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沁話落,殿內死一般的安靜。
端木榮荼蘼的眼底一點點冷下來,須臾,冷笑在整個寢殿響起,“所以,軒轅獨,也不在我手上了吧。”
“嗯,如今,應該早出了你的控制範圍。”謝靈沁道。
“所以,你是故意被我抓的。”
謝靈沁頷首,神色恬淡,“你明白最好,我本無意與你為敵,相反,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當然,我也不願意與你做朋友,所以,兩相皆安甚好,只不過,朋友的敵人就是敵人,為了軒轅獨,我也必須得對付你。”
“哈……”
端木榮笑,“為了救軒轅獨,竟能以身犯險,可見,當初的宇文曜在你心里,怕也沒多大的分量。”
端木榮說著這話,眼角余光不經意的掃過謝靈沁身後那名小太監,眸中似笑似諷,只一閃而不見。
謝靈沁沒有捉到,輕然轉身,齒間盡冷,“過去之事,我多少,已然忘記。”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直叫那太監,低垂的臉上,眉目微微一暗。
“人我已救出,後會有期。”
謝靈沁轉身,“我安全出了皇宮,你的敏側妃也會安然無事,她肚子里的孩子,更不會有事。”
“謝靈沁,如此大的錦瑟天下,竟留不住你?”
端木榮卻突然喚住轉身欲走的謝靈沁,女子的眉眼沐浴在陽光下,格外的光潔可人。
謝靈沁似乎有些奇怪,腦中瞬間想起之前所听到的宮娥的話,他們說,錦瑟天下,是未來太子妃,未來皇後所住的,在她之前,從未有女子踏足過,又猛然間想到那個小太監講的故事。
蹙眉,謝靈沁收回思緒,面上冷意更甚,“我不喜歡西夏,和北榮一樣冷。”
“若是我願給你一生一世,與你盛世天下,此生只你一妻,你當如何?”
端木榮說這話時,低聲淺調,細眸帶光,依然曖昧而魅惑,只是,那好像從不達眼底的笑意,此下,卻是事著兩分希冀,八分真誠。
四目相對,空氣靜止。
謝靈沁是詫異的,好像有那一瞬間,就看為懂這個端木榮了。
“呵呵……我只是開個玩笑,不過,能看到你這猶豫怔怔的模樣,我倒是也滿足了,走吧,此弈,我只是輸給你。”
謝靈沁蹙眉,走得干脆。
卻不曾注意到,殿內一角,那小太監和腰,更彎了些。
“還有,那個故事,不太好,不太好的意義,不要刻意去想,時間久了,也就真的忘了,何必為難自己。”
清靈冷淡聲音被風吹散到端木榮的耳瓣。
謝靈沁輕而易舉就出了錦瑟天下,出了西夏皇宮。
她發現,只要她不咳嗽,體內的漸漸回復起來的靈術越來越純然,而她也能越來越熟悉的用個十全十,它不是內功,卻比內功更要意隨心境,隨她所意。
宇文清月自然是與謝靈沁一起,急風中看著她,唏噓得厲害,“難怪你話不多說,原來早有計劃,還說我是你的掣肘。”
“明白就好。”
謝靈沁興致並不高。
“咳咳……”
突然一聲咳嗽,叫她動作慢下來,落于一旁一條街道上,而暗處一個身影也在此時走了出來。
“小姐。”
謝靈沁看著來人,很是詫異,“听海?”
她以為,當日後,他會回歸宇文曜身邊的。
“屬下一路從北榮而來,四下打听,終于被許公子的人發現。”听海上前一步道,“許公子叫屬下在這里接應你。”
謝靈沁看著听海,他一身風塵,可見,這一路而來,也受了不少累。
“走吧。”
“謝靈沁,你不怕他是奸細嗎。”
一旁,宇文清月有些不太贊同。
謝靈沁看她一眼,“不會。”
听海被謝靈沁如此相信,心頭一動,很是感激,看著謝靈沁有些欲言而止,卻終是沒說出話來。
而這時,綠嫵已然現身,“靈沁小姐,端木太子到時會在宮殿里找到敏側妃,軒轅世子也安頓好了。”
“許怡然呢?”
“公子……受了點傷?”
謝靈沁面色一變,“什麼?”
綠嫵看一眼一旁的宇文清月,這才對著謝靈沁,面上愧色,“我們一直心存防備,可是,那個敏側妃不會武功,我們,倒是松了下心,所以,趁我們不備,那敏側妃拿匕首劃傷了公子的胳膊。”
“帶我去。”
“是。”
一行人很快至一處不算避人也不算太過熱鬧的宅院里,里面一切物什都是新的,看起來,是才布置不久的新宅子。
謝靈沁眼下也沒空看這些,而是直接由綠嫵帶著進了最里處一間房。
彼時,酸皮子正端著一盆帶血的水和毛巾出來。
謝靈沁眼眸一縮,立馬向屋內走去。
“哎,靈沁小姐……”
酸皮子正想叫住謝靈沁,卻被綠嫵一個眼神掃來,當下聲音頓住。
然後,下一刻,屋內屋外好像都能瞬間感覺到尷尬。
屋內,一股腦沖進內室的謝靈沁站在那里,看著上身光裸著的許怡然。
他的確是胳膊受了傷,此時已經包扎,整個人看上去倒是沒多大問題,只是,此時謝靈沁只是面色微怔,沒什麼,他倒是耳根處一抹紅暈,幾分尷尬,一只手順勢就拉上自己的衣衫,“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听綠嫵說你受傷了,所以來看一看。”
“傷得不重,不用擔心。”
許怡然一邊和謝靈沁說著話,一邊快速的系著腰帶,眼底,倒是難得羞澀窘迫。
不過,也太平靜了吧。
這異樣的尷尬只一瞬好像就從空氣中消失不見了。
屋外。
酸皮子和綠嫵對視一眼,無聲嘆氣。
這般好的機會啊,公子也真是不知道珍惜,這靈沁小姐,也果然是不尋常的女子。
可是,靈沁小姐不尷尬,不尖叫,公子你倒是矜持下嘛,亂吼一聲,不是也能那啥啥啥嗎,制造出一種曖昧的氣氛嗎。
酸皮子有些著急。
而此時,方才緊跟著謝靈沁到得此地站在一旁的宇文清月清淡著臉,看看綠嫵,看看酸皮子,又看看屋內。
當然,屋內的情形她看不到,不過,觀這氣氛,多少猜到了些什麼,斂了斂神,撇撇嘴,倒是沒說什麼。
而屋內。
謝靈沁見許怡然因為手不方便,半響,沒有系好腰帶,這才上前,只是,剛走了兩步,想到什麼,對著外面一喚,“酸皮子,進來。”
門外,酸皮子一听這不太好預兆的聲兒,立馬將手中盆放下,三兩下躥進了屋,尖瘦的臉上帶著討好般的笑意,“靈沁小姐,有何吩咐?”
“幫你家公子系腰帶。”
謝靈沁吩咐完就轉身出了屋。
神色怡然,沒有半點臉紅心跳之狀。
酸皮子嘆氣一聲。
“哎,公子,真不是屬下說你,這般好的一個機會,你還系什麼腰帶,就讓靈沁小姐欣賞一下不就好了,指不定這就入了他心呢,你這……”
酸皮子上前,一邊幫許怡然系著腰帶,一邊低聲念叨著。
許怡然也不吱聲,只是靜靜的看著他,那眼神,太過清澈,清澈見底,洞若觀火得讓酸皮子心直跳。
“公,公子,雖然說,我這長得挺好看的,可是這屬下,也沒這……這愛好呀……”
許怡然聞言,眸中清潤光束一怔,似乎才回神,須臾,笑意微澀,“你說得對。”
嗯?
酸皮子系好腰帶後退一步,看著這劍眉星目,輪廓分明的,清逸得聖潔的公子,一時倒是有些不太明白。
“如果展現自己的魅力能叫她開心一些,也是極佳之一,只是……”
許怡然悠悠一嘆,“我不是她心里那個人,所以,怎麼樣,于她而言,都是不起波瀾的白紙一張。”
許怡然言到此,突然微微閉眸,腦中突然想起,那日,在北榮,她中了春情濃,那個地穴……
清淡的香味,香蜜沉沉的氣息。
曖昧的氣息,急促的吻。
她那樣近,那樣近……
只一瞬,許怡然強制自己收回心神,面復一貫的清潤平和,順手拉下一旁的袖子,蓋住那已包扎好的傷口,信步出了屋子。
酸皮子哀聲嘆氣,卻�_凰佬模 骯 櫻 糲戮筒恍盤 撇荒苣ヵ燒 擰! br />
許怡然回眸看著他,“一直在磨,我期待成真。”
酸皮了冷不丁被許怡然這句話搪塞了下,倒是一時沒接上話。
而出了屋子的謝靈沁到是叫綠嫵幫宇文清月找了一間屋子住著。
宇文清月當然是樂意之至。
之後,謝靈沁便與許怡然一起出了院子,一直彎彎繞繞走了許久,方才在一處極古老的宅子尋到軒轅獨。
“這地方是他主動要求來的,據說,這是她娘生前所住的地方,許多年不曾有人踏足了。”
許怡然解釋。
謝靈沁四下看了眼,確實,蕭條落寞,四下珠網,亭台樓閣都俱是古舊,而此時,軒轅獨就坐在那涼亭里。
他已然沐浴過,換了衣裳,可是神態間的落寞,以及臉上的傷還是在的。
“他有足夠能力與端木榮抗衡的,可是他沒有。”
謝靈沁輕眯眼眸,走過去。
而此時,軒轅獨眸光微抬,看著謝靈沁,似乎猶豫了一瞬,然後道,“我方才收到消息,西夏邊境處的的宇文太子已然一日沒有出過房間了。”
謝靈沁聞言,瞳仁輕微一縮,心頭痛感一閃而逝,聲音卻依然沒有起伏,“你想說什麼?”
“所以,很可能,宇文曜已經暗中潛進了西夏,更可能,一早就進了這城中。”
軒轅獨道。
謝靈沁看著他,“軒轅獨,不管他是否潛入,你當知道,我與他,誓不兩立,我的計劃,誰擋,誰死。”謝靈沁聲輕卻擲地有聲,說話間,自袖拿出那塊兵符,遞給軒轅獨,“是否要接下它,看你了。”
“我從不曾想過,要做西夏的太子,西夏的皇上。”
軒轅獨苦笑。
“你不一定要做西夏的皇上。”
謝靈沁看著他,“這世間,解決一件事的方法,有千百多種,而我先前,只是說了兩種而已。”
軒轅獨聞言,面上閃過異色,視線定定的落在謝靈沁身上。
夕陽余暈灑落。
女了肩膀假乎比以前更要瘦削,然而卻就像是一株屹立不倒的青松,此時立于他面前,叫他,自慚形穢。
她受了那般大的傷……
是什麼,叫她還能屹立至今呢。
“我之前離開北榮時,利用這兵符,暗中調了些兵馬直入北榮都城,想來是給北皇找了不少麻煩,可是,到得如今,我都未收到不好的消息,顯然不是他處理了,就是他的好太子處理了,可是,只要兵符在手,這于我們而言,都是有益無害。”
謝靈沁輕撫了撫被風吹亂的頭發,“所以,你想要如何做,其實都取決于你。”
軒轅獨的目光這才落在那古銅所制的兵符上,那上面,有著北榮的特殊國記。
這可是運用得當就能決定一國命運的東西,謝靈沁足夠有能力支配,可是,她卻交給他。
其中深意,唯他懂得。
這是,給了他怎麼樣的信任。
面前少女好像仍如往昔,還記得初次相見時,她一身男裝,自信微笑的伸出手。
而今不過,幾月時間,她好像什麼也沒變,可是,心上的傷疤,到底有多深。
“我被端木榮抓起來時,宇文曜有給我消息,要救我的。”
軒轅獨伸出手,接過那枚兵符,“而今,謝靈沁,我不會害你,謝謝你給多一個選擇,這一生,二十多年,自小到大,當這個世子,我都從沒有自己選擇一過,我的人生好像,從來都是被人安排好的一般,就邊那個……”軒轅獨眉頭微微一皺,面上盡是苦笑,“就連那個父親,好像,也都如此的天意弄人。”
謝靈沁看著軒轅獨,相識這般久以來,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毫不掩飾的落寞,那種自周身彌漫而起的蕭索,幾近荒涼。
……
離開那處古宅後,謝靈沁同許怡然並沒有立馬回去。
如今,整個西夏帝京城守衛森嚴,可見端木榮的手段。
“我又找了些新的藥,回去給你熬制一些。”
謝靈沁卻搖頭,“我想逛一逛。”
“好,小心些。”
許怡然點頭,頓了頓,轉身就要走,衣袖卻被謝靈沁拉住,“一起吧。”
許怡然微微一愣,整個胸腔間好像都瞬間被什麼升華了,眼前世界都變得輕盈而寬廣,不過,只是瞬間的功夫,面上卻是波瀾不驚的的淡淡微笑。
讓人舒服的的感覺。
他感動,他動容,卻不想嚇到她,生怕一點一絲就叫她情緒退縮,生冷。
“好。”
二人此時都是一襲平民裝扮,可走在人群中也算是卓而不群的存在,于是,盡量走一些人多的地方。
人多,錦秀華服多者,也就不會注意他們了。
“請問,是謝靈沁小姐嗎?”
不過,二人剛沒走多遠,前方,一名護衛模樣的人便上前走來。
謝靈沁看著來人,蹙眉,而許怡然已然周身警覺起來。
此人一看武功不低,畢竟,在他方才察覺他存在時,他已然上得前來。
謝靈沁看看許怡然,而後著那人,“是。”
既然對方已經知道她是誰,瞞著也沒有必要。
“我家主子,請你前去一敘。”
來人倒是不卑不亢。
“你家主子是誰。”
“我家主子說了,定然不會為難謝小姐,只是單純的,想聊聊天而已。”
謝靈沁擰眉,不過,還是沒有拒絕,輕微一抬手,“勞煩帶路。”
而暗處,听海還有綠嫵對視一眼,當即跟上。
一間極其雅驚的茶室後院里。
一位儀容不輸南宮行雲和謝將軍與北皇的中年男了正端坐院中藤椅上品著茶。
他雖然年級並不大,也才五十多,可是,看上去,那神態間,竟是無比蒼老的模樣。
劍眉星目,面目深刻,如一筆一畫刻上去的,看著剛硬,卻又透著煉化般的溫和。
“你是雲衣裳的女兒。”
謝靈沁剛一走進,那中年男子就回頭看著她,話一點不生疏,開口時,那雙飽含歲月經歷的眼里帶著化不開的笑意。
這笑,很深沉,卻又帶著某種世間一切看透的樣子。
至少,謝靈沁沒有從他眼底看到任何貪欲,那種北皇眼里一樣的,對某種東西戀而不得,極其貪婪想得到的眼神。
謝靈沁點頭,語氣倒是輕快一些,“沒錯。”
“你救了軒轅獨?”
中年男子又問。
謝靈沁倒是不急不慌,面目穩重,“是。”
“那,他,要反嗎?”
中年男子問這話時,嘆了口氣。
謝靈沁微微抬眸看向遠方,隨意而淡然,“我不知道。”
“可他喜歡你,我知道。”中年男了雙手負手,有種老干部的氣勢,上下打量著謝靈沁,須臾,又看向他身旁的許怡然,“閣下就是天機殿殿主?”
“有禮。”
許怡然在任何時候都能是一派君子之態。
那中年男子點點頭,面上不無欣賞之意,“果然是一表人才。”
“如果閣下沒什麼要事的話,我們想先行離開。”
許怡然卻是微微一笑後走至謝靈沁身旁。
“先別急著走。”中年男子看著謝靈沁,“丫頭,我知道你如今是南齊公主,而你與北榮誓不能共存。”中年男子笑笑,倒是有種如沐春風的味道,“南齊對北榮,誰勝誰負,很難說的,可是,如果你能得到西夏的相助,勝算是絕對的。”
謝靈沁眉睫微斂,“所以,閣下的意思是……”
“軒轅獨喜歡你,自然听你的話,你勸說他反,再嫁給他,日後,你就是西夏的太子妃,西夏的皇後,坐擁兩國兵力,是幸事。”
中年男子笑意溫和,一派和藹可親。
謝靈沁的睥光卻一點一點冷下,“所以,夏皇,你是想在這時來個父母之命麼?”
聞言,中年男子一怔,須臾,一笑,“難怪天下人都說你聰明,竟一下子就猜到朕的身份。”
“猜你身份很簡單,只是,叫自己兒子反自己兒子這種事,還是皇上主動挑起,這從古至今,可真是沒幾個。”
謝靈沁有些可笑,夏皇卻並不認為,反而笑著擺手,“你不知,軒轅獨太軟了,看似凌厲,可真處起事來,總是太過和善,他的身邊,實在是缺少一個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帶水的女子。”
“呵……”
謝靈沁忽然笑了,冷意自眉梢沿至緊抿的唇角,“夏皇,難不成,你不知道,我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了嗎,皇室,不在意這個?”
謝靈沁有些諷刺。
“不在意,我只在意,我最愛的兒子是否能坐得那皇位,且,長長久久。”夏皇看著謝靈沁,“若是女子無作為,就算空有清白之身也毫無價值,而且,誰叫,偏就你能入得了他的心。”
“夏皇為何就一定認為,軒轅獨就是你手中的棋子,就該按照你說的去做?”
“他是我兒子,我和我……最愛的女人,生的兒子。”夏皇說到這話時,情緒終于有些變動,眼底,滿是愧色。
“那,若是我肚子里已然有孕了呢。”
謝靈沁突然道。
聞言,夏皇面色一緊。
一旁,許怡然面色也是一變,暗處,听海和綠嫵氣息都差點一滯,被這話給震到了。
小姐(靈沁小姐)有身孕了?
“你,沒與我開玩笑嗎?”
夏皇語氣驀然有些沉。
謝靈沁搖頭,神色認真,“我會拿這事兒開玩笑嗎。”
“好……”
夏皇似乎思忖良義,須臾,看著謝靈沁,“如果你這腹中孩子可以流掉,我不介意,我想,軒轅獨也不會介意。”
謝靈沁听著夏皇的話,幾乎都要哭笑出來了。
堂堂皇室,一國之君,能說出這話,她也真是有夠意外。
“不可能。”謝靈沁搖頭,“而且,軒轅獨也不會這般做。”
話落,謝靈沁拉著許怡然作勢就要走。
可是,夏皇顯然是早有準備,四下突然就鑽出近百護衛,將二人團團圍住。
暗處,听海與綠嫵當即現身,將謝靈沁和許怡然護在身後。
“夏皇想做什麼?”
謝靈沁也不生氣,一片冷色。
“謝丫頭,這是一個很好的事,我可以給你時間好好考慮一下。”
夏皇分明很執著。
謝靈沁回轉身,星眸里冷光流逸,一瞬不瞬的看著夏皇,“皇後,這般多年,你可有問過軒轅獨的心思,你可知道,他真正想要什麼,他想做什麼?”
“他……”
夏皇一怔,竟有些失啞,須臾,一派自信,“他自會是高興的,這般多年,我不能給他應有的身份,如今,我幫他爭取他想要的女子,給他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身份與尊貴,他會原諒我,會很高興。”
謝靈沁听得直擰眉,看著夏皇,“夏皇你可有听說過一句話。”
“什麼?”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夏皇面間笑意微滯。
“你不是軒轅獨,你沒有與他談過,沒有真正問過他的內心,你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麼,還有一句話,我今日也可以送給夏皇。”
夏皇沉眉,“你說。”
“不要自以為是的給予。”
夏皇氣息一沉。
“再有,別說今日你這些人一定攔不了我,就算是攔了我,我可以跟你肯定的是,軒轅獨知道了,也會放我走,他不是你的傀儡,不是一個你想給予父愛就一定要接愛的而毫無思相的人,你如果真的關心他,覺得虧欠他,當真的去問一問,這般多年,他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夏皇身子一顫。
“我們走吧。”
謝靈沁拉著許怡然的袖子,向外走去,听海與綠嫵也緊跟著。
而夏後不下令,所有護衛自不敢上前攔,紛紛讓出一條道路來。
離開院子時,天黑,好像不過一瞬間似的。
“你,真的有孕……”
許怡然立馬上前扶著謝靈沁,那眼神復雜又苦澀。
一旁,綠嫵與听海也上得前來關心呵護著。
謝靈沁看著三人的表情,須臾,搖頭,很是無語的模樣。
“沒,我方才只是那麼一說的。”
“真的?”
明顯不太信。
“做戲要逼真,不是嗎。”
謝靈沁見三人那面色,須臾,擺手,同時將手遞給許怡然,“你把把脈吧,我如今體內雲族靈術恢復一些,能診到脈搏了,你若是不信,就看看吧。”
許怡然看著謝靈沁的表情,當真是探手把著謝靈沁的脈搏,細細的診了半響,這才松開她的手腕,不知該舒口氣,還是作何。
“你現在身材弱,不宜有孕。”
少傾,許怡然方才憋出句話似的。
一旁,听海與綠嫵也同時松口氣。
小姐眼下這種時候如果有孩子,那自然是太子(宇文太子)的,那情況,就麻煩了。
“走吧,回我們那院子,商量著出發吧。”
謝靈沁看著許怡然,目光又落在他胳膊上,“你胳膊受了傷,還是早些回去休息,我也想再走一走。”
許怡然猶豫片刻,點頭。
“放心吧,有听海在暗處跟著我呢,不會有事。”
謝靈沁怕許怡然擔心,又補了一句。
許怡然看著謝靈沁,卻情願她不要這樣說。
她越這樣說,越這樣為分著想,他卻總覺著,她是在尋些事情,麻痹自己,好叫自己不再去想那傷,那痛,那……人。
可,終歸,許怡然無能為力,除了陪著她,他什麼也做不了。
他離開了,綠嫵自然也跟了上去。
“小姐。”
見二人走遠了,暗處,听海突然現身。
謝靈沁看著他,“你有話要說。”
“是,先前,屬下與許公子會和後,從綠嫵那里知道,五年前,張家屠滅那一夜,太子,已在風暖城。”
謝靈沁眼眸一縮,恍然間想起來,當日,他對宇文曜一意孤行時,許怡然還對他說過,當年,風暖城張家滅門慘案時,有人去過,他說,那人身影與宇文曜和相像,莫非,他當時說的像……
“你還知道了些什麼?”
謝靈沁問。
“屬下不知道什麼,只是,綠嫵還給我看了那時記錄五年前風暖城張家人死時消息的卷宗,我總覺得,此事,是否與太子有著莫大關系。”
听海說著這話,眉睫緊皺,秀顯然,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夜風很涼,卷起衣袍獵獵飛舞。
沉寂好久,謝靈沁看著听海那緊肅崩直的眉眼,出聲,“天機殿的消息不會錯的,而你心里已然有答案了,你與我說這些,我又能說什麼呢。”謝靈沁一嘆,“宇文曜對我所做之事,你最是清楚,如今,一切,不是都有可能了麼。”
“靈沁小姐……”
“沒事,你去城樓處巡視看看吧,悼念一下父母,是孝順。”
“那小姐你一人……”
“沒事。”
謝靈沁擺擺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說話間,人已向不遠處那面館走去。
這麼些日,倒是有些餓的感覺了。
“謝靈沁。”
謝靈沁剛叫了碗面坐下,一道聲音在身旁不遠處響起。
謝靈沁聞聲,頭都沒有抬起,“你出來做什麼,不怕被抓。”
“你會喬裝,我也會啊,在那院子里悶得慌,我也不太認識他們,所以出來走一走,順便摸摸這西夏民風民情,也是百利無一害。”
“嗯。”
謝靈沁低頭吃著老板端上來的面。
面條光滑勁道,吃一口,好像這冬夜間的寒冷都被去驅退些。
宇文清月也叫了一碗,很快上來,她便坐在謝靈沁對面吃,吃了兩口就撇嘴,“這味道不好啊,我看你吃那麼香。”
“可能心頭好受些了,所以,吃東西也有味道了。”
謝靈沁頭也不回,一口一口吃著面條,動作優雅而從容。
“看你吃面條就跟我太子皇兄吃東西般,像幅畫似的。”
宇文清漫不經心的叨叨一聲。
謝靈沁心頭卻是一縮,正挑面入嘴的動作也是一頓,碗撲騰來的熱氣打在臉上,有著朦朧迷幻的美,空靈又迷離。
須臾,謝靈沁又繼續吃面,對面宇文清月卻不再吃了,看著謝靈沁,眉頭怔結,“我說,這面,你也真吃得下去。”
“吃得下山珍海味,也能吃得下民間粗食,你方才能在任何時候都不會餓死。”
“你說得倒是挺有道理,不過,你拉下來要去哪里?”
“回南齊,這是一個不用問的問題。”
“那這西夏怎麼辦,你不管了,就這樣走了?那萬一,西夏與北榮聯合起來,你南齊能吃得消嗎?”
宇文清月眉頭糾結在一起,著實不太放心,上上下下掃著著謝謝靈沁,不得不說,面前這個女子很美,即使喬裝了,刻意扮得平凡,可是那齒白紅唇,明眸濃睫,清冷得叫人多看一眼都覺是褻瀆的氣質叫人只要是看了,好像就移不開眼。
宇文清月粉嫩的唇瓣緊緊抿起,明眸微微眯起,“謝靈沁,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做的,都已經做了,我還沒做的,是還沒有成功的。”
謝靈沁吃下最後一口面,放下筷子,然後起身離開。
宇文清月剛要跟上,身後老板立馬上得前來,哈著雙手,“兩位姑娘,銀子……”
“找她要。”
謝靈沁一指宇文清月。
宇文清月無語一瞬,忙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遞過去,“不用找了。”
“是……是……”
一百兩呀。
掌櫃的眼楮都要翻一翻了。
“誒,謝靈沁,你去哪里啊。”宇文清月緊跟著謝靈沁。
“我想靜一靜,你別跟著我。”
“我是怕你想不開。”
宇文清月幾步攔在謝靈沁前面,一雙燦爛的明眸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嬌巧的唇珠上揚著,寒風呼嘯而過,依舊面色紅潤。
相反,謝靈沁卻是面色發白。
“我為什麼要想不開。”
“你被我太子皇兄傷得如此,是個女子都會想要去死,雖然你非尋常女子,可是,萬一你真死了,我倒是,少了靠山。”
“那你放心,我不會死。”
謝靈沁蹙眉,抬手掩唇,輕咳一聲。
風太大了,一受冷,她就想咳。
“你要在這里逛是吧,那我去別處。”
謝靈沁沉色轉身。
宇文清月看樣子想追,卻又頓住,抿了抿唇,眼里不知在想些什麼。
謝靈沁一人走在寂靜的街頭,抬頭,蒼穹如蓋,夜色如墨,濃得,都好像化不開。
“咳咳……”
謝靈沁輕咳一聲,突然掠上了那高樓。
她想看,想看北榮的方向,那懸崖深處,那五萬兵將在如何的守望,而硨磲,在如何的等她歸去。
如何的絕地反擊,血洗那些罪惡的惡毒者。
“咳咳……”
寒風中,咳嗽聲不止。
風,在無聲的吹,四周,寒意侵襲,而這寒意中,更帶著一股子鑽心的殺意。
“對不起,謝靈沁,如此落單的機會,很難得。”一把劍,架上了謝靈沁的脖子。
謝靈沁身子一僵,然後,一點一點轉身,看著拿劍的宇文清月,“你想殺我?”
“意外嗎,真以為我是來救你的,為了你甘願卦險,謝靈沁,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我們之間說起來,可是實在沒什麼特別大的交情。”
“所以,你方才果然是故意激我,讓我不走鬧市,而走這邊。”
“沒錯。”
宇文清月那嬌俏的臉上依然粉嫩得人畜無害,說著話,上前,點住謝靈沁的穴道。只不過,手指還沒點下去,自己倒是瞬間不能動了。
身後,一道身影被夜色拉開。
許怡然緩緩收回手,清淡月光下,男子清眸流水,聲音琴樂,緩聲道,“五公主如此卑鄙,果然驗證了北榮皇室的陰冷薄涼。”
“謝靈沁,你竟有後手,你卑鄙。”
“呵。”謝靈沁冷笑搖頭,“賊喊捉賊,可真是不知知所謂,再說,你忘了嗎,宇文曜啊,你的太子皇兄,曾經說要和我一生一世的人,他都能出賣我,我又如何就會輕易信了你。”
“我竟然就沒信過我?我以為我做得足夠好。”
“我進入西夏本就是個隱蔽之事,更何況,我相信,以端木榮的本事,沒有人知道他將我擒在錦瑟天下,而你,救我?如此湊巧就被抓來?宇文清月,如此破綻百出,可不像是被皇上精心培養多年的女兒。”
宇文清月那方才還俏脫眼底,光色一點一點揪起,“可是,就憑這,你就懷疑我?”
“你不覺得,你順勢被抓,潛進西夏皇宮,就正好一切得來不費功夫,既能知道我的下落,還能與西夏交個好,再,拿到北榮兵符。”
宇文清月面色沉然,眼中狂見浪卷,卻又透著幾分得意,“你說得不錯。”
“敏側妃是個沒腦子的人,單純得可憐,被人抓,嚇都要嚇死了,如何還敢傷人,也是你早前對她灌輸了些什麼吧。”
“不錯,不過,我是想叫她尋到機會殺你的,誰知道……”
宇文清月兩手一攤頗有些無奈的看看身後的許怡然,“不過,也挺遺憾,只傷了你的胳膊,還讓你活著。”
此話一出,宇文清月終于不再掩飾,眸色一冷,當即,向著謝靈沁的腰身而來。
“不過,我也不是吃素的,點穴于我無用。”
“果然不簡單。”謝靈沁的動作比她更要快,一個輕盈後躍,傾刻間退後數步。
“想拿兵符,宇文清月你可別告訴我,你是為了什麼北榮百姓。”
“這是我北榮皇室的事。”
“被皇上那般算計,那般放棄,身為公主,還願意再做傀儡,你可真是死心踏地。”
“不用你管。”
“我在管你嗎,你算個什麼東西,敬酒不吃吃罰酒。”謝靈沁冷然一聲,終于失了耐心,對著暗處一喝,“殺了她。”
然後,轉身要走。
可就在此時,只覺頭頂上,光影一掠,再轉回身時,竟見一人已然擋在了宇文清月面前。
月光流瀉,他精致的眉目一如往昔,薄冷的唇,深邃而毫無溫度的眸,好像凌厲了天光花色,折射了萬物蒼靈。
一身煞氣,似能綿延十萬里。
謝靈沁瞳仁緊縮,心頭一痛。
而與此同時,許怡然擋在她身前,與來人四目相對。
“宇文曜。”謝靈沁卻突然喚,只宇文曜向她看來的瞬間,突然一個躍起,空中冷光一閃,橫空劈下,直斬向宇文清月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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