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然無動于衷,眸光冷冷的,神情淡淡的,平靜的說︰“顧微涼,我不是來談情說愛的,也不是來開玩笑的。我是來收拾東西,順便跟你正式說分手的。”
“我不分手!死也不分!”顧微涼的情緒微微激動起來,奈何喉嚨嘶啞,提高了聲音便愈發不清晰起來。
安然冷笑,轉身看向身後的江北,輕聲說︰“江北,麻煩過來幫我搬一下……”
“江北!”顧微涼看向江北,冷聲提醒︰“我知道你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但是,請你先回避一下,我要和她談一談。”
“江北!”喬安然也冷聲提醒︰“你不僅僅是他的朋友,也是我的,請你留下來。”
江北伸開手臂,苦笑著說︰“來吧,把小爺劈成兩半,一人一半。”
顧微涼還未開口,安然淡淡一笑,徑直往書房走去,顧微涼忙跟了過去,江北要跟,他伸手一指,江北的腳步便頓住了。
安然推開書房的門,首先映入眼簾的,還是滿屋的婚紗照。淚水瞬間便模糊了眼眶,喉嚨痛的要死。
她永遠都忘不了拍照那天她辦的糗事。
攝影師要她把手放在顧微涼身體最重要的部位,她放在了微涼的雙腿之間,全場爆笑,她卻窘的要死,那成為她的一段糗事,可也成為愛情之路上一段甜蜜的回憶,而今,這些回憶想起來,除了讓她痛,還是讓她痛。
“你曾將手放在我的心髒,許下永遠的誓言,從此我這里,便只有你的位置。喬安然,我不會同意分手,絕不!”背後傳來他粗重的呼吸聲和顫抖的低語。
安然抬頭望向天花板,逼回即將奪眶的眼淚,再緩緩轉身回頭,已經是雲淡風輕了︰“顧微涼,我不是來和你商量分手的,我是來通知一聲,我決定分手!”
“不,我不同意。”
“那你可以單方面認為我們沒有分手,盡管這不是事實。”安然冷笑,轉過身去收拾母親的畫。
顧微涼一個大步踏過來,從背後緊緊抱住了她,苦苦哀求︰“安然,求你,別走…是我的錯,你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但求你別走……”
安然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卻狠心去掰他的手,哽咽著提醒︰“顧微涼,你沒資格求我。你現在該做的,是照顧好你的兒子。”
“安然,我不照顧他了行嗎?我不去管他了行嗎?求你不要說分手……”顧微涼已經完全失態,眼眶通紅,聲音嘶啞的近乎失聲,說一個字,喉間便是像在冒火一樣火辣辣的痛。
安然的眼淚越落越多,她真想轉過身,痛罵他一頓,然後撲進他的懷里大哭,可是,她不能保證,倔強的、對感情近乎苛求完美的她,即便是能夠接受他有個兒子,但能否不介意他曾利用自己去調查父親的事。
如果回了頭,勉強復合後才發現,她不能接受,還是必須要分手,那感情會愈發千瘡百孔。
“放手!”安然哽咽著伸手去掰微涼的手,卻怎麼都掰不動。
書房里傳來的聲響讓江北心如刀絞,每一秒都是煎熬。他不曉得自己該站在誰這邊,也不曉得究竟怎麼樣才算是對他們好,所以他選擇了退避,打開門站到了房外,讓他們自己去決定自己的未來。
手機響了起來,江北接了起來,是寧向天。
“怎麼了江北?情緒怎麼那麼低落?”
“寧伯伯……”江北最信任和崇拜的人,便是寧向天,他一直在猶豫,該不該告訴寧向天,現在他忽然打了電話過來,他愈發想要對他傾訴了。
也許,作為義父,安然能夠听進去他的話?
“寧伯伯,安然和微涼在鬧分手。”江北終究還是說了,低低嘆息聲讓寧向天的心都提了起來。
“鬧分手?為什麼?”寧向天忙追問。
“微涼不曉得怎麼忽然冒出了一個兒子來,好像也不止是這件事,還有其他的矛盾,但是安然不肯說,也不讓別人管,她要是認準了什麼,十頭牛也拉不住。微涼不肯,她堅持要分手。”
“她在哪兒?我給她打電話。”
“手機她沒有帶,扔在酒店里了,她現在和微涼在一起,兩人正在說這事,要不然過一會兒您再打給她或者微涼?”
“也好,如果有事,馬上告訴我,我可以立刻飛過去。”
“嗯,好。”
“顧微涼,如果你真的愛我,請你放了我。你知道嗎?這樣一段不平衡的感情,讓我心力交瘁。即便沒有這個孩子,你母親也不能接受我,而你心里也會介意我是喬碩的女兒,我更介意你曾對我的欺騙和利用,所以……顧微涼,放了我吧!”
安然痛哭失聲,緊緊握住了拳,低聲哀求︰“我不想再這樣掙扎下去,還我平靜的生活。在沒有和你重逢之前,我很平靜,求你,給我和從前一樣的自由吧!”
“不!我拿我的自由,去換你的自由。”顧微涼的眼淚也落了下來,死死抱著她不肯放手。
“顧微涼,如果你對我們的感情有信心,那給我自由,三個月……不,一個月,一個月行不行?如果一個月後,我們還是放不下彼此,就再回頭,死也要死在一起;如果一個月後,我們依然打不開心底的結,就讓分手……變成無限期的離別,行不行?”
“不!一天都不行。安然,你離開三天,對我來說比三年都痛苦,一個月……你若恨我,直接殺了我吧!”
“顧微涼,這樣痛苦的在一起,我們不會回到從前,所以求你,放我自由!也給我一點點喘息的空間,試一試我們能不能沒有對方,在足夠的冷靜期後,是不是還放不下對方。現在的我們,心底充滿了各種恨和痛苦,面對面想到的,全都是那些背叛和利用。微涼,求你,放過我吧……”
後頸傳來濕濕的感覺,那是微涼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在她的頸窩里,他似乎在顫抖,可是抱著她的手,依然像鐵鉗一樣的緊。
兩人都在沉默,許久許久,久到安然以為他會這麼一直抱下去,可是,他終究還是慢慢松開了手。
安然的心卻忽然像是墜落到了谷底,這幾日她都是這樣,在舍與得中不停的掙扎,到最後,仍舊給不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在安然以為他就這麼放棄了的時候,身體忽然被他扳了過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唇便狠狠覆了上來,將她推到書架上,發狂一樣的狠狠吻住了她的唇,像一頭失控的狼,凶狠、霸道,如顛覆一切般狂亂。
安然狠狠的去推他,推不動;拿手去掐他,掐不走;用腳去踢他,踢不開。
唇上火辣辣的痛,呼吸被堵住,腦中缺氧,如窒息一般的痛苦,身體好像漂浮起來了,再吻下去,她就要死掉了,死在他的吻里。
她瘋了一樣的哭,推他、咬他、掐他,都不能撼動他半分。
他滾燙的唇好像烙鐵,燙的她的心火辣辣的疼。
這一場瘋狂的吻,更像是在撕咬,她在咬他,他也在咬她,咬的彼此的唇都火辣辣的痛,唇間也傳出血的腥氣,眼淚鼻涕血漬混合在一起,變成了苦澀的味道。
明明是相愛的,可是又無法解釋的在猜疑;明明是放不下的,卻偏偏沖不開命運的鎖,這一條情路,為何就如此的坎坷?
就在安然筋疲力盡,身體無力的向下癱軟,意識都要迷離的時候,他忽然松開了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阻止她繼續下滑,瞪著通紅的眼楮,咬著牙提醒︰
“安然,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自由,我還你!我還你行不行?但是……”
安然淚流滿面回瞪著他,緊緊咬著唇,痛上加痛,痛到了麻木。
“但是……別讓我再遇上你,也別再出現在我視線里,更別讓我听到你的名字你的聲音關于你的一切,否則,只要有那麼一點點你的痕跡再出現,我都不會保證,我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喬安然,該死的女人……我恨死你了!
你這個狠心的女人…這輩子,都不會有哪個女人,可以讓我這麼恨!我恨你,記住,我恨你,恨你一輩子!”顧微涼的眼淚滾滾而落,混合著唇瓣上的血漬,狼狽的看不出曾經的他,到底是什麼樣子。
早知道會這樣,可是仍舊舍不得停下轉身走向你的腳步,可是奔波到最後,我還是失去了你……喬安然,我是真的真的很恨你!
恨你十四年前,不該用那該死的梨子砸中我的腦袋,砸動我的心!恨你不該在七年前,吻上的我的唇,要我娶你!恨你不該在數月前,不停的跑進我的夢里,讓我醒來想你想的瘋狂!
喬安然,我是真的真的很恨你,我也會真的真的恨你整整一輩子,這輩子,都休想我放過你,絕不!哪怕你走了,我也抹不去關于你的一切痕跡,因為……情已刻骨,愛已蝕心,我要如何能放得下你?
安然哭著沖出了門,母親的畫也丟在了腦後。情走了,愛沒了,她的世界里,他來了又離去,是她堅持選擇了放手,可是放手的這一刻,怎麼就這麼這麼的痛呢?
痛的她幾近崩潰,她知道,即便是又回到了最初,可是心,卻已經傷痕累累,他劃下的痕跡,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抹平了。
“哥……我和喬安然分手了……”顧微涼癱坐在地板上,雙眼空洞無神,像是無主的游魂,她走了,將他的靈魂也帶走了。
電話那端無聲,顧微涼繼續說︰“我接受……你的新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顧雲航沉默片刻,沉沉回應︰“好!”
安然哭著跑了出去,正低頭靠在門外牆上的江北一個激靈,一把攔住了她,焦急的追問︰“安然,你們怎麼談的?”
喬安然痛哭失聲,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江北︰“我們分手了……分手了……”
江北震驚,心痛的碎成了片。他明白,如果他們真的分手了,對他來說反而是好事,可是,他不忍心。他雖不是君子,但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明明兩個人都還深愛著,為什麼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呢?愛情不是佔有,心愛的女人想要的,才是他該去選擇的,更何況,微涼又是他的好兄弟呢?
“喬安然,你能不能冷靜一點,你給顧微涼解釋的機會可以嗎?不然你肯定會後悔的。”江北又痛又憐,緊緊擁抱著她,想要給她一點力量,可是他自己卻一片茫然。
安然一把推開他,哭著往電梯跑,江北忙追了過去,電梯剛到了樓下,顧微涼的電話便追了過來,江北一邊緊追著哭泣的喬安然,一邊接通了電話。
“微涼……”江北忽然失語,他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他的腦子里,跟他們一樣的亂。
“江北,替我照顧她,讓她好好的……江北……”
“顧微涼你是不是同意分手了?她任性,你也瘋了嗎?”江北的目光和腳步都緊緊追著安然,痛斥微涼。
顧微涼的聲音飄渺的像浮于空氣的塵埃,低低的,無力的︰“如果這樣的結果是她想要的,我給她……只要她開心,我就願意。我不是願意放手,是不願看到她掙扎難過……”
“她難過是因為她還愛著你……”
“江北……”顧微涼的聲音愈發嘶啞,江北得非常努力去聆听,才能听清他在說什麼。
“江北,放棄,是為了新生……拜托你,照顧好她。”
“喂……微涼……喂……”
江北再打過去,顧微涼的手機已經關機了,他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可是距離太遠,他什麼都看不到,只能咬咬牙,加快速度去追跑出去的安然。
顧微涼站在陽台上,呆呆看著那兩個小小的身影,手中的手機滑落下來,“ ”的摔落在陽台的瓷磚上,電池都掉了出來。
安然,我又回到了那些默默思念和守望你的日子,不是我種下的因,可我卻不得不承受果,因為……我也姓顧。
可是安然,要我不愛你,要我放棄你,我做不到……就是殺了我,就是明明知道是懸崖,離開有你的世界,放棄對你的愛,我依然做不到……
你可以不再愛我,但是不能要求我也不再愛你,決不能!
喬安然把自己關在酒店的房里一整天,江北和苗苗期間敲了很多次門,她都沒有回應,手機也關機了。
江北心急如焚,動用自己的權力讓服務員強行打開了房門,此時已是黑夜,房間里拉著窗簾,一片漆黑,靜的像是根本就沒有人存在。
江北和苗苗對視一眼,揮手遣退了服務員,走到床前,打開床頭燈,雙雙松了一口氣。
喬安然也許是哭累了,也無力了,臉上還掛著淚痕,身體蜷縮成一團,竟然睡著了。凌亂的發絲黏在臉頰上,眼楮紅腫著,即便是睡著,還緊緊咬著唇,握著拳頭,輕輕顫抖。
苗苗趕緊給她拉上了被子,摸了摸她的額頭,還燒著,但是沒有最開始那麼熱了。
苗苗不舍得叫醒她,輕輕嘆息了一聲,對江北囑咐︰“你先去睡吧!我在這里看著她,下半夜你來換我。”
江北搖搖頭,眸光一直未從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蜷縮著的安然身上離開。
她對他而言,從一開始便像一個謎,現在更像了。他不明白,明明相愛,為什麼這兩個人一定要分開?他也不明白,喬安然究竟在想些什麼,為什麼好像心里藏著許多許多的故事,都不肯講出來?
第二天一早,安然醒來,只那麼呆呆的躺著,不吃不喝也不說話,江北和苗苗也不敢多說話,生怕會刺激到她。
江北去看了顧微涼,敲了很久的門,都沒有人來開,他不放心,一直不停的打顧微涼的電話,卻一直都是關機,這讓他很害怕,生怕微涼出事。
他只好又跑去顧微涼的公司,幸好田寧告訴他,顧微涼今天正常來上班了,只是氣色差的嚇人,現在又獨自出去了,不曉得去了哪里。
江北心急如焚,恰在這時,寧向天打來了電話,他居然這麼快就來了。
江北很意外,寧向天看來對這個干女兒非常的看重,不然何以如此迅速的趕來?
不過,想必他同時也是擔心微涼的。
顧微涼坐在律師樓的落地窗前,輕輕彈動手中的煙灰,眸光一直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淡淡的說︰“秦律師,就按照我方才說的話來擬訂吧。”
秦律師沒有動,試探著提醒︰“顧先生,你是不是再想想……”
顧微涼低頭看著快要燃到盡頭的香煙,沉沉的拒絕︰“不用了,我能做的,大抵就是這樣了。”
“寧老頭,你是來看我有多狼狽的嗎?”喬安然依然靠坐在飄窗上,有氣無力的問道。她已經好幾天不曾好好吃飯喝水了,又病著,整個人都要垮下去了。
寧向天對江北和苗苗揮揮手,兩人先退了出去,房間里只留下父女倆,一個望著窗外,一個望著她。
寧向天在飄窗上坐下,淡淡的問︰“你從窗外看到了什麼?”
“天很高,人很小,世界很灰暗……”
“喬安然,失戀很痛苦,我也經歷過。”寧向天苦笑,淡淡的說︰“可是我還是挺過來了。”
安然顫動了一下,眸光緩緩的轉向他,等著他繼續說,而他卻不說了,向她伸出手,輕聲說︰“飄窗上太涼,來,下來吧!我們坐沙發上說。”
安然定定看了他半天,竟乖乖的將手放在了他溫暖的掌心里,跟著他走了過去。
握住那只軟軟的小小的手,寧向天暗暗嘆息。如果她是他的女兒,他一定要把她像明珠一樣捧在掌心里,哪怕愛再傷,也不會讓她這樣憔悴。
她的感情,和思思不同,她是在經歷他曾經經受過的痛苦,而思思,一直都是在強求改變單方面的喜歡。
“為什麼和微涼分手,就為了那個孩子嗎?”寧向天輕聲問。
安然有氣無力的反問︰“能不問為什麼嗎?”
寧向天頓了一下,張了張口,安然嘆息一聲,她就知道,每個人都會刨根問底。
“能。”寧向天淡淡的說,果然就沒有再問。
安然愣了,不是吧?她以為他一定會緊緊的追問,如果她不說,他就會訓斥她一頓,或者去找微涼問出一個究竟來的,可是,他果真就不問了?明明他剛才很擔心很著急的。
“為什麼不問?”安然哼了一聲。
“你說不讓問的。”
“我說不讓問你就不問?有你這麼當義父的嗎?干閨女和男人分手了,你連問都不問。”
“……”
“你這個義父不合格,不關心我。”
“明明是你不讓我問的。好吧,我本來就想問問你,你和微涼到底為什麼分手?”
?“不是說好了不問的嗎?怎麼又問?這麼一把年紀了,還說話不算數!”
“……”
寧向天眼角抽抽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不是埋怨我不問的嗎?”
“是啊,誰讓你不關心我的?”
寧向天的眼角忍不住又開始抽抽︰“那我問了你怎麼又怪我不問呢?”
安然一臉的淚痕,委屈的模樣像個可憐的孩子︰“誰讓你說了不問還問的?不守信。”
“那我到底是該問呢?還是該不問呢?”
“該問的時候問,不該問的時候就別問。”
“……”
“你不要用那種內傷的眼神看著我,我失戀了,心情不好,不會去安慰你的。”
“那我現在到底是該問呢?還是不該問呢?”
“嘴你自個兒的,腦袋也是自個兒的,我哪兒知道你想什麼?居然來問我?你說現在該問不該問?”
“喬安然……”寧向天撫額,長長嘆息︰“微涼這孩子,受苦了,不過終于苦盡甘來,解脫了!可喜可賀……”
安然狠狠瞪了過去︰“寧老頭,我失戀了!你干閨女失戀了!你不關心我倒也罷了,居然在幸災樂禍?你到底是誰的干爹?”
寧向天吐血,反問︰“我不關心你,我大老遠的飛過來?安然,念在你被人甩了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我去給微涼致電,以示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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