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內。
夏天的神色之間越來越冷，充斥著肅殺。
眸子中的殺意也如烏雲一般劇烈翻涌著。
一路上跟著前面的灰色面包車，車內已經足有十多個人了。
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那些小乞丐都是只有六七歲的孩子。
最大也不過十二三歲，全都衣衫襤褸，瘦骨嶙峋。
而且，幾乎沒有一個人是完好的。
絕大多數都是斷手斷腳的殘疾人。
這幫人渣！
夏天恨不得立刻找到他們的窩點，將這些雜碎全都殺個干淨！
但此刻只能強忍著怒意。
甦小萱所指的那個小女孩，此刻正跪在火車站出口的路邊，腳下前面是一張較大包裝盒的硬紙片。
在紙片上寫著許多字，大致內容是講述小女孩淒苦的身世。
而在她身右側，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一只手和一只腳，已經扭曲成了畸形狀，坐在一個不大的小木板上，木板下面是四個大小不一的小 轆。
除此之外，在小女孩前面的紙盒子中，零零散散一堆錢。
既有小面值的五角一元，也能看到幾張五十一百的大面值。
當面包車鳴笛駛過之時，小女孩用雙手托著地，試圖站起，可幾次都未成功，剛站起又不由坐了下來。
那是跪的時間太久，導致雙腿已經麻木沒了知覺。
好半晌，她才緩過勁來，將紙盒子遞給小板車上的男孩，又拿起硬紙片，而後默默推著小板車離開了此地。
“我下去看看。你在後面慢慢跟著。”夏天轉目對甦小萱說道。
甦小萱愣了愣，旋即默默點了點頭。
下車後，夏天為自己點燃一根煙，猛吸一口，裝作路人的模樣，遠遠吊在小女孩身後。
小女孩推著小男孩，走的很艱難，幾次摔倒，但她未哭也未喊痛，髒兮兮的小臉上只有一個表情。
麻木。
反倒是那個小男孩，用僅有的一只手撐著地面，和小女孩一同推著板車。
不到三百米的路程，他們足足用了二十多分鐘。
最後來到一個無人的陰影處，可憐兮兮的站著。
灰色面包車很快返了過來，停在他們身側，車門打開下來一個青年，二話不說拿起裝著錢的紙盒子，翻了一下後，甩手就給小女孩一個耳光。
“啪。”
同時喝罵道，“今天怎麼這麼少？”
小女孩被扇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她卻仿佛早已經習慣了似的，不哭不鬧，艱難的站了起來。
“老三，磨蹭什麼呢，趕緊上車。”
聞言。
叫老三的惡狠狠瞪了一眼小女孩，“連續幾天就你最少，回去之後在收拾你。”
說罷之後，將後車門打開，一把拎起坐在板車上的小男孩，直接扔了進去。
車內本就有十多個小孩子，早已經滿滿當當，那里還有空間，小男孩被扔進去直接砸在了他們的頭上，頓時傳來幾聲痛苦的悶哼。
“都給我閉嘴，否則今天晚上都沒飯吃。”
老三面目猙獰猶如魔鬼一般，立刻嚇住了車內的所有人，而小女孩也默默的擠上了車。
不遠處，夏天將煙蒂扔在地上，用腳狠狠的捻了幾下，深深呼出一口氣。
心中的怒意讓他已經無法壓抑暴戾與殺意了。
嗡的一聲，面包車啟動著疾馳離去。
甦小萱所在的出租車也快速停在夏天身旁。
上車後，夏天從兜里摸出五百塊錢遞給司機，“跟上那輛車。”
“好 。”
司機是一個中年人，樂呵呵的接過錢，並未多問什麼，踩下油門快速跟了上去。
……
夏天本以為，對方老窩必定在一個較為隱秘之處，肯定不會在市區。
但隨著一路跟隨，他還是有些驚訝。
那輛面包車竟然駛出了龍城。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釋然。
龍城是晉省的省會，而在周邊好幾個小城市距離龍城都不遠。
例如夏天的老家泉市，開車只需一個小時便能到達龍城。
而他們所行的這個方向，則是通往距離更近榆市。
不過並未真正到達榆市，最終面包車駛進了兩市交界處郊區的一個小村莊。
進入村莊之後並未停留，一路前行，又到了村莊最北側的一片小樹林之中。
“你在這兒等著，我下去看看。”
停車後，夏天快速進入了小樹林，約莫五分鐘最後返回，對車內的甦小萱招了招手。
同時對出租車司機道，“師傅，就到這兒吧，謝謝了。”
“好 ，兩位慢走。”
待甦小萱下車後，司機調轉車頭，疾馳離去了。
“過了這片小樹林，就能看見他們的窩點了。”夏天望著甦小萱，“我去里面，你在外面接應我。”
甦小萱下意識就要點頭，可話到嘴邊，似想到了什麼，面帶著一絲緊張，小心翼翼道，“我，我要怎麼接應你？”
“當然是等我把那些人渣殺了以後，你帶著人來解救那些小孩子。”
透過月色朦朧的微光下，夏天說出了這句話，而他的神色之間更是說不出的詭異。
“呃……”
甦小萱不由一愣，更加詫異了，“帶，帶人？我去哪兒找人啊，這種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聞言，夏天臉上的玩味更加明顯，嘴角勾勒一抹淺笑。
“我該向你道歉，不應該在上午嘲笑你的演技。”
說話的同時，他對甦小萱狠狠豎起了大拇指，“你的演技不僅不差，簡直比那些影帝影後強出了百倍千倍，我都險些被你騙了。”
愕然听到這句話，甦小萱面色一僵，旋即干笑一聲，“你，你說什麼呢，我不明白。”
“我都這樣說了，你還要繼續演戲就沒誠意了吧。”夏天斜睥對方，帶著一絲戲謔，“如果你還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回去吧。”
說罷之後，轉身就走。
幾步之後，身後傳來聲音。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聲音之中再也沒有了一絲緊張，換而取之的是沉著與冷靜，甚至帶著絲絲殺意。
夏天轉身。
望去。
夜色中，甦小萱的氣質已然大變樣，與曾經的她大相徑庭。
她凝視著夏天，冷冷問道，“我自認為沒有露出任何馬腳與漏洞。”
“所以你險些都把我騙了，可如果說你沒漏洞，那是你太自信了，也只能騙騙尋常人。”
夏天的神色和語態都略微有些復雜。
“你手上沒有老繭，自身氣質和舉手投足也都透著一種風塵女子的氣息，神色語態更是表現出對世俗的熟稔，可是你的體質卻很瓷實，明顯是長時間鍛煉形成的，你挽著我手臂的時候，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那是身體的自然反射，而且……我可以確定，我們離開會所的時候，你並未跟蹤，可是到了美食街，你卻出現了。”
看著甦小萱閃爍的雙眼，夏天並未停止，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郁，“還記得麼，我當時和你說，打車去桃園二巷，可就在準備打車的時候，你又故意透漏，這些人背後有黑幫撐腰，就在說話期間，我們錯過了一輛出租車，待你說完之後才攔住另一輛出租車，剛到桃園二巷，你就在無意中發現了那四個家伙。”
夏天頓了頓，沖著甦小萱挑了挑眉頭，“你的確掩飾的不錯，或者說演的很好，可你的同伴……我們換過兩次出租車，而兩個出租車的司機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你想听麼……他們的坐姿都太過端正，虎口和掌心都有老繭，還有他們的眼神，很犀利，尤其是後面這個司機，我只說了一句，雖然給了他五百塊錢，但他跟蹤車輛的技巧連我都很佩服，大黑天關著車燈，竟然沒跟丟。所以，我們斷定你和那兩個出租車司機都是警察，我甚至猜測，你們早就發現了這個窩點。那天在機場，你名義上是在仙人跳騙人，可事實上你們在監視或調查那個叫金鵬海的胖子吧？”
說著，夏天微微皺了皺眉頭，“之前唯一讓我想不通的是，你們有能力查處這些，為什麼你還要把我牽扯進來，現在我知道了，因為你看到我在會所里打架的場面，從而猜測我有著某種特殊的身份吧？畢竟，一個人打翻五十個人，有極大可能是國家某個秘密部門走出來的人，這些人都有著一些特權……比如殺人執照。”
夏天凝視著她，“即便我不是那種人，你前後幾次試探我是否具有正義感，又帶著我看到那些小孩子的淒慘模樣……你是警察，即便端了他們的老窩，抓了這些人，也至多讓他們坐幾年牢，這些人渣的所做所為，連你們這些警察都恨不得想要他們死，可你們不能那麼做，所以……”
“你想讓我殺了他們，對麼？”
甦小萱的臉色早已經變了，再也無法掩飾眼中的震驚與駭然。
但她到底不是尋常人，當即就要開口辯解與否認，卻不想夏天一擺手。
“不必否認，也無需解釋，我和你說這些，無非是告訴你……不止是你，我現在說的話，你的兩個同伴應該都听見了吧，記住，千萬不要有不該有的念頭，更不要趁著我殺人之後，你們把槍口對準我，我目前還不想殺警察，尤其是像你們這樣的警察！”
說罷之後，完全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轉身走向前面的小樹林，三晃兩晃不見了蹤影。
甦小萱呆呆的站著，思緒復雜到了極點。
也就三分鐘之後，兩道身影來到了近前，正是下午的兩名出租車司機。
“怎麼辦？”其中一人問道。
“先進去看看吧。”另一人果斷做出應對，眼中殺機閃動，“他的確很能打，但我不相信他能擋得住子彈。”
“不要！”甦小萱當即驚醒，“絕不能動他，難道為了殺這些人渣，我們就要對一個無故之人開槍嗎？”
無辜之人？
兩人嘴角一抽，“他若真的殺了那些人，就不是無辜之人了，而是殺人犯。”
甦小萱冷冷望來，凝視著兩人，不語。
“好好好，我們都听你的，誰讓你是大姐呢。”
兩人終于在眼神中敗下陣來。
有一點甦小萱沒有撒謊，她的確是孤兒院長大的，眼前這兩人同樣如此。
否則的話，他們早就端了這里的老窩立功受獎了，而不是千方百計設計著想要殺死這些人。
23（m.101novel.com）