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斐苒摩挲著一枚玉指環,腦中不斷浮現白天的情景。
“收好。”白袍男子說,聲音輕柔。
某女一顆心掀起漣漪,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臉再次通紅。
換來對方笑意,眉、眼、唇同時揚起,四周瞬間生輝。
某女尷尬不已,忙將男子手中的玉指環接過,“為什麼要給我這個?”
問完才發現自己好傻,對方既然給她收下就是,哪有人送東西,別人還要問原因的。
果然白袍男子笑意斂起,星眸中有著斐苒看不懂的神色。
之後等了好半天,“因為,想。”一句話三個字,男子說的愈發輕柔。
可想什麼呢?想送她所以送?還是因為陌無雙……想她……以至于送?
斐苒覺得自己腦筋打結,而且還是徹底結成團的那種,怎麼也理解不了這句話的意思。
就是現在,某女想的入神之際,“斐然。”低沉的聲音,突然從門外響起。
溶洞深深,房間四面皆是冰冷的石牆,隨著話音落下,燭火微不可察的輕晃。
不得已收回心神,斐苒快速皺眉,大叔?他這麼晚來有什麼事?
略一思忖,方才憶起涼王說過,今晚會來找她。
斐苒朝石門看去,有些猶豫,並不想讓他進來。
“王爺我已歇下,關于李家村的事還是明早再說吧。”
說完發現門外不再有響動,斐苒這才繼續摩挲手中玉戒。
豈料半晌後,男子聲音再次響起,“再不開門,本王親手煎煮的湯藥就要涼了。”
本以為他早就走了,誰知道還在門外,斐苒眉皺的更緊,“我說過身體已無大礙,不用喝藥。”
“要喝。”這回男子聲音中有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可如此一來,斐苒反倒生出疑心。
大叔為什麼總要她補身?之前在客棧就是,現在眼見她沒有服用那顆靈芝,竟是親自煮藥送過來……
“開門。”涼王威嚴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放下手中玉戒,斐苒起身,一雙眼始終盯著石門,周身不禁散發出寒意。
“我說過,已經睡了。”冷冷開口,這一刻斐苒心無旁騖,只希望他知難而退。
同時腦中有什麼東西快速劃過,和昨日涼王突然出現在大殿時一樣,某個念頭斐苒怎麼也捕捉不住。
“呵呵。”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淡笑,“那本王就自己進來了。”
斐苒沒有動作,因為門……她早已從里面上鎖。
現在眼看石門動了動,對方未能推開,斐苒不語,只是眸光變得更冷。
一次兩次不顧她意願也就算了,現在深更半夜,涼王還想強行闖入,她就不能再縱容下去。
豈料涼王話鋒一變,“小然子。”聲音听起來無奈,“何故如此絕情,本王不過是想和你說說李家村的事情,以及……吳 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不是私下單獨和你談,萬一驚動吳 ,你說……該如何是好?”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還是你身子骨虛弱,大夫說一定要補,不然本王放心不下。”
不得不說,韓世月的這番話打動了某女。
吳 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斐苒不免生疑。一個始終戴著面具,自己接觸不久的男人,藏有秘密的確可能。還有李家村……今天陌無雙並未提及這點,只說找到了李采雲和那個孩子的事情。
想到這里,斐苒隱有動搖,卻是依舊沒有替他開門。
又過了一會,“小然子,這下藥可是真涼了,本王先去熱一下,稍後再來。”涼王居然離開了。
听著腳步聲遠去,斐苒終是發出輕嘆。
大叔……
一個這麼關心她的長輩,是不是該趁今晚把自己不是斐然的事情告訴對方?
否則大叔一直誤會下去,而她還要一次次冷冷拒絕……
恩,到時看著辦吧,不管他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反正原主已死,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于是拉開栓鎖,斐苒開始琢磨一會該如何向韓世月解釋清楚。
不想下一刻,“小然子。”毫無預兆,石門從外推開,涼王手中端著碗湯藥緩步入內。
斐苒一驚,忍不住後退半步。
怎麼回事?韓世月怎麼會站在門口?!可剛才她明明听見對方走遠了啊!
“恩?為何要後退?”涼王眸色深邃,溫柔的說出一句。
斐苒心跳加快,不是心動,而是覺得驚悚。莫非他壓根沒走?就在等自己放松警惕?
而眼見女子錯愕,“呵呵。”涼王意味不明的笑笑,將手中藥碗遞到她面前,“來,快喝了吧。”
說完發現對方沒有動作,涼王微微皺眉,“喝。”聲音再次帶上威嚴。
“為什麼執意要我喝藥?”斐苒突然發問。
涼王面色不變,“為了你好。”
“我說過,身體已無大礙。”
“本王只听大夫的話,弱,需補。”
“我不會喝。”斐苒別過頭,話語堅定。
沒有原因,她現在就是不想喝涼王送來的湯藥。
氣氛僵持,涼王面色一點點變暗。
沉默半晌,“罷了,總有一日會明白本王的良苦用心。”涼王終是放下堅持,將藥碗置于一邊,同時敏銳的發現桌上有一枚玉指環,男子眸底快速劃過暗芒。
“見過陌無雙了?”涼王問,聲色很冷。
斐苒瞥了他一眼,“王爺不是想和我說李家村的事麼?還有吳 ,現在沒人你可以說了。”轉移話題,某女明顯不想和他多談陌無雙的事情。
對此涼王皺了皺眉,卻是未有執著,只緩步行至床邊。
由于背對著某女,斐苒看不到涼王神色,忍不住奇怪他這是在干嘛?
“王爺?”斐苒問。
就見某位王爺仍舊背對著她,聲音響起,“李家村,白天在大殿的時候,本王承認你分析的都對,李陽極有可能認識那個行凶者,所以對方才下迷藥干脆將全村人迷暈。只不過你忽略了一點,李采雲,亦有可能是那個殺人真凶。”
“什麼?!”斐苒明顯驚訝,“可……那是她的生父啊,還有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據產婆說,李鐵鍬好心收留她,無冤無仇,一個剛生完孩子身體虛弱至極的女人,沒道理突然屠殺全村人性命。”
“有原因,而且這件事,確是她所為。”涼王接過話頭。
不敢相信,斐苒只好追問,“為什麼這般肯定?”
涼王似有輕嘆,好半天方才回答,“本王去看過,相較其余尸首,只有李陽、李鐵鍬兩人傷口最多,而且李鐵鍬下身也有損傷,從傷口來看明顯是殺手在故意發泄。還有李采雲本該待的那個地窖,留下不少男女歡愛過的痕跡。”
隨著涼王話音落下,斐苒倒吸口冷氣,算是听明白了,也算是知道李采雲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一個本就身心受過創傷的女人,在她最虛弱最需要人關懷的時候,父親……非但沒有伸出援手,還任由她落入惡人手中,趁著產婆被黑衣人帶走之際,李鐵鍬竟是對李采雲伸出魔掌。
難怪她會瘋狂,會將全村人屠殺,不留一個活口。
也許是真的瘋了吧,再不能相信任何人。
想到這,斐苒突然有些同情起李采雲,當時的她該有多絕望,孩子有異不說,她還再次遭到欺辱。
“那迷藥呢,李采雲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外出總不會隨身攜帶迷藥這種東西吧。”
斐苒話落,涼王冷冷一笑,“呵呵!吳 ,你當真信得過此人麼?從他對李采雲的孩子都能如此在意,就可看出吳 重視骨肉親情,然而他的子嗣吳清死于你手,即便表面裝得冷漠,內心也絕不可能淡定。背著你故意放走李采雲,私下保持聯系,不用想全是吳 在暗中搗鬼。”
對于他的說法,斐苒不語,只在桌邊坐下,將玉指環納入掌心。
而另一邊的某位王爺自顧自繼續,“所以本王一再提醒你要提防吳 。”同時轉身,涼王目光灼灼的看向斐苒。
“哦。”斐苒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
房內燭火仍在搖曳,發出微弱光芒,映照在某女素臉,柔和了她原本冰冷的線條。
“小然子。”涼王低沉的開口。
斐苒並不看他,“王爺既然說完,還請早些回去休息,畢竟時辰已晚,男女共處一室實為不妥。”
涼王卻是緩緩朝她走近,“錯了,本王的話……才說到一半。”
“哦?”斐苒挑眉,“可我認為,已經夠了。”
涼王似是不解,停下腳步,凝眸看著她沒有作聲。
房內恢復安靜,斐苒原本還在摩挲那枚玉戒,手忽然收緊,抬頭,一臉正色的說道,“不是吳 。你之前說的我都可以信,但那人絕對不會是他。所以請王爺不要胡亂臆測,接下去的話也請收回,我不會再听。”
是的,吳 如何看待吳清之死,自己不知道,現在她只需知道一點,那就是陌無雙說過,燕雲塵、李采雲連同昨晚發生的事,皆一人所為,而吳 終日跟在自己身側,沒有那個時間也沒有那個能耐,最後陌無雙還說過,以後,只要听他的話就好……
以上所有加起來都敵不過這一句話……來的重要。
並未察覺自己這麼想著的時候,眼神不禁放軟,有些甜,有些暖,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看起來完全是一個陷入熱戀中的小女人模樣。
涼王瞳孔驟然緊縮,“小然子你……”語塞,後面的話卡在喉間,不知如何繼續。
“王爺請回。”是斐苒不變的堅持。
然而涼王不為所動,面色僵硬的問道,“你和陌無雙之間……發生了什麼?”
和陌無雙?林間的那一幕再次浮現眼前,斐苒眼神閃了閃,下意識垂首,嘴角卻是難掩的輕輕勾起。
下一刻被某位王爺一把拽起,韓世月眸底似能噴出火焰,“說,你和陌無雙到底做過些什麼!”
斐苒皺眉,很不喜被人這樣粗魯對待,想說什麼,被涼王搶先開口,“所以你才會不信本王是不是?!”
涼王愈發激動,不斷搖晃女子手臂,力道之大讓斐苒眉皺得更緊。
“就連本王親手煮的藥也不肯喝!可知本王為了讓你補身,花費多少心力?!就連……”說到這,涼王突然頓住,“陌無雙有什麼好!雪山之巔一劍穿心,現在不過是一枚玉戒,你竟是連仇恨都忘了嗎?!”
見此,斐苒知道是時候該把原主斐然已死的事告訴對方,不然繼續下去,涼王只會越陷越深,錯把感情付諸到自己這個異世魂魄身上。
“王爺,我……”斐苒開口。
涼王怒火猶在,手不曾放開,就這麼緊抓住女子,等她下文。
而斐苒琢磨再三,終是挑了個她比較滿意的說法繼續,“王爺,如果我說……我不是斐然,你會如何?”
“無論你是誰,今生都只能是本王的女人!”
“……。”斐苒無語,略一思忖,很快有了對策,“所以王爺喜歡的不過是一具皮囊?無論那人是誰,只要和斐然長得一樣,你都不會放手,是不是?”
這個問題,涼王明顯一怔,片刻後,“你到底想說什麼?”
“王爺先松手,听我慢慢道來。”斐苒試圖緩解他的情緒。
“不,你說完本王才會考慮放不放開。”
弦外之音自然是考慮這段感情該不該放下。
對此斐苒表示無奈,嘆了口氣方才繼續,“王爺,我不是斐然,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人。”
涼王又是一怔,從她的神態來看不像在說謊,所以難道真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不管你信與不信,我不是她,我只是……”
然而不及某女說完,“斐然!”燕秦突然闖了進來,“可有見到我母妃?”
二人對話被打斷,見到是他,斐苒不免訝異,“我剛才還在洞口遇到過太妃,怎麼,人不見了?”
涼王卻是眯了眯眼,冷冷盯著燕秦,面上陰晴不定,“燕文國君,來的還真是時候~!”
意有所指的話,落入斐苒耳中,忍不住生出疑惑。
莫非……燕秦是故意進來打斷的?可他為什麼不讓自己說出來呢?還有燕秦不是對自己徹底失望了麼?
幾個問題在腦中盤旋,因此斐苒未再言語。
而燕秦全程不看涼王一眼,此時開口,“快隨我去找母妃!”
不等對方反應,一把拉過斐苒就朝外走。
留下涼王一人,面色快速變暗,“燕秦?呵呵!”
轉身看了眼某女睡榻,涼王再次上前,靜靜立了片刻,方才離去。
“燕秦?”發現男子忽然停下,斐苒不解的問道。
燕秦背對著她,“好了沒事了,你回去吧,朕應該知道母妃去了哪兒。”
可斐苒沒走,“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兩個字,燕秦說的斬釘截鐵。
“當真?”斐苒不信,“那你怎麼會這麼巧,趕在……我要說正事的時候闖進來?”
聞言燕秦身形一僵,好半天方才回道,“你也說了是巧合。”
斐苒還想再說什麼,燕秦已經抬步,沒有回頭,甚至沒有一聲招呼,朝自己來時的房間行去。
看著他略顯蕭條的背影,斐苒摩挲手中玉戒,對不起燕秦,但對你,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對不起,希望你能諒解。
之後斐苒獨自一人回房,腦中有幾個細節漸漸浮現,其一,韓世月剛才莫名其妙的立到她床前是怎麼回事?還有藥,他執意要自己喝藥也很奇怪。其二,燕秦的出現明顯不是巧合,不讓自己對韓世月道明真相,是有什麼特別用意麼?可他為什麼不肯說?最後,兩次看到韓世月自己都有一個念頭快速閃過,然而怎麼也捕捉不到,所以到底是哪里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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