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皓睡了?”梁瑾輕聲問,放下了手中收拾的東西。
顧微涼點點頭,在沙發上坐下,輕聲說︰“對不起,要打擾你幾天了。”
“沒事,你來了我反而松了一口氣,皓皓這個新年,不會這麼孤獨了,也不會整天追著我要爸爸了。”
“他不是有爸爸了嗎?我哥說……”顧微涼遲疑著,梁瑾笑了笑,沒吭聲。
顧微涼轉頭看了一眼鞋櫃,又想了想自己今天在衛生間看到的,遂明了,輕聲的問︰“家里並沒有男人存在的痕跡,那我哥上次見到的男人,是誰?”
梁瑾頓了一下,顧微涼見她不方便說,便也沒再追問,叮囑道︰“你放心,我不會說的,但請你也別告訴我哥,我在這兒。”
“那是我表哥,我舅舅家的。剛來的時候,皓皓整天哭著要爸爸,我沒辦法,只好求我表哥幫忙,表哥表嫂都是好人,很爽快就答應了,其實和你一樣,都是假爸爸。”梁瑾垂下了眼眸,苦笑。
“別忙了,我們說會兒話吧!”顧微涼看了她一眼,輕聲請求。
梁瑾點點頭,給他倒了一杯茶,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安然蜷縮在微涼公寓的沙發上,無聲的落淚。思念如蟲子咬噬著遍身的骨頭,癢癢的痛,除了哭泣,無法找到宣泄的出口。
總是要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什麼最重要,可是,他還會回來嗎?會嗎?
“這就是我們家的全部,我想,你大概是知道一些的。”顧微涼低垂著眼眸,抽了一口煙,苦笑著看向梁瑾。
梁瑾點點頭︰“我知道一部分,但只是很模糊的一部分。沒想到……”
“梁瑾,我這次來,一個是不放心你們,一個是我無處可去,你不會介意收留我幾天吧?”
梁瑾輕笑,反問︰“你說呢?”
“可是,我住在這里,也許對你的影響不好。”
“沒事,我跟鄰居還都不熟,他們不了解我的情況。而且,讓人家看看,家里還是有個男人的,反而相對來說更安全一些。”
“梁瑾,你要照顧好皓皓,皓皓的存在可能會刺激到江家,江北我不擔心,他是個君子,但是其他人我不敢保證,所以……”
“嗯,他的幼兒園是全封閉的,管理很嚴格,除了登記在冊的監護人,沒有人能接的出來,而且我們又不怎麼出門。”
“總之,你一個女人照顧孩子,凡事都要小心,我擔心,江家的人遲早都會找來。”
“所以你來保護我們?”梁瑾笑言。
“我是來尋求你們的保護的。”顧微涼也輕笑,深深嘆了口氣。
“微涼,你的離開算是逃避。”梁瑾認真的提醒。
顧微涼點了點頭︰“我知道,可是梁瑾你呢?你明明還愛著大哥,卻執意要離開他,不也是在逃避嗎?”
“我不一樣。當初我是想過等他的,無論等多少年我都要等,但是……當我了解到江瑩那麼愛他,而他演戲演的太逼真,讓我分不清真假,所以,我每天都生活在揣測和不安中,好像我早已經失去了他,那種煎熬,實在太痛苦。
有時,我看到別人帶著孩子出去玩,或者逛街,我就會很羨慕,那種失落,也會讓人發瘋;再後來,我看到你和喬安然因我們而生了誤會,我就愈發愧疚了。我和你哥的問題,不是因為特定的哪一件事才到了今天,而是這麼多年來積累起來的心結,所以,我想放棄,想要解脫,想要開始新的生活。”
“那你比我勇敢,我是真的在逃避。”微涼苦笑,輕聲說︰“在離開之前,我安排好了一些事情,但是這些事情,我對誰也沒有說。”
梁瑾沒有回應,顧微涼輕聲說︰“我確實是刻意避開的。幫大哥去對付江北,我做不到;幫江北去對付大哥,我也做不到,我只能逃。”
“你大哥會找你的。”
“沒事,他想不到我會來找你,我是在鄰市下的飛機。在這里住幾天,我會去另外一個地方,這次我給自己放的,是一個長假。”
“去哪兒?”
微涼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去曾經擁有最美好記憶的地方,雖然已經找不回少年時的一切,可是,總會有一些回憶,能更清晰的想起。
當年的那顆歪梨樹,可還在?當年我們曾經走過的小路,是否還有白雪覆蓋?安然,我會把我們曾經走過的每一個角落,都重新走一遍,也許,我會找到未來的方向,也許,即便沒有你,回憶,也可以給我溫暖。
分別的第一天,喬安然在顧微涼的公寓里哭了一夜,醒來,去照顧母親;
第二天,她又去了他的家,給植物澆了水,便匆匆離去,去看江北;第三天,她留在療養院一天,照顧母親;
第四天,她又去了顧微涼家,擦了家具,拖了地,離開;第五天,去看江北,去顧微涼的公寓;第六天,寧向天來了……
安然撲進他懷里,哭的一塌糊涂,寧向天拍著她的肩膀,沒有說一句詢問的話。
江家和顧家的事,江北已經告訴他了,如果不是住院加上為了和溫玉蓉商議離婚的事,他早來了。
“爸爸……我該怎麼辦?微涼恨我,我也恨他…我們完了……他走了……”安然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不停抽噎。
寧向天沒有說一句微涼或者她的不是,而是直接問︰“還愛他嗎?”
安然紅著眼楮點點頭,寧向天淡淡一笑,又問︰“他還愛你嗎?”
安然搖搖頭︰“不知道,大概是不愛了……”
“那扔了他!”向天答的干脆利落。
安然脫口而出︰“不要!”
寧向天挑挑眉︰“不要?你剛剛說你恨他的……”
安然噘起了嘴,不吭聲,寧向天笑著問︰“丫頭,你們年輕人常常說,恨的背後是深愛,就是這麼回事吧?”
安然有些發窘的點點頭,向天笑了,拍拍手問︰“你也愛他,他也愛你,你哭什麼?”
“可是……可是……”安然說不出話來。
向天又笑,不以為然的拍拍她的肩膀︰“我寧向天的女兒,怎麼能這麼悲觀?他愛,不用說,等他!他不愛,也不用說,直接把他的愛搶過來!”
安然眼角抽了抽,小聲問︰“寧老頭,不會思思搶江北,也是你慫恿的吧?”
向天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聲說︰“不是!丫頭,她和江北跟你和微涼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向天笑,輕聲說︰“丫頭,沒有江北,思思能活,沒有微涼,你不能活!”
安然眼角又抽了抽,正要賭氣說才不,向天已經哈哈笑了起來,拍拍腿說︰“丫頭,不說這個了,先說咱們家自己的事。”
“什麼事?”
“我要離婚了。”
安然震驚,呆呆的說︰“你答應過我的……”
向天扔過一個文件袋,沉聲說︰“你自己看吧!這就是報應,老天爺給我的報應。”
安然接過文件袋,抽出里面的東西看了幾眼,大驚,呆的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這樣?爸爸,你故意騙我的吧?”
向天嚴肅的說︰“丫頭,綠帽子這種事,也可以拿來開玩笑?”
安然不語,向天沉聲說︰“我給喬碩帶了帽子,所以老天爺罰我呢!讓錢朝陽也給我帶了一頂帽子,報應啊!可是我喜歡極了這個報應!”
說完,他又咧開嘴呵呵笑了起來,毫不在意。
“錢朝陽?”安然震驚,一把抓住父親的手︰“你說思思是錢朝陽的孩子?”
“嗯,你知道他?”
“听我媽說過一些。我怎麼感覺哪兒有些不對呢?”
“什麼不對?”
“說不上來,讓我再好好想想。”
“丫頭,我要讓你認祖歸宗,我要讓你光明正大做我寧向天的女兒!”
安然震驚,忙搖頭,被寧向天屈起手指狠狠敲在了頭上;她又擺手,又被寧向天一把擰了手腕。
“寧老頭,你說話不算數!”
“我都是你親爹了,我還怕你罰!我就說話不算數了,你怎麼著吧?”
“你你你……”
“安然,我老了,沒多少時間了,你忍心看著我和你媽還有你,天涯分隔,到老了都不能在一起相守嗎?更何況,是思思的母親對不起我,不是我對不起她在先。”
安然呆呆看了他半天,也沒吭一聲,寧向天這才往她跟前湊了湊︰“丫頭,幫我去跟你媽說,我正在辦手續,我在這座城市有現成的房子,等辦完了手續我們就在這座城市定居,把生意重心也挪過來。我們一家三口,真正的團圓!”
安然不語,向天苦笑,輕聲說︰“安然,我們的團圓,我和你母親已經錯過了二十多年,難道你希望,我們一直錯過到來生嗎?”
安然的眼眶微微紅了,向天輕聲說︰“如果是你和微涼今生無緣,只能等到下輩子,你是什麼心情?”
安然驚愕,半晌,輕輕咬唇,點點頭︰“我幫你去說!”
十天後,寧向天秘密辦妥了一切手續,對外隱瞞了思思的真實身世,並允諾只要她听話,將仍舊將她視為女兒。
寧向天走的那一天,溫玉蓉大醉,寧思思摔碎了房間里的杯碟,母女抱頭,痛哭失聲。
溫玉蓉恨,她籌謀了二十多年,到最後,還是失敗了,而且敗的更加徹底,這些年,她何曾得到過他一絲絲的憐愛?
沒有,從來都沒有……
而彼端的江家大宅。
“都說了,你的腿不能動不能動,你就是不听!苗曉卿,拿棍子來!”安然狠狠瞪了試圖從輪椅上站起來的江北一眼,手一伸,等了半天扭頭一看,苗曉卿抬頭望燈,一動不動。
安然咬牙︰“苗曉卿,你就慣他吧!他早晚成真瘸子!”
“江先生,太太叫您去吃飯。”李姐敲門,過來請示,江北點點頭,苗曉卿推動輪椅,大家一起去了飯廳,寧向天也在,只是江夫人此刻還並不知道安然和他的真實關系。
晚飯很豐盛,江夫人已經將寧向天視為江家救命稻草,對他超出常態的殷勤恭敬。
安然跟在後面,飯廳里的香氣緩緩飄了過來,江北苦中作樂,大喊︰“好香!”
安然皺了皺眉頭,剛要反駁,卻忽然干嘔了一聲,轉身向衛生間沖去。
江北和苗曉卿因為和寧向天說笑並沒有注意安然的異樣,等到苗曉卿回頭,才發現喬安然忽然沒影了。
她將江北推到餐桌前,便返回去找安然,隱隱約約听到了從衛生間里傳來的低低的䳢吐聲,她忙敲了敲門︰“安然,你怎麼了?”
安然吐了一個天翻地覆,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輕聲說︰“沒事,昨晚喝了涼開水。今天胃里有些不舒服。”
“要不要給你拿些藥?”
“不用了。麻煩幫我準備一杯熱水吧!”
“好的。”
苗曉卿離去。安然扶著牆深呼吸,調整了幾次才慢慢好了一些,可是隱隱的,胃里還是覺得很難受。昨天她就不該喝那一杯已經涼了的水,以前冬天吃冰淇淋都沒事,最近大概是情緒太差,頭整天暈暈的,胃口也變差了。
回到飯廳,所有人都在。
正在聊天,飯菜也沒有動,看到她出來,江夫人冷冷的提醒︰“喬小姐,你在干什麼?就等你一個人了,寧伯伯是長輩,怎麼能讓他等你呢?江北也太慣著你了。”
江北帶著歉意看了她一眼,又不好當著寧向天的面跟母親頂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介意,安然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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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接過來,對善良的苗苗輕輕一笑,沒有和寧夫人頂一句嘴。
可是,江夫人您知道麼?如果安然不來,別說讓寧向天等一會兒,等一年、等十年,他也是心甘情願的,你在呵斥安然的時候,也不看一看寧老頭的臉都黑成什麼樣子了。
以前沒機會倒也罷了,現在誰敢當著他的面訓斥他寶貝閨女一句,那是自找不痛快!可是黑心的寧老頭,並沒有馬上發作,猴精的他,怎麼會看不出江夫人在巴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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