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水滴、琉璃蜻蜓、琉璃星星……一堆晶瑩剔透的戰利品,價格低的可憐,可是造型又精美的讓人看一眼便放不下,rose推薦的店鋪,果然不錯。
掛斷韓諾的電話,韶顏低頭走進店鋪,與一個捧著一堆盒子的白色身影擦肩而過。
擔心店家要打烊,他匆匆走了進去,將自己的紅繩與琉璃墜展示給對方看︰“請問,你們有辦法修復這根紅繩嗎?還有,這只琉璃上不小心留下了一點磨痕,你們有辦法去除嗎?”
“我看一眼!”店員伸出手,韶顏小心翼翼的遞過去。
“先生,這根紅繩用了很久了吧?顏色很舊,沒有修復的價值了,換一條吧?磨痕我試一試能不能去掉,表面的痕跡而已,應該問題不大。”
“那麻煩你幫我試試,紅繩我不想換!”韶顏接過紅繩,小心翼翼握在手中,輕輕摩挲。
新繩再美,也不是她留下的,沒有意義。
終究,紅繩只做了清洗,沒能完整的修復,磨花了的琉璃,倒是又恢復了一如既往晶瑩的光彩。
“以後要更小心一些了。”韶顏握了握手腕,無奈的離開,高大的身影,一路向西。
長街的東頭,海汐放下盒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又抱起來,繼續往前走。
慢慢行走的海汐,低頭看一眼裝著琉璃的盒子,苦笑。這一刻,她想起了一個人。
十四歲那年,她立誓長大後要嫁的男子……
她沒有回頭的習慣,便不知道,在同一條路的另一個盡頭,有一個同樣熱愛琉璃的男子,緊緊握著自己腕間珍愛的物品,匆匆而去。
以雲玲瓏為界,你向東,我向西,本該相遇的,卻慢了最寶貴的一秒。
緣分,是奇怪的東西。給愛希望,卻又殘忍的讓相逢變成了錯過。
電梯還在下行,海汐換了一個姿勢,安靜的等待。電梯終于穩穩的停在一樓,門打開了,她隱藏在墨鏡後面的眼楮,眯了一下,但臉色,依舊平靜。
同樣黑超遮面的韓諾意外的看著電梯外的女人,挑挑眉,饒有興致的倚靠在角落里,絲毫沒有走出電梯的意思。
現在的她,于他而言,是第三種印象︰隨意、淡雅、清靈。長長的白色亞麻襯衣下,包裹著她縴瘦的腰肢,燈光投過來,能隱隱看出內衣的痕跡,那是一種透著優雅的性感。
他很喜歡那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不燙不染不束不盤,松松自然的垂在背後,發絲閃亮,如做了頂級護理一般柔順,可那種光澤,是天然的。
韓諾忽然發現,他們的著裝有些情侶的味道,她白衣黑褲,他黑衣白褲,同樣的黑超,同樣的冷漠。
海汐漠然不動,電梯門自動關上了,她正要轉頭去等另外一部,門忽然又開了。
桀驁的韓諾,依然雙手環抱,倚靠在角落里,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他本該出來的,卻像口香糖一樣粘在原地,不就是因為遇上了她嗎?
海汐心底冷笑,卻微微揚起下巴,淡定的走進了電梯,按下了二十一層的鍵。
電梯穩穩上行,忽而停住,有人來來去去,二十一樓,仿佛漫長的永遠不會到終點。
她刻意與他保持了距離,卻仍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紅酒的味道,也不算難聞。這種味道很熟悉,仿佛今天已經在哪里聞到過?但今天她沒有應酬,不該有這種感覺。
驀然,她想起,就在剛才,她匆匆走出雲玲瓏的時候,差點與一個低頭看手機的年輕男人撞在一起,那個男人身上,便是這種味道。
雖然沒有看到臉,但她確定,那不是韓諾。
因為,他若遇上她,大抵不會放過反擊的機會,譬如現在。
兩個人,一個靠在門口的角落里,一個靜立在最里面的角落,誰也沒有看誰,像從來不認識。
今天之前,他確實不認識她。
電梯終于安靜下來,從十四樓,穩穩的往二十一樓而去。
在十六樓,他動了動,邁開腳步走向了她。
鏡片後,海汐的眸光跳了一下,卻仍舊淡定的站立,動也不動。
十七樓,他立身在她面前;十八樓,他伸出雙臂,撐在電梯牆壁上,將她圈在胸前狹小的空間里,曖昧而危險;
十九樓,她微笑著看向他,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指尖撫上他領口果露的脖頸;二十樓,她屈膝擊中了他腿間,雙掌合十,用力砍在他頸上;
二十一樓,她不慌不忙拿起自己的東西,為他按下負二層的鍵,腳步穩穩的離去。
可惜沒有負十八層地獄。
“寧海汐……”背後,痛到〞shen yin〞的他在怒吼,說了什麼她不知道,因為隨即他便已被電梯帶走。
海汐大步走向樓梯,徒步兩層,到達自己位于二十三層的房間。放下東西,先沖了一個澡,打開電腦,找到上了鎖的文件夾,輸入密碼,打開。
翻了好幾張,才看到韓諾面無表情的臉,與韓耀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冰冷的眼神,一樣高挺的鼻梁,一樣緊抿的唇,一樣稜角分明的下巴。
不同的,是眼角的痕跡和顏色不同的鬢角。
韓諾,本是極帥的男人,卻因為眼神的冷,讓人心悸;而韓耀東,被歲月雕琢過,眼神冰冷著,唇角卻浮起了淡淡笑意。
海汐定定看了數秒,緩緩關上電腦,端起桌上的牛奶,靜靜的喝著。
門被敲響了,海汐看看時間,端著牛奶杯走了過去。每晚的這個時間,服務員會為她送來明早的水果。
門打開了,一張透著寒光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還在喝奶的海汐愣了一下,緩緩拿開杯子。
只穿了睡袍的女人,領口微敞,不經意半露的事業線非常漂亮,紅潤的唇瓣上掛著幾滴奶漬,在靜寂的夜,讓人想入非非。
眼見韓諾的目光變了味道,海汐迅速伸手關門,卻被他用手撐住。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霸道的推進了房間,一甩手,摔上了門。
這一次,她是被他結結實實按在牆壁上的,若不是怕牛奶杯弄髒了他的衣服,她已經落入他的懷抱。牛奶害了她,但也幫了他,她知道他是不能聞到奶腥氣的。
“寧海汐,你是想害我終生不育麼?”雙手按住她瘦弱的肩頭,他咬著牙,冷聲逼問。
“我上過的一堂防狼課程,教練便對我們說︰第一秒你不對狼狠一點,第二秒你就會成為狼的美餐,尸骨無存。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韓少,我只想尊師重道,而你是想讓我不孝不敬麼?”
“道理很多,可我絲毫不關心,我只問你……你是女人嗎?下手也太狠。”
海汐淡定的舉起牛奶杯,繼續自己沒喝完的牛奶,反問︰“慢鏡頭回放一下,今晚是誰先招惹了誰?”
“我只是想跟你問個好。”
海汐冷笑︰“韓少最好的問好方式,是調.戲?比如電梯里或者現在?”
韓諾也笑,眸光陰冷,正要開口,海汐的牛奶杯忽然貼到他鼻尖下︰“韓少你也要來點兒嗎?”
忽然沖入鼻端的奶腥氣,讓韓諾胃里上涌,臉色猛地一變,飛快後退三尺,差點嘔吐出來。
海汐一臉驚訝,夸張的問︰“怎麼了?為什麼想吐?韓少,你不會懷孕了吧?那更要補充營養了,來來來,別客氣……”
海汐再次將牛奶杯遞過去,韓諾飛快後退。
海汐笑容更加燦爛,一個“不小心”就將杯中的牛奶濺到了他黑色的襯衣上。
那一刻,韓諾的臉色,痛苦的讓海汐終生難忘。她從不知道,一個男人討厭牛奶居然到了如此變態的程度。
韓諾震驚的看著自己胸前的奶漬,手腳無處安放,幾次想要嘔吐出來,海汐不慌不忙的打開門,微笑著提醒︰“回去換了衣服再來,如何?”
韓諾猶豫著,咬咬牙,指著她冷聲威脅︰“寧海汐,有種別走!”
海汐笑意深深,舉著牛奶杯的手輕輕搖晃︰“哎呦,不好!韓少,你的語氣好可怕,我嚇的手發抖,牛奶又要灑了,要灑了……”
海汐杯中殘余的牛奶潑過來的一瞬間,韓諾驚慌的跳出了門外,門隨即被海汐緊緊關閉了。
韓諾恨的咬牙,可是衣服上濃重的奶腥氣讓他胃里難受,他迅速轉身,飛快的往電梯跑去。
趕快回霍韶顏的房間找一件衣服換上再說,這個味道他實在無法忍受。
電梯在十九樓停下,韓諾匆匆跑向房間,猛敲門,剛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換上拖鞋的韶顏頓了一下,匆匆跑過來打開門。
韓諾風一般沖進浴室,韶顏忙跟過去,敲敲門︰“韓諾,你沒事吧?”
“沒事!被一小狐狸潑了一身牛奶,惡心死了。借我一件襯衣!”
韶顏轉身,從自己的行李箱中找出一件襯衣扔在床上,回頭將自己買來的琉璃飾品拿出,托在掌心仔細觀察。
海汐以光電般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行李,飛快下樓,辦了退房手續。
司機剛子不解的問︰“寧小姐,這家酒店住的不舒服?”
海汐笑笑,算是默認了。
電梯在二十三樓停下,韶顏一邊大步前行,一邊側頭尋找,在走廊盡頭的房間外停下腳步,輕輕敲門。
沒有回應,他再敲,還是沒有回應,只好去叫了服務員。
“霍先生,這間房的客人剛剛已經退房。”
韶顏輕笑︰“速度真快!請問,她是什麼人?”
“對不起,我們不能泄露客人的資料。”
韶顏點點頭,不在意的一笑,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韓諾正在吹著頭發,見他進來,忙問︰“怎麼樣?人呢?”
“走了!”韶顏在沙發中坐下,隨手拿過自己的手機,淡淡應道。
“走了?速度這麼快?該死!”韓諾扔了吹風機,重重坐在椅中,臉色難看極了。
“她到底是誰?怎麼得罪你了?只是因為潑了牛奶?”
“她就是寧海汐,pch董事長寧千山的長女,也是他的助理,總公司派駐在本市分公司的專務代表,其實就是寧家來監督分公司的專員。”
“是她?”
“你認識?”
“不認識。上次你不是說還想要邀請對方來參加我的歡迎酒會嗎?”
“必須的!”韓諾抓起韶顏的襯衣,一邊整理,一邊壞笑著打趣︰“顏,你的衣服我穿上依然合適。這麼多年,你和我不但事業同步,連體重都是同步的,不知道生理需要同步不同步?改天切磋一下……”
“滾!”
……
彼端。
“爸,昨晚睡的還好嗎?”茂菁喝了一口牛奶,輕聲詢問。
“很好。”千山話語不多,垂眸緩慢的吃著自己的早餐。茂菁已經習慣了,也低頭吃著自己的,父子二人再無交流。
千山背後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的聲響,茂菁眸光一跳,抬起頭看過去。
一身白色優雅套裝的海汐慢慢走了過來,在千山身邊停下,微微彎腰,輕輕與千山踫了踫面,甜甜一笑︰“爹地,早安!”
千山旋即笑彎了眼楮,掩飾不住的開心︰“今天這麼難得,來陪爸爸吃早餐了?”
茂菁為海汐拉開椅子,海汐一邊鋪餐巾,一邊笑著反問︰“爸爸,如果我說不但來陪您吃早餐,我還退了那邊的房,搬到這家酒店來了,您會不會更開心?”
千山眼楮一亮︰“真的?”
海汐甜甜一笑︰“我什麼時候騙過您?”
千山的視線掃過默不作聲的茂菁,意味深長的說︰“爸爸很高興,可是你哥好像不太高興,又或者,是過于高興,傻了?”
茂菁赫然,忙反應過來,輕笑︰“爸爸,您希望海汐搬過來就直說,不要每次都把我扯上。”
千山輕笑,茂菁為海汐點了早餐,三個人一邊吃著,一邊低聲交談,氣氛與方才完全不同。
千山去洗手間的時候,海汐與茂菁的笑容同時落下。
“之前特意為我們安排了遠離你下榻的酒店的住所,現在忽然又要搬過來,寧海汐,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之前害怕爸爸不喜歡市區,所以特地選了海邊的酒店,我搬過來,不過是找個借口沾沾光,也換個環境,哥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或者,哥你是在擔心什麼?”
茂菁眸光灼灼的盯著她平靜的臉,想要透過她無動于衷的表情看到她心里去,卻依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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