇了一跳,讓穆崢枕在自己的腿上,打濕帕子給他擦拭了額頭,又摁了摁頭上的穴位疏解一下,吩咐下人先行回去通知丁嬤嬤備上醒酒湯。
穆崢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握著黛玉的手道︰“一會就好了,別擔心。”黛玉看著穆崢的模樣,心里卻是很心疼穆崢,很多人醉酒之後大都侃侃而談,少有人如穆崢這般即使是醉酒還如此克制,想來是多年養成的習慣,連醉酒都不能肆意。
回到家之後,黛玉忙安排著讓人送上了醒酒湯,又服侍著穆崢沐浴更衣,躺下休息,在之間,穆崢一直安安靜靜地,唯有睡覺的時候,非要黛玉在旁邊才可以,黛玉那里舍得拒絕他,少不得兩人一同休息,到晚飯時分才醒來。
穆崢揉著額頭道︰“日後,可不能在喝酒了。”黛玉莞爾一笑,並不言語。
沒過幾天,賈府那邊就傳來被抄家的消息。
穆崢讓人遞回了消息,由沈律領著錦衣衛去抄家,念著賈母年事已高,就留在了榮禧堂,留有人照料,男子滿十二入刑部大獄,女子滿十五入廟神獄,下留有一隊士兵把守賈家不許人出入。
過了兩三日,守衛的士兵撤走了,但是處決卻沒有下達。
賈敏當即就去賈府探望了賈母,誰知道當天,賈母又打發人到黛玉這邊,說她病了想念黛玉,讓黛玉過去探望。
黛玉听了,嘆口氣道︰“天色已晚,快到了宵禁的時候,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好出行,且我身體不太爽利,等過幾日我身子好了再去探望外祖母。”
她又吩咐下人拿了藥材補品,想了想還是讓下人告訴林家一聲。
穆崢在內室听到了黛玉的吩咐,道︰“還是我和純熙過去一趟吧,省的傳出去別人說你閑話,而且你外祖母這時候找你過去,不外乎是要我為他們求情。不達目的怕是不能罷休的。”
黛玉愣一下道︰“還是牽扯到你了。”
穆崢笑了笑捏了捏黛玉的臉頰道︰“咱們從拜堂成親那日起,就是一體了,哪里談什麼牽扯不牽扯。”
黛玉給他披上披風,道︰“那你小心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