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汐忽然發現,他們父子倆真的好像,一個強勢一個霸道,當他們跟你商量事情的時候,其實早已拿定了注意,所謂的商量,不過是給你一個台階罷了。
海汐接過支票簿,唰唰寫了許多數字,微笑著遞還給韓耀東,輕聲說︰“韓伯伯,您看這個數字,可好?”
韓耀東接過來,看了第一眼有些疑惑,第二眼便果斷黑了臉。
寧海汐寫的是︰1941250。
韓耀東可不傻,他忽然就明白了,她這是在罵他。
你就是一二百五!
韓耀東的臉色,一下就變了,忽然紅忽然紫的,真是好看,看的海汐心底都在狂笑了。
韓耀東,我雖然對韓諾的感情相當復雜,但對你,我從來沒有半點猶豫過。
你是仇人,就是仇人,一輩子都是!想要控制我,做夢!
海汐伸出手,又一次拿回了那張支票,一點一點撕的粉碎,扔進他面前的咖啡杯,冷笑著站起身,揮揮手︰“韓伯伯,慢慢享用,我要回去為諾做晚餐了。”
韓耀東的臉色,難看的無法形容。
海汐拎起包要走,背後傳來韓耀東幽幽的提醒︰“雖然我不知道諾到底用那塊地換了什麼,但張家的脅迫,不會是最後一次。
無論發生了什麼,逃避都不會是最後的出路。只要他和你在一起一天,他就會保護你一天,也就隨時都有可能再犯一次這樣的錯誤。
如此下去,總有一天,你會毀了他。為什麼出了問題,不向你父親尋求幫助,卻要諾來做出犧牲?你如果真的愛他,就不會這樣對他;既然你這樣對他,就說明你不愛他。”
海汐的腳步頓了一下,依然頭也不回的向外走,他卻緊追不舍的在背後再問︰“和他在一起,到底是你的決定,還是你父親的決定?”
海汐驚了一下,想要回頭否認,卻清楚的知道,這個時候的否認,等同于承認,所以她依然腳步堅定的往外追,即使韓耀東一直在背後緊追不舍,她也沒有絲毫要停留的意思。
“離開諾,條件你開!”
海汐冷笑,推開咖啡館的門,卻被一起跟出來的韓耀東堵在了外面。
“你必須離開他,哪怕你真的很愛他。”
“為什麼?”海汐冷冷面對他,沉聲問︰“拆散他和他的愛人,就是一個父親表達親情的方式?”
“在這場感情游戲里,你父親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韓耀東果然是只老狐狸,他的話,句句直逼真相,這讓海汐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
“目前什麼都不是,我一向獨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請不要扯上他。”海汐繞過他,轉身又要走。
“我認識他二十多年,雖然以前沒有那麼熟,可基本的了解還是有的。寧海汐,有的時候,親生父親也不一定可靠。”
“就像您對韓諾一樣?”海汐轉身,冷冷嘲諷。
“他是要張家和韓家斗個你死我活,坐收漁翁之利吧?他最後的目標,是張家,還是我們?”韓耀東犀利的眸子,盯死了海汐的眼楮。
海汐又驚了一下,心里,竟然咯 一聲。
韓耀東果然精明!
她對父親,崇拜而信任,對父親幫助自己報仇的誠意,從來不曾懷疑過。他不是要與韓諾聯手剿滅張家嗎?
但如果張家的人沒有踫她,他也不會去與張家為敵啊,韓家才是目標,不過是最後的目標,也是最大的目標,但現在還不到撕破臉的最好時機。
“您願意這麼想,我們也沒轍,您隨意。”
海汐冷冷說完,轉身就走,韓耀東緊緊盯著她離開的方向,輕輕嘆了口氣。
海汐一路都恍惚著,車也開的很慢,因為她總是忍不住跑神。
好不容易回到小區,上了樓,韓諾卻不在。已經停職的他,這個時候還能有什麼事兒呢?
“干杯!”涂著彩色指甲油的縴縴玉手,端起酒杯,與韓諾輕輕踫了一下,淺淺抿了一口,低聲嘆息︰“這才一年不見,你就好像變了許多。”
韓諾無聲笑了一下,繼續低垂著眼眸。對面嬌美的女子換了一個坐姿,輕輕轉動著椅子,低聲問︰“我听說你被停職了,是怎麼回事呢?”
“工作不利。”韓諾答的雲淡風輕,只是這一口酒,喝的口大了一些。
“你工作不利?”女子呵呵一笑,搖搖頭,輕聲說︰“除非你自己想不利,否則,沒幾個人能讓你不利。”
韓諾微笑,不回應。
“我這次回來簽代言合同,是為了你的面子,你們的代言費現在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最低的友情價。假如韓氏沒有你,這個合同,我也不簽了。同樣的食品代言,有許多廠商拋出高價在等我。”
“不需要這樣。公是公私是私,更何況,我即使不再是公司的副總,也還是公司的股東、繼承人和獲利者。”
“好吧!”女子點點頭,紅唇微啟,輕聲說︰“那我就繼續簽約,但也是為你的面子。要知道,和一年前相比,我的代言費漲了二十倍,我卻只跟韓氏要了一半。”
“謝謝!”韓諾舉杯,與她輕踫了一下,低聲說︰“也恭喜你,終于到達自己的夢想。”
女子輕聲說︰“可惜不是你,陪我到夢想的盡頭……”
韓諾將視線轉向窗外,女子放下腳步,款款走過來,坐在他身邊的沙發上,輕輕握住他的手,低聲問︰“諾,我們……還能回去嗎?”
“從來沒有並肩走過,何談回去?”韓諾不動聲色的抽回手,干了杯中酒,站起身,輕聲說︰“謝謝你的款待,知道大家都好好的,也都放心了。我回去了!”
“諾……”女子匆忙站起身,輕柔的絲巾從肩頭滑落,露出無肩帶低胸裙和微微顫抖的風光。她指尖輕顫,拉開側面的拉鏈,連衣短裙輕輕滑落,完美身材,瞬間呈現。
“我依然是你的……”
韓諾的目光,竟沒有半分改變,彎下腰撿起掉落的絲巾,隨手一扔,便搭在了她的肩頭,長長的絲巾垂落,遮住了誘人美景。
“可我已經是別人的。”
話音未落,他人已經如風一樣,從這個房間,飄了出去。
門打開,又緊緊帶上,冷風灌了進來,嬌艷的女子,動人的笑意僵硬在臉上,抱著雙肩,緩緩蹲下,癱坐在柔軟的地毯上。
寧千山回到酒店,拿過手機,打了幾個電話,確認陸晚晴已經吃過晚飯,才又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放在桌上。
拿起手邊的文件,剛看了一眼,他忽然緩緩轉過頭,視線落在手機上。沉吟數秒,他再次將手機拿起來,打開後蓋,摳掉電池,卸開……
兩分鐘後,他又將手機重新組裝完畢,放在手邊,微微翹起唇角,輕聲嘆息。
“有進步,還不錯。”
淡淡呢喃一句,他再次摸起文件,垂下眼眸,認真審查。
韓諾回到公寓的時候,海汐已經做好了晚餐。晚餐比較清淡,但是菜品豐富,且都是他喜歡的味道。
“辛苦了,baby。”他從背後抱住她,將下巴擱在頸窩,輕輕吻她側面的臉頰和耳垂。
海汐微微一笑,輕聲問︰“去哪兒了?”
“去找女人了。”
“找到了嗎?”
“找到了。”
“拿下了嗎?”
“拿下了。”
“感覺如何?”
“手感不如你的好,所以我中途放棄了。”
“好沒職業道德,你應該堅持到最後。作為我的男人,卻丟盡了我的顏面,罰你!”
“怎麼罰?”
“罰你跪酒瓶……”
“好……”
“蓋……”
“不要吧?太殘忍了。”
“誰讓你又去招惹爛桃花來著?”
海汐擺好餐具,轉過身,笑著抱住他的脖頸,輕聲問︰“不開玩笑了,你到底去哪兒了?”
“真的去找女人了!”
“去死!”海汐果斷給了一腳,轉身去吃自己的。韓諾也笑著湊了過來,非要跟她坐在同一張椅子上用餐,用著用著,就把她給吃了……
海汐剛剛走進辦公室,就接到了私家偵探的電話。這一次,是個好消息。
海汐根據提醒,飛快的點開郵箱,果然看到了讓她激動不已的畫面。
那是南方一棟綠樹掩映的別墅,白牆灰磚,琉璃玉瓦,低調而奢華。別墅後面的花園里,寧千山坐在陽傘下,手握住另外一只手,眼底含著微笑,仿佛正在與其交談著什麼。
海汐眸子瞬間瞪大了,驚愕的大腦都停止了思考。
熟悉的輪椅,熟悉的絲巾,熟悉的婦人……
這不是那天在廣場上,那個坐在她對面看鴿子的女人嗎?
海汐掩住了嘴,手都在發抖。
那一次,她與她的會面,是巧合,還是人為?如果只是巧合,為什麼當她站起身想要走過去的時候,那個女人,忽然匆匆離去?離去也罷了,為什麼又回過頭,望向她這個“陌生人”許久許久?
海汐渾身都在發抖,她隱約感覺到了,這個神秘的女人,和父親的關系一定非常非常親密。從父親難得一見的笑容和他平靜的眼神里可以看出,這個女人對他非常重要,也非常珍視。
可是,她是誰?為什麼自己進寧家十二年,從來就不曾听說更不曾見到過,還有這樣一個女人的存在?
海汐心慌意亂,飛快的瀏覽過每一張照片,又回放,一張一張,仔細的觀察,一點點蛛絲馬跡都不敢放過。
可是那個女人的臉,也就那麼一張算是比較清晰的,其他都很模糊。她低垂著眼眸,安靜的看著指尖。
海汐不明白,和父親在一起的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麼。她似乎並不快樂,但如果真的不快樂,又為什麼會和父親在一起?
還有,她為什麼會坐輪椅?她坐在輪椅上多少年了?如果是很久很久的話,父親都沒有嫌棄過她嗎?假如見慣萬千風景的父親對自己的愛人如此忠誠的話,說明這個女人,在他心底的位置,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那麼杜佳雲算什麼?
杜佳雲知道這個女人的存在嗎?
海汐的心亂極了,她想要馬上打電話給父親,又覺得不妥,只能關了郵箱,扶著額頭,閉上眼楮,強迫自己冷靜。
“能查到那個女人的身份嗎?”
“不能……”
“人你們都能見到,身份沒有辦法嗎?”
“這家人保安措施做的非常嚴格。保姆只有兩個,好像不是本地人,平時除了采購,根本就不出門。即使采購,也有保鏢跟著。別說是我們,就是去檢查燃氣管道,都有人緊緊盯著,根本就沒有人可以單獨和那個女人接觸。我們問過保安,說他們也不知道那一家人的身份。”
海汐嘆了口氣,表示理解,沒有強求。
父親一向沉穩,能被她拍到照片已經非常難得,想查到那個女人的身份,估計真的沒那麼容易了,除非,她自己主動去問。
可是,她到底要不要捅破這層紙,去追問父親呢?
不知道的時候想知道,一旦知道了,海汐才發覺自己捧了一顆雷。扔了會炸,放在手中不扔,也一樣燙手。
她的初衷是確定讓父親對母親冷漠的原因,卻沒想到,結果讓她如此意外。
不可否認,那個女人很美,盡管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她的裝扮也沒有母親那麼雍容華貴,可是底子在那兒呢,布衣麻服也遮不住她的溫婉動人。
也許不是第一次見到的緣故,海汐覺得她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她眉眼之間暖暖的樣子,讓她覺得很喜歡,可……她是母親的情敵啊!她怎麼可以對母親的情敵生出幾分喜歡來呢?
海汐迅速關了電腦,去跟rose要了一杯咖啡,想讓自己保持清醒。
調查的結果她沒有告訴rose,準備一個人先消化掉。這個結果讓她有些煩躁,也有些心慌。
真不懂父親,明明愛這個女人多一些,又為什麼不跟母親離婚。看年紀,他們相仿,假如是曾經的愛人,那當初又為什麼不在一起?
一直到午餐時間,海汐都沒有從震驚中緩過勁來,吃著午飯,腦中還是那個女人的容顏。
她忽然很奇怪的想,自己老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那個也握著她的手,陪她坐在暖暖午後陽光里的男人,又會是誰?
韓諾?亦或者是還沒有遇到的?
海汐忽然有些頹廢。當她試圖幻想一下那樣的畫面時,女人的位置是她,男人的位置,卻總是韓諾……她最近,是不是太……迷失了?
海汐咬著唇,握著筷子,竟愣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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