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嘟著嘴道︰“要不是哥哥,我才懶得管這些事情呢。”
林䉪仰頭喝光的茶杯里的茶,覺得一股暖流流過了四肢和五髒六腑,黛玉看著他的模樣,捂著嘴偷偷笑起來。
竹喧在一邊笑言︰“大爺那麼豪爽的一仰而進,不知道的還以為大爺是在喝酒呢,估摸著大爺什麼味道都沒有品嘗出來,倒是白白糟蹋了姑娘的茶。”
林䉪似笑非笑的道︰“你的丫頭倒是想著你。”
黛玉笑言︰“我的丫頭不想著我,還能想著你不成,她也是個學舌的,听人家說什麼一杯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飲牛飲騾了。要我說,茶本就是個怡情的東西,閑暇時候飲上一杯,得其情趣神韻就好了,何必去拘泥于飲了幾杯呢。非要那麼講究,倒是向把茶供起來一樣。”
竹喧臉皮一紅道︰“是我班門弄斧了。”她不傻自然能听出來林䉪對她不滿,覺得她主意太大了,黛玉先是護著她,後來借著茶的事情說了她。
林䉪笑著對黛玉道︰“果真是你的丫頭。”算是掠過不提。
林䉪起身道︰“外面風大,別待太久,你還是回去吧,品茶賞梅雖然雅致,可是若是因此感染風寒,鼻涕泗流的,可就不雅致了。”
黛玉讓小丫頭收拾東西,自己跟上了林䉪的步伐道︰“我才沒有哥哥說的那麼嬌弱呢。”林䉪悵然道︰“是啊,你早就不是小孩子了需要我們保護你了,能自己照顧自己了,可是在我心里你永遠都那麼小小的一團。”林䉪伸手比劃了一下。
這世上能陪著她走完一輩子的只有她的丈夫而不是她的父母兄弟,可是無論她走多遠,她在他們的心里永遠都是那麼嬌滴滴的需要細心呵護的。
黛玉小聲的嘟囔一句︰“我要是永遠那樣,就成個妖怪了。”
林䉪被她的表情逗樂了,驅逐了心底的那點酸澀。林䉪停下腳步問道︰“除了給阿崢捎東西,還有什麼話或者信之類的嗎?”黛玉答道︰“我一並收到包袱里了。”
黛玉停下了腳步,林䉪疑惑的看著她,黛玉眼眶微紅道︰“我不希望哥哥去福建,我也很生氣,氣哥哥怎麼這樣獨斷專行,將自己置于那種危險當中,就沒想過在京城的我們是如何擔心你。”
林䉪有些手足無措,慌手慌腳的去擦黛玉臉上的淚水,黛玉生氣的別過頭去,哽咽道︰“可是哥哥有自己的抱負,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想要利國利民。我雖然這樣說服我自己,可是......可是,我還是很生氣。”
黛玉越說眼淚越凶道︰“還有好多事情,父親和哥哥上鹽政的折子,還有恪王叛亂,我真的很害怕,很怕你們出了事情,可是又不敢和其他人說,怕說出來就成真的了。”園子里沒有別人,黛玉也不想忍著,肆意的把心中的惶恐發泄出來。
林䉪有些心疼,他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黛玉這樣哭過了,林䉪像小時候一樣,伸出手笨拙的撫摸她的後背,以前他這樣做了,黛玉就會平靜下來。林䉪低語道︰“對不起......”想必父親和母親一樣的擔心吧,可是都為了他而忍在心里。
黛玉慢慢的平靜下來,林䉪這才抽出她手里的帕子為她擦拭眼淚,認真的說道︰“我會平安回來的。”
黛玉嗯一聲道︰“我這樣是不是很不善解人意,是不是很任性?”
林䉪打趣道︰“在我眼里你怎麼樣都可愛,可是你千萬不要在阿崢面前露出這幅模樣,否則的話他可是大吃一驚的,會問那個溫柔嫻靜的晏晏去哪里了。”
黛玉瞪了他一眼,林䉪正色道︰“無論是我還是父親母親、還有阿崢都喜歡看到你這樣的任性。”
黛玉有些不解,林䉪卻沒有繼續解釋。林䉪拍了她的肩膀道︰“快回去吧,否則的寒風吹到臉上,臉會疼的,你放心就好了,阿崢他是不會讓他的大舅子出事的。否則,我的好妹妹,怎麼會輕饒他了呢。”
黛玉臉一紅,扭過身去。
回去的路上,林䉪一直在想如何對顧淨說,可是腦海里還是一片空白,顧淨不是他的同僚上司,不是他的父母弟妹,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她了。
林䉪回去的時候,顧淨正在窗前縫制衣衫,林䉪認出來是給他做的袍子,他坐在另一邊道︰“要不要去福建,我思索了好久。誠然福建很亂,尤其是福建的掌控著穆家處在新舊結交的時候,這時候去肯定是不明智的。”
顧淨的手停下來了,林䉪繼續解釋道︰“但是卻是最有利于我的時機,亂世出能臣,我不想在京城中渾渾噩噩幾年,混資歷等著升遷,我想發揮自己的才華和長處,我想擺脫父親的影子,不讓別人說我是靠著父輩的公子哥兒。”
顧淨抬頭認真的看著他。林䉪繼續道︰“我想名垂青史。”
顧淨喃喃道︰“我不知道.....”
林䉪沒有讓她說下去,握住她的手道︰“妻,婦與夫齊者也。是我看低了你,看高了我自己。”
顧淨听了捂住了臉龐,小聲啜泣起來。
林䉪道︰“我們總歸是生同寢死同穴要過一輩子的夫妻,我瞞著你是我的錯,可是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支持我。”
顧淨低聲回道︰“不惟外輔,亦有內助,我會學著成為一個內助的。”可是心里還是覺得空蕩蕩的,林䉪要的就是這樣的一個懿範蘊素,德行均淑的賢內助把。這樣就很好,多得就是她的奢求了。
林䉪心里隱隱松了一口氣,幸好顧淨不是胡攪蠻纏之人,顧淨問道︰“大爺是怎麼打算的?我是否要跟著大爺去。”
林䉪一口否決道︰“掌珠還小,離不開母親,你,我希望你能留下來照顧掌珠。”
顧淨心中有些酸澀道︰“那大爺打算點誰去跟著伺候你呢?”林䉪想一下道︰“三七和艾草已經成親了,他們兩家跟著我就行,另有幾個護衛,其余的人等,帶個會做飯的廚子,那邊的口味我可是吃不習慣的,賬房先生和文書。粗使婆子可以在那邊找。”林䉪細細的思索起來。
顧淨有些愕然,她的意思根本不是這樣的,林䉪有些時候還真是.....天真。她委婉說道︰“誰貼身伺候你呢?”林䉪隨口答道︰“三七和艾草,不過也是,他們倆都大了,差不多能獨擋一面,你看看有沒有機靈的听話的小廝,跟在我身邊使喚。”剛說完林䉪才反應過來顧淨是什麼意思,他解釋道︰“至于那些什麼丫頭之類,就不必了,咱們家不興那一套。”
顧淨點點頭沒有在說話。
林䉪看了一眼座鐘道︰“這個時辰,掌珠該醒了吧,把她抱過來吧。”顧淨沒有動,她身邊的大丫頭荷香疾步去了西內間。林䉪一見到掌珠愛的跟什麼似的,抱著不肯撒手,顧淨看著林䉪興致勃勃的查看掌珠有沒有長牙的樣子,心中卻有些酸澀。
林䉪安撫好顧淨之後,就可是著手去東南的事宜,他雖然有所了解,但是東南到底是個什麼情形,他得事先摸清楚,從穆崢的信來看,穆家二房十有*和倭寇勾結在一起了,穆崢暫時對抗不了他們,只能隱忍蟄伏。
真是難為穆崢那副高傲清冷的性子了,林䉪感慨了一句,不過僅憑穆崢的只言片語還是不夠的,他想要得到更深層的消息,他寫了折子給皇帝。
他原以為皇帝會讓錦衣衛的人給他送過來,可是他沒想到是大皇子司徒淵親自登門了。
司徒淵絲毫沒有覺得突然登一個臣子的大門有什麼不妥當之處,他朝著匆匆趕來的林䉪燦然一笑道︰“早就從阿崢口里听說過你,可惜平日里也只是打個照面而已。”
林䉪恭聲道︰“不知大皇子突然登門,有失遠迎,望大皇子見諒。”司徒淵擺擺手道︰“父皇本來想讓沈律送來的,可是又覺得錦衣衛登門不太吉利,我就攬下這個差事了。”
司徒淵起身道︰“听說你的園子是仿著江南園林而建的,能夠領我去看看。”司徒淵和他的父親一樣長了一雙漂亮的鳳眼,不過皇帝是鳳眼含威,他是鳳眼含笑,看起來平易近人,可是舉止投足言語之間不自覺的帶著上位者的威嚴。
林䉪忙領著司徒淵去了園子里,司徒淵邊看邊贊嘆道︰“果真百聞不如一見,這江南的園子比京里的要精致的多了。”林䉪客套了幾句,司徒淵話鋒一轉道︰“听說你外祖家的園子,叫什麼大觀園的還要精致的很,也不知道我能夠得一見了。”
林䉪听著他這包含惋惜的話語心驚肉跳的,司徒淵什麼意思,難道是想要抄賈家嗎。司徒淵瞟了林䉪一眼道︰“可惜是賈妃的娘家,哪能這麼輕易的讓我進去呢,到時候少不得還得等你回來,借著你的面子去呢。”
林䉪明白過來了,司徒淵告訴他,皇帝想要對賈家出手,但是會看在林䉪和林家的面子上,給賈家一個喘息的時候。
林䉪思索的時候,司徒淵卻駐足不前道︰“這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