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航你放手!你放我走,我走了你們都解脫了,求你,放手……”江瑩哭著哀求,手腳不停的撲騰,想要掙脫顧雲航,雲航臉色漲紅,一聲也不能吭。
此刻的他,一手緊緊抓著護欄,一手緊緊抓著江瑩的上臂,牙齒還緊緊咬著她領口的衣服。風呼呼的吹著,江瑩又情緒激動的不停掙扎,他的身體角度又讓他無法用上力氣拉她上來,最要命的是,她一心求死,根本就不配合。
他半個身體傾斜出平台,牙齒已經麻木的除了痛沒有一絲的感覺,手背上青筋隆起,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抓住護欄的手也快要撐不住了。
他已經堅持了二十多分鐘了,再沒有人發現他們,他就堅持不下去了。
江瑩不肯呼救,他牙齒死死咬著她的衣服又無法呼救,江瑩的手機就在身邊不遠處,他略略一伸手就能夠到。
而手機從江瑩跳下的那一刻就在響著,可恨的是,他根本就不可能伸出手去。
來人,快來人!我撐不住了,我真的撐不住了。
江瑩痛哭著哀求,可是抓住她的人,死也不肯松手,忽然,有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江瑩猛地抬頭,驚訝的發現,是他齒間的血,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可是盡管這樣,他仍舊死死的撐著,不肯松口,更不肯松手。
江瑩呆了,眼淚愈發洶涌,可是掙扎,漸漸停止了,這讓已經痛到麻木的顧雲航,忽然又多了幾分堅持下去的希望。
顧雲航不知道自己到底堅持了多久,估算著最少也要有半個小時了。
江瑩停止了掙扎,如果是最初,他是可以將她拉上來的,但是現在,他幾乎已經筋疲力盡,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了。
“能去哪兒呢?”江蘺的汗冒了出來,心狂跳著,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江小姐,快,監控顯示,大小姐先去了樓頂,顧總追上去了。”
江蘺大驚,尖叫一聲,拔腿就往電梯沖去,進了電梯,狂按按鈕,她渾身都在發抖,苗曉卿也嚇得臉色蒼白,不知所措。
沖到樓頂的那一刻,兩個女人幾乎嚇暈了,踉踉蹌蹌的跑了過去,一個死死抱住了顧雲航,一個拼命伸手去拉江瑩,但是也只夠到了她的手臂。
“救命!來人,快來人啊!”死死抱住顧雲航的江蘺哭著大聲呼救,苗曉卿也一手抓著護欄,一手緊緊抓住江瑩的衣服,雖然嚇壞了的她們沒能幫著把江瑩拉上來,但是極大的減輕了顧雲航的壓力,也給了他信心。
他松開了咬住的江瑩的衣服,自己早已滿嘴鮮血,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囑咐︰“抓緊,一定不要放手!”
苗曉卿狠狠點頭,死死抓住江瑩不放。
僅僅片刻,背後響起紛亂的腳步聲,顧雲航的助理和保安慌慌張張跑了上來,苗曉卿讓開,保安死死抓住江瑩的手臂。
顧雲航又小心翼翼的松開,助理換了上來,抓住江瑩衣服,和保安一起用力,將瘦弱的江瑩提了上來。
落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好像是自己死去又活了過來一樣。
“叫救護車,快!”江蘺抱著衣襟滴滿鮮血的顧雲航放聲大哭,苗曉卿也緊緊抱住了幾乎昏迷的江瑩,淚流滿面。
樓頂一片混亂,腳步紛雜,女人的哭泣與男人們的高喊聲此起彼伏。
可是頭頂,原本灰蒙蒙的天空聚集的烏雲,卻漸漸的散開了,已經是黃昏,夕陽穿破藹藹雲層,薄薄的透了出來,世界,開始透出淡淡的暖……
接到苗曉卿的電話,江北長長松了一口氣,可此時,卻傳出一個不好的消息,江岩……快不行了。
也許是命運的安排,所有人都集中到了醫院,微涼在、江岩在、顧雲航和江瑩也入院了,自然身邊的人,也來了,只是各自在不同的樓層,陪著不同的人。
雲航無法去照顧微涼,他怕微涼擔心見不到他會擔心,所以不得不把電話打給了寧向天和安然,安然在看到他的樣子時,也嚇了一跳,江瑩被打了安神的針,已經睡著了。
“你還沒壞到十惡不赦的地步,居然還會救人?”安然坐在雲航身邊,拿胳膊捅捅他,故意比劃著說︰“哎,大伯……”
“誰是你大伯?”顧雲航滿嘴的牙都在痛,含糊不清沒好氣的反擊。
安然呵呵笑了,小聲問︰“你是微涼的哥哥,不是我大伯是誰?”
“你們分手了!”
“切!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你害的?”
雲航牙疼,不好說話,只能狠狠瞪了她一眼,往旁邊挪了挪,離她三尺遠。
安然厚著臉皮又跟了跟,說︰“你是我男人大哥,這個時候我理當照顧你。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好吃的?”
顧雲航眼角抽了抽,真想給她一腳,她明明知道他現在什麼都不能吃,甚至連水都不敢喝,她這不是故意的嗎?
“那個水煮魚,香噴噴,火辣辣的,汁濃肉嫩,味道好極了!還有那個烤鴨,皮脆脆的,肉香香的,還有還有,我會煮那個香菇雞絲粥,微涼最愛喝了,米爛爛的,肉軟軟的,香噴噴的……”
顧雲航又躲了三尺,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安然仰頭無聲狂笑,拍拍腿說︰“唉,大伯,你是沒這個口福了,回頭我讓我男人替你多吃一點,你就等著餓死吧!哈哈,老天自有公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話音剛落,頭上挨了一記爆栗,她忙回頭,看到是一臉冷沉的寧向天。
安然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趕緊偷笑著滾了。
“別跑那麼快,別忘了孩子!小心一點……”雲航心里一急,騰地站起身,脫口而出。
安然的腳步頓住,呆呆回頭看他,忽然笑了,向天也笑了,長長松了一口氣,雲航驀然回神,表情有些不自然,捂著疼痛的嘴又緩緩坐下了。
不是仇人嗎?他為什麼要關心她?
向天在他身邊坐下,看了看他不敢完全閉合的嘴巴,嘆了口氣說︰“今天多虧你救了江瑩。”
雲航苦笑,回道︰“是我刺激了她,她才要跳樓的。”
“不是,是她自己心理壓力太大。一方面不能接受江家的現狀,一方面不能接受和你的結束,另一方面,又對你父親的死,心懷愧疚。”
雲航沒有吭聲,低垂著眼眸,向天輕聲問︰“一切因她而起,為何不在她這里結束?為什麼要拼命救她?”
雲航沉默,許久,才低沉回答︰“畢竟……我們曾經共同生活過六年……”
向天拍拍他的腿,認真的說︰“雲航,你不是一個壞人,你的心底,也有善,只是環境和際遇將你逼到了絕路。可是從今天的事情上你也該明白,你對江家,可以打擊可以報復,卻終究不會對他們趕盡殺絕,你還沒有狠到那個地步。
雲航,放手吧!你該知道,若今天江瑩真的死了,就連你自己,都會難過的,不是因為愛不愛,而是因為你就像安然說的,終究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你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雲航沒有回應,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向天輕聲勸道︰“你不對江家放手,你父親也不能活過來,而他們犯下的錯,卻要江北來承受,江北明白是江家錯了,也願意讓出所有的一切來補償你。仇恨一把雙刃劍,傷了對方,更傷了自己,你還有母親和弟弟,還有一個你真愛過的女人和孩子,為了他們將來的寧靜,讓一切恢復到正常的軌道上來吧!”
顧雲航還是沒有說話,一直靜靜的坐著,許久許久,慢慢站起身,一言不發的向外走,向天靜靜看著他的背影,沒有開口叫住他。
在面臨抉擇的時候,他選擇了尊重生命,那一刻他救下的,不是江瑩,是他自己越來越偏離軌道的人生。如向天所說,仇恨是一把雙刃劍,如果他一直不停的沿著復仇的道路走下去,總有一天,他自己的世界,也會毀在復仇的路上。
放下很難,可是,一條黑暗的路,走下去,不是更艱難嗎?雲航,回頭吧!收手吧!
顧微涼安靜的坐在病床上,看著安然推門進來,依然一言不發。
安然倒也沒怎麼在意他,悄悄將暖氣開到最足,脫下外套,露出里面低領緊身的羊毛衫和短裙,嘆息道︰“�S斕攪耍 炱 嚼叢餃攘恕! br />
顧微涼轉頭看了一眼窗外,夜風呼呼的,哪兒有一點熱的跡象?這丫頭不知道又憋什麼壞主意呢!
安然搬了一只凳子在他身邊坐下,雙手托腮趴在床沿看著他問︰“晚飯吃什麼?”
顧微涼低頭看向她,目光沒有辦法不落在她低的不能再低的領口,一片白皙,他知道那里有多美,手感有多好,味道……
呸呸!跑神了。
他現在感覺有些熱了,真的是�S斕攪說腦倒剩 br />
安然從凳子上站起來,坐在床沿,手指輕輕撫上他的臉頰,他頓時口干舌燥,呼吸也亂了。
她懷孕的月份尚短,所以肚子還沒有明顯的隆起,身材依舊玲瓏有致,人還故意就在他眼皮底下晃啊晃啊,他如何不熱?
“顧微涼,你到底要跟我裝到什麼時候?”安然輕聲呢喃,眼眶竟微微紅了。
顧微涼的目光落在她紅紅的眼眶上,心像停跳了一般。
安然的手,在他臉頰上輕輕摩挲,捧著,唇瓣覆上去,淺淺吻了一下,只是淺淺一下而已,微涼如遭電擊,輕輕顫抖了一下,有一種馬上將她撲倒的沖動,可是……大爺的,他一條手臂還纏著繃帶呢!
“我就知道你是裝的!”安然有些哽咽起來,伸出手臂,緊緊抱著他的脖頸,靠在他頸窩,低低啜泣。
顧微涼那只沒有受傷的手輕輕抬起,想要緊緊抱住她,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無力的垂下了。
“你知道嗎?分手不是我的真心,可是我真的恨你,恨你一再的瞞著我,什麼都瞞著!恨你就那樣懦弱的逃了,你從前的堅持和勇氣都去哪兒了?我不是真的要分手,我需要你給我勇氣,需要你和從前一樣,對我說,不要放棄!要我信你!
我知道,我很執拗,我知道,我也很傻很笨,可我真的很愛你,從來都愛,這輩子只愛過你一個男人……涼涼,我不能沒有你,在失去的時候我才知道,我是多麼多麼需要你。
那種時候,我們該站在一起,說服那個懦弱的一方,一起去面對所有的困難,牽著手斬斷所有的荊棘,而不是逃避,對不對?涼涼,我錯了,我不該不信你,可是你也錯了,你不該放下一切逃走,我們扯平了,我們不要再生對方的氣了,好不好?”
說到最後,安然已經失聲哭泣起來,微涼的手再也沒有一絲猶豫,輕輕的摟住她的腰,又忽然用了力,似乎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里去。
“可是,你不記得我了,我怎麼辦?你忘了我,你再也不愛我了,我怎麼辦?涼涼,你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來啊?涼涼……”安然趴在他肩頭,痛哭失聲。
耳邊傳來他低啞的,顫抖的回應︰“我是忘了,忘了過去有多苦,忘了我們曾經經受幾多分離,忘了一路坎坷,忘了前途依然荊棘密布,我是想要忘記一切,可是,卻單單忘了放下你……小然,傻丫頭……”
安然的背,猛地一僵,一把推開他,震驚的抬頭,對上的,是顧微涼同樣通紅的眼眸。
喬安然捂著嘴,顫抖著抽泣,想要狠狠罵他一頓,又覺得最該罵的是自己。
顧微涼伸出手,拉下她的手,指腹輕輕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溫柔的開口︰“安然,別哭,都是我的錯,是我太懦弱,我不敢听到你說要我滾,要我離開你的世界,所以我先逃了……我回來,你來看我照顧我,可是我怕那樣的幸福太短暫,像夢一樣,一張口就醒了;
我怕我們復合了,說不定哪一天,又因為什麼而分開了,我承受不住這樣的分分合合了,因為太在乎,所以更怕失去,所以,我選擇了沉默。可我的心,無時無刻不在想你,不在愛你!小然,我的寶貝,是我的錯,離開和留下若都有錯,那都是我的錯,好不好?別哭……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
安然忘了自己的初衷,忘了在腦中想過千萬次的要色/誘並報復他的餿主意,這一刻,她除了哭泣,除了緊緊擁抱他,還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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