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撲稜爬了起來,站在床前傻傻望著他,他扯過一個大袋子,將她的東西收拾過來,隨便往里一塞,她忙追問︰“干嘛?去哪兒?那邊的房子我已經轉了,沒法回去了……”
他怒喝︰“站好!閉嘴,不許問!”
她又哆嗦了一下,忙站好,小心翼翼的說︰“微涼,謝謝你幫我收拾好……”
他冷笑,她心底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來,忙再追問︰“你到底想干什麼?”
“回家!”他拉上大包的拉鏈,塞到她的手里,又提過她的箱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就用力向外扯,安然忙扔了大包彎腰抓住桌腿,驚慌的叫︰“你要干嘛?我不要被扔下樓……”
他趔趄了一下,又咬牙︰“喬安然,你動動腦子行嗎?回家!回我的家,從今天起,也是你的家!”
安然懵了,脫口而出︰“我不要非法同居……”
“是同居一室行嗎?不是同居一床!我睡客房你睡臥室!必須走,不走我打開你的屋門強了你!不要非法同居也可以,明天去扯證。”
安然長嘆,可是她也知道,他還在生氣,在這個時候跟他斗,那真是不想活了。
“可是我們真的……”她想說不般配,可是在看到他刀子一樣的眼神時,她哆嗦了一下,軟骨頭的說︰“很……般配……”
他側過臉去,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肩膀輕輕顫抖了下,再回頭,依舊是清冷生氣的目光。
“走!”他扯著她的手,拉了箱子拿了雨傘,大步向外走去。
“這房子我剛租的啊……”她心疼死了,因為不確定未來的路,她租了三大三個月,可也一兩千呢!扔了太可惜了,還有房子里她的東西。
“你想找死?”他冷冷回頭,不怒自威,簡直霸道的不是人。
她垂下眼眸,一手提著大包,一手任由他牽著,乖乖跟著往房外走去。
“我不會交給你房租的!我吃飯也不付錢的!水電費我也不管的!家務活我也不會做的!那個啥我也不會肉償的…”下樓的時候,她鼓起勇氣小聲提條件,還有些賭氣的意味。
黑暗中傳來他的回應︰“除最後一條外,其他全都可以答應……”
“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又犯傻,不確定,又希望他回答說愛她。
他冷笑,半晌,忽然幽幽的說︰“其實我不想盜……”
她顫抖,不想盜……不想盜……那你想干啥?
雨依然很大,砸在樓下的涼棚上,砰砰作響,在寂靜的暗夜里,非常刺耳。
他撐開了雨傘,提醒她︰“摟緊我的胳膊,貼過來一些!”
她听話的照做了,卻忽然想起,她剛才一路打傘過來,他卻是一路跑過來的吧?
小胡同根本就無法開進車來。她的眼眶又濕了,忙垂下眼眸,不敢讓他看出自己的異樣。
她有些哽咽,小聲說︰“我來撐傘吧?”
“不行,我怕你光顧著給自己打,把我半個身子都扔雨傘外邊,白眼狼!”
她無語,丫的小氣家家的,她是那種人嗎?她只會自己撐著傘先跑。
走出胡同口,上了車她才發現,包和箱子都濕了,但她還是干淨的,而他剛剛暖的半干的衣裳,又濕了一大半,只有靠近她的地方,才稍微干一些。不用說,他撐傘的時候,所有的遮擋都給了她一個人。
他開著車,很安靜,眼神也很平靜,她看不懂他,便不再去看,垂眸呆呆的想心事。
就這樣住在一起了?算什麼?女朋友?房客?情.人?還是別的?
她低低嘆息了一聲,沒有躲過他的耳朵,他看了一眼,並沒有回應,繼續開車。
進了小區,她看著那熟悉的大門,有些驚訝,更有些慌亂,但旋即垂下眼眸,以掩飾自己的緊張。
被他牽著推著押著威脅逼迫著踢進電梯里,然後上了樓,她驚慌失措,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這……
“看什麼看?又不是沒來過!”
被他推進房中,她再次震驚,呆呆看滿屋熟悉的擺設,猛地轉頭看向顧微涼,上下牙齒在打架︰“資本主義家啊!”
他像是沒听到她的話,先把門反鎖上,明顯是在防範她逃跑,然後匆匆跑進了浴室,大抵是身上衣服黏濕濕的不舒服,想先洗個澡。
安然看看門,被鎖上了,鑰匙在他身邊,她又打開窗子,探頭看了一眼,放棄了跳窗的打算。十六樓啊……她又不是長翅膀的天使,可以飛下去。
浴室的門忽然開了,他探出腦袋勾勾手指︰“那個誰,你過來一下。”
她愣了一下,他狠狠一瞪︰“愣什麼愣?這房間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她深呼吸,點點頭︰“除了我,沒有別的——人——了!”
你根本就不是人,是狼!
她乖乖走了過去,他拉開門,躲在門後︰“進來!”
她忙搖頭︰“說好的不肉償,我不洗鴛鴦浴……”
他長嘆,咬牙說︰“想的美,我洗你看著!我是怕你跑了,我得看著才放心,洗完澡咱們好好談談。”
她猶豫著,想跑,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狠狠扯了進來,然後迅速關門,她無語,丫的竟然浴室也上了鎖。
他的浴室很大,他扯上了浴簾自顧自的洗澡,她就呆呆蹲牆角,背對著他,不然一會兒浴簾上隱隱透出的精壯的身影再配上嘩嘩的水聲,太讓人流鼻血了。
她正默默面對牆角站著,一件濕衣服砸在了頭上,她惱怒,猛地轉頭,恰好又一件砸了過來,直接捂在她臉上,她忙接住,簡直要暈過去了,混蛋!居然是襪子!
她張口就要罵,又一件精準的扔了過來,她忙躲,那件掛在了肩膀上,她扯下一看,居然是內/褲!
“以後洗衣服的事都是你的活。”浴簾後果然響起了水聲和他的說話聲,她偷偷抬抬眼皮,瞄了一眼模模糊糊映出的精壯的身影,忙又趕緊移開。
“我說過了,我是什麼都不會干的,我是客人,還是你硬綁來的客人!”
“喬安然,你懶死算了,用洗衣機洗,不用你手洗。”
“洗衣機給晾曬嗎?給疊好放櫃子里嗎?”
“你的腦袋應該先扔洗衣機里洗洗。”他被她氣的無語,好半天沒吭聲,但是從浴簾上映出的影子可以看出,他一肚子火,悲憤化作了力量,正狠狠搓著身體。
安然又陷入了糾結,覺得自己今晚像是在做夢一樣,不真實,她狠狠扭了自己一把,疼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早知道應該拿他的肉做實驗的。
真的要和他一起住嗎?真的要跟他在一起嗎?他真的會好好愛她嗎?
她渴望、欣喜,卻沒有足夠的勇氣。母親怎麼辦?母親不能接受她和阿姨之外的人的照顧,外人一靠近,她就會崩潰,即便是顧微涼同意,現在也絕不是把她接過來的時機,更何況,她也不能接受自己和母親都依靠男人養活著,最起碼的自尊,她還是有的。
就在她糾結不停的時候,浴簾毫無防備的“唰”的拉開了,她本能的扭頭看了一眼,臉騰的紅透了,忙又收回了目光,只是,在收回目光的時候,又順便看了一眼不該看的地方……于是,她的臉更紅了。
“你怎麼不穿上衣服,趕緊穿上!”她紅了臉,繼續面壁,輕聲呵斥。
感覺到他的氣息又一次逼近,她的臉紅透了,背後傳來他的戲謔︰“剛才眼楮朝哪兒看呢?”
她紅了臉,尷尬的說︰“誰讓你不穿衣服不裹浴巾的?我只是無意的看了眼,又不是沒見過……”
他笑了,輕聲問︰“喬安然你在說什麼呢?我是說你眼楮老看著牆壁干什麼?你以為我說什麼呢?哦,你是承認剛才偷看我了?”
她窘,想死的心都有了,緊緊咬著唇,愈發不敢抬頭。她實在不是他的對手,他真是大大滴狡猾,死啦死啦滴,應該把他剁成肉餡米西米西了!
“我洗完了,你去洗洗吧!”
“你出去我再洗。”
他听話的扯了浴巾裹上自己,打開門走了出去,又不放心的提醒︰“喬安然,這是十六樓,如果你想做天使,可以從窗口跳下去,不是下墜,是一步升天!”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腳踢上了門。
溫熱的水嘩嘩流下,她整個人都站在花灑下,任由熱水從頭到腳沖了下來,身體漸漸發暖,疲乏慢慢散去,久違的溫暖讓她想要哭泣,可是今晚是不是哭的太多了?
她抬起頭,任由水珠沖灑在臉上,然後狠狠抹了一把臉,在快要窒息的時候,將頭離開熱水,只沖洗身體。一邊默默洗著,一邊在心底問自己︰
“喬安然,你愛他嗎?愛!你想和他在一起嗎?想!你害怕他嗎?有點!你相信他愛你嗎?信!那你還猶豫什麼?不知道!你沒有勇氣去賭一次幸福嗎?不知道!
你覺得喬岳比他更厲害嗎?不知道!你想放棄他嗎?不知道…其實不想…試一次吧?賭一賭吧?哪怕是短暫的幸福,好過沒有吧?要賭嗎?不要吧?要吧?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熱水流在肩頭,燙的那里有些痛,她轉頭看了一眼,才發覺,肩頭是他留下的齒痕,竟是那麼的清晰,他一定氣急了,不然怎麼會咬的這麼狠?都微微滲出了血跡來。
安然洗完澡,也圍了一條浴巾,將頭發用大毛巾裹了起來,站在鏡子前端詳著自己。
二十五歲的年紀,還是那麼青春,生活的磨礪也並沒有讓她的眼神變得黯淡,變的滄桑,反而愈發的清亮。
她骨子里還是那個不認輸、不低頭的喬安然,只是,越是面對自己在乎的人,她就越發凸顯鴕鳥心態,想要把自己隱藏起來,不給對方看到自己最落魄最無助的一面。
這樣的想法和做法,也是因為她骨子里的驕傲嗎?記得母親還沒有生病之前,常常說她,有的時候很听話乖巧的不得了,有的時候就是一個執著倔強的人,和她一點也不像。
安然苦笑,這樣的她,其實也不會像父親,又怎麼可能會像父親?那麼,她像誰呢?如果母親好好的,她一定會追問出個結果來,可是……
在當年剛剛知道那個真相的時候,她懵了,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在發抖,腿軟的不得了,母親顫抖著抱住她,她一把甩開了她,憤怒的質問︰“你為什麼要背叛爸爸?為什麼要紅杏出牆?”
母親比她的臉色還要蒼白,哭著哀求她︰“安然,原諒媽媽,原諒媽媽……媽媽沒有背叛爸爸,也沒有紅杏出牆,這是一個意外……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哭,幾次甩開母親的手,憤怒的沖出家門,在街上游蕩,像個無主的魂魄,她不知道該去哪兒,不知道哪兒才應該是自己的家,忽然之間,什麼都變了,父親變了、母親變了、伯父和哥哥變了、連她自己都變了……這個世界是怎麼了?為什麼要這樣懲罰她?
她哭著在街上走了很遠很久,直到鄰居給她打電話,要她馬上回家,她有氣無力的拒絕,說自己有事,可是鄰居告訴她,母親爬到了六樓頂上,坐在樓板邊緣發呆。
她一個激靈,瘋了一樣的往家里跑去,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打了一輛車,才發現自己沒有帶一分錢,當她哭著哀求,說自己的母親要自殺時,好心的司機免了她的車費。
回到家的時候,母親還在樓頂坐著。她是那麼的瘦弱,似乎隨時都要被樓頂呼呼的風吹下去。
母親多美啊,可是從她記事起,便覺得母親太憂郁,那時她不懂為什麼,這一刻才明白,母親的心里,一定藏著一個故事,很淒婉的故事。她一定是母親心口的一道傷,母親一定比她還煎熬還痛苦,可是她竟然那樣對待母親。
她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低聲喚著母親。
母親回頭,從很多年前就開始黯淡的眼神,此刻更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沒有一絲的光彩,她再喚,母親也只是呆呆的笑,可是眼神,是呆滯的。
她的心緊緊揪了起來,她知道,母親受的打擊,一定比她還大,她今天的行為,一定更深的傷害了母親,才讓她想要尋死。
她低低的喚著母親,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握住她的手,輕聲說︰“媽,我想吃炸醬面,您快點給我做去吧,我餓死了……”
母親竟不回答,只是靜靜的笑,一動不動,她嚇的要死,握著母親的手,一把抱住了她,哭著向幫忙的鄰居求援,大家一起將母親拉了回來,母親被救下時,她摔倒了,手也擦傷了。
鄰居們以為是母親是因為離婚沒有得到一分財產,並且前夫去世後都沒有留給自己的女兒一分錢而絕望,誰都不知道,真相的背後,是多麼讓人難以啟齒的原因。
從那一天開始,母親便開始發呆,常常她叫幾聲都听不到母親一聲的回應,她慌了,帶母親去檢查,醫生卻說沒有什麼異常,只是受了刺激。
然而,不久之後,母親的行為里,總是帶出一種悲觀厭世的情緒,嚇的她更加後悔,後來又看了幾次醫生,確診是抑郁癥,而且不是剛發,是很久,最近加重了。
得到結果的那一刻,她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她後悔死了,管自己是誰,母親才是她唯一的親人,如果母親沒有了,她可怎麼活?
從那一天開始,她再也不去試探母親,追問那個秘密的真相,她每天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笑得燦爛,說些俏皮的話,逗母親開心,可是母親再也沒有真正開心的笑過,她的笑容,都是無意識的。
母親的情緒慢慢平穩,就在她剛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喬岳上門來了,她以為他是來炫耀或者來落井下石的,但是他並沒有,他的第一句話竟是︰“安然,從今天起,等我三年,三年後,我娶你!”
她伸手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指著門顫抖著怒喝︰“滾!”
一個強盜,一個強盜的兒子,一對卑鄙無恥的父子,她曾經天真的視為除父母外最親的親人,搶走了她的一切,還說要娶她?是施舍,怕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怕遭到報應?還是害怕她的追討,想要進一步的控制她?
我呸!是什麼她都不怕,哪怕她沒有力量,可她還有一身傲骨,她能自食其力,才不會跟這種秦獸攪在一起。
喬岳緊緊盯著她,盯了許久許久,才從嗓子眼里低啞的喚了一聲︰“安然…是我的,就是你的,可若是我父親的,便不會是你的…我需要叔叔留下的一切……包括你!”
她猛地揚起手,想要再給他一個巴掌,卻被他緊緊的握住了手腕,一把拉進了懷里,緊緊抱住,她忙掙扎,他想要吻上來,她伸出手緊緊捂住了他的臉,不許他踫自己。
一直害怕見生人的母親從房間里沖了出來,拿起杯子要砸他,他抱著她一個轉身躲開了,然後她借機掙脫了。
許久不曾清醒的母親,將她護在了身後,喬岳深深看了她們幾眼,沉沉一笑,轉身離去,扔下一句︰“安然,你斗不過我們的,再想想吧,我給你三天的時間!”
他走了,母親的臉色變得煞白,抱著她不停的發抖,她轉身將母親緊緊抱住,輕聲安慰︰“媽,別怕,我去找劉叔叔,我們告他,一定能告贏,該屬于您的那一份,他搶不走!”
母親卻一言不發,只是發抖,不停的發抖。
她馬上去找了父親生前的律師,詢問他可知道父母離婚前曾經簽過一份關于財產分配的秘密協議?劉律師卻搖頭,說自己不知道。
她了然,也是,母親要求父親保密,父親還果真就沒有告訴任何人,以至于父親的突然離世,讓這個秘密真的變成了無人知曉的秘密。
她又去找父親生前的助理章玫,可是章玫很詫異的搖頭,還不停的追問是什麼秘密協議,她忙掩飾著敷衍過去了,章玫笑著說︰“安然,如果你和你的母親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
那時,她還對章玫充滿了感激,可是沒過多久,她就听說,喬岳和章玫的關系很曖.昧,喬岳能得到父親的信任,甚至後來得到父親的財產,和章玫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這時她才明白,自己去找喬岳的情.人,簡直是在自找羞辱。
三天後,喬岳果然來了,母親不在,她一個人在家,抱著一本厚厚的法律書很用心的啃,希望能夠給自己一點靈感,找到一些突破口,雖然劉律師表示可以收很少的代理費幫她打這個官司,但是也明確告訴她,她勝算的機會很小。
因為父母離婚的時候,從表面證據看,財產已經重新分配了,而父親的遺囑又明確表示,要把自己的財產給自己的哥哥和佷子,並沒有提到已經成年的女兒,他只能盡力。對法律不了解的她,不敢確定劉律師的話,只能自己查資料惡補。
可是她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意外便在喬岳再次來的時候,發生了……
“咚咚……”
敲門聲將她驚醒,她一個激靈,驀然回神,心砰砰狂跳著,忙問︰“什麼事?”
“洗一個澡那麼久?喬安然,你是不是一年不洗澡,洗一個澡要一年?”門外傳來毒舌夫的嘲諷,她狠狠咬了咬牙,忙答應著︰“洗完了,馬上就好。”
走到門口,她看看自己身上並不安全的浴巾和胸前及手臂、肩頭的各種形狀的吻痕,又猶豫了。
自我感覺身材這麼好,凹凸有致的,又穿的這麼少,他會不會又狼性大發,再收拾她一頓?
猶豫了片刻,她將門拉開一條縫隙,悄悄看過去,哪兒有人?他又離開了。
安然小心翼翼的溜出去,看到自己的箱子在沙發旁邊,忙摸過去,打開箱子找衣服,背後傳來一聲幽幽的提醒︰“衣服都給你扔臥室了。”
她一個激靈,忙起身,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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